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懷疑
偶有夜風從洞口傳進來,卻是悶悶熱熱的,讓人心頭更加煩悶,南宮奕看着眼前的幾個人,心中愈發淩亂起來。
且不說夜離等人,他的哥哥,他是親眼看着死去的,怎麽可能死而複生。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這樣的情形似乎有些熟悉,可卻又不記得究竟從哪裏聽說或看到過。
在他出神時,山雞已烤好,南宮冼撕下一個大雞腿遞給南宮奕,沉思中的南宮奕聞到了一陣香味,原本就空空的肚子此時發出了“咕嚕咕嚕”聲。
一旁的蘇紫涵“噗哧”一聲笑出來,道:“才睡了一下午而已,怎麽肚子就叫了,這兩年咱們幾個行走江湖扶貧濟困也沒見你肚子叫啊……”
蘇紫涵眼中戲谑,哪料南宮奕臉皮已非一般厚,當下就接過雞腿,張大嘴巴咬了一口,揚了揚手中雞腿,道:
“小爺就是餓了,怎麽了?”
說完,南宮奕繼續吃雞腿,垂下眼眸,心裏卻翻騰起來,兩年行走江湖扶貧濟困?這上的是哪出?
雖說他內心渴望的便是那種潇灑恣意的生活,可,此時突然實現了,卻讓他覺得有些虛假。
這樣的情景也只能在夢中出現,如今到了現實反而覺得不真實了。
等等……
夢中出現?
難道這是夢中?
南宮奕暗中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他龇牙咧嘴,不是夢中,怎麽可能讓人死而複生,并且實現他心中所想?
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想,可是太快,他捕捉不到。
等到南宮奕回過神來,他周圍的人均以一副戒備的神情看向洞門口。
他望去,看到一個紅衣女子踏着火光而來,女子的紅衣比火更烈,卻更襯得她膚若凝脂,一雙上揚眼眸仿佛可以勾人心魂,媚意無邊,随着她的靠近,空氣中帶了點淡淡的幽香,不清不膩。
她并未理會他人,只看着南宮奕。
“沒想到是你最不願沉溺其中。”她似感嘆似敬佩。
南宮奕有些莫名其妙,不僅是對她說的話,更是對周圍幾人對紅衣女子強烈的敵意感到奇怪。
她越走越近,南宮奕卻覺得心裏越來越亂,下意識的去看他哥哥。
卻發現南宮冼手裏緊握着劍,滿臉敵意的看着紅衣女子,火光中,他的臉甚至有些猙獰。
南宮奕心下一驚,他記憶中哥哥一直是溫柔而笑意滿滿的,何時見過這樣神情的哥哥,他看了看夜離等人,卻發現他們每個人都是如此,甚至一向冷面的左影臉上都充滿殺氣。
心中不安越來越濃。
紅衣女子似是知道南宮奕心中所想,輕輕一笑,道:“這裏不過是你內心所希望的一個世界,這些人是你希望的世界中的人,而我……”
紅衣女子頓了頓,邪魅一笑,眼中卻泛着寒光,道:“我是來助你脫離幻境的!”
她話音剛落,南宮冼蘇紫涵等人齊齊向她發難,而她迅速抽出身上的暗紅長鞭,長鞭所及之處盡被粉碎,奈何蘇紫涵、左影、夜離和南宮冼武功并不弱,四人齊上,紅衣女子立刻處于弱勢。
長鞭如蛇般在劍氣中舞動,紅衣女子一襲紅衣不停舞動,額頭上已經沁出細細汗水,她卻依舊淡然,嘴角帶笑,即使衣服已被劃破口子,卻不見狼狽,反而有種妩媚妖豔之感。
一旁的南宮奕見幾人鬥得難舍難分,紅衣女子一心應戰無暇說話,也有些着急。
“你們別打了,快住手啊!”南宮奕急的叫了一聲,卻沒有人理會他。
他心一橫,也加入了戰局,卻是幫助紅衣女子的。
他再傻也看得出來他的哥哥和夜離等人有問題,他雖不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但也知道紅衣女子知道一切。
由于南宮奕的加入,紅衣女子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她依舊唇角上揚,似有似無的笑着,看南宮奕的眼神也也變得饒有趣味。
南宮奕注意到她的眼神,不由得心一跳,連忙斂了心神,問道:“你方才說的什麽意思?”
