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七個游戲世界完

安倩倩一下子拉住文雯的手,趙凱則拽住了安倩倩的袖子。

文雯鎮定了一下道:“不,我們是來找你合作的。”

“合作?”游珂饒有興致地重複了一遍,然後在三人緊繃的情緒下,頗為配合地問道:“那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文雯謹慎道:“合作自然是相互商量,再得出個最佳結論。”

游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随後看向席沫:“陛下呢?你們也說好了?”

文雯當即發出邀請,席沫點頭同意。

幾人交換了一下路徑,席沫根據盒子的緩沖和不應期計算好每個人每一步的先後順序。文雯聽着在心裏快速計算,發現沒有錯漏,于是沖安倩倩點下頭。安倩倩負責把六個面标記出不同顏色,然後畫出每一步之後的平面圖,最後再畫出立體圖。

趙凱在旁邊幫不上忙,努力減少自己存在感。

“分開行動。”席沫說着指出幾人應該在的位置,又根據當前位置逆推了一下每個人接下來的方向。

之後,衆人分開。

席沫選擇的是常用的十字法,之後再到排,到面。文雯走完最後一步,看着面前出現的臺階,毫不猶豫地加快速度跑下去。

臺階的盡頭是一扇門。

文雯稍作猶豫,就摸出鑰匙插了進去。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緊接着一把刀鞘擱在頸邊,她聽見游珂道:“我遇到過一個和你不相上下的人,他死在了第四關卡。你想聽聽嗎?”

不遠處安倩倩和趙凱的聲音越來越近,文雯立刻想要拔出鑰匙,卻被游珂一鞘敲昏了。

安倩倩的尖叫随之而起,席沫三兩下翻至游珂身後,将她摁在門上,另一手探了探文雯的頸動脈,沖安倩倩和趙凱道:“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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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倩倩和趙凱聞言急忙跑過來,把文雯扶起離遠了點。

鑰匙沒來得及拔下,還在門上。游珂盯着看了一會兒,往後一肘,伸手去夠。

席沫本能攔截,就被游珂順勢反手一拉,兩人同時摸上了鑰匙。

“咔噠——”

門被猛地推開,游珂收不住險些跌倒,擡頭便看到坐在桌邊的人沖她招招手:“你終于回來了,快過來!”

游珂站在原地一怔。

對方站起來拉着她的手坐下,又轉身去找什麽,一邊問她:“又去哪兒了?我去後院都沒找到你。你忘了嗎?今天可是我們的生日。”

說着,對方拿出一個盒子轉過來坐在對面,放在桌子上打開,從裏面小心翼翼捧出一件東西:“瞧,漂亮嗎?這是姐姐送給我們的生日禮物,田星說是姐姐親手做的。我覺得姐姐好厲害!對了,田星還說明天她過來接我們,回家前先帶我們去時代廣場玩一圈。”

對方又伸手關掉了屋子裏的燈。游珂面對一片漆黑有些不安,倏地起身,就聽到蓋子被撥開的聲音。

五彩斑斓的光影自聲源處四射而出,投在牆上,映照出斑駁陸離的光點。

對方摸着那個旋轉的水晶球,在叮叮咚咚的音樂聲中笑道:“看這裏透出來的數字,9,6,2,4,6,4,我之前偷偷打開時發現的的。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就知道你不知道,你個小傻蛋,是“我愛你”啊!”

“就是小珂愛琦琦,琦琦也愛小珂的意思了……喜歡嗎?”

游珂的目光從音樂盒移到那張被光影點綴的臉上,看對方雙手捧着臉露出笑容道:“我好喜歡吶!”

于是游珂小聲道:“喜歡。”

對方聽到了,開心地起身走到她面前,抵住她的額頭道:“原來這就是家的感覺啊?真好。”

游珂微微點頭,就見對方戳了戳她的胸,又戳了戳自己的,不開心道:“怎麽差別這麽多?”

游珂微微笑,接着有些臉紅地戳了對方一下:“真小。”

對方立時氣得撸起袖子攆她:“好啊!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游珂抿起嘴偷笑,轉身就跑,被凳子絆了一下直接栽進床鋪裏。

床鋪格外柔軟,柔軟得令人害怕,像是能把人給溺死在裏面。

游珂頓覺毛骨悚然地轉身,伸出手去,結果來不及呼喊,便跌落進無盡的深淵。她吓得一抖,剛直起身就被旁邊的人撞了一下,險些栽到盛着米飯的碗裏。

游珂心有餘悸地往前坐了坐,低下頭小口吃飯。

突然有人陰陽怪氣地叫道:“琦琦,你沒和游珂在一塊嗎?”

另一個人很驚訝地回她:“你不知道嗎?田星被東屋的抓住了,現在在倉庫那邊。”

游珂想,這和她有什麽關系呢?

先前問話的人卻旋即明白了:“哦,小天使去英雄救美了?”

小天使,這三個字像打開了游珂的開關,她噌得站起來。

外面雲黑雷響,勢如傾盆的大雨瓢潑不停。游珂踏進去,茫然地奔跑着,最終在一個倉庫門口站住了。

倉庫的門半開着,她小心地挪到近處。裏頭的尖叫有一瞬的停歇,接着尖叫聲陡然換成了一個名字。

那是她的名字,那個人在叫她的名字。一共三次,她甚至可以聽出每一次叫喊代表着怎樣的情緒。

她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感受着雨水在背後争先恐後地敲打彙聚,勢不可擋地浸透肮髒薄單薄的囚衣。

然後,她聽到了一句話:“這不是新來的小天使嗎?”

