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藺宣其最近開始有意識地注意起租房信息了，上網的時候總會特意留意一下各大租房網站的招租信息，甚至是下班路上途徑房屋租賃公司都會駐足觀望好一陣子。這樣的舉動一旦常态化，就讓辦公室裏的各位女性同僚都察覺到她們的“媽寶”小夥子有點詭異了。
“你最近是怎麽了？你們家要把房子租出去嗎？”
小王啃着蘋果在藺宣其身後看着他的鼠标在電腦上來回的游移，忍不住問道。藺宣其的家底她們辦公室裏的人不是特別清楚，但是憑着他父親的職位，家中有些空房完全不足為奇。
“不啊，我們家不住租房子，只是我想找房子搬出去住。”
藺宣其誠實相告，可差點沒讓小王手裏的蘋果掉出去。
“什麽情況啊？好端端的要搬出去，你悄悄告訴我，是經歷家庭戰争了還是有了想藏起來的人了？”小王的八卦之心又砰砰亂跳了。
“……小王姐姐，你還是好好吃你的蘋果吧。”藺宣其無語。
“咳咳……”小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說，“真要找房子，光這樣在網上看是不行的，你選好想要住的地域，心中要有個價格，然後再開始找。如果看到合适的房子，打電話聯系一下，挑個時間去看看房。現在網上這些房圖指不定是美化了多少層的，實際上很多和圖片都不太相符。”
小王說的有板有眼，藺宣其聽的很是認真。小王是通過考試進入文化局的，她不是本地人，所以當時初來乍到Ａ市，也是通過租房子來解決住宿問題的，就像剛才說的那些生活經驗對藺宣其來說都是極其寶貴的，因為他沒有。
在父親清醒過來的那個晚上，藺宣其就已經透露出自己的決心——他想要開啓新的人生，那是以他自己的思想為主軸的生活，擺脫父母固然很難，但他想要嘗試。
“小王姐姐，謝謝你。”
藺宣其破天荒的對小王道了謝，這一謝讓小王不會了，她眨了眨眼睛，确認自己沒有做夢，若無其事的啃着蘋果默默飄走了。
要說住在哪裏，藺宣其心中也沒有一個非常明确的目标，但怎麽也要找一個離上班地點近一些，交通也便利的地方吧，周圍的建設狀況也不能太差，還要安全……将這些要求整合起來再進行篩選，這選出來的房子也注定不便宜，大家都想要這樣的房子，價格自然就被擡得很高。
太貴的房子藺宣其住不起，事業單位拿的都是死工資，他如果要單獨出去住，房租、水電費、夥食費、交通費這些他都要自己承擔，還沒有算偶爾娛樂一下看個電影或者旅游一趟的花費。這樣算下來，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是一個窮人。
在仔細斟酌了個把個小時之後，藺宣其終于找到了一家各方面看上去都符合他心意的房子。他小心翼翼的撥打了廣告上的聯系電話，是一個女人接了電話。
“喂？”女人很普通的一聲應答，聽音色有一絲尖銳高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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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在Ｑ房網上看到了您這邊發布的租房廣告，對您這套房子比較中意……”
“房子已經租出去了。”
藺宣其話還沒說完呢，女人就以此話做結，随即挂斷了電話，劉給藺宣其的只剩下電話的忙音。
“出師不利啊。”
藺宣其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雖然只是和人電話交流，可是被這樣“無情”的對待，他也是頭一遭遇見，臉色是白一塊紅一塊，很是難堪。
“咦，第一個電話就碰了釘子？”
小王注意到了藺宣其尴尬的表情，從自己座位上探出頭問。
“嗯，說是房子已經租出去了，既然已經租出去了，這廣告幹嘛還要挂在網上……誤人子弟嘛……”
藺宣其忍不住吐槽，這可把小王逗樂了。
“這種事見怪不怪了，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房子租出去了就什麽都不管了。所以你下次在問的時候可以先問一下對方你看到的廣告是否還有效，房子是否已經租出去了，可不要小看這個，這問話也是一門學問吶～”
小王特意拉長了尾音，好似語重心長的一番教誨，藺宣其這個時候恨不得掐着小王的脖子讓她把所有的竅門都吐出來。
有了小王多多少少“馬後炮”式的指導，藺宣其找房子的進程加快了。藺爸爸出院在家休養期間，經常看見兒子拿着電話在和人說來說去，他知道這是兒子在付諸行動，選擇離開他和妻子，離開這個家。
