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備嫁
顧裳聽了好一會兒壁角,等面具男出來了她也沒有躲避的意思,人家那高深的功夫豈會不知她就在門外偷聽?躲了那才叫欲蓋彌彰呢。
面具男走出來,經過顧裳身邊時腳步稍頓,周身氣息霎時變得極為冷厲。
顧夫人見狀,一個閃身來到眼前将女兒護在身後,冷眼看着他。
過了好一會兒,面具男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攥起,青筋都冒了出來,才勉強收起湧現出的幾分殺意,淡聲道:“照顧狐兒,過幾日我還來。”
說完就走了,幾乎是剛出房門的瞬間他便與手下消失在衆人面前。
狐兒……定是指的玉面狐,也就是顧衣,顧裳搓着胳膊對顧夫人撇嘴道:“狐兒,怎麽這麽肉麻?比衣兒難聽多了!”
顧夫人點了下顧裳的額頭,嗔了她一眼:“還不快去看看你姐姐。”
顧裳聞言忙挽着顧夫人手臂進屋去看顧衣了。
顧衣正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麽,發覺顧夫人她們進來時迅速将手中的東西塞入了袖口中,垂眸沉默着。
“衣兒,那邪教有多危險你也知道,何況有那個兇殘的右護法在,你若回去會有多危險不用我們說你也清楚。”顧夫人皺着眉道,這女兒好容易回家了,說什麽也不能将她再放回那龍潭虎穴中去。
顧裳進屋時眼尖,在顧衣将東西藏起來之前掃到了一小角,應是個珠花?看姐姐這般珍視,難道是那面具男送的?
“娘放心,我不會跟他走的。”顧衣說完話嘴唇咬得都發白了,可見是有此決定下了多大的決心。
“他今日過來,相必那右護法父女立刻便會知曉,到時……”顧夫人沒将話說完,但話中的意思在場人都明白。
一道血絲自顧衣唇上流出,她本人卻毫無察覺。
“姐姐!”顧裳忙上前捏住顧衣的下巴讓她松開嘴,拿帕子給她輕擦血珠,“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咬嘴唇啊,咬壞了怎麽吃飯?怎麽喝藥?”
顧衣松開口,木然地看着顧裳手中沾了血的帕子,唇上傳來的疼痛就像不存在一般,手緊緊攥着那只珠花,這是她跟了他多年以來得到的第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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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盼了那麽久,久得自己都麻木了,結果這禮物卻來了,可是來得太遲,她已經高興不起來了……
顧裳與顧夫人對視了一眼,互相搖了搖頭,知道此時顧衣的心很亂,于是沒打攪她,讓她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後就離開了。
“娘,姐姐會不會跟那面具男走啊?畢竟……”畢竟那是她曾為其懷過孩子的男人,意義不同,顧裳在出了院門悄聲問顧夫人。
“被傷得這麽慘,若是還人家一哄就巴巴地跟人走了,那這樣的沒骨氣的女兒不要也罷!”顧夫人冷着臉說道,同是江湖女人,她不想自己的親生女兒是個男人一哄就跟着跑的軟骨頭。
顧裳知娘親說的是氣話,若顧衣真要跟面具男走,娘親肯定不會當真放手不管的,笑着挽起她手臂将腦袋拱進她懷中撒嬌道:“娘親太厲害了,作女人就要像娘親這樣不圍着男人轉,而是讓男人圍着自己轉!”
