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天之後,待各種靈植備好,溫頌被道童帶去了重堯真君煉藥的千株殿。
他進去時,只見殿的正中擺放着一尊方形的藥鼎,四棱分別镌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種聖獸,遠遠瞧着,便覺威壓赫赫,不可逼近。
而藥鼎的四周錯落交疊着大大小小的玉盒,打眼一望,起碼有上百種靈植。
溫頌望着那些玉盒,烏溜溜的眸子流露出了些詫異,“師叔,這些全都是給我用的嗎?”
“嗯,”重堯召出丹田中的本命靈火,将其打入了藥鼎下方,“脫下衣服,進去。”
剛進來就被要求脫衣服的溫頌有些慌,“現在就脫?”
重堯瞥他一眼,“快些,別耽誤時間。”
頂着重堯催促的目光,溫頌只能快速解了衣帶,跳進藥爐。
剛進去的時候,水還是溫溫的,泡着很是舒服,惹得溫頌惬意的喟嘆了一聲。
重堯見人進去了,開始往藥鼎中添加靈植,苦商草、南稠草、照夜花、寒脂淚,随着一株株的靈植靈藥落入藥鼎,原先的清水漸漸變成了剔透如煙海色的霧藍。
在靈植交融時,重堯雙手結印,打入藥鼎的靈火上,溫熱的水陡然蒸騰,霎時滾燙了起來。
體會最清晰便是身處其中的溫頌,在水溫升高的那一刻,他的皮膚立時被灼成了一片粉紅,皮膚下血流的走向幾可透見。
溫頌一個哆嗦,當即就要從藥鼎中竄出來,豈料重堯見他動作,緊随着在藥鼎上方布了一個結界,“忍住。”
溫頌聞及此言,眼中霎時就是一泡淚水,他也很想忍住,可就是太疼了啊!
“師叔,我……我能出去麽?”
重堯見他哭的那般凄慘,心中有些同情,然而還是堅定拒絕了他,“不行,若是治不好你,我的菩提果可是沒影了。”
他一邊回着溫頌的話,一邊用神識感知着藥鼎中靈植融合的情況。
随着時間的流逝,藥鼎中的溫度越來越好,藥力侵入了他的身體之中,前面的這些靈植是将經脈打碎的東西,當藥力附着在經脈上時,經脈寸寸潰散,隐沒消失。
在這個過程中,溫頌的眼淚越掉越兇,且不時發出痛苦的叫喊,他的唇瓣殷紅,是那張白得如同雪色的面龐上的唯一亮色,然而湊近了才知,那不過是唇瓣被咬破之後,流出的血色。
溫頌靠在藥鼎的一側,身體被折磨的微微抽搐,再說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話。
那是一種血肉被剔除的痛楚。
重堯見他的眼神似有渙散,一道清音傳了過去,“凝神,不要沉浸在痛苦上,去感受化入身體的藥力,讓它們為你所用,這些靈植化用的越是徹底,新生的經脈就越是強韌。”
溫頌聽着重堯的話,下意識便按他說的做了。
他盡力忽視身體上的疼痛,強迫自己将意識沉浸到身體中的經脈中,剛開始的很長一段時間還是能感覺到那股仿佛剜骨剔肉的感覺,然而再遠一些,便能察覺到:他的心神正一分分的融入到身體中。
一天一夜過去,重堯終于完成了碎脈的過程,他左手捏出一個繁複的法決,右手開始向藥鼎中扔出凝脈的靈植。
當七十餘株靈植依次被投入藥鼎,沸騰的水面倏然間恢複了平靜,方才霧藍的靈液變為了朱紅。
凝脈時的疼痛不亞于碎脈,且這個過程要更小心,更專注,大顆大顆的汗珠從溫頌額上滾落,這與他的意識無關,只是他的身體自發做出了這般反應。
又是一夜,藥鼎中的靈液被身體緩緩吸收,由朱紅褪成了淺紅,由此凝脈完成。
重塑經脈的最後一步是固脈,重堯手勢變幻,将法決打入藥鼎之下。
兩天之後,藥鼎周圍的玉盒越來越少,這也意味着經脈的重塑快要完成了。
重堯望着藥鼎中眼淚流了滿臉的溫頌,結出了最後一個藥決。
剩下的便是等他自己醒來了。
重堯從千株殿出去後,吩咐道童在外守着,不準任何人進去。
“是,真君。”
溫頌在藥鼎中恢複意識,已是五日之後的事了,他緩緩張開眼眸,一雙秀潤烏亮的眸子眨了眨,尤帶着淚珠洗過的幹淨剔透。
溫頌摸了摸臉頰,發現上面還帶着幹涸的淚痕,他抹了把臉,從藥鼎中爬了出來。
從千株殿出來之後,溫頌去向重堯真君致謝。
重堯見了人,唇邊銜起一抹期待的笑,“我只盼師弟能早些把我的菩提果送過來。”
——
長月峰中。
“重堯在你離開之前說什麽了?”
