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寇蘭家事
寇蘭一身很輕,玉旻帶着他幾乎不費絲毫氣力,和風暖陽,還有柔白的雲朵擦身而過,寇蘭僵硬的身軀逐漸緩和,他微微側臉便撞進玉旻的視線,還是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寇蘭慌忙斂回目光,耳尖紅的快滲出血來,他不大自在地掙紮了一下。
玉旻有些莫名,他疑惑道:“可是哪裏不舒服?”
寇蘭點了點頭,須臾又用力搖了搖頭,也不知為何,惶恐極了。
玉旻圈住他腰間的手又緊了些,關切道:“不用怕,很安全,對了,你家在哪。”
“就在這鎮上的東大街……寇府就……在……不遠……”寇蘭不知何故竟又擡袖擋住半邊臉,聲音也是幾不可聞。
玉旻自顧心道,莫不是飛的太高,将人吓着了?遂地将雙翼收了收,兩人逐漸往下降。
這陡然的失重感驚的寇蘭慌忙箍住玉旻的脖子,一張小臉竟一片緋紅,額角猛然磕到了玉旻的下巴,玉旻疼的輕輕嘶了一聲,随即一股熱乎乎的氣體拂過玉旻耳畔,酥麻酥麻的,只聽的寇蘭抖着嗓子道:“怎麽……掉……掉……了?”
玉旻哭笑不得,這人膽小至此也真是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玉旻掐了一道訣,于寇蘭周身結了道銀白色屏障,人總算安靜下來了,玉旻穩定身形,廣袖翻飛,不出片刻便落了地。
玉旻松開手,将人極輕地放下,生怕傷了這尊瓷娃娃。
“那……那就是我……家……你……你……”也不知為何,自從那晚踩了玉旻一腳後,再見到他,寇蘭就再也不能好好說話了,嘴裏像是卡了幾個棗,囫囵地更厲害了。
“你是讓我陪你一道回嗎?”玉旻擡眼遙望遠處一棟十分氣派巍峨的房子,勾起一邊唇角,倒也不客氣,直白了當道。
寇蘭本意是想讓玉旻自己回去,他并不打算将人帶回家,可玉旻于他有恩,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寇蘭一時語塞,只得任他跟着。
剛踏進寇府的大門,玉旻就察覺氣氛不對,寇府的丫鬟小厮們見了寇蘭如同見了鬼魅,一個個垂首縮肩,形色慌張。
寇蘭本是府裏的少爺,可他卻是一副謙卑和順的姿态,甚至還有些低微。
“喲,這是什麽風把我們家大……寇蘭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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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尖銳女高音破空而出,十分具有穿透力,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二娘好。”寇蘭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玉旻分明瞧見寇蘭那發顫的肩背。
“行了,去看看你的死鬼娘親吧。”聲音陡然一轉,從內堂聘聘婷婷走出一女子,指尖銜着一方錦帕,大紅色華服裹身,濃妝豔抹的,頭上金釵搖搖晃晃,發出清脆之聲。
玉旻聽着這十分不客氣的話語,心下頓生厭惡,他收回目光,輕步向前,搭着寇蘭纖細的手臂,神色肅然,凜凜不可犯。
寇蘭欲掙脫,玉旻将人拉過。
“這是哪位公子?”那女子目光輕佻地打量着玉旻,随即錦帕掩唇,陰陽怪氣道:“蘭兒相好的不成?”
一聲蘭兒驚的寇蘭渾身顫栗,唇角抽搐,寇蘭雙腿發軟,捂着胸口,崩潰不已:“你……你……莫要亂……說。”
“喲,誰稀的說你似的,你請便!”那女子大笑幾聲,笑的十分輕薄無禮,又帶着幾分嘲諷,随即微擡手臂,一旁的丫鬟趕緊伸手攙扶,那女人便扭着水蛇腰出了門。
“抱歉……如此不堪……讓你瞧見了。”寇蘭掩唇劇烈咳嗽起來,整個身子都躬着,宛若風燭殘年的老人。
玉旻蹙緊眉頭,布了一道法陣推入寇蘭體內,柔聲道:“這道法陣能護你心脈,你放心,我會治好你的。”
玉旻雖不知寇蘭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可看這府內的情形,也能猜出個七八分,料想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必然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氣,這麽想着更是對寇蘭心疼了幾分。
寇蘭直起身,苦笑道:“治不好的,不過是具……殘軀罷了,死了……又……又何妨。”
寇蘭一邊說着,一邊掙開了玉旻,頹然朝後院走去,玉旻也不是個很會安慰人的人,他一時啞然,只得默默跟着。
兩人緘默着走了一段很長的幽深小徑,終于在一處殘破的小院前停了腳步。
“這是我住的地方,我娘……也在這。”寇蘭深呼了一口氣,像是把體內所有的氣都呼完了似的。
玉旻愕然,偌大的寇府,豪華氣派,卻不曾想還有這麽個破落小院,竟然是寇蘭與其母的住所,這小院莫說與主人是否匹配,就連下人房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我半月不在,裏邊怕是污濁不堪,你……還是……別進去了。”寇蘭猶豫再三,又覺失禮,續道:“我……我很快就出來。”