顧夫人被逗笑了,輕拍下像小狗一樣拱來拱去的女兒:“眼看就要嫁人了,還跟小孩子似的,明年這時候你怕是都要當娘了。”
“哪有這樣說的,不理您了!”顧裳被臊得紅着臉跑回了自己房間。
沒有幾天就要嫁人了,也不知怎麽回事,平時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最近幾日開始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十天的時間像平時的一個月一樣很久才過去。
“陸三爺這十多天不能過來,小姐是不是特別不習慣?”綠豆走進來發現自家小家都沒發覺,一看她那時笑時嗔的那傻兮兮的樣就知是在想誰呢。
“去,死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顧裳白了綠豆一眼,她還真是想陸子澈了,不過因着習俗關系,要成親的男女要好一陣子不能見面的,等再次看到陸子澈怕是要等到掀了蓋頭的洞房花燭夜了吧?洞房花燭啊……
“小姐,您臉紅得要滴血了,是想到什麽了?!”綠豆大驚小怪地喊道。
好好的漣漪被綠豆這死丫頭高聲一吼破壞得一幹二淨,顧裳怒得抓起瓷枕舉高就要扔。
綠豆見狀吓得撒丫子就逃,這是近來她們主仆最常玩的戲碼。
“死丫頭,一定要将她嫁給汪小飛!”顧裳氣得咬牙,綠豆最讨厭陸子澈那個傻大個随從了,哼哼。
再之後面具男沒有再出現,從陸子澈那邊送來的消息是邪教內部矛盾重重,右護法有造反之意,派系之争很兇殘,短時間內無論是面具男還是右護法怕是都抽不出時間來找顧家麻煩了。
這是好事,誰都不想在顧裳的大喜日子裏突然遭遇邪教的襲擊,為了邪教的事,來給顧裳填妝的親友都寥寥無幾,個別人礙于情面是送了,但是送得鬼鬼祟祟,還是讓下人來送的,氣得顧老爺讓人将東西都拿回去了,揚言以後都不用再登門了,顧家消受不起。
顧老爺夫婦不開心,自小寵愛到大的親生女兒一生中唯一的大日子,卻不能熱熱鬧鬧地辦,人人都躲得遠遠的,怕是成親當日顧家都會冷冷清清的吧?
馬場那邊的生意近來受了些影響,一些老顧客得了信開始持觀望态度,很多都從別家買了馬,哪怕馬匹質量不及顧家堡,只要不是有特別需求就都湊合着寧願用差些檔次的馬都不敢買顧家堡的。
少賺些銀子而已,顧老爺夫婦到沒如何在意,銀錢他們這輩子賺的數量已經很可觀,普通馬生意少也無所謂,反正朝廷那邊不會因為一個邪教就會放棄顧家堡,他們的大生意買賣都是朝廷那邊的交易。
生意上的阻礙顧老爺沒有對顧裳說,于是她根本不清楚,每日都樂呵呵地過自己的備嫁新娘日子。
邪教針對的主要是顧家,陸家那邊半點沒受影響,頂多是陸子澈的鋪子偶爾會有些小人搗亂,但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
于是小兩口的婚事只是顧家這方添妝祝賀的人少,正日子之時陸家那邊依然會熱熱鬧鬧的。
陸家自離了京回鄉紮根就成了遠近聞名的大戶人家,連縣令府尹類的官員都對陸家人客客氣氣的,根本沒人敢惹,巴結都還怕巴結不上呢。
是以陸家因兒子成親往外送的喜貼多不勝數,卻不用愁會有人以各種理由推托,方圓幾十裏的人家早早聽說陸家要辦喜事,都嚷嚷着要來陸家喝喜酒呢,以往想親近陸家還不大容易,這個機會當然不會錯過了。
出閣的日子馬上到了,顧裳的嫁妝已經送去了陸家,鋪床等事宜也已經完成。
顧裳的嫁妝早幾年前就開始準備,因着當時一直以為顧衣不在了,就只剩下這一個寶貝女兒自然是多多地給嫁妝,後來顧衣回來了,已經為顧裳準備的嫁妝到沒有動,把打算要新添的嫁妝則勻出大半來留給顧衣。
本來顧豐年夫婦要給顧裳準備的嫁妝是一百二十擡,最後商量了番決定只送一百擡整,剩下的二十擡嫁妝留給顧衣,兩個女兒不偏不向,嫁妝都是一百擡一般的官家貴出嫁嫁妝也不過如此,顧裳整一百擡并非都是普通物事,樣樣都是精心挑選打造的上上之選,個個價值連成,圍觀的人無不眼紅,前段時間還人人鄙夷名聲毀盡的女人突然間就許配了好人家,命好成這樣簡直沒天理了。
因着之前的事鬧出的影響确實不好,顧、陸兩家商量了下後就對外澄清了這個誤會,只是沒有說是顧衣使壞,而是被別有心思之人誤導,以為行不軌之事的人是顧家小姐,于是才發生了解除婚約一事,最後鬧清楚原來是誤會一場,那個女人并非是顧裳,這才有了後面又重修舊好、再續前緣的事。
不過再解釋,也有相當一部分人是不相信的,說人家不潔的是你,說一切是誤會的也是你,明明買賣做到大江南北挺精明的人,怎麽就那麽好被人給騙了?