桑逸問道。
溫頌把重堯真君的話複述了一遍。
“啪”的一聲,桑逸拍碎了椅子上的浮手。
溫頌被上面的動靜吓了一跳,他懷疑自己師尊可能是想反悔。
桑逸冷聲道:“你去轉告重堯,叫他想要便自己來拿。”
“是。”
溫頌只能被迫做了兩人之間的傳聲筒。
重堯倒是不介意菩提果是被送過來還是自己去拿,他聽完溫頌的話,歡歡喜喜的去了長月峰。
那之後的事,溫頌便不知曉了。
他回到自己的洞府之後,在門口的位置扔下了一個陣盤,然後開始了閉關。
重塑經脈的過程雖然很痛,但也讓他獲益匪淺,他不是原主,對于靈力的運轉可以說是很懵懂的,如今經過這一遭,卻是恰好補上了他的這個短板,讓他對身體的各個脈絡了解了個透徹。
溫頌閉上雙眼,将這些日子以來獲得的感悟在識海中細細分解,尤其是他抵禦妖獸的那一場戰鬥,他之所以把自己弄得那般慘烈,究其原因,還是對靈力運用的不夠純熟。
是以他不斷在識海中将與妖獸對戰的那一幕重現,而後化身其中,重新開始新一輪的對戰,他需要讓自己對靈力的控制更加精确,哪怕是一分一毫,都不能浪費。
閉關的時候,時間過得總是快一些,眨眼間兩個月就過去了。
比起上一次,溫頌身上的氣息沉澱了許多,也圓融了許多,他甚至能感覺到,只要他伸手夠一夠,就能觸破築基期的那層薄膜。
未等他繼續想下去,識海中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調,“醜東西。”
溫頌頓時來了精神,“印道友,你怎麽許久都不曾聯系我?”
印宿對小/奴/隸的粘人很是滿意,“你很想我聯系你?”
“對呀,”溫頌答得很是坦誠,“我在這裏沒什麽朋友,你若能多找我說說話,我也會很歡喜的。”
“你的意思是,你一旦交了新朋友,就不需要我了?”
印宿的語氣有些莫測。
“怎麽會?”溫頌聽出了他語氣的變幻,連忙否認道:“就算我交了新朋友,印道友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印宿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他如同墨染的眸子浮現一道幽暗之色,“那你交新朋友了嗎?”
溫頌想到虞子回,道:“是有一個。”
“哦,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印宿的聲音柔和,聽不出是喜是怒。
溫頌對印宿沒什麽防備,聽他問了,便一股腦的将兩人認識的過程說了說,包括他後面為了救虞子回受傷的事。
印宿捏碎了手中的白玉杯,“你很喜歡那個虞師兄?”
溫頌道:“虞師兄人還挺好的。”
印宿眉間氤氲了一片陰沉之色,他的手心被玉杯的碎片割裂,點點血色滴落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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