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個世界二
學校占地面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門正對一條大路,向前延伸八百米遠是一棟長百米,高八層的米色大樓,上面鎏金大字寫着“行政樓”。葉子稀稀落落的爬山虎莖布滿牆壁,兩旁樹木與之高聳比肩。
大路左邊是帶着一個約二百平廣場的水立方圖書館,右邊是操場,附帶籃球場棒球場。
路兩旁是被幸運草圍起來的梧桐,此刻樹葉正蔫蔫地垂着。
路上偶爾碰到數量不多的喪屍,席沫帶着木蓉蓉選擇了躲開。游珂想了想,也躲開喪屍,跟在了兩人後面。
幾人剛跑進行政樓關上玻璃門,席沫就道:“根據提示,第三位小夥伴應該是在教學樓。我剛才看了一下學校建築分布簡圖,這座行政樓後面是一座主教學樓,共十二層,教學樓西邊依次排列了三座教學樓,分屬不同學院,樓層數不等。東邊也有三座。兩邊的教學樓成不對稱分布。”
游珂側耳聽着,一面用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刀背,聽到這裏冷不丁轉身離開,走了幾步摁開了電梯。席沫幾乎一瞬間繃直了脊背,眼神如刀般割過游珂,拔刀對上已經打開的電梯門。
裏頭滿滿一堆男女喪屍幾乎瞬間刷得湧出,粗略看去有十個左右。游珂擡頭看着迎面而來的腐爛屍體,筆直站着沒動,下一刻,就被席沫一把拉開。
席沫已經拔刀,将她推到一邊之後,向後跳開,伸腳踢翻靠近自己的兩只喪屍,大開大合連劈幾刀,近前的幾只喪屍盡數倒地不動了。
游珂退後一步,往木蓉蓉方向瞥了一眼,一側嘴角立刻吊了起來,慢吞吞走過去,快要靠近時,猛地出手揪住了木蓉蓉的頭發就往地上碰。
木蓉蓉本來看着席沫的方向沒注意其他,被揪住的時候立刻就大叫起來,同時慌亂掙紮。
那邊的席沫聽着分神看到,迅速皺了下眉,徑直飛快走過去,不到兩米時,便抽刀一躍幾乎用盡全力雙手握柄砍下。
游珂早有所覺放開了木蓉蓉,往旁邊一滾躲開,剛站起來,席沫又是一刀已至。游珂不得已提刀去接,卻被壓得一個踉跄,直接一抖跪了下去,緊接着就被席沫擡腳踹準肚子,整個人向後砸在了牆上。
游珂來不及喘息,察覺風勢來襲,偏頭就躲,連滾了兩三圈,提起刀再次險險接住逼近的刀鋒。席沫眼疾手快,擡腳即往刀上一踩。
游珂只覺得右臂陡然間刺痛難忍,顫了顫,沒頂住,緊接着腦子一懵,直接就趴在了地上,回過神時,還是一副有些呆滞的樣子,卻很快反應過來開始拼命扭動,甚至連掐帶咬。
席沫收手,轉而拖着她往邊上走了幾步,又是一拳朝肚子砸過去。
游珂終于悶哼一聲,屈背縮成一團。席沫于是抽空轉身用刀砍掉眼前的兩只喪屍,似乎覺得惡心,幹脆把外套脫了扔到一邊,跳到木蓉蓉身邊踹開三只,又上前一一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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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珂此時已經緩得差不多,試了幾次彎腰從地上爬起來,剛勉強提起刀就被席沫揪着衣領拖起來。游珂手一抖,眼看着刀落在地上,直接使盡渾身解數拳打腳踢頭撞過去。
席沫躲了幾下,把她摁在牆上,不得已整個人伏上去,壓住她的雙手雙腳,頭也抵過去,惡狠狠道:“再動就揍死你!”
游珂還想再動,卻是一滞,忽然又擡起肚子蹭了蹭。
在游珂的信條裏,有一條很明确:胸大即王道。因此,她很快垂下眼,不動了。
席沫這才向後退開,走到不遠處,把風衣拾起來拍了拍,利落地穿上,扔下一個字:“走。”
行政樓中間是通的,可以直接到達後面相距約六百米的教學樓。
教學樓裏只有三個晃悠的保安,游珂一刀砍下去,将喪屍腦袋往邊上撥了撥,又用刀去挑喪屍的衣兜,沒有所獲之後,把刀在衣服上擦了兩下。
席沫也解決掉兩只,站在大廳往左右望了望,最後走到貼了結構圖的牆前開始認真看。
這棟教學樓每一層東西各一部電梯,但有東西南北四個樓梯口彙聚一樓。也就是說,所有的學生只能從唯一的出口——前門出去。每個樓層只有一道東西向走廊,從中間将教學樓分為南北兩部分,每層沿走廊分布有十二間教室,東西各六。
席沫站在原地想了想,道:“提示上有說,教室門不能随便開。”
不遠處的游珂正拿刀敲着西邊第一間教室的門,笑得很是刻意:“可是沒有說不讓開,不是嗎?”
