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在藺宣其的記憶中,父親總是以一個高大威武的形象矗立在他眼前,小的時候父親總是呵護備至的抱他在懷裏玩,長大後父親也會忙中抽空帶着他出去見識,直到他變得成熟了,他眼中的父親依舊有一副硬朗的身子骨。

父親會倒下,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呼吸困難,這樣的畫面,藺宣其永遠也想象不出來。

藺爸爸被送往三院接受緊急治療,紀遇西是第一時間接到電話的,但由于他是專科大夫,送急診的病人都是先由急診部門進行先期診斷搶救,知道病因後再根據病情聯系各科室,因此他只能先做好制動準備,不過人也是已經在急診室外等待着了。

藺宣其一直跟着救護車,到了醫院以後就一直在急診室裏陪着母親,藺媽媽此時已經泣不成聲,而他除了給母親遞紙巾,卻是什麽也做不了了。

藺爸爸最後診斷出來是突發性腦溢血,從發病情狀來判斷誘發原因,是因為過于激動導致血管急劇收縮,誘發血管破裂。好在送醫及時,醫院對于腦溢血的治療方法也很紮實,目前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在得知這一消息之後,藺宣其的雙腿忽然就軟了,他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雙眼有些失神,藺媽媽看到兒子坐倒在地上,這剛從老公那邊的驚魂中安定下來,現在又被兒子吓得不輕。

“媽……我真的好害怕,害怕爸爸醒不過來……”

這是藺宣其的心裏話,在之前焦急的等待診斷結果的那段時間裏,他不停的在想象各種各樣的可怕的可能性,如果爸爸就這樣去了,那麽媽媽是不是也活不下去了,自己又該懷着怎麽樣深重的罪惡活下去呢?

“傻孩子!你爸爸命大着呢……他還沒看到你幸福的生活下去,怎麽甘心離開我們啊……你是爸爸媽媽的寶貝,你可不能在我們前面出什麽事啊。”

藺媽媽抹着眼淚護着兒子,沒有什麽能比一家人都安穩無恙更幸福的了,她希望經過這次心驚膽戰之後,她的寶貝兒子能夠振作起來,好好經營生活,走好自己的路。

紀遇西去問過診治藺爸爸的醫生,确認病情穩定後,吊着的一顆心也是置地了。藺宣其在穿梭急診室的來來回回間看見紀遇西好幾次,但是因為忙碌和緊張也沒顧得上說話,他也是在得到醫生的定心丸之後才抽出空來到紀遇西身邊。

“你爸爸病情已經控制住了,接下來幾天好好接受治療,靜養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紀遇西先開口,雖然他沒能幫得上太多,但是還是想盡可能地讓藺宣其放心。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藺宣其在開口的瞬間才感覺原來自己能吐出來的詞彙竟然如此貧乏,除了感謝,他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

“我也沒做什麽,謝我幹什麽?”紀遇西微微的笑意漸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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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就謝你能夠在第一時間接我的電話。”

藺宣其沒有笑,他少有這麽認真的表情,這之中他也有捉摸不透的事情,比如為什麽自己會第一時間給紀遇西打電話,在媽媽疾聲催促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顫抖的手鬼使神差般的按下了紀遇西的手機號,他的腦海中自動将醫院與紀遇西畫上了等號。

面對藺宣其的這個答案,紀遇西微怔了一下,這突如其來的被信任的感覺讓他還沒來得及做好準備應對。

“那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紀遇西神色間有一絲小得意溜走。

“少臭美了,你不要以為我沒看到你剛才的表情,有點嘚瑟啊。”

藺宣其用食指的指尖點到紀遇西的鼻尖,再一次四目相對,藺宣其甚至能透過紀遇西的瞳孔看見自己的身影,近乎可怕的清晰。

“……沒禮貌。”

紀遇西捏住藺宣其細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移開,明明也沒比藺宣其大幾歲,但是“倚老賣老”可是順手拈來。

“什麽啊……”

藺宣其把自己的手從紀遇西的手心中甩開,不以為意的用另一只手揉搓,還間歇性的看向他,十足的小孩樣。

“那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紀遇西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表,表示時間到了,他要回到工作崗位上去了,藺宣其沒有理由阻攔,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在上樓梯的時候,紀遇西抿住了嘴,他還在回想着剛才那個近距離的對望,還有鼻尖被觸碰時藺宣其留下的溫暖如火的觸點,久久不能消退。

藺爸爸昏迷了3天之後終于醒了,藺宣其一直坐在床前守着,藺媽媽年紀大了,身子骨弱,能熬的時候跟着一起守,熬不住了就被他哄着回家去休息。藺爸爸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到兒子扛不住在打迷糊,那個時間點正好是半夜,藺宣其的腦袋全靠一只胳膊支撐着,不一會兒就要沉下去了,但在沉下去的瞬間他又清醒了一下,腦袋又被挪回了原位,來來回回間倒是逗的藺爸爸哭笑不得,雖然兒子惹他生了這麽大氣,可在他的眼裏永遠都是可愛的。

“這麽大的人了,連怎麽睡覺都忘了……”

藺爸爸心裏還是習慣性的在對藺宣其說教,但在動作上卻已經是慢慢擡起手要去扯他的衣袖。藺宣其睡得也不沉,周圍有點動靜就能使他醒來。

“爸,你醒了啊。”

藺宣其看到爸爸拉着他的手,迷糊立刻消散,他握住父親有些粗糙的手掌,就怕這只是個夢。

“……我要是醒不過來可不就稱了你的意了……”

藺爸爸鐵了心要将“刀子嘴豆腐心”演繹到底。

“爸,我錯了,你現在不能再動氣了,有什麽話等你身體好了狠狠地說我,我絕對不頂嘴。”

藺宣其只當父親心中的憤怒還沒有消盡,一直在服軟。

“哼,我等不了那麽久了,你現在是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們管不了你了,你就算現在妥協,那也是假的,虛僞至極……”

“……”

藺宣其自知理屈,面對父親的這番犀利又直白的論調,他無力反駁。

“這麽多年來,你一向聽話,我們把所有的路都給你鋪好了,你照着走就行了,做父母的難道還能害你不成?”

“爸,你真要這麽說的話……”藺宣其頓了頓,小小思量了一下自己醞釀的語句,應該沒有特別大的爆點,然後才接着說,“那我到底是為你們活着還是為我自己活着?”

這個問題,如果放到從前,那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可如今,它俨然已經成為藺宣其的人生課題之一。

“這有什麽區別?你想為你自己活,你能活的下去嗎?你長這麽大,甚至沒有獨自出過遠門,你離開我們能活成什麽樣子?能活的好嗎?”

藺爸爸說這番話并不是要貶低藺宣其,他只是闡述一個他認為理所當然的事實,他看準了兒子的獨立能力欠缺,才敢下這樣的結論。

将這樣蒼白的現實擺出來,他的兒子還能如何反抗?

“我都還沒有試過,又怎麽能知道。”

藺宣其這話看似沒過腦子,順着父親的話就吐露出來了,但是他自己清楚,這不是被激将法降住了,而是主動出擊,為自己争取一個不一樣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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