女子微微喘着氣,道:“這裏是幽宮第二關,幻境,破了第一關後,就會自動進入第二關,所謂幻境便是将你內心最渴望的東西變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東西,這些人便是你幻境中的人物。”
南宮奕一聽,猛然想到以前他看過的一本書,書中稍稍記錄了這幻境,那時,他以為這幻境不過書中人所虛構,便沒有仔細研究,而此時看來,竟是真的。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心道:這幽宮到底是什麽鬼地方,竟幻境都有。
紅衣女子注視着南宮奕的神情變化,便明白他相信自己了,不由有些驚訝。
“那你是如何來這個幻境中的?”南宮奕心中還是有些疑惑,這裏既是他內心所幻化而來,這紅衣女子他從未見過,如何幻化,若不是幻化,她又是如何進入幻境的?
“關于幻境我曾研究過,自然知曉如何進入,不說廢話,我且說如何破了這幻境。”她頓了頓,紅鞭一閃而過,帶着勁風,在南宮奕門面呼嘯而過。
紅衣女子沒有絲毫抱歉,一雙眼眸愈發冰冷,緩緩道:“要破了這幻境,便是殺光你所珍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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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紫涵此時已是衣衫半褪,而夜離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意思,蘇紫涵心中焦急,乘其不備點了他的睡穴。
夜離立刻就睡倒在一旁,蘇紫涵的手微微顫抖,将衣服穿整齊,并将夜離安置到床上。
她走到窗前,屋外夜色如畫,空中點點星光微弱閃爍,樹木被風拂的沙沙作響,一切都安靜而美好。
從再見母親到現在,蘇紫涵的心已經開始平複。
她覺得一切太過詭異,在幽宮闖關她肯定沒記錯,她也不可能睡一覺就幾年過去,若是她的記憶沒錯那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一切都如此真實,符合了她內心最渴望的。
時間過得很快,蘇紫涵覺得自己不過思考了一會,回過神來時卻發現天已經亮了。
夜離也已經醒來,他似乎并不知道昨天她點了他的睡穴,他溫柔的笑着,在她身上披了一件披風,道:“病才剛好,別又生病了。”
他的眼神太過溫柔,蘇紫涵有一瞬間的迷離。
他們一起吃了早飯,不過一愣神的時間,竟到了午飯的時間,蘇紫涵漸漸發覺這裏時間過得太快,一天好似不過彈指一瞬間,夜離自那天後并沒再想和蘇紫涵行房事,她也便安心下來。
不知不覺,一個月過去了。
蘇紫涵覺得自己越來越貪睡,身體也漸漸變得虛弱,有時候睡一覺便要睡兩天。
而夜離紫玥夕若對蘇紫涵的睡眠表現的十分淡定,也不問她什麽,好似這很正常。
她心裏越來越覺得奇怪,也越來越不安,直到有一天。
蘇紫涵想出去散散心,紫玥便讓夜離和夕若陪着她,她走出了那個房子,外面是一片樹林,蘇紫涵覺得心情好了一點,一路上他們說說笑笑倒也輕松愉快。
不知不覺,幾個人走到了一個斷崖邊,夜離和夕若離懸崖很近,蘇紫涵走上前去想将他們過來一點。
她走到他們邊上,本想伸出手拍拍他們,卻在她剛觸到他們的身體,他們竟直直的落下了懸崖!
