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雲翳提出的請求,語氣最是正常不過,他并不覺得自己需要別人的幫助,是一件多麽難堪的事情。
若是有需要,便及時提出,也不扭扭捏捏。這樣的他,才是衆人們內心最為欣賞與尊敬的雲熙和。
向之玄回過神來,忙道:“哪兒用得着雲景師叔的幫忙,我來吧。”說着便想接過登記簿。
才反應過來的衆人,在心裏紛紛暗罵他的狡詐,竟然率先下手。
誰知,向之玄還未碰到本子,便被雲景挪了個位置,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向之玄,聲音有些冷淡:“師侄日理萬機,哪兒有時間做這些小事。”
這才不是小事!向之玄與其他人在內心反駁,但是卻也不敢太過将自己的反應表現出來,畢竟太過于明顯了。
向之玄不知道雲景是在記恨剛才自己拒絕他的事情,還是單純不想讓自己與熙和師叔有交集,但是看到他看向自己那時的冰涼眼神,更多的還是警告,不由得嘆了口氣,有這麽個弟弟在,不要說熙和師叔平日很少出現,就算難得在場,他們怕也是沒有什麽與他接觸的機會。
在上面留名之後,雲翳便與雲景離開了。
等到兩人離開之後,衆人又聚集到了一起。
“熙和師叔的筆墨,在本子上!”有人驚嘆道。
另外一人跟着道:“好想看看。”
話音剛落,一群人期盼的目光均落在登記本上,随後,他們又跟着一起擡頭,眼神直直盯着向之玄看。
向之玄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但是登記簿上的內容,不可以輕易外傳,所以請恕我不能将它交給你們。”
聽到這麽掃興的話,衆人也就沒了先前的心思。
等到他們回到自己做事的地方,向之玄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将本子打開,翻到方才落筆那一頁。
漂亮的簪花小楷躍然于紙上,秀麗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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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字如其人。
向之玄将一張白紙印在上面,輕輕一揮,立即便将名字複刻在了白紙上。
爾後,他又像做賊一般,小心翼翼地往旁邊看了幾眼,确認他們均沒有發現自己的行為,向之玄才松了一口氣般,将紙張藏進懷裏。
這可是,熙和師叔的筆墨呢……
在路上,雲景說道:“我已經把東西都準備好了,等下我們就可以下山去了。”
雲景開心得抱住雲翳。
“小景看上去很開心?”雲翳亦笑。
他們并肩行走在路上,看上去就像是親密無間的兩個人。
聞言,雲景道:“當然,我可以跟哥哥一起下山,自是開心的。”
想了想,他又道:“是十分,極其,特別,非常地開心!”
雲翳被他的話逗笑:“你呀你……”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嗎?”雲景問。
“若是準備好了,自然是什麽時候都可以。”只是為何小景這次這麽匆忙,急急地要往山下去?
次日,小村莊外。
天還未亮,村莊便已經有人醒來。
有人鬼鬼祟祟地向外張望着,似乎在擔心些什麽,之後見外面似乎并沒有人,便立即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村內散播了冥紙,像是剛剛做完喪事一般,詭異的是,附近都安靜得很,連家禽的聲音都聽不見,整個地方都彌漫着一股陰涼陰森的氣息。
“再在這個地方住下去,怕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得趕緊離開這裏。”
他最後看了一眼村子,便收回目光,毫不留念地往外面跑去。
原本他極想要逃離,但是在順利離開村子的時候,他卻疑惑地停頓了下,喃喃自語了一句:“竟然沒事,難道是老天爺也在幫我?”
自言自語一番之後,他又連忙跑着離開,就像是身後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追着自己一般,生怕一個停留,就會被怪物吞噬掉。
因為走得太過匆忙,所以他不小心撞到了兩個人身上。
被撞之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問道:“你沒事吧?”
青年看向這兩個人,白衣青年五官精致秀麗,氣質出色,正是剛剛說話那人,而站在他旁邊的藍衣少年,卻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想是在記仇着方才他撞了人的事情。
青年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道:“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聽到他的話,藍衣人“啧”了一聲,陰陽怪氣地哼了一句:“瞎逞能。”
逞能?青年愣了下。
他不過是撞了人,肩膀上青了一塊而已,怎麽就逞能了?
藍衣人的話讓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雲景!”白衣青年輕聲說道。
被他叫了下名字,那人很快便安靜下來,也不再多話。
原來這孩子叫雲景……
只是不知,這位長得如此好看的白衣人,叫什麽名字?
“你最近是遇上什麽事情了嗎?”白衣人問道。
雲景冷哼道:“印堂發黑,一看就是惹上東西了,不知死活。”
雲翳雖看不見,但是卻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源源不斷傳來的陰氣。
這是與陰邪之物待久了,才會沾染上的氣息。
所以,他才會在一開始問這人有沒有事。
誰知那人聽到雲景的話,臉色大變,甩開他們,便立馬往前面跑去,同時嚷嚷着:“我很好!什麽事都不會有!我不會有事的!”
