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內裝易燃貨物的卡車出了事故。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幾乎要響徹整個城市,熊熊的烈火快将天空都染成橙紅色,周圍全是哭嚎與消防車鳴笛的聲音。

司凝夏漂在空中,之所以說是漂,是因為她感受不到大地的重心。

她茫然的看着被撞得稀巴爛的寶馬i3車內滿臉是血的女人,刺眼的紅不要錢似的往外湧出,身後的火已經蔓延到這邊,甚至燒到了她的身體,可她感覺不到絲亳痛苦,耳邊卻能聽見火在燒的聲音。

那個滿臉是血的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朦胧中,她想起一些事。

她跟冷聽然又吵架了。

哦,與其是吵架,不如說是她單方面的耍潑。

她們之間出現了第三者,是司凝夏的發小兼閨蜜,對方遠比她善良得多,這句話是冷聽然對她說的。

聽說她們在一起了。

就在剛才,兩天沒有回家的冷聽然在進家門之後沒吭過一聲。一句解釋也沒有,從她眼前經過時甚至不屑于給她一個眼神。

即使是騙她,她也懶得裝。

司凝夏一團火忍了兩天,當場跟她吵了起來。

她和大多婚姻不幸的婦女一樣,多疑,無理取鬧,只能以胡攪蠻纏來博取對方一絲關注度。

這種手段一旦用多了,就不受用了,并且适得其反。

司凝夏每次鬧情緒,冷聽然都是冷眼旁觀,一個字也不說,而她就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不痛又不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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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的獨自發洩完,她情緒失控的抓起鑰題從家裏跑了出來。她找不到人訴說,這幾年來為了守着冷聽然,她除了紀初竼,幾乎沒有朋友。

而最後,這個她認為的朋友,閨蜜,發小,将她最心愛的人搶走了,亳無保留的搶走。

心髒像被千萬根細針紮着,抓不得撓不得。

開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司凝夏和前面的車追尾了,狠狠的撞了上去之後她還沒緩過神,她的車再次被人從後面狠狠一撞,車子被前後撞得變形,她被夾在中間,額前撞出一個大大的口子,血就是從哪裏流出來的。

她好像是昏過去了。

可又清楚的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她不是主要的追尾導線,在她的前面已經有至少七八輛車撞在一起了,她的後面還有三輛,連續幾次的災難性撞擊,她的車門被撞掉了下來。

遲遲沒有人救援,很快她就會失血過多而死。

天亮了。

現場暫時得到了控制。

她的屍體終于被消防員擡了出來。

血已經凝固,那張昔日她引以為傲的臉此時血肉模糊,已經看不出她原來的樣子。

他們從她車上找到沾了血的駕駛證,确認她的身份後,登記離開。

還有太多跟她一樣在這場事故離開的,哭嚎聲比事故發生時更多更大聲。

她面無表情的坐在自己屍體旁邊,從茫然慢慢到接受。

她死了。

冷聽然終于可以光明證大的和紀初竼在一起了,也沒有人再強迫威脅她。

皆大歡喜的結局。

臨近中午時分,司博夏來了。那個疼她入骨的哥哥,此刻神情悲痛欲絕,簽認領書時的手在發抖,之後默然領走了她的屍體。

她跟着車回到許久沒有回去過的司家,最愛的母親無力的癱在沙發,從小把她捧在手心的父親雙手合十,手肘放在大腿上,似乎很久沒有休息,不知什麽時候頭頂竄出幾根白頭發。

她第一次深切的體會到,父母真的老了。

司博夏跟張姨說了句話,張姨匆匆進了廚房一趟又出來,手裏多了一杯水。

母親拒絕張姨的喂水,手一揮将水摔在地上,玻璃杯應聲碎了。

就像她今天開的車子一樣,被砸得稀巴爛。

也許是想到她的慘狀,母親突然雙手捂臉,哭得像個孩子。

父親垂着頭,大手摟住母親的肩,母親無力的靠在父親懷裏,沒一下鼻子便哭得通紅。

她的葬禮在三天後舉行,冷聽然沒有出現。

紀初竼來了。

端莊優雅的自然直發很符合她的氣質,今天規規矩矩的紮起了低馬尾,耳邊別着小白花,全身穿着死氣沉沉的黑色西服,全素顏的眼睛通紅,鼻尖也沒能幸免,看起來十分傷心。

司凝夏慢慢咧開嘴,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葬禮結束那天晚上,她回到和冷聽然一塊兒住的公寓。

她直接穿過了大門。

客廳好像和她離開那會兒沒什麽變化,她喝過的杯子原封不動的在桌上,隐約可見杯子上還有她留下的唇印。

屋子和她一樣死氣沉沉。

她想也是,她都死了,冷聽然應該也離開了吧。

一聲熟悉的貓叫聲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回來。

白雪是她千挑萬選了近一個小時的藍眼白毛貓,把它接回家的時候還是小小的一只。

之所以會買貓,那是因為她意外得知冷聽然喜歡動物。

知道這個消息的司凝夏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欣喜若狂的去了寵物店,她以為冷聽然看見貓會很開心,沒想到她冷着臉跟她說,她不喜歡動物,特別是她送的。

司凝夏當場失去了笑容。可貓已經買回來了,總不能再退回去。

白雪是她後來替它取的名字,她希望它能像雪一樣永遠白得純結。

冷聽然說陰暗的人養不出什麽好貓。

她已經讨厭她讨厭到這種地步了,連她養的動物也要被攻擊一番。

即使每天都傷痕累累,她還是離不開冷聽然。

她愛她,愛到沒有自我。

穿過房間門,她先看見了蹲在角落的冷聽然。

她的眼睛,從來都能在第一時間看見冷聽然。

不知道冷聽然在想什麽,雙眼無神的看着某一個方向,眼睛許久也沒眨一下,眼淚順着她的眼下垂流下。

冷聽然生得美,連哭的時候都是我見猶憐的,眼前的冷聽然哭得比她在電視裏哭得還要美。

被強行抱住的白雪似乎感覺到另一個主人的悲傷,不時扭動她肉乎乎的粗脖子。

白雪沖她的方向喵了一聲,司凝夏像以前那樣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慢慢向她們走近,緩緩蹲下去。

她不在了,白雪還會思念她。

冷聽然呢?

司凝夏在心裏自嘲了一下,她和冷聽然僅有的那點情份早已經被她以她母親作威脅要求和自己交往的那一刻消失殆盡了。

她親了親白雪的臉,毛絨絨的貓毛把她紮得生癢。

無聲的和白雪道了別,司凝夏擡頭打量起近在咫尺的臉,不受控制的湊上去親了一下,緩緩往下輕輕貼上她的嘴唇。

讓她再親她一次,最後一次。

冷聽然像是感應到了似的,眨了下眼,如扇子一樣又翹又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是你嗎?”清冷的聲音突然在死寂的房間裏響起。

司凝夏勾了勾唇,轉身消失在房間裏。

空氣中飄着一句話,空靈的回音久久沒有散去。

“我還你自由。”

作者有話要說:  甜度只有兩個加,所以可能會又苦又甜,抽22個紅包慶祝開新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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