玉旻不想拂了他的面子,點了點頭,可他又不放心,随即隐了身形跟在後邊。
推開籬笆院門,一股黴味撲鼻而來,寇蘭徑直朝堂內走去,一扇腐朽的木門被推開,發出沉重冗長的聲音,堂屋陰森可怖,一張方桌上擺放着一牌位:寇氏宜秀之靈位。
這就是寇蘭的母親?為何不入宗祠?玉旻疑惑。
寇蘭朝前拿起香,那香回了潮卻是無論如何也點不着,寇蘭只得放下,随即抱着靈位哭得抽抽嗒嗒,玉旻掐了個火訣,将香點亮,輕輕作了一輯,随後将香插進香爐中。
寇蘭哭得十分忘我,并未瞧見有何異常。
“娘,我是個妖孽……我是妖孽……”寇蘭不停念叨着,哭累了,直抽抽。
玉旻被寇蘭這麽一陣悲涼地哭泣聲攪的心慌意亂,他欲擡手安慰一番,又猛然想起自己處于隐身狀态,唯恐吓着人,只能無聲嘆了一口氣,随即無奈地退了出去。
玉旻怎麽也想不明白,寇蘭怎麽就是個妖孽了,明明就是個膽小孱弱的人。
寇蘭哭累了,抽的頭都有些暈,估摸着玉旻在外該等急了,于是小心放下牌位,卻遂然發現香爐裏燃着的香,頓時身形一怔,竟一時間難以分辨是夢是幻。
興許是哭糊塗了,寇蘭不疑有他,朝着牌位磕了幾個響頭,便掩了門退了出去。
剛走出院子,便見玉旻雙手抱肩,一臉和暖的笑。
寇蘭愣在當場,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只得頂着那雙腫的跟個桃子似的眼睛凝視着玉旻,像只可憐的貓兒。
“走,我帶你去玩兒。”玉旻打破了僵局,他走到寇蘭跟前,屈起二指輕輕撫了撫寇蘭的雙眼,一道靈流拂過,清潤舒适。
“腫成這樣該讓人笑話了。”玉旻摟過寇蘭的腰身,朝他眨眨眼,溫聲道:“穩住了。”
寇蘭嘴角竟翹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笑的眉眼彎彎。
他笑了,十分好看。玉旻如是想。
晶瑩透亮的雙翅輕輕煽動着,不一會便翺翔在藍天白雲中,寇蘭沒了來時的緊張,他攥着玉旻的手臂,抖着膽子朝地面望去,房屋樹木農田一點一點變小變遠,雖然有些目眩,卻也不失一番風情。
“怕嗎?”玉旻将寇蘭的肩攏緊了些,又道:“要不結個屏障?”
“不……用……我不怕。何必浪費……靈力。”寇蘭小聲道,唇角忍不住上揚。
“好好說話,把舌頭捋直啰。”玉旻騰出一只手刮了刮寇蘭略紅的鼻頭:“喜歡哭,哈哈。”
“我……你……怎麽知道!”寇蘭偷瞄了玉旻一眼,有些尴尬,有些羞赧,郁悶的直哼哼,哼的像只小病貓。
寇蘭這模樣實在是撩人的厲害,玉旻心下一熱,一時間有些亂了方寸,身軀失了平衡,微微朝一邊晃了起來,寇蘭一個激靈,小小的人兒像一只樹袋熊一般挂在玉旻身上,嘴裏不停地大喊:“我們去哪裏呀?”
玉旻只覺得這個膽小的呆子可憐又可愛,還有些可笑,他摸了摸寇蘭的發頂,不語,寇蘭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看,完美演繹一出爸爸去哪兒的戲碼。
玉旻穩了身形,心念聚集,遂地開了天眼,開始在方圓十裏範圍內搜尋郎郁塵他們的蹤跡。
且說郎郁塵自跌下鐵橋後便失了知覺,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山腳下,郎郁塵憤然道:“老子這是第幾次暈倒了!”
郎郁塵揉了揉還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正欲起身,卻發覺自己身側分別躺着黃連速與莫西林,好家夥,這回有暈共享了。
胸口沉悶的厲害,郎郁塵下意識地拍了拍胸口,二寶從胸口滾落,啪叽一聲摔在地上。
郎郁塵迅速坐起來,捏起二寶的後頸,這貨正在酣睡,一臉安息的模樣,郎郁塵将二寶塞進裏衣,腦子裏一片混沌。
郎郁塵扶額努力回想着發生了什麽,他們怎麽莫名躺在山腳下,可怎麽也想不起來,他只是隐約記得自己作死掉下鐵橋,然後……沒了然後。
每次都這樣,重要的部分總是不出現,真他麽的像平日裏看劇看到離真相最近的時刻,吐露真相的人卻掐着點領盒飯去了。
郎郁塵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氣的直罵娘。
郎郁塵站起身來,朝着莫西林與黃連速的尊臀,一人送一腳。
“起來了,睡什麽睡,起來嗨!”郎郁塵雙手叉腰,冷眼看着倒地不起的兩頭豬,心裏暗搓搓地想着,生時何需久睡,死後必定長眠。
黃連速肥胖的身軀蠕動了幾下,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肥臀,怎麽感覺疼的厲害,他一臉呆滞,道:“師叔,什麽時辰了?有飯吃沒?”
郎郁塵摟過黃連速的狗頭就是一個爆栗:“就知道吃,你是豬嗎!”
随後莫西林哼哼唧唧地坐起身,同樣撫了撫有些酸痛的瘦臀,睡眼惺忪道:“發生何事?有人來攻山了嗎?”
郎郁塵聞言,差點沒一口老血嗆死,你他大爺的匪片看多了呢?随即又忍不住大笑,笑的腿毛都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