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夜
第三十夜
.....這是威脅嗎?
還沒等祁景想明白,就聽江隐繼續道:“剛才,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
祁景掩飾性的背過身去,等臉上不燙一點了,才說:“沒有。有什麽不對嗎?”
江隐說:“陳真靈有鬼氣。”
祁景眉心一跳:“鬼氣?”
他回憶着:“我看他氣色還挺好的,怎麽會有鬼氣?”
江隐說:“不是陰氣,不是煞氣,是鬼氣。看一個人印堂發黑,災禍将臨,是陰氣;看一個人眉眼淩厲帶煞,殺伐之氣深重,是煞氣。一個人有鬼氣,只可能是長期與鬼為伍,被鬼上身,或者....”
他忽然停下了話頭,祁景被勾起了興趣,急道:“或者什麽?”
江隐眼睛看着地面:“或者,生啖鬼魂。”
祁景一呆:“這是什麽意思?”
江隐:“修道之人,也分有情道無情道世俗道仙道.....鬼道。鬼道是公認的邪教,修煉方法就是吞噬鬼魂,與鬼魂之間為增強力量互相吞噬無異。長期修鬼道,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滿身的鬼氣,連閻王跟前的小卒都無法分辨。”
祁景打了個寒噤:“正常人怎麽會修煉這樣的法術?”
江隐道:“說來可笑,修鬼道可以....延年益壽。”
祁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
江隐:“就像你在武俠小說裏看到的一樣,正常修道,往往進展緩慢,但一些邪魔外道,卻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現在道教中落,白日飛升只存在于傳說之中,但修道可以延長壽元,是不争的事實。修為越深厚,壽命越長....鬼道進境一日千裏,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卻比很多道士活得時間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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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嗤之以鼻:“活得這個樣子,還不如死了算了。”
江隐看着地面,沒有說話。
祁景問:“對了,你是怎麽看出陳真靈有鬼氣的?瞿清白可是什麽也沒說。”
江隐:“感覺。”
祁景:“......”
江隐說:“鬼氣入體,一般都會有所表現,可不知陳真靈用了什麽法子,隐藏的這麽好。”
祁景心說,你可真夠自信的。要是陳真靈不是隐藏的好,是真沒問題又怎麽樣?
可是怪就怪在,他也毫無來由的相信着江隐。
江隐坐在床上,把不知從哪掏出來的包袱放在床上,東掏掏西摸摸,搗鼓着他那一堆說不出名來的東西。
他忽然說:“祁景,你知不知道讓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祁景:“幫你找第六塊畫像磚?”
江隐說:“你可知那畫像磚在哪裏?”
祁景搖頭。
江隐:“在梼杌墓裏。”他搖頭道,“我早就說過,這次行程兇險萬分,不是萬不得已,我不會帶上你。”
祁景微微動容,直直的看着他。
江隐忽然選了另一個話題:“你聽說過齊流木斬殺四兇的故事了。”
“嗯。”
“其實當年記載詳細情形的書籍卷冊有很多,但**的時候,都被作為封建迷信處理掉了,以至于到現在,我們連一張齊流木的照片也沒有。盡管如此,還是有一些零散的信息流傳了下來,據說齊流木當年天縱奇才,離白日飛升只差一步,卻因為對付四兇耗盡氣力隕落,令無數同道惋惜不已。他死前留下過一句話,他會在轉世在一個齊姓嬰兒身上,大術士方重山曾掐算過,此嬰兒必定八字全陰,命中帶煞,五行主金,肖兇,招小鬼。”
祁景好像預感到了什麽,江隐繼續道:“祁老爺給我看過你的八字。”
“全中。”
祁景皺起了眉:“這也不能說明我就是.....何況我并不姓齊。”
江隐道:“當年齊流木奄奄一息,遺言也只是口述而已,沒人能确定那是什麽字。”
“你見到齊妍茹,齊言路,齊凱這幾個人了,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嗎?”
祁景說:“我看到他們的時候就在想,怎麽這麽湊巧,姓齊的都聚成一窩了。”
江隐道:“他們和普通道士不一樣。齊妍茹等人是要通過斬虺龍來證明自己是齊流木的接班人,在他們眼中,你也是競争對手之一。”
祁景有點好笑:“怪不得他們态度那麽奇怪。這都什麽事?我還沒學會走路就被逼着起飛了。”
他想了想:“老爺子知道這事嗎?”
“一知半解。”
正說着,外面有人敲門:“二位,開飯了。”
江隐從床上跳下來:“走吧。”
他推開門就走了出去,竟像根本沒把剛才說的那些放在心上,祁景追了出去,倒退着問他話:“那我現在要做什麽?”
江隐:“等。”
“....多說幾個字會死嗎?”