“小其最近在忙什麽呢？感覺風風火火的。”
藺媽媽端了一杯剛沏好的清茶放在藺爸爸手邊，就看到藺宣其挂了一通電話後，連招呼都沒和他們打就出門了。
“鬼知道，他愛幹什麽就讓他幹去吧，別管那麽多。”
藺爸爸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卻是滿嘴的苦澀無法說。
這是藺宣其聯系到的第十家房源了，之前的那麽多都不合适，真不能說是他太挑，只能說各種機緣不對。有幾家是地理位置好，房子雖不大但也收拾得幹淨整潔，可偏偏就是不要男生，只租給女孩子，這一點藺宣其想不通也沒轍。房主的意願就是如此強硬，管你是不是和女孩子一樣愛幹淨，只要是男的就ＰＡＳＳ。有的那純粹就是過于誇張的騙子了，房子描述與實際差的十萬八千裏，房主還很恬不知恥的跟藺宣其說什麽都能湊活着用，藺宣其被氣得也是沒脾氣了。
現在要去的這一家，房源是在幸福路上的安寧小區，因為是在社區裏面，治安條件勢必要比臨街的房子要好得多，藺宣其只祈禱這次能名副其實一些。
安寧小區是個年代比較久的老小區，小區裏的樓房基本上都是擁有十幾年二十幾年的房齡了，價格相對比較低，最主要的是這裏有一條公交線路直達文化局門口。藺宣其現在都是開車上下班，停車費每天也要十元，這一周下來就要五十元，一個月下來也要兩三百。要是換成公交出行，每天往返也就兩元，還不用擔心沒有停車位，這也是吸引藺宣其的一個條件。
和房主聯系的是中午一點見，因為是周六，走之前藺宣其又和人确認了一遍，時間地點都沒問題才出的門。
到達安寧小區後，因為門口要刷卡才能進，藺宣其又給房主打了電話，麻煩他下來接應一下，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後，房主小跑着下來了。來人是一個個頭矮小的男人，細長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尺寸明顯偏大的眼鏡，時不時就要扶一下，免得它掉下來。他站在小區門裏面，和藺宣其彼此确認了一下身份，之後在裏面開了門迎着藺宣其，臉上擠出來的笑容總讓人覺得有幾分別扭，或許是不想笑卻還要硬逼着自己笑吧。
“你來的還真是準時，說１點，一分鐘都不差。”
房主說着客氣話，藺宣其也只能給予尬笑回應。
“只是路上比較順罷了。”
“房子在四樓，我帶你上去。”
房主領着他走進了六號樓三單元，上了四樓左手邊那間房子就是。老小區的樓房大多是六層封頂，一層對開兩戶，樓梯間開着一個無玻璃的大窗口，人一多便顯得比較擁擠。但這些對藺宣其來說都不覺得是大問題，只要能住的舒心就好了。
想象力絕對是個好東西，人生中最美妙的便是美好的想象，但想象與現實卻往往不相容。當房主打開房門的一剎那，藺宣其大驚失色——說好的兩室一廳的戶型，硬是被房主改造成了四個小隔間，每個隔間招租一人，整個房子竟然是要住四個人的。
“你這個……怎麽是這樣啊？！”藺宣其難掩驚吓的質問道。
“有什麽問題？”房主完全不了解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當初說的就是這個樣子啊，兩室一廳的戶型，四人間的房。”
“四人間……這就是你所謂的四人間？
“是啊，四個人住的，當然就是四人間。”
房主說的那叫個理直氣壯，但藺宣其理解的四人間，那是一個房間的大小相當于四人間的大小，這和房主想要表達的可謂相去甚遠，不過這個房主明顯是個玩文字游戲的滑頭，用慣了這樣的手法，讓很多人栽過跟頭。
“對不起，這樣的房子恕我無法接受。”藺宣其打死也不想住在這樣如同監獄般的房子裏面。
“這樣啊，那真是太遺憾了。”房主搖了搖頭，又扶了扶他那誇張的眼鏡。
“那你把押金還給我吧。”
藺宣其伸手向眼前這個小個子男人要錢，沒錯，他之前竟然交了一千元的押金，現在想想這個行為真是有夠無腦的。
“不好意思，這押金是不退還的，咱們當初說的是看房交押金，這房子你都看了，還怎麽能退呢？”
小個人眼看這單生意徹底失敗了，小人嘴臉也就不再加以掩蓋了，蠻橫不講理，對藺宣其也不再有任何好臉色，重重的把房門一關，揚長而去，留下藺宣其一個人在原地想不通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世道。
這無疑又是一次向獨立道路前進的挫折，藺宣其原以為自己已經摸清了這圈子裏的門道，但實際上他踏出的第一步就無法成功落地，史無前例的沮喪湧進他的身體，這種無力至極的感受，哪怕是曾經被父親罵的狗血淋頭，都不曾出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