其實很多嘴巴毒的人嫉恨“不潔”的顧裳能嫁給陸子澈,而自己的閨女嫁不了,于是嫉恨之下編造很多于顧裳以及顧家很不利的謠言,當然這些人的下場很不樂觀就是了,都被陸子澈查到并且用強硬手段收拾了,沒讓這些影響人心情的流言蜚語污到顧裳的耳朵。
作為未婚夫,保護未婚妻身心是他的責任,何況這些亂七八糟的根源本就是因他引起的。
顧裳出嫁的前一晚,顧夫人去女兒房中屏退下人,将一本小冊子塞到顧裳手中道:“你明日就要出嫁了,這本冊子好好看看,明晚可不要鬧笑話,你這性子娘還真不放心。”
“我能鬧什麽笑話?”顧裳莫名其妙地接過冊子要翻開看,結果被阻止了。
“娘回房後你再看。”顧夫人有些尴尬,又覺得這種事不說又不行,便接着道,“洞房花燭夜女人第一次……會疼,你可要收斂點,可不能因為疼做出傷了姑爺的事啊。”
終于明白娘親指的是什麽了,顧裳臉騰的一下紅了,吱吱唔唔地道:“女、女兒有分寸,何況他、他功夫高,哪那麽好就被我傷了?”
顧夫人看着閨女半懂半不懂的模樣,輕嘆口氣道:“男人在那種時候哪裏還能……咳咳,你以後會明白,總之你給我小心點,我覺得你渾身上下藏的亂七八糟的毒明晚最好都收起來。”
“我肯定不會毒死他的,娘就放心吧。”顧裳覺得顧夫人想太多,她是那種一疼就會對丈夫下毒的壞女人嗎?她是個心腸很好的姑娘,頂多就揍對方幾下罷了。
顧夫人沒有坐太久,囑咐幾句就走了,讓顧裳記得早點休息,第二天要起早梳妝呢。
顧裳在房內只剩她一個人後,拿起小冊子翻開看,當看到冊子中畫着的未穿衣服的男女“打架”的圖案,睜大眼睛時不時發出驚呼聲,沒想到原來男女在一起可以做出這麽多動作來,這得多不舒服啊?
“這女人表情這麽難受,男人表情扭曲了,既然這麽痛苦,那做這些是幹什麽呢?”顧裳一邊翻看一邊不解地喃喃自語着,越看臉越燙。
當将冊子中的男女想象成自己與陸子澈時,顧裳手就跟被燙着了似的一下子将冊子扔老遠,拍着臉驚魂未定地道:“天啊,難道我真的思想很龌龊?怎麽滿腦子都是我與他沒穿衣服的事呢?冊子害人,堅決不能再看。”
說完便跟做賊似的将冊子揀起收好,顧裳長籲口氣躺床上準備睡覺。
只是睡得并不好,做了一晚上夢,夢到自己與陸子澈沒穿衣服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架,用各種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