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夜

第三十九夜

祁景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再三确認,江隐真的不見了。

他一直站在門口,江隐不可能從門口出去,耳室內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出口....等等,真的沒有出口嗎?

祁景不由得擡頭看向那個盜洞,可排列淩亂的磚頭和幾分鐘之前并無變化。他目光游走着,終于落到了那口棺上。

“....江隐?”他輕輕叫了一聲,慢慢接近那口棺材。

他原以為會沒有任何回應,可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剎那,棺材裏忽然傳來了一聲悶響。然後那響動越來越劇烈,好像有一個人被關在棺材裏,在用雙拳用力的捶打着棺蓋,急欲出來一樣。

祁景難以控制的想:江隐會不會在那裏面?他剛才就在那棺材旁邊,會不會有什麽東西出來....把他拖進去了?

一想到那裏面有可能是江隐,他就焦慮難安,但是江隐說過這棺材裏不是善茬,不能輕易打開。

捶打的聲音越來越激烈,祁景的心跳簡直在随着那節奏跳動,他知道自己被一種沖動的情緒控制了,但他不想擺脫。

那棺蓋又沉又重,卻無釘封棺,祁景用了大力氣推,棺蓋終于慢慢移動,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黑沉沉的棺底終于迎來了第一縷光,祁景手握七錢銅劍,嚴陣以待。出乎他意料的,什麽也沒發生。

他撿起“小燈籠”照過去,就見深深的棺底一具人形屍體,肉皮幹巴巴的貼在骨頭上,身上穿着铠甲一般的衣服,祁景推測了一下,可能是傳說中的“金縷玉衣”。

傳說古代人迷信玉能使屍體不朽,在漢代“金縷玉衣”是最高的喪葬規格,梼杌占的應該是個貴族墓。

祁景仔細看去,這屍體七竅塞玉,面帶玉片綴成的面具,左手握着一枚玉佩,右手旁邊是一枚瑪瑙質印章,上面陰文篆刻似乎是“張盛”兩字。

可這屍體安安靜靜的躺在棺底,完全沒有動過的樣子。那他聽到的捶打聲,又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呢?

祁景百思不得其解,人一遇怪事,就覺得處處有鬼,他環顧着四周,忽然,目光又一次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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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盜洞不見了。

....真是見鬼了!

祁景這一驚非同小可,一間他從未離開過的屋子,怎麽會在一眨眼的工夫就什麽都變了?

在他愣住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小手指上傳來一陣牽引力,他擡起手來,指根綁着一段紅線。

江隐沒有事。他在用紅線告訴他,他還沒有事!

祁景用氣勁充盈紅線,慢慢的動了動小指,應和那安全的信號。

他開始覺得這間耳室有古怪,江隐不可能不聲不響的抛下他不管,一切都亂套了,一定有什麽問題,問題就出在這間耳室裏!

他一步步往後退,終于轉身沖了出去。

祁景心如擂鼓,跑了好一陣才氣喘籲籲的停下,一停下才發現剛才緊張之下,他居然把那印章帶了出來,一直緊緊攥在手裏。

都說死人的東西不能碰,那是帶着魂兒的,可現在這麽一個燙手山芋擱在手裏,他也不能再送回去,只能暫時往懷裏一揣。

他這時才有功夫打量起周圍的環境,這大概是另一個墓室,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祁景聽說過講究的墓主會建多個不同功用的房間,有車馬室,有文檔庫,武器庫....這空蕩蕩的算什麽?....便房?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牆壁,才發現并不是什麽都沒有,四面牆又雕刻着連環畫似的壁畫。幾千年前他們應該是鮮豔的,到現在色褪的都差不多了。

這壁畫殘破不堪,有明顯的人工破壞痕跡,還有斜長深刻的印痕,從天花板一直劃到牆底,仿佛某種野獸的爪印。從殘留不多的壁畫看去,有幾幅能依稀辨認出高冠廣袖的人的形象。

祁景猜測,這房間可能類似于一個博物館,裏面的壁畫記錄的是墓主的家族史,而梼杌因為不致命的原因,極度厭惡墓主,才把這些都破壞掉。

那這墓主人的真實身份,會是印章上的“張盛”嗎?

祁景對這壁畫很有興趣,他試圖從壁畫上人物形象推測出人的身份,有一副壁畫還殘留着一張完整的人臉,人物面目細致入微,兩眼炯炯有神。

祁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為什麽只有着這一張臉被留存下來了呢?

