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雲翳的一舉一動自然瞞不過一直觀察留意他的雲景。

見此,他不由得緊張地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四百年一開花的藍花已經被拿來醫治他受的重傷,以及彌補靈力上的缺失,所以雲翳的內傷,就只能另尋其他靈草靈藥。

雲景為此,一直感到十分內疚,認為是自己搶去了屬于雲翳的藥草,面對他一如既往對自己的好,內心更加地不安。

修士在元嬰期,會重新塑造根骨,修複體質,擁有能夠探測方圓數裏外的神識。

雲翳若是到了元嬰期,說不定能自動修複,治好自己的眼睛。

只是當年的那場劫數,雲翳究竟受了怎樣的傷,除了掌門和他本人以外,無人能知曉。

雲景暗地裏曾經打聽過許多次,但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若是在結成元嬰之前,雲翳出了什麽事情……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他不說,雲景便也只好不問。

雲翳神色有片刻恍惚,很快又恢複成原來的清明,聽到雲景小心翼翼的問話,便順着印象中的位置,尋到他的手,執起雲景的手,寬慰道:“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沒什麽了,我們出去吧。”

真正有心事的人,還要反過頭來安慰別人,李潇不免對那位不懂事的弟弟有些不滿,但這畢竟是他們兄弟間的事情,他作為一個外人不好說些什麽,但是在聽到雲翳說“出去”的時候,李潇瞪大了眼睛,差點沒反應過來。

“出,出去?”

不是說要小心麽?為什麽還這麽大大咧咧地出去?

雲景對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如果它真的想殺死你,就算你躲在床底下,照樣能把你揪出來。”

雲景暗諷昨夜李潇狼狽躲在床下,結果被一個普通鬼魂吓得大驚失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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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潇覺得這位年紀輕輕的道長真的很不好相處,常常三言兩語就堵得人說不出話來,偏偏在雲翳道長面前,還是一副溫順如小貓的模樣,真是反複無常。

李潇暗自嘆氣,心想這位好脾氣的道長,怎麽偏偏就有這麽一位性情奇怪的弟弟。

這兩人長得可是一點都不像。

雲翳叫了一聲“小景”,雲景便聽話地收回目光,也不再陰陽怪氣地諷刺別人了。

随後雲翳又對李潇說道:“昨夜來得匆忙,還未仔細觀看過這間客棧,我們打算去周圍看看能不能找到異常的地方,若是讓你一人在這裏,怕是會有危險,只能委屈閣下與我們一起出去了。”

李潇從未見過态度如此溫和的修士,如今見識到,并且還多次與自己耐心解釋,心裏有些緊張,也不知道怎麽接話,只能幹巴巴地回答了一句:“那就有勞道長了。”

三人便出了房間,走下樓去。

奇怪的是,客棧一樓的大廳安靜得很,不見一個人影,一般在正常情況下,都會有來投宿或者用膳的客人過來,但是現在這裏空無一人。

想到一路上,李潇自己也沒看到有什麽人,包括昨天剛進客棧的時候,這邊也是十分冷靜,他便不由得在心裏問自己,當初是怎麽鬼迷心竅地選了這地方留宿。

雲翳走去哪裏,他們便跟着去哪裏。

跟在他身邊,總是會莫名地産生一種安心感。只要跟着他,便什麽都不用怕了。

三人就這麽走出了客棧。

雲翳走到客棧外面的牆壁上,在其中一堵牆上面輕輕地敲了敲,仿佛在聆聽聲音。

随後他的手順着牆壁撫摸,一點一點,一筆一劃,眼尖的李潇發現,這位道長好像在寫着什麽東西。

雲翳停下手裏動作的同時,牆壁上出現了一道金光閃閃的符咒印記。

上面寫的字,李潇看不懂,只覺得看上去像極了古老的文字。

雲翳的手最後停留在一處地方。

雲景湊近來看,發現他指尖落下的地方,有一處漆黑的花紋。

只看一眼,就覺得整個人都快要被吸進去了一般。好在他心神堅定,很快就回過神來。

見李潇也想跟着看過來,雲景警告道:“不想死的話,就不要看過來。”