他突然發作,跑得極快,沒過多久,便消失在他們面前。
雲翳卻沒有追上去的意思。
雲景同樣也是。
雲景得意地說道:“我看見了!”
“什麽?”雲翳問。
“哥哥你在那個人身上貼了一張護身符,他當然是什麽事都沒有的。”
——但是護身符沒了之後,可就不一定了。
畢竟這麽重的陰氣,那些東西怎麽會這麽容易就放過他。
雲翳輕嘆了口氣:“我們這麽急匆匆地上前問他,他自然是把我們當成居心不良的人了。只是護身符并不能保他太久,希望能撐過這七日吧。”
雲景問:“為何是七日?”
雲翳解釋:“只需要七日,他身上的陰邪之氣便會被護身符驅散,到那時,妖邪之物就沒有辦法尋到他的蹤跡,也就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了。”
雲景對于這些事情還是比較懵懂,經過雲翳的一番提醒,才明白過來他的用意,“原來哥哥的護身符還有這用處,所以說他不會有事了?”
雲翳點了點頭,眉間的憂慮卻沒有因此而消失:“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他擡手,指了指前方。
雲景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鎖定在不遠處的村莊:“要過去看看嗎?”
雖然他們下山的任務并不是這裏,但是依照雲翳的性子,他是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如果不将危及村民的東西處理好,雲翳怕是走到哪裏都無法心安。
雲景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但是他在意雲翳的感受,于是便笑道:“我們去村子看看吧。”
雲翳點頭:“好。”
他們走進村子,便發現這裏實在是過于安靜了些。
此時,天已經完全亮了,村莊附近卻一點人影都看不見。
整個村子都透露着一股詭異的氣息。
雲景注意到有視線往這邊看過來,他立馬轉過頭去,對上他目光的人卻“砰”地一聲将門關上了,也将外面的視線隔絕開來。
“真是個奇怪的地方。”遇到這種事情,不想辦法解決,反而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逃避就能解決事情嗎?
雲景皺了皺眉,顯然對于這些人并不看好。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看向旁邊的人,卻見雲翳神情嚴肅,精致的面容上盡是一片冷凝之色。
“哥哥……”他正想說些什麽,雲翳卻輕輕舉起右手食指,對他做了一個“噓”的口型。
雲景被那瑩白的手指一晃,回過神來的時候,雲翳将一白紙捏在手上,輕松地把它折成一只紙鶴的形狀。
雲翳的手極巧,就算是看不見,也依然無法妨礙他将紙張折疊出自己想要的模樣。
只見他往紙鶴上吹了一口氣,雲景便看到那紙鶴的頭動了動,歪頭看着雲翳,随後,調皮地轉了下身子,在他掌心跳動了一番。
“有勞了。”雲翳微笑。
紙鶴點了點頭,便往方才的屋子飛去。
沒過多久,那間屋子便傳來男子大叫的聲音:“什麽東西!快走開!”
雲景驚訝地看了雲翳一眼,他依舊靜靜站在那裏,面帶微笑,卻沒有說一句話。
然後,屋門便打開了,紙鶴咬着中年男子的衣服,硬生生将他帶了出來。
小小的身體,卻不知從哪裏來的這麽大力氣,硬是将一個成年人拉扯得沒有還手的餘地。
就好像被施了咒一般,只能任由人施為。
而其他屋子的村民,在聽到動靜之後,也有了動作。
他們沒有将屋子完全打開,只是悄悄留了個縫,以便觀察外面的情況。
将他帶了過來之後,紙鶴才松開嘴,飛到雲翳肩上,停了下來。
男子面紅耳赤地站在雲翳面前,語氣生硬地問道:“你們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話語裏卻有着一種連他都沒有察覺到的希冀。
他問,你們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同時也是在問——你是能幫助他們的那個人嗎?
雲翳笑了。
他輕輕地開口:“我看你印堂發黑,可是近日有何不順心的事情?”
男子瞪大了眼睛看他。
這位青年穿着一襲白衣,氣質出塵,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谪仙一般。
靜靜看着人的時候,幹淨剔透,仿佛脫離了紅塵俗世。
可眼下的這番話,卻像極了那些招搖撞騙的算命道士。
雲景聽到這句話,也吃了一驚,随即笑出聲來,卻引得男子的怒瞪。
雲翳接下來的一番話,便打消了他的顧慮。
“你們可是撿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此話一出,村裏的人都走了出來,看向他們時候的目光,就仿佛是看到了什麽救世主一般,眼裏盛滿了希冀,仿佛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兩人身上。
雲景不由得吃了一驚,頓時有些不習慣他們如此熱情的眼神。
那些人均圍在雲翳面前,求助道:“仙人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