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你把奶茶都含在嘴裏,臉鼓起來就像是塞滿了堅果的小倉鼠。”
見到藺宣其遲遲不下咽,紀遇西形容的毫不客氣,雖然直白了些,但是也不算太損,最起碼形容一個人如同一只小動物,那是從側面贊美他可愛。
“你是嘴裏沒詞了嗎。”
藺宣其果斷吞了下去,之前那亂七八糟的想法統統抛諸腦後。
“來說點正經的,你這麽晚還不回家,是和心蕊小妹妹吵架了嗎?在這個特殊的節日裏?”
紀遇西之前是與他們碰過面的,七夕節,小情侶出來約會吃飯太平常了,但是約會結束,男生不送女生回家,一個人亂晃,還是很特別的。
“你就這麽希望我們吵架啊?”
“哪兒敢啊,就是單純的好奇罷了,不過也有可能是你們順利結束約會,你把她送回家後還不想回去,就自己一個人亂轉。”
“想不到,你還挺八卦的……”
藺宣其發現每次和紀遇西見面,都能發現他不一樣的屬性,有深沉,有溫柔,有隐痛,如今又有八卦之心,天知道還會有什麽更新奇的性格在等着呢。
“我也是因人而異。”
“我還沒問你呢,你做這裏幹嘛?大半夜的,難道你也是和女朋友吵架嗎?”
這話剛吐出來,藺宣其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紀遇西的情況他不是不知道,想徹底走出悲劇,只有短短三年肯定不夠,現在提這個話題簡直就是沒眼色。他擡手在額頭前擋了一下,表示收回前話,希望紀遇西不要在意。
“不用這麽介意吧,說起來我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
藺宣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說不知道那肯定是騙人的,紀遇西一定能從他臉上不自在的表情裏看出點什麽的;說知道那也不合适,這表明他當日在醫院是偷聽了人家的對話……感覺左右不是人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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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就知道了,別帶這麽大的心理負擔,難得有空,就當普通的聊天好了,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地方,有一個人陪着說話,還有一杯暖胃的茶,夠幸福了。”
誰說不是呢?喧鬧的都市中,人們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匆匆忙忙的,走在路上巴不得是腳下生風,也無心去觀察周圍的景色。就算是找朋友聊天,電話裏就可以解決,也沒必要專門出一趟門面對面說。
快節奏的生活在漸漸地消磨人際交往中最淳樸的特質——談話的真實。
“和人當面說話,可以從說話人的語氣、面部表情、吐息、眼神中了解到更多的情報,包括他有沒有說謊,這些細節是從電話與書信郵件中無法獲取的。”紀遇西側頭看了一眼藺宣其,與他四目相對,接着說,“那日在醫院,我從監護室出來後也是這樣與你對望,雖然時間很短,但是我狼狽的神态都被你看到了,而你飛快的消失也讓我幾乎肯定我在病房裏和人的對話你都清楚了。”
“……我是聽見了。”藺宣其無可否認。
“聽見了也沒什麽。”
“可是,這件事……你那個朋友,你們還算是朋友嗎?他的話可信嗎?”
藺宣其可沒見秦大宇說話是什麽表情,從聲音上完全判斷不出來啊。
“看吧,我剛才那番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紀遇西攤了攤手,藺宣其有種特別想打人的沖動。
“我已經讓他争取立功表現了。”紀遇西轉換了一下情緒,“他心懷愧疚,沒想着還要什麽出路。緩刑期的時候就是無功無過,改無期徒刑是沒跑了,但是如今我要他活着從監獄走出來。”
“這有可能嗎?”
藺宣其很想說“你以為警察局和監獄是你家開的嗎”,但是他不敢,只能發出普通的疑問。
“會有辦法的,起碼他現在有了積極的心态。”
“你不再恨他了嗎?”
“現在還說什麽恨不恨的,幼稚啊。”
“對對對,我就是幼稚,不能理解您這樣的高尚情操!”
藺宣其那個氣啊,憋在肚子裏早就炸了,這個紀遇西,還很會挑刺啊,一不小心就被紮。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
紀遇西冷不丁的說了一句讓藺宣其沒能防備的話,他說的自然而快速,這句話也不長,要是發在彈幕上也是一晃而過。明明是耳旁風級別的話,卻有着無與倫比的巨大殺傷力。
“不、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藺宣其第一次結巴了,他承認自己是對紀遇西格外的注意,但是他一直表現得沒這麽露骨,這一下子猝不及防的被戳中,後手還沒想到。
“那就回去慢慢琢磨吧。”
“不想回去……”
藺宣其幹脆就想着在附近随便找個酒店住上一晚再說,一想到回去要面對父親那張嚴肅的老臉,他就像是到了地獄一般。
“嗯?你是幹壞事了吧?”紀遇西問道。
“你才幹壞事了呢。”藺宣其立刻反駁。
“我是幹了個壞事。”紀遇西特別坦誠的點了點頭。
“什麽壞事?”