出了事不要緊,卻還要連累雲翳救他。

李潇識相地停下來,站在一個合适的地方,看着他們。

雲翳撫摸着花紋,那塊黑色區域裏面的東西接觸到他的肌膚,便開始蠢蠢欲動,想要動作起來,侵蝕掉他的血肉。

誰知剛剛觸碰到雲翳的手,它們便被一片淡淡的白光擋住,很快消散,最後只能不甘心地回到原來的地方。

緊接着,雲翳手掌直接覆蓋上去。

原本畫下的符篆就像是受到召喚一般,帶着金光,如游魚一般浮動,來到了雲翳掌下。

只聽見許多凄厲的哀叫聲回蕩在耳邊,仿佛能夠攝人心魂一般,一直在耳畔回響。

雲翳動了動唇,一串晦澀難懂的咒語從嘴邊出來,伴随着金光的符咒,瞬間消滅了原本的黑色花紋。

同一時間,只聽“轟隆”一聲,原本的客棧搖搖欲墜,一陣搖晃之下,這處裝飾簡雅的住店,便變成了一間破敗不堪的破廟。

裏面雜草衆生,很明顯是落魄了很久,無人供奉香火的寺廟,草叢裏東西湧動,不多時還有蛇蟲從裏面鑽出來。

李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起來,想到自己昨晚就是在這麽個地方居住着,頓時覺得有些反胃想吐。

雲景卻好像習以為常了一般,對于這種場景并不在意,忽而他走近雲翳,笑着調侃道:“哥哥!你把這裏的障眼法幻術打破了,我們今晚可怎麽辦?”

雲翳微怔,聞言笑了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我考慮不周。”

他們對于住所之類的東西,倒是沒什麽講究,經常是風裏來雨裏去的,只是李潇不過是一普通的村民,尤其還親眼看見了客棧一系列的變化,只怕是潛意識裏難以接受。

“要不,你再把客棧變回去?”雲景“好心”地提醒道。

李潇臉色又變了變,苦笑想道,就算是重新變回客棧,剛剛看到場面已經在自己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哪有這麽容易就遺忘的。

“好了,小景,你不要再逗李潇了。”雲翳無奈道。

“逗”?李潇呆了呆,愣愣地看了看雲景,又看了看雲翳,心裏琢磨着剛剛那句話的意思。

雲景冷哼了一聲,終于解釋了一句:“放心吧,我們會在那裏布下陣法,一般的東西是進不來這裏的,你可以安心在那裏住一晚,就當是在野外過夜了。”

他才沒這麽有空與這人開玩笑呢,只是見雲翳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故意與他玩笑罷了。

這招果然是有用,雲翳現在看上去的神色,已經比剛才好看多了。

剛剛的樣子真是令人擔心,情緒憂慮。

“有一點我倒是很奇怪,這裏又不是什麽荒郊野外,怎麽會有一處破敗的寺廟,無人打理呢?”

況且還位于村鎮中心,人煙最多的地方,再怎麽樣也不會沒有人管。

“你沒發現嗎,小景,”雲翳提示道,“這裏,與其他村鎮的不同之處。”

雲景猛地回過神來,恍然大悟道:“人!這裏也跟剛剛的客棧一樣,沒什麽人煙。所以……”

“不錯,”雲翳順着他的話接下去,“這裏早就沒有生人的氣息了。”

他嘆息着道:“李潇公子,你昨日可是孤身一人,闖到了這座鬼鎮。”

李潇反駁道:“不可能!我昨天明明看到有人的,而且是很多人。”

“那是時間回溯,死去的人不斷在重複着他們生前的情景,若是有人突然中斷他們,就會被一起拖下地獄。”雲景本不想搭理他,但是看在雲翳的面子上,還是與李潇解釋得清清楚楚。

“這……”李潇臉上挂滿了不可思議,顯然這幾日遇到的事情對他來說實在是過于複雜了些。

雲翳突然臉色微凝,低聲說了句:“來了。”

來了?

什麽來了?

還未等李潇反應過來,雲翳已經将雲景與他,護在了自己身後,并雙手結陣,在三人周圍布下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一句擲地有力的聲音回蕩在四周,明明還未看到人,他的聲音卻已經穿透在了四面八方。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雲翳道長年紀輕輕,卻已經與你的師父在修煉上有着相似的造詣。”

此話剛落,一個穿着黑色衣衫的人出現在鬼鎮之中。

他周身飄蕩着黑色的霧氣,将整個人都隐藏起來,只能看見那雙陰冷煞氣的眼睛。

黑霧裏面的人微微勾唇,輕描淡寫地道了一句。

——“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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