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逗比日常

“葉少漓。”郎郁塵勾了勾葉少漓的脖頸,十分不見外地問道:“你家在哪裏,大不大?我若是去你家,那你給我開工資嗎?”

剛問完這話,郎郁塵自己便在心裏嘔了一陣,饒是自己定力驚人,否則現在怕是已經狂吐不止了。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沒錯,這個無恥之徒便是我,我是郎郁塵,我為無恥帶鹽。

郎郁塵心中五彩斑斓,卻是一如往常的不那麽正經。

其實此刻這樣子也挺好,只是畫風有點不太對,好似一對老夫老妻在野外溜達。

夜色微涼,郎郁塵唇齒間噴薄而出的熱氣萦繞在葉少漓的耳畔,酥麻異常。

葉少漓腳下一滞,眸間透出如水的光,須臾,淡然笑道:“我家有兩處,你喜歡哪處便去哪處,都是你的。”

郎郁塵目露精光,頓時來了興致,他摸摸下巴,追問道:“那我可以在你家養魚嗎?閑來的時候可以釣魚,還可以烤着吃,再養點雞啊鴨啊鵝啊,沒事抓幾只吃,要是再來個神廚就好了,嘿!”

郎郁塵心中暢想未來的同時也不忘閑着,手從乾坤袋裏摸出一根發帶,若無其事地将葉少漓那三千煩惱絲随便紮成一束。

一頭飄逸靈動的頭發生生被紮的跟個掃把似的,名副其實地诠釋着什麽叫炸毛。

郎郁塵對自己的大手筆實在是欣賞不來,不免有些尴尬地咳了幾聲,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我說少漓哇,你以後得娶個賢惠的妻子,不然你這如緞子般的頭發可都讓我給毀啦,哈哈!”

郎郁塵的話音未落,葉少漓勾着郎郁塵膝彎的手指倏然緊縮,月色茫茫,郎郁塵瞧不見他的神色,也不知他為何突然收了聲。

就你話多,郎郁塵懊惱,也不知哪句話觸了他的逆鱗。

“我逗你玩的,其實我還是想留在這,你說冷滄瀾他憑什麽趕我走……”郎郁塵說到這裏心中不免有些憤懑,繼續道:“明明師尊才是掌門!”

懊惱歸懊惱,可嘴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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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想留,他定然是沒有資格趕你走。”葉少漓又問:“現在回茅屋還是?”

“無所謂啦,随便溜達溜達,喂,我問的問題你好像都是答非所問,太不厚道了,還是不是朋友了?”郎郁塵不滿道。

“那你再問。”葉少漓思忖片刻,意念驟起,一把蘊着瑩瑩光華的神劍赫然顯現:“我覺得禦劍飛行或許會更好。”

“什麽你覺得,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郎郁塵竭力反抗:“我覺得一點也不好!”

反抗無效,神劍光芒畢現,載着二人以閃電般的速度沖上雲霄。

畏高的郎郁塵殺豬一般地嚎叫着:“我不要飛行!太他娘的吓人了,你給我下去!”

伫立在神劍上,冷冽的勁風吹的衣袍獵獵作響,葉少漓剛将人放下,孰料郎郁塵竟似那八爪魚一般攀附在葉少漓胸前,攥着葉少漓領口的手指指節已泛白,還微微顫栗着。

“阿郎,你需習慣禦劍,以後不可避免。”葉少漓耐心引導着郎郁塵,欲将他從自己身上抽離開來。

“以後的事情以後說,我現在并不想……”郎郁塵堅決不撒手。

“你剛想問什麽,現在再問,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葉少漓試圖轉移郎郁塵的注意力。

郎郁塵心有所怠,緊繃的神經暫時緩了些,帶着試探性的口氣問道:“你為什麽一會是小寶,一會是二寶,現在又這副模樣出現在我面前,老實說你是不是在耍我?”

葉少漓眸色暗了些許,郎郁塵的問題好似一顆石子跌入了寒潭深處,激起的漣漪久久不散。

“我受了重創,神識有損,若你見我有不尋常之處,那便是我……”葉少漓頓了頓,聲平如水:“愚鈍之時。”

郎郁塵聞言莫名心疼了一把,雖說他并不知葉少漓經歷了什麽,他對別人的事情歷來不作任何探究,可這一刻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打聽了起來:“是什麽人令你如此慘烈?”

