第19章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今天是那個女人的生日。老陸在家裏做了一桌好菜,準備了足夠多的酒。他面對空蕩蕩的屋子,一個人喝着酒,想:“沒意思。老子出去轉轉。”
他走出屋子,“咔嚓”一下關上門。很熟悉的聲音。他回頭看着門,想起來19年前,那個女人就站在這裏,提着菜,像每一個尋常妻子一樣打開門,迎接滿屋撲朔的塵埃,為丈夫準備晚餐。
其實她做飯很難吃,不如自己廚藝好。老陸也就讓她做了幾天飯,之後都是自己下廚。他知道有些男人會把家務都扔給女人做,他覺得自己很好了,是模範丈夫。
他又不想出門了,打開門,回到屋子裏。
那時候女人會坐在餐桌旁低着頭等上菜。長長地睫毛蓋住黑葡萄一樣的眼睛,沒有人知道她那雙眼睛在看哪裏。
她像罂粟一樣,美麗但是劇毒,芬芳但是致命。她欺騙了老陸,她說自己是來城裏打工的女孩——她故意用“女孩”這個詞,她知道這個詞在有些人眼裏就是處女的意思。
老陸承認自己是個迂腐守舊的人。他發現妻子的肚子裏有別人的孩子,那個孩子就像個寄生蟲,吸幹了母親,從□□裏爬出來,寄身在老陸身上,終有一天又滿屋子蹦跳着歡慶母親的死亡。
飛起來了。他怎麽想得到這種說法?可不就是飛起來了嗎?
老陸給自己加滿酒,看到自己肌肉結實的雙臂。是了,她說過喜歡的,結實的肌肉給她安全感,如果當時身邊有個肌肉結實的男朋友她就不會被拐到大山裏去。他想保護她,但也沒辦法原諒她。
他知道自己有精神問題,恍惚的時候也打過不少人,但是沒有打過她,一次都沒有。他恨她,但是也想保護她。
女人是自己不想活的。她從大山裏逃出來的時候就已經不想活了,她結婚只是想把孩子扔給別人養。
他養了,供他吃供他穿供他念書。他很窮,但那孩子像個少爺一樣長大,長到18歲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他覺得自己盡夠責任了。
他老陸不虧欠誰。
他喝着酒,看到陽臺上有什麽東西在發光。他端着酒杯搖搖晃晃地往陽臺走。那團光像一個女人,或者一朵花。
“她來接我了。”老陸喃喃地念着,“喲,還記得我嘛。”
但他沒能走到陽臺,左腳踩到右腳,整個人鋪在地上,酒杯碎了一地,玻璃片切開頸部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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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留之際,老陸想:“她果然是來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