大雨此刻仿佛帶上了鋼鐵鋸齒撕咬吞噬完她的腦袋,再灌以寒冷的冰雪。游珂終于不堪忍受地蹲下去,徑直蹲進黑暗的角落裏,獨自瑟瑟發抖。

她不敢動,像是不小心走出窄洞的老鼠。不同的方向傳來各種各種的尖笑,并蠢蠢欲動的利爪,攪成翻騰不止的地獄炎漿,用烈火灼灼,炙烤着她的懦弱卑小與無能。

游珂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近在咫尺的微弱掙紮與□□卻無孔不入,滲遍四肢百骸。她埋頭死死咬着嘴唇,直到一股血腥味滲入喉嚨。

甜蜜的,粘稠的,張開雙手,循循誘之以溫熱的懷抱。

她舔了舔嘴唇,放下雙手,站起來,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僅僅一步,她得到了一把可以撬開糖果盒子的鐵鍬。

也許是早上,也許是傍晚,因為天邊的太陽既像是要升起來,又像是要落下去。

游珂看着鐵鍬被另一只手從自己手中奪過去,地上躺着的人臉成了一灘鮮紅翻白的血肉濃漿,木然地問背後那個人:“你為什麽不反抗?你為什麽不反抗?”

“這不是理由。”

沙啞的嗚咽聲自耳邊長出一條荊棘,迅速把游珂纏死在裏面。重重藤蔓之後,一個溫潤如玉而又彬彬有禮的聲音道:“你們不要調皮,,一個,不能再多了。”

她因此不顧一切拼命掙紮反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等到終于破棘而出時,她用沾滿斑斑血跡的雙手,一點一點爬向被黑鬼圍着的光圈,身後鮮血交織而成一道紅毯,斷斷續續地鋪展到舞臺邊緣。

周遭的吶喊助威讓她覺得自己俨然已是無所不能,于是志在必得地朝着中央爬去。

眼前昏黃與殷紅影影綽綽,她作為勝利者,搖搖欲墜地站起來,卻被一只手拉住了将要直立的腿腳,于是只能跪在那裏。

她有些不耐低下頭看向那個阻攔的人的嘴臉,有個聲音道:“殺了我。”

一句話輕易推翻了她為之鑄就的王冠。

她看着那雙眼睛,頓時覺得無比憤怒,憤怒之餘又覺得可憐,故此施舍地伸出自己不知為何顫抖不已的雙手。

對方頸動脈的跳動在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容逐漸清晰的同時慢慢弱下去,她有些難過地輕輕碰了碰尚且柔軟的屍體,有些悲哀絕望地想:這不是理由嗎?

燈一下子暗了,光圈和周圍的黑暗模糊了界限。她擡起頭想要知道誰擋住了自己的光明,因此瞪大了眼睛,卻無論如何看不清楚,眼前始終如同蒙了一層水霧。

接着,她被這遮擋光明的魔鬼拖進無法逃離的籠子裏,筋疲力竭地匍匐在地上,聽到一個聲音問:“你叫什麽?”

如同那個人死前小聲叫出的那個名字般——

“小珂。”游珂伸出手,努力伸到籠子的栅欄之外,擱在那片地上,小聲道:“我叫小珂。”

她親手帶上了曾親手為另一個人鑄造,又被另一個人禪位的王冠,并在此後不斷為其鑲嵌寶石。

游珂修養得差不多後,就被林欣吩咐送回了牢房。

遮眼的布條被扯下之後,她發現那個長長的過道變得比以前亮了,于是就問了句。新來的助理說,林欣加了個燈泡。

游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站在那裏開口道:“我一直以為,那個晚上,她已經死了。”

助理疑惑道:“嗯?”

游珂像是沒聽到,自顧自道:“她為了撿起一件東西,跳進退潮之後的黑色淤泥灘裏,不辭辛苦爬過去,終于将之緊緊攥在手裏,帶着失而複得的欣喜爬回岸上。”

助理立刻反應過來,不再說話。

“她披着一件體面的衣服,将自身的肮髒遮蔽,不斷往回走。

“她碰到一名打火磨着什麽的老妪,她在某個時刻突然意識到,她已經死了,她跳進了淤泥灘,被淹沒在裏面,再也沒有上來過。

“她突然有種說不出的後怕,她開始想這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她是什麽時候跳進去的,明明那時候她還在和最最親愛的人說話。”

最後,游珂問:“你說,是她早就死了,一切都只是自己心裏遺憾的幻景。那麽,她究竟是什麽時候死的?還是說,她本身就不曾存在過?”

林欣交待過,游珂不能碰,一碰就死,要想活着就離得遠一點。

因此,在游珂站在新裝的燈下,沒頭沒尾地說了這個更加沒頭沒尾的故事之後,助理審慎地搖了搖頭。

游珂擡頭看了眼那盞新燈,它和其他的燈沒有什麽兩樣,只有顏色上有細微的明暗之分,合在一起就顯得整個過道都亮了些許。

她低下頭,看着過道,終于起步。

時間在向前走,我們不能留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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