“一個故去的人。”葉少漓心間騰起一陣寒涼,卻是無論如何也不願再提及。

憐取眼前人才是。

葉少漓微微搖了搖頭,輕聲一笑,乍然一問:“現在還怕嗎?”

哪壺不開單提哪一壺,郎郁塵本來已經忘卻眼前的恐懼,可經葉少漓這麽一提醒,瞬間破功:“我怕!當然怕,你……你可得把我拽牢了,若我摔死了,我那八旬老母還有八歲小兒可咋整……”

郎郁塵吓得語無倫次,什麽荒唐可笑的由頭都被搬了出來。

“你還是那麽畏高,你……有孩子了?”葉少漓心口一窒,仿佛猛然被人攫着心髒,神識也有些許迷亂,載着二人的劍身竟有些晃動起來。

什麽叫我還是那麽畏高,說的我好像跟你上輩子就認識似的,郎郁塵也不願過多糾結這個問題,眼下還是安全着陸最重要,可我有孩子了從何說起?

這魚的記憶也真是很無敵了,所幸郎郁塵惜命,一心只想平安順遂活下去。

葉少漓身形晃動那一瞬間,郎郁塵可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這還得了?戒備狀态下的郎郁塵自然是很快就發現了葉少漓的不尋常之處,莫不是愚鈍的葉少漓出來了?

我滴天吶!這可是千米高空,摔下去了就會屍骨無存吶!

“喂,你清醒一點,既是故人那便是死了的人,你可不能因為死了的人來折騰活着的人吶,你看看我,我是活的!還挺新鮮,喂!”郎郁塵實在是無法冷靜,他将葉少漓的衣領攥的更緊了,不知情的大約以為他要掐死葉少漓不可。

為了你和我的安全,請務必安全駕駛吶!

寒風似鋼刀一般刮蹭着人的臉頰,葉少漓晃神一瞬即逝,他垂眸看了看那只緊緊攥着自己衣領的手,臉上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你……你認真點,可別翻車了,這可是關乎性命的大事,你可千萬別掉線吶!你們這些神啊妖啊的,你們摔不死,我可是實打實的凡人,我懼死,我老慫了。”郎郁塵前邊吐嚕了一大堆廢話,臨到末了可算說了一句大實話。

好死不如賴活,為了能活下去,慫不慫的都不重要,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葉少漓将郎郁塵的手握在手心裏,順帶着那只手移到自己心髒處,道:“我不是妖,也不會置你于危險之中,你不必害怕至此。”

這話說的虧心不虧心?剛剛明明棄自己于危險之中,差點就掉下去,沒摔死都快吓死了,若非現在的郎郁塵心髒機能正常運作,怕是早就嗚呼哀哉了,這家夥竟然還無情地揭露自己十分膽怯的事實。

這家夥絕對是上天派來戳自己心窩子的。

“你以為我是一個普通的人嗎?”郎郁塵又說了一句廢話。

葉少漓怔忡,只見郎郁塵右手一揚,頗有睥睨天下之勢,随即幽幽道:“我還真不是,我覺得我肯定是一個有故事的大神,要不我怎麽會……不瞞你說,我通常夢見自己是萬物之始祖,威風八面,所向披靡,放眼三界無人不臣服于我!”

“嘿,嘿嘿……”郎郁塵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後,就連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異想天開,禁不住傻笑了起來。

葉少漓卻面露訝異之色,很快又将這些心思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依舊是那副溫潤模樣,只是在冰冷的面具覆蓋之下,郎郁塵絲毫不察。

這通廢話說完之後,郎郁塵可算想起自己先前要問的問題了,他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個圈兒,問道:“玉旻之事衆人為何想到了我呢,真是奇了怪了,按理說,我這個快被掃地出門的喪家犬能解決什麽問題呢?怎就把寶押在我身上?”

郎郁塵倒不是沒想過這其中的緣由,冷滄瀾那種冷情冷心的人定然是不會管玉旻的死活,莫說玉旻不是他座下弟子,即便是,他也會不屑一顧。

再說那個扯淡的師尊郎晴天,若非看在他也姓郎的份上,郎郁塵早就問候他八輩祖宗了,這人實在是個不稱職的掌門!若去找他解決問題,還不如坐以待斃來的省事。

按常理推斷,他們該去找孟老頭才對,畢竟這老頭是玉旻的義父。

對了,孟老頭呢?