江隐忽然伸手一拉他:“小心。”
祁景一轉頭,正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那男人身材高挑,眉疏目長,一頭亂發在頭後面系了個小辮,看起來有些不着調。
男子笑道:“年輕就是好啊,走路都這麽有活力。”
祁景看看他的裝扮,和常人并無什麽不同:“你是?”
男人伸出手來:“你好,我叫齊骥。”
“奇跡?”
“千裏馬的骥。”
祁景一聽這姓,就知道又是一個齊流木的候選接班人,齊骥轉向江隐:“這位是?”
“江隐。”
齊骥歪了歪脖子,仔細的打量着他:“江隐啊.....總覺得很熟悉,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他探究的目光讓祁景心生不爽,把江隐往身後一推,冷冷道:“這位妹妹你沒見過的。”
齊骥一愣,哈哈大笑:“別介意嘛,我就是看着他面熟....說不定是緣分呢?”
祁景不想再理他,拉着江隐進了屋。
屋裏已經擺好了飯,很大的兩桌,有種四世同堂的感覺。飯席間十分熱鬧,人擠着人,祁景遠遠地看見瞿清白向他們招手,費勁的挪騰了過來。不一會,陳厝也出現在門口,四人正式會合。
祁老爺年歲最長,和陳真靈坐一桌,問了句:“你家老爺子不出來吃飯?”
陳真靈苦笑道:“家父年歲已高,身體不适,最近一直在房裏休息。”
祁老爺深感理解的點了點頭:“這個歲數了,确實該好好保養了....”說着就分享了一大堆養生秘笈。
瞿清白悄悄說:“陳山居然還活着?”
陳厝:“他不是梼杌墓的第一代守墓人嗎?六十年前.....現在還活着,得多大歲數了?”
“八、九十了吧....”
陳厝豎起大拇指:“真夠硬朗的。”他又感嘆道,“不過到我爸這一代就不行了,我那兩個叔叔,奇奇妙妙兄弟,都英年早逝了。留下孤兒寡母,他們的兩個孩子,就是我的兩個堂兄,也早早夭折了。”
祁景注意到江隐放下了筷子,他們對視一眼,都覺出了有什麽不對。
江隐問:“你知不知道,你的兩個堂兄都是什麽時候去世的?”
陳厝努力回想了一下:“我聽小道士說,一個是二十一歲,一個....前年,才十九歲,就死了。”
他好像也明白過來,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起來:“你們是說.....”
瞿清白低聲道:“這并不奇怪。守墓人以凡人之軀守**地府之墓,壽命一般都不長,更何況是梼杌這種大兇之墓。我還聽說,有一些守墓人家族會遭到詛咒,子子孫孫壽元短促,年少早夭。”
陳厝一手掩住臉:“等等等等,你們說的沒道理啊,我兩個叔叔死了,我爺爺和我爸怎麽活的好好的?”
江隐和祁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陳真靈身上那層“鬼氣”,但他們都閉上了嘴,誰也沒說出來。
祁景安撫道:“也許是我們想多了。”
陳厝幹巴巴的說:“....可能吧。”
衆人埋頭吃飯,氣氛有些沉重,陳厝一直往嘴裏撥白飯,明顯的神思不屬。
過了一會,陳真靈為幾人引見了齊妍茹齊言路姐弟,和他們同在一輛火車上的那個大漢叫齊凱,還有剛才撞到的齊骥,這一夥人算齊全了。祁景往另一桌看去,就見龐五爻和王老三居然坐在一張桌子上,水火不容的兩撥人幾乎沒怎麽吃飯,光瞪眼了。
宣布明天開始搜山後,陳真靈命小道士送醉酒的人回屋,宴席也就散了。
往出走的時候,人挨挨擠擠,江隐忽然被一個人撞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被祁景扶住了。
齊骥滿臉歉意的看着他們:“抱歉抱歉,我沒看路。也巧了,進來的時候你撞我,回來的時候我撞他,哈哈哈....”
他神色坦然,祁景也覺得他不至于為這點事特意報複一下,但江隐面皮卻有些緊繃,也許常人還看不出來,祁景卻瞧的一清二楚。
果然,等他們一回房間,江隐就把外套脫了下來,抽了幾張紙巾用自己瓶罐裏的水沾濕,用力的擦着自己手腕連到臂彎的一處。
祁景走過去,抓住他的手:“別擦了,都紅了。”
江隐動作一頓,依言放下手:“也是,根本擦不掉。”
祁景看着他的手臂,上面根本什麽都沒有:“...你很讨厭他?”
江隐搖搖頭。
祁景實在看不透這個人,善惡,喜怒,愛憎....通通都如霧裏看花,模糊不清。
祁景道:“你們見過?他是什麽人?”
江隐說:“一個小賊罷了。”
祁景還要再問,江隐卻突然站起身來,側耳向窗邊聽了一會,說:“走!”
祁景反應過來,是陳厝吹響了龍角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