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虞紫鳶毫不猶豫的一把推開了江楓眠,溫逐流這憤怒的一掌,正好與被毫無準備推開的江楓眠擦身而過,重重的打在了虞紫鳶的丹田。
只見虞紫鳶噴出了一口鮮血後,軟軟的倒了下去。
江楓眠反應了過來,一把接住了已經昏迷過去的虞紫鳶,緊緊的摟在了懷裏。
“三娘子!三娘子……”
江楓眠焦急的一遍遍焦急的呼喚着虞紫鳶,生怕她的三娘子會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
眼淚不知不覺就流滿了江楓眠的臉頰,一滴一滴落在虞紫鳶蒼白的臉龐上,就好像虞紫鳶也在流淚一般。
這一刻,江楓眠的心,痛的不能自已,也後悔的不能自已。
江楓眠和虞紫鳶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時候,江楓眠根本不喜歡虞紫鳶這樣強勢的女子,他一直喜歡的都是藏色散人,也就魏嬰的母親。
可是迫于家族威勢,他不得不娶了虞紫鳶過門,兩人成親後的感情也并非新婚夫妻那般的如膠似漆,至多也就算得上是相敬如賓而已,即使後來有了江厭離和江澄,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也沒有得到緩和。
而藏色散人,便是他們二人之間永遠都拔不出的那根刺。
可在虞紫鳶推開他的一刻,江楓眠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他從前為何從來都沒有發現過三娘子的好,為何沒有好好去愛過她。
如今,悔之晚矣!
溫逐流瞪大了雙眼,驚恐至極的看向了自己的手,又看向了那已經被她化掉了金丹,正奄奄一息倒在江楓眠懷裏的虞紫鳶!
天啊!怎麽會這樣!他到底幹了什麽!
他竟然傷害了他這輩子心心念念最愛的女人!
突然間,大顆大顆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溫逐流的眼中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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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過去碰那個他執着了一輩子的女人。
他愛着她,卻也傷害了她!
溫逐流後悔了,後悔這樣去傷害了她,可是一切都晚了,虞紫鳶的金丹被他化去了,随之而來的,她的生命也不會太長久了。
“啊……”
溫逐流絕望的仰天長嘯,因為急火攻心,口中再次噴湧出了大量的黑血。
溫逐流最後不舍的看了一眼虞紫鳶,他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而後,緩緩的擡起了手掌,将所有靈力全部運于掌心,一掌拍向了自己的頭頂。
“溫逐流!”
就在這時,一聲虛弱至極的大喝,讓溫逐流的手掌險險的停在了距離頭皮幾寸之上。
藍忘機摟抱着懷中臉色蒼白虛弱不堪的魏嬰,緩緩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剛剛的那一聲并不洪亮的大喝,便是魏嬰用他僅有的力氣,情急之下喊出來的!
溫逐流茫然的看向了魏無羨和藍忘機,不知道魏無羨為何要阻止他以死謝罪。
魏嬰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喊出了那一聲後,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冷汗,整個人便再也支撐不住了,軟軟的倒在了藍忘機的懷中,急促的喘了幾口氣,才算是有了繼續開口的力氣。
“溫逐流,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有辦法恢複虞夫人的金丹,但需要你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你可願意?”
魏嬰的話音才落,溫逐流便毫不猶豫的狠狠點頭,生怕魏嬰反悔似的連忙說道:“我願意,如果真的能夠讓紫鳶恢複金丹,就算是要了我的命我也願意!”
溫逐流說的斬釘截鐵,絲毫都沒有猶豫之色。
魏嬰見此,到是對溫逐流這個男人有所改觀了,沒想到,這個男人到和藍湛有些像,也是個執着不悔的癡情之人!