話音剛落,門就開了。
裏面大群的喪屍湧到門口。游珂迅速分開腿站着,雙手持刀,左砍右劈,砍了幾只之後,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一腳踢中最前的幾個,只是力度不夠,她又有傷,自己反倒踉跄了一下。席沫看得分明,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上前扶住她,一邊往裏補了一腳,快速伸手把門關上。
等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席沫才發現,游珂正依偎在她懷裏喘氣。席沫迅速把她撥到牆上,走開幾步,臉才後知後覺地紅了。
游珂低着頭慢慢地笑,肩膀抖得不行,眼前的門卻砰得開了。她飛快向後幾步躲開湧出的喪屍,轉身去開對面的門,卻打不開,于是轉身朝席沫跑去。
席沫已經轉身把好幾間教室的門開過了,全部打不開。木蓉蓉扶牆喘息着問:“是不是只有,那一間,能打開?”
席沫搖搖頭,不知什麽意思,跨了幾步上樓推了推樓梯間的門,發現也被鎖上了。後面跟上來的木蓉蓉臉色發白,席沫一把抓住她跑到樓下,剛走了不多遠,冷不防又見游珂往這邊跑,于是一伸手揪住了游珂的衣領對她道:“沒有門。”
游珂聞言,二話不說轉身就迎上了喪屍群。席沫左右看了看,指着一把椅子對木蓉蓉道:“用那個。”說完,就朝游珂奔過去。
席沫上去就是連刀劈,連劈了七八個才緩下來。
游珂此刻感覺很不好。因為她注意到自己周圍有好多人,好多人。
這些人圍在自己旁邊,不停地走來走去,走來走去,還一直在嗡嗡嗡地說話。
她覺得好吵,太吵了。吵死了,吵死了。她擡起頭來,想着,不如殺掉吧?那就殺掉吧!可是已經殺掉好多了,還是很吵。那就全部殺掉吧?全部殺掉就好了,全部殺掉就安靜了。
想到這裏,她慢慢地高興起來,下刀的速度重新快起來,一下接着一下。她忽然皺了下眉,是臭的。
這些人的血,是臭的。
是臭的。
是臭的……消失了。
游珂忽然一頓,剛才的人消失了。她停下來,蹲下去仔細看。她有些好奇,為什麽屍體會消失,為什麽呢?會不會再次變成人?
她着着實實有些為難,然後又忽然想通了:變成人,就再殺死好了,分成好多塊,磨成粉,燒掉。
游珂自顧自點點頭,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好方法,緊接着忽然被一股力量拉起來。她立刻沉下臉,扭過頭,忽然對上一對圓滾滾的物體。她有些好奇,于是伸出手去地捏了捏,然後整個人飛了出去。
席沫本來是打算走到游珂旁邊和她一起的,可看到游珂似乎殺紅了眼,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專心顧着自己這邊,但是很快,她就發現游珂停下了。再然後,游珂蹲了下去。
席沫此時已經有些氣喘,又急忙提了口氣,拿腳踢開擋在中間的喪屍,極快地彎腰把游珂拖了出來。
走了一段距離,席沫剛轉身解決掉兩只喪屍,就看到游珂正抓在自己胸前,她幾乎條件反射把游珂甩了出去,後知後覺從游珂手裏摸出一張紙條,拿到眼前打開,上面寫着:最好把你遇到的所有危險物全部解決,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席沫反手一刀插/進眼前喪屍的頭裏,覺得手臂有些發軟,可是喪屍還在源源不斷地從教室裏走出來。她趔趄了一下,眼看一只喪屍的手抓過來,想要後退,卻直接坐在了地上,這才發覺腿也軟了。
下一刻,席沫就看到近前的那只喪屍被踹了出去。
游珂整個人沉靜下來,劉海太長看不清眼睛,但席沫發現她一直挂在嘴角的那個極其不自然的笑不見了。這使得游珂整個人看起來很嚴肅,甚至有些陰沉。
她一路殺過去,愈殺愈勇。席沫注意到她纏着紗布的右手幾乎沒有遲疑,她很輕地皺了下眉。緊接着,席沫發現,有一只喪屍倒下後立刻消失了,她想要站起來,手腳抖得可怕,只好爬過去,撿到一把鑰匙,上面寫着:104.
木蓉蓉此刻走了過來,手裏還舉着椅子,臉上挂着淚珠。席沫看到椅子上有些腐肉和腦漿。她顧不得多想,深呼吸了幾下,借着木蓉蓉站起來叫道:“游珂,回來!”
