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門窗都被關着,屋外的光進不來,屋中光線很暗。髯須大漢手握着開刃的匕首,面色不善,“咚”一聲響,李琳琅暗自松了口氣,夢雲吓的面色發白,差點就要撲過去攔在李琳琅身前。

髯須大漢将匕首扔在桌案上,眼神陰恻恻的:“我家主人送韓少夫人的見面禮,上好的東西,吹毛斷發,殺人的利器。”

吓死我了。

李琳琅聽着話中□□裸的威脅,反而放下心,她差點以為這人是來行刺的,以後要多挑幾個侍衛才好,雲兮也不能離身,她這樣想着,面上卻一片平和,擡眸打量着這人:“你家主人是誰?你告訴我,改日我好登門致謝。”

這和預想的不一樣啊。髯須漢子默了,銳利的眼神直視李琳琅的目光,嗯,格外像一只炸毛的獅子狗,渾身都在叫嚣“我好兇”。李琳琅這下是真的不怕了,眼前這人是被派來向她示威的,不會對她怎麽樣,李琳琅手底下的米鋪低價售賣陳米,壞了屯米之人賺取暴利的好計劃。

這是一次警告。

李琳琅雲淡風輕的挪開目光:“你好不懂規矩啊,你主人吩咐你的差事做完就趕緊走,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這!髯須大漢徹底懵了,到底誰才是被威脅的那個,現在的世家女眷都這麽剽悍的嗎。他想再說幾句狠話,醞釀了半刻還未想好怎麽開口,李琳琅已經低頭悠哉的繼續喝茶了。

雨更加大了,從沙沙細響變成嘩嘩的喧嚣。

髯須漢子很挫敗,摸摸鼻子準備走,廂房的門卻被猛地踹開了。

韓祁回到院子就覺得有些古怪,貼在木門前透過縫隙掃了一眼,看清楚場景,幹脆利落的踹開門,風似的沖進來,力道十足的一腳踢在髯須漢子的心窩。韓祁自幼習武,力量十足,這一腳下了九分力氣,将髯須漢子踹的嘴角淌出些血來。

他要逃,掙紮着起身向窗戶撲過去。李琳琅眼疾手快,先拾起桌案上的匕首,順手抛給韓祁。

韓祁今日身上沒有帶武器,他接過匕首,笑道聲:“好匕首。”

眨眼間,那好匕首銀白的刃紮入髯須漢子的肩膀,血濺出來,髒了韓祁的袍子。收拾這樣只有死力氣不懂拳法的人,韓祁一個可對十個,他不怕,不過李琳琅眼睛都瞪大了。

阿羅已帶人将髯須大漢捆起來,寺廟中的僧人也都來了。

韓祁上前,想在驚呆的李琳琅面前揮揮手,她莫不是吓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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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琳琅眨眼,指了指韓祁的掌心,上面也濺上的血跡。韓祁将手在袍子上蹭了幹淨:“你別怕,小場面。”

自然,這只是開始,以後磋磨還有的是,可李琳琅看着那地上殷紅的血跡還是頭暈眼花,她就是掙點錢做點生意,她明明很本分的!

韓夫人看着寶貝兒媳婦怔怔失神的面孔,心都揪在一起了,瞧把人吓的,回去必定要叫大夫好好看看,吃些安神的藥才好。

髯須大漢被人捆着要送官,韓夫人咬着牙道:“定要好好的查,狠狠的查,光天化日刺殺,沒有王法,無法無天了!一定要将背後的人挖出來!”

人群中三兩個漢子正在瞧熱鬧,聽了這話默契的對視一眼,而後錯開眼神,不一會便偷偷走了。

李琳琅看起來像是被吓傻了,不過心裏思路異常清晰,她扭頭看着已經脫去染血外袍,正在用清水淨手的韓祁,幽幽的想,今天的事情敲響了警鐘,是該叫韓祁盡快走向權臣路了,只有自己變強大,才能自保,才能護人。

韓祁覺得背後有人看他,轉頭正對上李琳琅的目光。李琳琅臉色還有些蒼白,愣神看他,忽然輕笑一下。

真的吓傻了?韓祁用帕子擦着手往李琳琅這邊走過來,心好像被什麽刺了一下,想起今日去山頂看景時李琳琅飛揚的笑,那樣的笑才好看。

他有些難過,若不是他回來的及時,今日之事如何收場。韓祁擡手,本想摸李琳琅的發頂,但最後只扯了她的袖子:“等雨小些了,我們就回家,你不用害怕,今後派最好的侍衛給你。”

李琳琅先是點頭,而後眉尖蹙起:“增加侍衛要花很多錢的。”

不愧是李琳琅,這時候還惦記着錢,韓祁哭笑不得:“銀子公中出,或者我出。”

你才沒錢呢!李琳琅心道,不過她沒說什麽,乖巧的點頭。

下山了,夢雲扶着李琳琅上馬車,韓祁騎着馬,回想剛才的對話,恩,沒什麽不對的。

阿羅跟在韓祁身後,公子剛才也太溫柔了吧,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雨幕中跪着幾個人,全身都濕透了,在冰雨中凍的瑟瑟發抖。

柳青妍撥弄着銅爐中的香灰,半張臉掩在燈下的陰影中,她姿色豔麗,眸中卻俱是寒意,厲聲道:“不中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留着還有什麽用處!”

