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隔了二十年,陳舟對媽媽的印象已經模糊到只剩一個影子了。八歲以前的記憶總是殘缺不全,好像沒怎麽經歷,就已經失去。

依稀記得有一年他爸被派去西部,帶回來一個新疆的姑娘,藏了很久,還是被家裏知道了。原本這種事在這個階層的男人身上已經是看慣了的,但他媽卻表現得異常激動。

那天是盛夏的雷雨夜,電閃雷鳴,郊區山路濕滑不堪。她奪門而出,車子在一個拐彎處出了意外,摔進了萬丈深淵。

陳舟沒有看到遺體,據說連人帶車粉身碎骨。

原本陳遠那年要升副局,因為這個事故,被孫澄的父親後臺操控,無限擱延。

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條雨夜的山路。

四周一片漆黑,大雨磅礴,閃電在雨中交錯,雷聲抨擊耳膜。道旁稀疏的樹在風雨裏歪斜扭動,姿勢怪異。水泥路被打濕,中央有兩道很深的車輪印,一直延伸到懸崖,閉上眼仿佛就能聽見刺耳的刮擦聲。圍欄缺了一個大口,直指向更加黑暗的深淵。

陳舟打着傘,站在十幾步外。

汽車大燈和高強手電的光刺得他眼睛疼,救護車和警車上冒着一閃一閃的紅燈,披着雨衣的警察和消防員在他面前走過,陳遠從車下墜的那個缺口處望過來,與他四目相交。

視野變得模糊不清。

一道閃電劈過,震耳的雷聲從天上炸開。陳舟一下子跪坐在地上,雨水傾瀉,他放聲大哭。

“後來記不清了,那之後我就被奶奶接走了。說起來,一年到頭也不過見到我爸兩三次,沒什麽感情,要真有,也是恨他吧。”

陳舟說完就陷入了沉默,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于他而言,喪母的經歷是永遠無法遺忘的,就像傷口,會結痂會愈合,但也會留疤,那是心結,不是過去就算完的。

葉珩第一次看見陳舟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面,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伸手摸摸他的臉頰。

陳舟笑了笑,反過來安慰他道:“沒什麽,別的我都忘了。”

“其實你還是對你爸爸有感情的吧?”葉珩忽然道,“要不然,你怎麽去做了警察呢?”

“也許吧,誰知道呢。”陳舟漫不經心地答道,閉上了眼。

白露最近忙得不可開交。一面是學校的考試要應付,一面是游戲陣營裏一樁樁事鬧得人腦仁疼,偏偏冷無風又因為工作出差而不在,爛攤子全扔給了她。

至于朝歌,也不知道他最近在鼓搗什麽,找也找不着。其實找到也沒什麽用,就聽雨樓目前的情況,朝歌身處的位置有些微妙,不适合處理任何事情。

前些日子山河不負消停了一陣子,這幾天又卷土重來,把曉寒輕以前待過的幾個幫會全開了五小時幫戰,只是也不正面打,淨玩些惡心人的招數。

而曉寒輕本人,仍舊沒有消息。原本打算從他身上入手,順藤摸瓜,說不定還能找到幕後人物,現在也只能作罷。

電腦前,剛洗完澡的白露一邊三心二意地做卷子一邊打了個戰場,出來時剛巧在成都看到了朝歌,正在插旗。

田螺打奶,自強不息。

白露未晞:喲。

朝歌的跑動着的身影停了一下,然後轉了個面向,目标選中了白露。

朝歌夜弦:咋?

白露未晞:你這幾天怎麽找不到人?

朝歌夜弦:找我什麽事?

白露未晞:沒什麽啊,革命戰友關心你個網瘾少年一下不行嗎?

朝歌夜弦:在整理點證據。

白露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朝歌所說的證據,應該不是別的。

白露未晞:???

白露未晞:什麽意思?

朝歌夜弦:你就沒發現浩氣盟越來越奇怪了?

白露未晞:當然發現了,內鬼應該不止王行一個,還有別的埋在深處我們沒找出來。

這是目前浩氣都公認的,而內鬼二號的最佳人選,幾乎所有人都指定是朝歌。

證據好像有太多了,曉寒輕、大規模內戰、攻防失利、士氣低迷……幾乎浩氣每件亂七八糟的事他多多少少都摻了一手,說他清白沒什麽人會信。

可是白露信。

X服是個老服了,陣營底子深,白露自開服以來就在X服浩氣,朝歌也是。從70年代到現在,她和朝歌是一路并肩走過來的,感情比陣營更深。她從高二玩到大四,朝歌從大一玩到工作。

所以王行被指叛變時,她能一刀斬斷,而朝歌,她打死也不信。

朝歌夜弦:王行不是,你們找錯人了。

白露未晞:不是吧現在你還幫他說話?

朝歌夜弦:……

白露未晞:算了,你找到什麽證據了?

朝歌夜弦:還在找,沒頭緒,到現在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

白露未晞:是誰?

朝歌夜弦:确定了再告訴你。

白露未晞:……你滾吧。

朝歌夜弦:#豬頭

去教室的路上,葉珩遠遠地看到了沈劼,沈劼也正好轉過頭來看到他,他正想伸手打個招呼,沈劼卻突然收回了目光,倉促地理了理頭發,剛擺出擡腳的姿勢,又一頓,收了回來,朝他走來。

葉珩挑眉。

沈劼走到他面前站定,低着頭,一副想說什麽又沒說的樣子。

他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粉色大衣,一看就不是正常男人的品味,八成是女朋友挑的。

葉珩發了個白眼,問:“你吃錯什麽藥了啊沈大爺?”

沈劼咽了口唾沫,咬咬嘴唇,磨蹭了半天才突出幾個字來:“那個……你……是gay嗎?”

說完他擡頭望向葉珩的眼睛,立刻從中捕捉到了明晃晃的驚訝,忙回過神來,趕緊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問問而已!現在都什麽時代了我當然不覺得有什麽。只是咱倆也算兄弟了吧,你都不和我說,我就感覺……挺難過的……”

一米八幾的男人跟個兔子似的,眼睛泛紅,語氣委屈,卷毛都聳拉下來了,竟有種奇怪的可愛感。

葉珩噗地笑了。

“難怪你最近看見我就走,感情鬧脾氣呢?”

“……”

“好啦。”葉珩拍拍沈劼的肩,“我不算gay,以前也喜歡姑娘,現在喜歡一個男人而已。”

“那你以後……”

“噓,我可不想有以後。”葉珩說,“我打算喜歡他喜歡個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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