魏嬰有氣無力的朝着溫逐流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了溫逐流為虞夫人恢複金丹之事。
随後,魏嬰的視線,在衆人中看向了溫情。
藍忘機知道,魏嬰此時的體力已經快到了極限了。
藍忘機和魏嬰一樣,神識皆是自上一世而來,他自然也知道,魏嬰要如何去恢複虞夫人的金丹。
藍忘機懂得魏嬰的意思,便也跟着看向了溫情,聲音一貫的冷清開口說道:“溫姑娘,魏嬰有事要說,麻煩你走近一敘!”
溫情依言走近,附耳到了魏無羨的唇邊。
魏無羨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氣息有些不穩的低聲說道:“溫姑娘,我曾有幸在一本醫術上見過一種換丹的辦法,需要……一切…一切就拜托溫姑娘了!”
溫情聽完了魏嬰的敘述,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魏嬰,她從來都沒聽過這樣的辦法,也從來不知道,修仙者的金丹被化去後,還能用這樣的方法重塑,但她随即還是了然的點了點頭。
魏嬰将上一世,溫情将自己的金丹換給江澄的那個辦法,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溫情,還特意的強調了,換丹時,溫逐流一定要是清醒的,必須一直清醒直到完成!
魏嬰說完了這一切,已經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他就這樣,軟軟的靠在了藍湛充滿了安全感的懷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當魏嬰再一次有了意識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魏嬰睜開還有些迷蒙的雙眸,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雲深不知處的靜室中了。
四周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
魏嬰微微側頭,看着正端坐在桌前緩緩撫琴的藍忘機,聞着那桌上的香爐徐徐飄散出來的檀香味,魏嬰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盡管魏嬰只是微微側頭那樣小的動靜,卻還是被藍湛敏感的捕捉到了。
藍湛快步走近床榻,輕輕的扶起了魏嬰靠在床頭,還特意拿了個軟墊放在了魏嬰的腰下。
“魏嬰,好些了麽?要不要喝點水?
看着藍湛對自己如此事無巨細的關心,魏嬰的心裏暖暖的,甜滋滋的,之前在金鱗臺的那點胡亂臆想的不愉快,也随之煙消雲散了。
藍湛起身端了溫茶過來,一點一點喂了魏嬰喝下,眼神裏全是溫柔。
魏嬰微微有些臉紅,只好找了個話題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藍湛,虞夫人怎麽樣了?”
藍湛伸手輕輕擦去了魏嬰嘴角的水漬,溫聲說道:“安心,虞夫人已經沒事了!”
聽到虞夫人已然安然無事,魏嬰總算是放下了心。
回想起上一世溫晁那次的血洗蓮花塢,江叔叔和虞夫人的慘死,魏嬰直到現在,想起來都會頭皮發麻,渾身直打哆嗦。
這一世,至少,江叔叔和虞夫人都還好好的,并沒有被他連累,而江澄也好好的,師姐也好好的,一切他所愛的人都還在,這樣便是最好的。
魏嬰突然又想到了那個為愛執着了半生的男人,于是,問藍湛道:“那個…溫逐流他……”
“死了!”
藍湛的聲音蹙然變冷,剛剛的那種溫柔,瞬間不見了蹤跡。
聽魏嬰提到了溫逐流這個人,藍湛的眼中瞬間就燃燒起了熊熊的怒火,雙目瞳孔中一抹詭異的血紅色快速的閃過,快到,連近在咫尺的魏嬰都沒有察覺到。
藍湛恨不能将那個溫逐流碎屍萬段,也難以消除他心中的怒火!若不是那個溫逐流,魏嬰也不會受到那樣不可逆轉的傷害!
魏嬰的神識在上一世最後死在亂葬崗時,本就已經四分五裂殘缺不全了,而他冒險使用了回夢香爐帶着魏嬰的神識來到這個世界,為的就是盡量修複魏嬰殘破的神識。
而那日,因為溫逐流驅使陰鐵碎片對魏嬰強行灌入了大量的怨鬼煞氣,從而而導致了,魏嬰的識海內,對上一世的神識産生了強烈的排斥,魏嬰剛剛修複了八成的神識,差一點就再一次魂飛魄散了。
幸好,藍湛摸索出了那個方法……
若不是自己這次意外得到了完整的陰鐵,魏嬰這次恐怕就兇多吉少了!