游珂又砍了幾刀才停下,臉色陰沉地看過來。席沫揚了揚手中的鑰匙,游珂走過來直接把她背了起來,迅速往東跑去,木蓉蓉在後邊拖着凳子跟着。
到104門前,游珂并未放下席沫,一手托住她,一手拿過鑰匙開了門。
直到被放在桌子上,席沫面無表情的臉仍然很紅,連着耳朵脖子都紅了,正努力平複。木蓉蓉緊随其後,把凳子拖進來,轉手就把門合上了。
裏頭安靜下來。
移動黑板上寫了一道數學題,剛解到一半,講桌上放着一個木制的小房子。窗戶開着,呼啦啦的風穿過鋼筋格子把窗簾吹得帶起來,鼓起好大一個包,又慢慢平下去。
游珂擰了擰門鎖轉身盯着木蓉蓉,臉色陰沉道:“你,出去。”
木蓉蓉捏着凳子,一手揪住席沫的衣角,有些害怕地問:“你,你什麽意思?這裏不是地方挺大的嗎?”
“你沒明白我的話。”游珂搖了搖頭,指指自己,指指她:“我,說,你,出去。”
木蓉蓉的聲音幾乎顫抖起來:“為什麽?你想——”
一把刀刷得刺過來,木蓉蓉被席沫及時拉了一把。她迅速丢掉凳子,緊緊攥住了席沫的衣服,手指發青。游珂忽然笑起來,将刀收回去,露出八顆牙齒對她道:“你想說什麽呢?為什麽不說了?難道你覺得我會想讓你死嗎?”
木蓉蓉不敢再說了,游珂看着她,笑起來:“我确實想讓你死啊!”
幾乎就在話音剛落的同時,游珂再次舉刀劈過去,刀在黑板上劃開一刀口子。
席沫迅速跳下桌子,擋住木蓉蓉,勉力擡手将刀橫在身前,卻沒有出鞘,只是一臉疑惑,而又警惕地盯着游珂。游珂卻沒再動了,也不再理木蓉蓉,徑直走到講臺上,把放在講桌上的小木屋拿起來看了看,很感興趣的樣子。
席沫看着,慢慢收了刀站好,身體仍舊緊繃,卻忍不住微微發抖。此刻歇了會兒,手臂和腿的肌肉已經開始酸痛,如果開戰,她根本保不住木蓉蓉。
游珂好像真的不再打算讓木蓉蓉出去了,看着那個小木屋,整個人都安靜下來。
席沫突然注意到,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窗戶快速自動嘩啦啦關上,怼在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霎時間,被窗簾遮擋下的教室光線弱下來。
席沫看不清游珂臉上的表情。
緊接着教室左上角的日光燈閃了幾下,亮了,之後所有的閃光燈接連亮起來。電扇也輕悠悠吱呀地啓動,音響跟着發出嗞嗞的電流聲。
漸漸地,席沫發現,有什麽從每個電扇吊着的地方流下,鮮紅濃稠的一股,緩緩蔓延整個扇葉,與此同時,電扇旋轉着開始加速。
扇葉上鮮血便被甩開,濺在四周的牆上,開出密集的花朵。
大片深紅的顏色從四面的牆上洇透,滲出,如同油畫,大片緩慢地流動。
木蓉蓉雙眼直直看着講臺,哆嗦起來。席沫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講臺上的游珂竟然對着木屋微微笑起來。
她端着那個木屋,像是在看着感興趣的獵物,笑容慢慢地,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嘴角咧開,露出牙齒,眼睛也興奮地瞪大。她看起來激動不已,興奮異常。
牆上很快鮮血淋漓,電扇愈加快速旋轉,扇葉連成一片,頂端抽線的地方發出噼啪的火花。日光燈也開始閃爍,音響發出受幹擾的高分貝聲音。
席沫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了,想要捂住耳朵,想要閉上眼睛,最後發現自己只能一動不動地看着。
旁邊的木蓉蓉突然蹲下去捂住耳朵尖叫起來,聲音尖利刺耳,最開始亮起的日光燈一下爆了。
這像是一個開端,游珂終于擡起頭來,雙眼熠熠生光。席沫屏住了呼吸,試圖調動自己渾身的肌肉,最終徒然,眼睜睜看着游珂。
她的背後是鮮血四溢的黑板,地上是點點血跡,日光燈一盞接一盞地爆炸,碎片散落。電扇搖搖欲墜,發出令人發指的聲響,像尖利的指甲刮在牆上。
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游珂仍舊笑着,臉色詭異得可怕。她像是地獄歸來的惡鬼,面目猙獰。
被端在手裏的木屋也開始溢出鮮血,很快染紅了整個木屋,又流向游珂的手心,一部分滴答落地,一部分順着胳膊沒入紗布。
她左手拖着唐刀,刀鋒劃出不可忽視的聲響。她慢慢走過來,一步一枝蒼幹幾朵紅梅。
電扇噼啪着先後停下,屋子整個暗下來,只留一盞日光燈在角落裏忽閃忽滅。
席沫看着游珂一步步走過去,木蓉蓉仍舊在原地蹲着尖叫,如同在看一部電影。
她看着游珂看着木蓉蓉,就像是在看一只螞蟻,卻又像是在看可吃的食物。
席沫看到她得越來越燦爛,眼睛瞪得越來越大,緊緊盯着眼前不堪一擊的生物,舉起手中的刀。
鮮血從刀尖滑下去,她的手背青筋暴起,她甚至興奮地微微發抖,然後用力砍了下去——
最後一盞燈“砰”得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