事實證明,不要亂碰古墓裏的任何東西。

祁景在觸碰到那雙眼睛的時候,就感覺腳下一空,這竟然是一個翻板裝置!

祁景在下落的瞬間就想象出了自己的結局,這種翻板裝置底下一般為刀錐木刺,掉下去的人百分之百會被捅個透心涼,沒有任何活命的機會!

可摔在地上的時候,他卻并沒有感覺到刀錐穿過身體的劇痛,與此相反的,他的後腦因為磕到石板上傳來一陣鈍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再次醒來的時候,祁景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

準确的說,他躺在一堆骨頭裏。

這些骨頭有的能明顯辨認出是人骨,有空蕩蕩的骷髅頭,可有些巨大無比,一根完整的骨頭有祁景身高那麽高,他小腿粗細,超出人類現今對任何一種大型野獸的認知。

祁景知道,他也許偶然來到了梼杌的餐廳。或者說廚房。

他揉着鈍痛的後腦爬起來,踩着那些非人類的骨頭爬下來,想到江隐可能喜歡,撿了一塊小一點的,明顯區別于人骨的瑩紅色骨頭揣進兜裏。

人的骨頭就太重口了,就算江隐那樣癖好奇特的人也不會喜歡....吧?

祁景擡頭看了看天花板,他應該是從上面掉下來的,也就是說,這個墓室竟然有兩層?

這墓主在當時一定是個豪門望族,兩層的墓室,趕上小洋樓了,餐廳博物館一應俱全,就算死了也是鬼中的富二代。

他從骨頭隊裏走出來,又面對着一條長長的墓道,陰森森的,讓人不寒而栗。

墓道拐了個彎,再往前,兩邊居然有活水,好像特意修建的水渠,不知通向何方。

祁景加快了腳步,他迫切的想知道,前面是什麽?

活水緩慢平靜的流向在墓道盡頭中斷了,祁景再往前走,進了一個大一點的墓室,水流又從牆下面出現了,這設計還挺有意思的。

這個墓室的面積幾乎趕得上剛才的兩個大,室內堆着一些青銅擺件金銀什麽的雜物,引起祁景注意的是,角落裏竟然有口井。

他聽瞿清白說過,為什麽那麽多宮女太監投井自殺,井這東西确實陰氣重,又叫做“陰陽鏡”,半夜往裏面看去,偶爾能瞥到一眼陰間的景象。

祁景有些緊張,他往裏面看了眼,是口枯井,黑洞洞的看不到底。

也怪了,周圍明明有活水,怎麽反而井是幹涸的?

他反射性的想拿“小燈籠”照亮,往懷裏一摸,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把它掉了。

井底太黑,多看也無益,祁景雖然心裏還留有疑惑,也不再停留,打算去別處看看有沒有出路。

可在他剛轉身沒走出幾步的時候,祁景忽然聽到了一種輕微的聲響,從井底傳來。

那種輕微的摩擦聲和磕碰聲,就好像....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從井底往上爬一樣。

祁景全身都僵了,他的理智在告訴他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可他的身體卻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會是什麽東西?在這古墓之中,還會有什麽活物?

他握緊了手中的七錢銅劍,一路走過來,只有這把劍仍舊在他身邊。

聲響越來越大,一只蒼白的手伸出來,搭在了井壁上。

祁景的目光頓住了。

他只楞了一瞬,那手的主人的半個身子已經探出了井,這要在平時看來,恐怖程度不亞于貞子爬出電視。

可祁景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間就欣喜若狂:“江隐!”

爬出井裏的人正是江隐。祁景一把把他拉到井外,激動程度差點沒給他個熊抱,要抱上去的時候又停下了,有些尴尬的在原地抓耳撓腮,活像只不知道該怎麽表現自己喜悅的大猩猩。

與他相比,江隐就平靜多了。他的目光在祁景臉上一掃而過,祁景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你怎麽會從井裏爬出來?你剛才去哪了,讓我一頓好找!”

江隐看着他:“不是你跑走的嗎?”

祁景愣住了:“你說什麽?我就往外看了一眼,一回頭你就不見了........”

江隐沉默了一下:“我查看棺材的時候,你突然往門外跑,我怎麽叫也叫不住,追出去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我也一直在找你。”

祁景忽然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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