魏嬰見藍湛面色不悅,便知曉,是因為自己問了溫逐流,藍湛不高興了。
魏嬰臉皮厚,跟藍湛更不用講究什麽面子,立刻便軟下了聲音,輕輕拉了拉藍湛垂在床側的衣袖,撒嬌道:“好了!二哥哥,不生氣了好不好?”
藍湛本來還有些生氣魏嬰那日自作主張不告而別的氣,這會兒,看着眼前這個撒着嬌的小闖禍精,藍湛的那些火氣早就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藍湛的神情總算是緩和了下來,寵溺的揉了揉魏嬰柔軟的長發,又俯身在魏嬰額頭印下了一個淺淺的吻。
好生的膩膩歪歪了一陣後,二人終于各自說起了那日魏嬰和薛洋離開之後,兩邊各自發生的事情。
當魏嬰聽到藍湛說到莫玄羽死了的時候,魏嬰徹底驚呆了!
莫玄羽怎麽會死在金鱗臺?上一世,莫玄羽可是活到了給他強行獻舍的時候,這一世,莫玄羽明明還是個少年,怎麽會就這樣死了?
魏嬰實在是無法相信!
而藍湛聽了魏嬰和薛洋的事後,對于薛洋,藍湛根本就不關心他的死活。可是對于魏嬰為了給薛洋拿到解藥和救出虞夫人便以自身做餌之事,藍湛到是惱怒的很!
沒辦法,魏嬰又是一頓沒皮沒臉的又哄又撒嬌的,才算是逃過了被藍湛再一次打屁股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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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溫情從魏嬰口中知曉了換丹的方法後,立刻就找了個房間,對溫逐流和虞夫人二人實施了換丹術。
換丹的過程基本是和上一世魏嬰換丹給江澄時一樣!都是用了兩夜一白天,溫逐流也是沒有使用任何的麻醉藥物,全程一直都是保持着清醒的。
而唯一和魏嬰上一世不同的是,魏嬰将金丹換給江澄後還活着,可溫逐流,卻死了!
溫逐流再和藍忘機搶奪那塊完整的陰鐵的時候,本就已經被藍忘機用陰鐵的力量打成了重傷,而後,又接連強行使用靈力,攻擊了薛洋和江楓眠。
那時,溫逐流早已是強弩之末,只靠着心中對虞紫鳶那怎麽也割舍不下的愛,強撐着那一口氣,生生的堅持到了換丹完成,才終于如釋重負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整個換丹的過程中,溫逐流真的很痛苦。
那種活活被剖去金丹的痛,根本就不是可以用語言去形容的,說是痛入骨髓生不如死也不為過!
可是,兩夜一白天,溫逐流從來沒有喊過痛,就連金丹被剖出的那一刻,那樣撕心裂肺的痛,溫逐流甚至都沒有吭一聲。
那一刻,他死死地咬住了下唇,直至下唇被咬的鮮血淋漓,也始終沒有出過一聲。
溫逐流一直都在側頭溫柔的看着昏迷中的虞紫鳶,用目光細細的勾勒着虞紫鳶精致的眉眼。
那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從虞紫鳶的臉上移開過,仿佛看一眼就會少一眼一般。
當然,也的确是這樣。
溫逐流當然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只想最後的好好再看一看這個他唯一愛過的女人,貪婪的哪怕再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當溫情對他說換丹成功了的時候,溫逐流笑了,他終于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他想,也許他的離開,才是他愛這個女人的最好方式。
只要紫鳶過得幸福,那麽,這一次,他會心甘情願的放手!
溫逐流嘴角帶着一絲微微的笑意,終于,緩緩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