自從郎郁塵下山那天起便再也沒有見過孟老頭了,連連孟大娘也一同消失了。

莫非二人度蜜月去了?這個答案簡直扯犢子。

“孟奈克與他夫人失蹤了,所以他們只能尋你去。”葉少漓本不願将此事說與郎郁塵聽,可想着這事他很快也會知道,糾結片刻終是說了,眸間卻是一片陰霾。

葉少漓此言一出,郎郁塵猛然回想起這段時日的種種不尋常之處,心頭一顫,頓覺跌落懸崖,一陣涼風侵入骨髓,那雙驚駭的眼底似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孟老頭夫婦怎就無故失蹤了?兩個大活人就在逍遙派不見了?

邪祟作亂?不可能,這可是靈氣逼人的逍遙派。

奸人所害?不可能,這逍遙派就寥寥數人,何來奸人?

自行下山?不可能?倘若孟老頭夫婦不願待在逍遙派,冷滄瀾他們定然不會強留,畢竟他們年紀大了,完全沒有必要偷偷不辭而別。

至少應當與衆人道個別。

“那現在是誰在接管飯堂?”郎郁塵忽然看的通透,或者二人有了更好的去處,又不忍傷大家的心,所以他們悄然無息地離開了。

葉少漓唇角動了動,道:“自然是冷滄瀾,每日膳堂夥食皆是他在。”

這絕對是郎郁塵聽到得最滑稽可笑的故事,好歹也是個修仙門派,掌教的竟淪落到做廚子的尴尬境地。況且冷滄瀾平日裏連句話都不願意說,又怎麽可能洗手作羹湯?

古人有雲,君子遠庖廚。

一想到那如谪仙一般的人在竈頭邊忙碌的樣子,郎郁塵忍不住嗤笑一聲,本想揶揄幾句,又想起孟老頭失蹤之事,笑容便僵在臉上。

“我想去查一查。”郎郁塵斂起笑容,一臉正色道,他還從未如此認真過,畢竟人命攸關,孟老頭待他還是不錯,只是他一向散漫慣了,以至于辜負了孟老頭的殷切期望。

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夠上進。

葉少漓卻是搖搖頭,并不贊同,可也并沒有給出任何意見與緣由,隐藏在面具下的是一張如霜似雪的臉,眸色深寒,似有道不盡的難言之隐,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微嘆。

郎郁塵看不見葉少漓的神色,自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雖說他們相識有一段時日,可此人非彼人,終究是有不同的。

有那麽一瞬間,郎郁塵想掀開那張面具,看看那張陌生又好看的臉,妄想從中看到更多的東西來。

“少漓。”郎郁塵蹭了蹭葉少漓的肩背,聲音渺渺如煙塵,以至于落入葉少漓耳中好似天籁,明明只是淡若煙塵一聲輕喚,卻帶着魅惑的味道。

少漓,這兩個字觸到葉少漓的心尖上,胸口那團早已失去溫度的東西猛然竄了起來,滾燙兇猛。

葉少漓收起神劍,将人帶回地面,因為他心神不定,實在不能再穩當禦劍,唯恐吓到郎郁塵。

郎郁塵落入地面之後,瞬間心思活絡起來,行為也是愈發大膽不羁,趁葉少漓晃神之際,一個輕挑,冰涼的面具應聲落地,發出“铛”地清脆之聲。

郎郁塵的眸子在見到葉少漓面容之時猛然驟縮。

這……這真不是同一個人。

那張原本被天使吻過的臉此時卻是猙獰可怖,那一片片龍鱗遍布整張臉,即便冷月清淺,也能發出幽幽光亮,陰森詭異。

“吓到你了。”葉少漓淡然地拾起面具,卻被郎郁塵奪了過去,不及葉少漓反應,那面具便落入了郎郁塵的乾坤袋。

“看都看了,還戴什麽,我不怕。”郎郁塵笑了笑,雖然笑的不那麽自然,卻是一臉純良憨厚。

這絕對是誤解,郎郁塵自認為自己可絕不是什麽正直純良之輩。

不過這純金面具可值不少錢咧!嘿!嘿嘿!

葉少漓靜默如霜,郎郁塵卻喜形于色,俨然一副賺了黑心錢的奸商面孔。

可這氣氛不太對,最怕空氣突然安靜,郎郁塵心下一凜,擠出一絲谄媚讨好的微笑:“你這樣其實也怪好看的,真的!我發誓!”

嘴上如此說,心裏卻在默念:我發誓,我至此之後再也不發誓了。

葉少漓低垂的眸子清明如水,旋即眼風一轉,落在遠處那座房子上。

那是孟老頭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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