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心蕊的碩士論文答辯順利完成了，她從教室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藺宣其發去了信息，用了很多萌萌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也不管他看沒看到，随後才跟父母去說，老栾則是一路催着她趕緊從學校收拾東西回家。
完成了論文，栾心蕊的研究生生活也差不多結束了，她在宿舍的東西早就收拾好了，随時提着就走了。和同宿舍的姐妹擁抱告別，這也算是大學生活的經典情景之一，心蕊也不能免俗，大家相約以後常聯系。告別了室友，她又在下樓的時候跟值班的老師打了招呼随便聊了幾句，之後才一路直行到校門口的車站。一想起周日就要去見藺宣其和他父母，她整個人都開心的想要飛上天，但礙于周圍人的眼光，她還是要保持克制。
周日一大早，藺媽媽就興沖沖的提着一把菜刀敲開了藺宣其的房門，藺宣其還在被窩裏打滾呢，看着媽媽提刀而來，吓得一哆嗦。
“幹嘛？我還沒幹什麽事惹您生氣吧，就算做了什麽，也不至于償命吧……”
“我說今天家裏要來客人，你趕緊起床幫忙收拾東西啊。”
藺媽媽正在廚房裏剁肉，想起來要叫兒子起床，也不管手上拿着什麽，先行動再說。
“你先把刀收起來。”
“哦，你看我都沒注意，你趕緊起來，省的你爸一會兒又唠叨你。”
藺媽媽又把刀原封不動的帶走了，留藺宣其一個人嘟着嘴呈放空狀态：栾心蕊一家來做客，竟然出動老媽親自下廚了，以前家裏來客人都是直接在外面訂飯的，看來這一天有的折騰了。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多想無益，藺宣其慢吞吞的穿好衣服，來到洗漱間剛好和他老爸打了個照面，藺爸爸一見他毛毛躁躁儀容不整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說他幾句。
“今天表現好點啊，你栾叔叔不常來，別給我們抹了面子。”
“……”
藺宣其心裏清楚得很，可嘴上怎麽也不願意服這個軟。
老栾一家人１２點準時到了藺家門口，藺爸爸藺媽媽非常熱情的迎接他們，之前還略顯冷清的家頓時就注入了一股火熱的能量。
“哎呀，老栾呀，好久不見了，你這又是去哪兒吃香的喝辣的了？”
藺爸爸一邊迎着他們一邊噓寒問暖，這開場白也是很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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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能啊，這為了閨女都是省吃儉用的，到了你這裏就跟過年似的。”
老栾一句話就把話題引導他閨女身上了，這次來可不就是為了她嗎，閨女喜歡藺家的兒子，他這個做爸爸的當然是要做個有力的推手了。
栾心蕊今天穿着一件柔粉色的雪紡連衣裙，紮着高馬尾，頭發側面別着一個花朵小卡，亦如平常那般乖巧，一進來也是向藺爸爸藺媽媽問好。藺媽媽看着這麽個可人的女孩兒，心下不知道有多歡喜，甚至生出了幾分羨慕。
“有個女兒就是好啊，懂事貼心，不像我們家那個兒子，凡事都要我操心，心累啊，你看，我這白頭發都長了一把。”
藺媽媽這話太過謙虛，讓老栾家都不好意思了，栾媽媽連忙擺手道：“兒子多好啊，我們老栾這輩子沒兒子命，心裏不知道有多嫉妒你們家呢。”
大家你來我往間客套話場面話可算是說盡了，藺宣其默默地站在牆角看的心累，一不小心對上了栾心蕊的雙眼，姑娘開心的跟他招手，他則回以微笑。
“小其啊，你看客人都來了，還傻站着幹嘛，快去給叔叔阿姨倒水喝啊。”
藺媽媽看見兒子一個人無所作為，不由得還要提點他一番，藺宣其連連應聲，跑去廚房倒水去了。
“你們家小其也是長大了，都長這麽高了啊。”
老栾坐在沙發上看着藺宣其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深深感嘆了一番，他和藺爸爸共事的時候，藺宣其才上小學，真是歲月無情匆匆過啊。
“誰說不是呢，孩子們都長這麽大了，我們也老了。”
藺爸爸也深有同感。
“可老了老了，還是不停地要為他們的事操心。”
“你們家心蕊那麽優秀，根本不用操心，我這兒子才是讓我擔心呢，凡事沒有我們在他身邊，他什麽都幹不好，一點不成器。”
“男孩子嘛，你不能總是盯着他，給他點自由空間，慢慢就磨練出來了，我看你是把他看得太死了。倒是我們家心蕊，我想把她拴在身邊，可她總想着飛。”
“哎呀爸爸，你說什麽呢。”
被爸爸點名調侃了一番的栾心蕊不好意思的拽了拽她父親的衣袖，示意他說話收斂些。
“我說的是實話啊，你就是不願意在我們身邊嘛。”
“那是以前，現在我都畢業了，不就回來了嘛。”
“別以為我和你媽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要不是因為你藺伯伯家的小其，你願意留在Ａ市嗎？沒準就跑到Ｃ市Ｄ市去了。”
“媽，你看爸爸，說話口無遮攔的。”