“你先告訴我我再告訴你啊,剛才一直都是我在說,我的秘密都快被你探聽盡了。”
這回換紀遇西不樂意了,他這話說的也沒錯,藺宣其細想一下,總是自己一味地聽別人的事,也不太好,反正心蕊也不是陌生人,和紀遇西說說,就當是排解郁悶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和心蕊分手了……”
藺宣其慢吞吞的說着,這樣的事比較難以啓齒,因為他覺得這件事錯的是他。
“你們在一起過?”
紀遇西并沒有說出一大堆安慰的話,卻是先反問了一句。
“……沒。”
“既然都沒在一起過,何來分手之說?”
“……好吧,我措辭有問題,行嗎?”
藺宣其那叫個郁悶啊,本來想要實實在在的把這事說道說道,緩解一下心中不快,結果這紀遇西一開場就破壞氣氛。
“不是我在找茬,我只是幫你找對立場,想來你一定覺得拒絕了這個女孩子心裏滿是愧疚吧?”
“你太可怕了!”藺宣其都要懷疑自己肚子裏有一條蛔蟲叫“紀遇西”了。
“其實沒什麽誰對誰錯,你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心蕊姑娘的事情,也沒必要對她負責任,相反的,她也一樣。你們都沒有交往過,這情侶關系都沒有确立,彼此都是自由的個體,談什麽相互負責任的話啊。”
“可是,周圍的人都認為我們是情侶。”
“這一點,就是你的問題了。”紀遇西也是就事論事,針對各種情況來為藺宣其解惑,“心蕊是喜歡你的,明眼人都能看的到,但你對她的喜歡沒有及時做出明确性的回應,說白了就是你将人家的喜歡放置在一邊晾着,沒有拒絕,等于還給了她希望。而周圍人在誤認為你們是一對的時候,你也沒有否認,這點做得非常不好啊。”
“那是因為心蕊就在身邊,我總不能當着她的面讓她難堪啊。”藺宣其趕忙解釋。
“你那個時候不想讓她難堪,時間久了便積累成了更大的難堪,沒聽過一句話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說得輕巧……如果真的只是我和心蕊兩個人之間的事,我也不至于這麽麻煩。”
藺宣其是有苦難言,這背後還牽扯到他們藺家和那邊栾家的父母,搞得跟商談婚事似的,明明八字都沒一撇。
“是父母的關系嗎?”紀遇西一語道破。
“是啊,心蕊是我父母老朋友的女兒,日後難免還要相見的。”
“你不會跟人家說的是‘此生不見’這樣絕情到極致的話吧……”
“我沒有!”藺宣其真的要撲上去咬人了。
“主要還是來自于父母的壓力對吧,這個問題只能靠你自己來解決了。”
“怎麽解決?”
“擺脫他們,徹底獨立。”
聽到紀遇西這樣說,藺宣其竟無話可接了。從小到大,他的父母就站在他身邊,為他操辦着一切,他幾乎沒吃過苦頭,父母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怎麽能擺脫呢?
“我不是說要讓你和他們決裂什麽的,只是說在生活上離開他們的照顧,自己照顧自己,就好像自己遠離家鄉獨自打拼,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紀遇西看到藺宣其消沉的很快,就多加解釋了一番,可是沒什麽效果。
“這個會很難吧……”
“因人而異。”
對于像藺宣其這樣從小在父母所傾心打造的溫室裏精心呵護着成長的人來說,離開父母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因為他習慣了父母的指引,在他的成長經歷中不管有什麽困難都有父母為他解決,他要做的只是跟着走就好了,哪兒會有離開父母的心思。
“嗯,對你來說也不算什麽,但是我……”
“你要和我比嗎?我父母都過世了,想依靠他們也依靠不上了。”
“……我無意戳你傷疤。”
“但是在我二十歲出頭的時候,也是經歷過這樣獨立的陣痛期的。”紀遇西也不想藺宣其有過重的心理負擔,也是盡量讓自己和他有共通處,“雖然我父母現在不在了,但我上面還有一個姑姑呢。”
“你姑姑能管的了你嗎?”
“當然能管,你看,今天我就來見她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來着。”
“啊,那你……”
藺宣其愣了一下,再看紀遇西今天這一身正裝,相親這說法絕對站得住腳。
“我回絕了啊,不喜歡就不勉強,這樣對誰都好。”
“那你姑姑那邊怎麽辦?”
“照實說呗,大不了挨一頓打。”
紀遇西滿不在乎的表情可是讓藺宣其羨慕嫉妒恨啊。
“鬼才信你會挨打。”
“所以你今天這個行為做得沒錯,既然你不喜歡心蕊,就不要耽誤她,也不要耽誤你自己,時間可是很寶貴的,浪費不起。”
紀遇西舉起自己手上的奶茶,像是敬酒似的對着藺宣其的奶茶杯碰了一下,然後将剩下的奶茶一飲而盡。
在藺宣其看來,如果這杯奶茶換成酒,或許真的可以讓紀遇西醉一場,這一晚上的談話,釋放的是他們兩個人的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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