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葉珩這次被陳舟折騰得下不來床,縱欲過度導致腰酸腿軟。早上想起床刷牙,腿還沒撤出被窩,人先摔下去半個。
陳舟把人撈了回來,“大早上撲騰什麽?”
葉少爺瞪他,眼裏不出預料冒出火來,咬牙道:“昨天你做了幾次?”
“就三次。”陳舟比出三根手指,“你睡過去之後,就做了一次。”
葉珩起床氣還沒消,登時罵道:“你還有理了!你是人嗎,能那麽久??”
可惜陳舟非但沒有認錯反省,還愣是從這句話裏聽出誇獎的意味來,而且對葉珩這幅冒了小脾氣、一點都不乖的樣子喜歡得不得了,一臉笑意地看着他。
葉珩被他看得火又滅了大半,吐了一口氣,說:“死流氓。”
“欸。”陳舟乖乖地應了,“寶貝餓不餓?”
葉珩警覺地看了他一眼。
陳舟又笑眯了眼,“放心,不吃下面。”
“滾吧。”
陳爸爸起床,麻利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門買早飯,沒忘了把卧室的落地窗拉開,灼眼的陽光肆無忌憚地闖進室內,把葉珩燙得嘶嘶叫。
等習慣了這個光線,葉少爺從被窩裏探出腦袋。
躺在床上懶得動,又睡了一會兒,再睜開眼時就再也睡不着了。他微微支起身子,拿起床頭櫃上的礦泉水,想擰開,發現手腕上全是淤青,還在哆嗦,遂放棄。
眼睛望向卧室門外,斜對着餐廳。
廚房的門嚴嚴實實地拉着,餐桌上幹幹淨淨,只有一個黑色物件擺在那。
陳舟應該也是和自己一樣不用廚房的人。
視線被白色格櫃隔斷,看不清那個黑黑的是什麽東西。葉珩忽然起了好奇心,掀開被子,十分艱難地下了床,光腳踩着鋪滿整個大半個房子的羊毛地毯,一步步挪到了餐桌前。
越來越近。他看到了一把槍。
是那種港劇裏警察常用的手槍,被保養得很好,通體漆黑,色澤光亮。
葉珩想起陳舟說他以前是刑警。
可陳舟又實在不像一個刑警。哪個人民公仆能靠吃皇糧,開得起路虎住得進三環?除非他是哪個局的領導,還特麽貪污。
葉珩更願意相信他是哪條黑道上來的。
想着想着,手就摸上那把槍,學着電視劇裏的樣子,把它舉了起來。
好重。不會是把真槍吧?
就在這個時候,門鎖響了,陳舟拎着幾袋早餐,打開門走了進來,視線習慣性地往四周一掃,就看見了站在餐桌前,舉着槍的葉珩。
葉珩也看着他,手指正好扣在扳機上。
陳舟呼吸一窒。
他第一時間扔下手上的東西,以看不清身影的速度猛地撲向葉珩,奪過他手裏的槍。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陳舟的動作太快太準,太像只訓練有素的獵豹。
“這他媽是把真槍!”陳舟紅着眼朝葉珩吼,“玩什麽玩?要是不小心走火,頭都給你炸沒!!”
這是葉珩第一次從陳舟眼裏看見這種情緒——緊張到了極致,瞳孔不住收縮。
他被吼愣了,呆呆地站在那,說不出話來。
他看着陳舟,陳舟也看着他,慢慢地冷靜下來,呼吸開始逐漸放緩,手卻還是死死握着那把槍。
葉珩忽然覺得有些委屈。
我怎麽知道你家裏還有真槍?
只是他沒有說出來,悶在喉口,移開了眼不再去看陳舟。
兩個人僵持着,空氣都好像要凝結。
最後還是陳舟開了口,壓抑不住地顫抖,“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應該把它收起來的。你剛剛,真的太危險了,我被你吓到了……”
說完,把槍擱在桌上,伸出手臂,抱緊了葉珩。
他安慰道:“珩珩乖,別怕,別生氣。”
這時候的葉珩,也好像忽然冷靜了下來。他問:“你為什麽會有槍?”
那天,陳舟喂着葉珩吃餃子,第一次将舊事重提。
提他怎麽進的刑警大隊,怎麽與涉黑集團鬥,怎麽立的一等功,又是怎麽傷了腿、再也當不了刑警。
陳舟輕描淡寫地帶過曾經受的非人虐待,就連那些刀傷,他也只用了“劃”這個字眼,卻讓葉珩心驚肉跳。
而陳舟左腹上的槍疤依稀可以看出那兩槍是貼着皮膚打的,呈濺射狀,因為得不到醫治,傷口一定嚴重感染過,才會留下那麽可怕的痕跡。
葉珩頭皮發麻。
那些他只在電視劇裏看過的東西,原來都曾經在陳舟身上一一實現。
他哽着聲問:“你……後悔嗎?”
“後悔?後悔什麽?”陳舟一邊吃餃子一邊回答,“是後悔當刑警、後悔端了那些垃圾,還是後悔那天被人拍了照?我一點兒也不後悔。”
陳舟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似乎漫不經心,眼裏卻滿是不容抗拒的堅定。
“那你現在在做什麽?”葉珩又問,“你都不上班。”
陳舟自嘲一笑,“被我爸調去公安部宣傳委了,都是些靠着家裏混吃等死的公子爺,和他們待一個辦公室我嫌悶。其實做不了刑警,我還可以去做片兒警啊,念書的時候我還修過法醫學,再不然,去痕檢科也能混。可是……生殺大權不在我自己手上。”
他吃完一碗餃子,把筷子一橫,人靠在椅子上,似是自言自語道:“我只想繼續做警察啊,怎麽都不讓呢。”
葉珩低下頭,安安靜靜地喝了幾口湯,還想再說一點安慰的話,剛開口,不料打了個嗝。
陳舟聞聲擡頭,表情有些小錯愕,然後他看着葉珩突然紅起來的臉,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一發不可收拾。
“笑什麽!不許笑!”
陳舟趴在餐桌上,肩膀劇烈聳動,強忍住笑聲,把葉珩氣得擡腿就是一腳。
結果這一腳還被身手敏捷的陳爸爸一把抓住,身體往前滑了幾寸。他正想抽出來,腳心卻又被一只手給捂住,輕輕揉捏了一下。
“怎麽不穿鞋啊。”陳舟擡起臉,笑意還在嘴角邊,濃濃的沒有化開,“好冰。給你暖暖。”
說完,撩起自己的衣服就把葉珩那只冰涼的腳揣進去,捂在肚子上。
葉珩又一次愣了。
腳掌心觸到陳舟暖暖的腹部,原本幾乎冷到沒有知覺,這一刻卻忽然活了過來。陳舟的體溫一點點傳過來,而他的冰涼一點點渡過去。
葉珩想起小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睡覺。他手腳冰涼,總是喜歡把腳伸到媽媽腿上取暖,而媽媽總是被凍得一哆嗦,卻又笑着由他亂折騰。
再長大點,冬天,在學校,有同學惡作劇把剛洗過的手伸進他脖子裏——他當時差點揍了那人一頓。
那種感覺很恐怖。
可是陳舟抓着他的腳踝,主動把自己的所有溫度給他。
一臉笑意的。
他就想,哇,這個人,他跟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