栾心蕊畢竟是女孩子，臉皮薄，被爸爸這樣一說，臉色“唰”的一下就紅了，趕忙躲在媽媽身後不吭氣，家長們都笑了。
藺宣其端了水過來，看到大家都在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叔叔阿姨，請喝水。”
他把水杯分別放置在每一個人觸手可及的地方，之後還從桌子下面的抽屜裏取出了一罐鐵觀音和一袋玫瑰花茶。
“這裏還有茶葉，你們如果想泡茶喝再跟我說。”
“小其真是懂事。”栾媽媽先開口誇贊道，“宣琳啊，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哪兒的話，你是不知道他平時在家的邋遢樣子，和今天沒得比。”
藺媽媽雖然嘴上還是在扯兒子後腿，可是喜笑顏開的表情已經表露出她的滿意了。在外人面前，只有自己可以說兒子的不好，這要是聽其他人說一句兒子的壞話，藺媽媽肯定第一個上去拼命。
“所以，你可需要給兒子找一個有力的賢內助啊。”
栾爸爸見縫插針，可算是抓到機會切入主題了，大家其實都心知肚明，這小小的一句話，也就足夠他們發揮了。
“這要說賢內助，那你們老栾家可是不缺啊，溫華這麽賢惠的老婆，你可是享福了一輩子，現在心蕊也這麽溫婉可人，只是不知道會是哪家的男孩子有福氣娶了你家姑娘啊。”
“你們家宣琳難道就不賢惠了？你真是越老越不會說話了，再說我們家心蕊，那也不是随便誰想取就能取的是吧，還是要看我們家姑娘的心意了。”
兩位爸爸像是說相聲似的，一個捧一個逗，把彼此的太太都擡得高高的，還順便拉上孩子，這說話的功夫也是磨練的高深。
栾心蕊悄悄地從家長堆裏退出，和藺宣其站在一起，看着彼此的父母聊得起勁，反倒覺得他們才是孩子，四個老小孩，談論着他們生命中的重要命題，但這個命題是否能夠成立，栾心蕊心中沒底。
藺媽媽準備了一大桌子的好菜招待老栾一家人，八葷八素再加一湯，他們總共六個人，其中兩個爸爸還要喝點小酒，根本吃不完。大家在餐桌上聊的很随意，爸爸們說他們的工作，媽媽們講她們的娛樂，藺宣其和栾心蕊大多時候是在默默地吃着碗裏的飯菜，藺宣其時不時會給栾心蕊夾菜，順便問幾句近況，還把小王的挂念也告訴她。
這樣的互動小細節，作為家長怎麽能輕易放過呢，栾爸爸借着酒勁，索性也把話說開了。
“小其啊，我們家心蕊，從小跟着她媽媽過，也是被寵慣了，我這個做爸爸的，一直以來沒盡到什麽責任，如今這孩子的心思我也明白一些，不惜拉下這張老臉來到這裏，叔叔不要求你承諾什麽，我這個女兒也沒見過多少世面，我和你阿姨就想讓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我和你爸爸也是老朋友了，今後也希望你能和心蕊好好相處。”
栾爸爸說的比較溫和，沒有藺宣其想象的那麽犀利，但他頓時覺得四周彙聚而來的目光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這算不上一種要挾，但這樣的話語卻是一條無形的捆繩，将他與心蕊兩個人強制性的綁在了一起。
“老爸～你喝多了～”
心蕊在一旁看得出來藺宣其很為難，即使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說是無動于衷也好，不露聲色也罷，他的心底一定有自己的考慮，而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為他解圍。
“好好好，我是有點頭暈了……”
老栾順着女兒給的臺階就這麽走下來了。
“年紀大了，喝的太過也不好了，你就在我這裏歇一會兒吧。小其，你去下樓買點解酒茶去。”
藺爸爸給藺宣其使了個眼色，藺宣其點了點頭，趕忙換鞋出門，心蕊見狀也要跟着去，兩家人巴不得這兩個孩子能多單獨相處一會兒呢，也不阻攔，由着他們去了。
樓下小商店裏就有賣解酒茶的，其實就是一種蜂蜜茶，喝醉的人喝了這種茶頭腦會清醒許多，具體是個什麽原理，幾乎沒人關心，大家都注重的是結果，能解酒就行了。
心蕊一路跟在藺宣其身後，好幾次想說點什麽，但又找不到适當的切入點，一直到他把茶買了。
“我怎麽看你一直欲言又止的，是想說點什麽嗎？”主動開口的是藺宣其，“好不容易出來了，可以在外面多溜達一會兒，家中四個大人還真不好應付啊。”
他故作輕松的說着，為了讓心蕊也放下心理包袱，本來沒什麽大不了的，被父母這樣一鬧反倒尴尬了。
“我就是為我爸喝醉酒感到抱歉……”
心蕊不知道該怎麽說，避重就輕而言，拿她老爸當擋箭牌最合适了。
“沒事，你們能來，我父母別提多高興了。”
“我也很高興。”
心蕊說的可是大實話，她用了最最普通的一個詞語表達着最最真實的心理活動，面對喜歡的人，她每一秒鐘都覺得欣喜萬分。
“那真是我們家的榮幸了。”
藺宣其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這種情況下，他完全可以敞開心扉和心蕊把話說通透——對于心蕊，他到底想把這姑娘放在什麽樣的位置上。
心蕊喜歡他，這是顯而易見的事，那麽他自己是不是喜歡心蕊呢？
這本應是藺宣其思慮的中心點，然而他當下所想的卻是要不要就依着父母的意思，就這麽一路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