捧着茶站在旁的宋嘉琪神色一僵,也不敢勸柳青妍用茶,臉色白了白,透過窗隐隐能見跪在院子裏的人,半晌問:“我們藏得隐秘,他們就算查,也查不到我們這的。”

柳青妍美目一掃,冷漠的目光看得宋嘉琪渾身發涼,良久,柳青妍開口:“死人的嘴才是最隐秘的。”

“皇妃說的對。”宋嘉琪将茶盞放下,手在微微發抖。可她想起父親的叮囑還有徐楚儀那不中用的樣子,神色又鎮定下來,宋家和三皇子是一條船上的人,他們榮辱與共,再也分不開了,她跟在三皇子妃的身邊,是在為未來某出路啊。

“李琳琅這般猖狂,阻了皇妃的財路,我們接下來怎麽應對?”宋嘉琪小心翼翼,姿态謙卑。

柳青妍緩緩開口,帶着鎏金護甲的手指輕摩挲桌案:“這次的禮她不收,好不識趣,下次本宮送份更大的!”

李琳琅回了府,李家也得了今日出事的消息,李夫人還專門來了韓府探望,李家兩位嫂嫂也來了,不過李琳琅沒見,只許了李夫人進卧房。

她趴在母親腿上,吃着李夫人喂的安神湯,神色已經恢複了,反而還柔聲安穩:“女兒好着呢,母親千萬不要擔心。”

她才不會被這點小威脅吓破膽子。她看着李夫人鬓邊的白發,想起前世全家背發配墨脫山時的場景,骨肉離別,痛徹心扉。

李琳琅抱着李夫人,臉貼着母親的手臂:“真的,女兒會好好照顧自己,今後都會帶侍衛在身邊,不會像今日這般大意。”

她閉目,壓下眼中的淚光,這次,她要好好護着家人。

李夫人摸着李琳琅的發,嘆了口氣,她也大致清楚今日事為何而起,今年秋收沒有收上糧食,米價飛漲,元都看着繁榮,其實已經是空架子,朝廷沒能力也不想開倉赈災,李琳琅将手中陳米拿出來售賣,想是斷了人斂財之路。

她順着發摸到李琳琅的臉:“鋪子裏的生意……”

李琳琅飛快的坐起,眼中全是堅定,墨似的發披散在肩,襯得她肌膚勝雪:“母親,米鋪的生意我不能放下,這次秋收不利,但是元都的存糧本夠熬過這個冬天的,是有人蓄意囤積,想炒高米價,借機發國難財。”

李夫人怔怔看着自己的女兒,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臉頰:“母親的話還沒說完呢,你父親說你鋪子裏的生意是義舉,他很支持,你若是遇上困難,大可來想他請教求援。”

驀地,李琳琅眼中潮濕,她笑着點了頭。

第二日韓祁要去當差,早早從羅漢床上爬起來,李琳琅還在熟睡,窗簾放着,只能見到隐約的人影。

韓祁站在屋子裏穿衣,透過銅鏡看着自己的臉,呆了良久,猛搓了幾下。

他在巡防營中做都衛,負責元都中一些複雜或者瑣碎的案子,府衙的人做不了,就推給巡防營查。昨天在大朝寺的事情就給了巡防營。

韓祁是該避嫌的,不過他想去會會那個髯須大漢,到巡防營院子裏點卯後,就邀着韓至遠往獄中去。

今天是晴天,氣溫雖低,但有金色的陽光,暖融融的。韓祁攀着韓至遠的肩膀,他比較高,如今成年了還在蹿個子。

“至遠,連續幾日都夢見同個人,是為什麽?”韓祁漫不經心的問。

韓至遠嘴裏叼着截草芯,側目看韓祁:“好夢還是噩夢?”

這個嘛,韓祁擡頭看着蔚藍的天色,想起昨夜的夢,也是個清朗的日子,他騎馬摁劍,踏着白玉臺階走入宮闕,李琳琅就在人群中,他看了一眼,如同受了重擊般的心悸,那一眼的她太憔悴了。如同前幾日的夢一樣,每次都夢見李琳琅,每次都相顧無言,每次都心悸難抑。

韓祁挑眉,将這些不好受甩在腦後,嘴角勾了勾:“算……好夢。”

韓至遠頓住腳步,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我只這樣夢見過一個人。”

“誰啊?”韓祁仍舊漫不經心的浪蕩樣。

韓至遠抱臂:“我娘子。”

風起,吹起韓祁鬓角的發,他長眸眯起,睫毛阻擋着陽光,唇邊笑意斂了,人忽然靜下來。

韓至遠還在說話:“只有你對這個人日也想啊,夜也想,才會一直夢見。”

“你——”,你放屁,韓祁只蹦出一個字便停下來。

前面不遠處獄卒跑出來:“叫大夫!昨天抓的犯人不行了!”

殺人滅口,死無對證。

韓祁神色一冽,大步往前跑去。

作者有話說:  本文官職架空,男主是巡防營都衛,巡防營在本文設定中屬于軍隊的編制,屬元都守将統領,平日會協助衙門辦案子,做的事情比較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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