蘇紫涵一聲驚呼,想要抓住他們的手,卻發現已經太晚,他們已經直直落了下去。
“夜離武功很高,一定能平安的,兩人都會平安的。”蘇紫涵有些無措的喃喃自語。
眼淚卻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夕若是她的家人,她死也要保護的人!卻被自己親手推下了懸崖。
還有夜離,她喜歡的人,也被她親手殺死了……
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巨大的悲痛襲擊着她,絲毫沒感覺到自己一直恹恹欲睡虛弱的感覺慢慢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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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離走進房間,小家夥已經睡着了,白白嫩嫩的小臉,張着小嘴,口水流了下來,很安靜的在蘇紫涵的懷裏睡覺。
夜離輕輕撫上小家夥的臉,細膩的肌膚仿佛帶着電從他的指尖傳到了他全身。
那是一種難以言語的感覺,小家夥輕輕的呼吸吐在他的手上,他只覺得心中滿滿的仿佛要溢出來。
“好啦,讓他安逸的睡會吧。”蘇紫涵輕聲地說。
夜離一聽立刻就停了手,蘇紫涵微微笑了笑,将小家夥放進了他的小床上。
小家夥一沾到床,胖胖的身體無意識的拱了拱,找了舒适的位置,小指頭塞到嘴裏,一連串的動作逗得夜離笑了起來。
他還想再看看,卻被蘇紫涵推着出去了。
蘇紫涵看到夜離一副新奇的模樣,不由輕打了他一下,道:“兒子你又不是第一次見了,怎麽還這副表情……”
她的一句話,猛地讓夜離回過神來,表情瞬時變得嚴肅了,蘇紫涵不由一愣。
“怎麽了?有什麽不妥嗎?”
夜離不說話,良久注視着蘇紫涵,她看上去與記憶中一樣,只是眉宇間多了些成熟的風韻,太過真實,他找不到一點破綻。
可他的記憶不會錯,他們确實在闖幽宮,也不可能睡一覺就孩子都有了。
可是究竟是哪裏錯了呢?
蘇紫涵看夜離神情略微複雜的看着自己,也不惱,任由他看。
良久,夜離嘆了口氣,道:“走吧,回寝宮吧。”
蘇紫涵也不問出了什麽事,笑笑就跟了上去。
回到寝宮,與往日一樣,宮人們伺候洗漱更衣,一切都十分快速,夜離不過閃神一會,便都已弄好。
夜離并沒有立刻睡下,他走到床邊,看着茫茫蒼穹,心中開始冷靜的思考自己的處境。
蘇紫涵見夜離在窗前思考着什麽,便拿了件披風搭在了他的肩上。
“紫涵,你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相遇嗎?”夜離低聲問道。
外面蟲鳴輕和着夜離低沉的聲音,蘇紫涵放松的笑了笑,道:“當然記得,茶館中,我調戲夕若被你瞧見了,可鬧了些笑話呢。”
“那你一直計劃着想做的那件事,可成功了?”夜離望着外面的夜色,不經意的問道。
蘇紫涵頓了頓,奇怪的問:“什麽事?”
夜離轉過身,對蘇紫涵笑了笑,道:“沒什麽,你先去睡吧,我去看會書。”
蘇紫涵見夜離神情溫和,笑意真切,便放下了心,囑咐了幾句便去睡了。
待她轉身後,夜離收起笑容,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随手拿起一本書,心思卻不在書本上。
究竟怎麽回事?蘇紫涵像她又不像她,這裏雖說與自己的寝宮一樣,卻感覺透着一股詭異。
他很清楚的記得他在幽宮闖關,難道這本來就是在幽宮?難道這也是關卡中的一關?
思及此,夜離覺得腦中有一些明了,卻好像還缺了點什麽……
他蹙眉,若是在幽宮,那麽這麽大的一個天風國宮殿是從哪裏來的?如此相像的坐落在這裏,不可能沒有人知道。
越想越亂。
夜離嘆了口氣,準備放下書,卻無意中看到書中的“幻覺”二字,頓時,腦海一片清明。
如果這只是幻覺,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可如此真實,當真是幻覺?
不知不覺,曙光沖破了黑暗照亮大地,夜離依舊站在窗邊沉思。
他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早上用完早膳後,不過看了幾頁紙的書,便到了用午膳的時間。
他還沒想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一個月便已過去。
而随着時間的流逝,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有時甚至要睡上個一天一夜。
他自己覺得很不安,但在其他人眼裏卻似乎很正常,就連禦醫過來為他診脈也說這是很正常的現象。
夜離越來越覺得這裏是幻覺,是可以讓人慢慢死亡的幻覺,但他卻不知如何脫身而去。
随着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他變得越來越暴躁,因為不能出去,又無法阻止自己邁向死亡。
直到有一天,他錯手打死了一個小太監,他才驚覺自己已經變得不像自己了,但在他打死小太監後,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體力恢複了一些。
他沉默下來,慢慢克制着自己體內的暴躁,開始冷靜思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