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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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那霧裏看花的帷幔，一扇繡得栩栩如生的屏風阻擋着視線。

偌大的裏屋，三五個人往裏頭一站着，也顯得熱鬧許多。

屋內幾人都身着着粉紅色襦裙，衣領處那各色繡着的松柏，青藍相間，倒是清秀得很。

有一正為床上人兒掖床被的侍女面露急色，一臉擔憂狀望着自家的姑娘，心裏忐忑不安。

從姑娘知道老爺夫人遇到賊人去了之後，便直接暈死過去，不停的做着噩夢，頭上虛汗直冒，口中喃喃私語，可見在夢中怕也不得安寧。

可就是這般，姑娘到了這個點上還未清醒，讓她們這些伺候的擔心死了。

“松青姐，姑娘剛消停會，現又夢魇了。”松藍在旁邊看了着急得很，姑娘這一晚上睡得不安，她們這群丫鬟也一夜未眠，姑娘這額頭都發燙，發着低燒，好不容易灌下藥，姑娘能安穩一會，現在又起了。

松青也在旁邊急紅了眼，卻還是沉着的指揮着，“快，給姑娘擦擦汗，免得着涼了。”

她此刻守在床邊，緊握住林若的小手，一次次耐心安撫着。

只是松青這一做法成效微乎其微，她只能看着姑娘甩開她的手，雙手在空中揮舞着，像是在尋找什麽，她是那般的無助，連在夢中都哭出聲來。

松藍這一站在床頭處幫着擦汗的，一不小心被林若那揮舞的手臂打到，倒是叫出聲來。

這裏的人看到林若這般哭得無助，可沒心思管她，松青只能心疼的緊抓住林若的雙手，此時的她不得不把姑娘叫醒，這睡着也這般痛苦，還倒不如醒着。

“姑娘，姑娘。”

這一聲聲熟悉的叫聲，足以化作明燈，将林若從無盡的黑暗中拉扯回來。

林若只覺得自己做一長長的夢，夢中的哭笑癫狂，都滲入骨子般，牢牢的刻着，一幕幕清晰到讓她都無法相信那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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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醒來，眼睛瞪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對她來說無比熟悉的臉，讓林若再也忍不住，直接死死的緊抱住眼前的人，像是個嬰兒般嗷嗷大哭起來。

姑娘的教養極好，小時候被夫人拘得很嚴，像是這般絲毫不顧形象的哭泣，在六七歲後便沒再見着。

別說是這般大哭，就連笑，都不能笑得過度，以至于姑娘總是小心翼翼的，對自己的情緒也不敢表露幾分。

如此這般哭得斷人心腸，讓在場幾個丫鬟都忍不住眼紅起來，夫人姑娘都對她們極好，如今發生這般事情，真是造化弄人。

“姑娘，沒事了姑娘。”松青并未失态，天性沉穩的她擦幹了眼淚，便輕拍着姑娘的後背安撫着。

這般哭出來也好，總比憋壞身子來得痛快，此時攬着林若的松青卻不曾想到，林若哪裏只是哭父母，她在哭的，是夢中那個命運不由己的自己，她在哭的，還有眼前的她。

直至哭得聲音沙啞，林若才緩了過來，一邊打着嗝，一邊被松青伺候着喝下幾杯水。

連着咽下幾口水後，總算不再打嗝的她，看到松青那擔心着的模樣，眼睛不由得恍惚幾分，一切在她醒來，都宛若隔世般。

“姑娘，肚子可餓了？洗漱完吃點可好？”松青看到林若這般無神的模樣，很是擔心。

林若被松青這般喚着，搖搖頭，才緩過來，“待會，我想先洗澡。”

做了一夜的噩夢，身子被汗濡濕，早就不舒服得很，恨不得趕緊拿起桶水把身子擦洗幹淨。

早在林若醒來，松藍已經叫人炊水，就等着林若要用。

現在她這一開口，便可立即沐浴，正好也把那床褥換了，拆洗幹淨。

直至沐浴洗漱完，林若才覺得自己像是活過來般，望着桌上那精致的早點，端起一碗小米粥喝了起來。

昨日她沒吃下多少，再加上昨夜那一夜噩夢，好不容易解決了身子幹淨問題，肚子也餓得慌，很快一碗米粥便喝下，又端起雞蛋羹吃了起來。

擔心了林若一整夜的幾個丫鬟，看到自家姑娘這般能吃，心裏也放心下許多，還知道肚子餓就好，她不過是低燒，退得也快。

林若的胃口本就小，那一小碗雞蛋羹吃沒幾口，就再也吃不下了，在那晃悠悠拿着勺子攪着，一邊無神的發呆。

許是遭逢這般慘事，姑娘被驚出魂來，現下還沒全收，所以林若這時不時走神的模樣，在丫鬟眼裏也算正常。

而林若卻是在靜靜的想着事，想着她眼前的一切，想着那個堪比噩夢的前世，想着前途莫測的未來。

她已經分不清那記憶中的一切到底是否是真實發生，只是一切都有理有據，刻骨銘心，讓她無法用一噩夢将其抹拭。

只是對于未來，她迷茫不知，她從未想過如果回到這個時候，她要如何去做。

松青看着林若那無神的模樣，心忍不住一疼，以前有老爺夫人在，姑娘哪裏需要想那麽多，只要按照他們吩咐的做便是，如今老爺夫人走了，就好像一下子丢了主心骨般迷茫。

“姑娘，昨夜老夫人剛過來看你，還叫奴婢幾個好好照顧姑娘，今日姑娘醒了，可是要去老夫人那請安？”

松青看得明白，老爺夫人這一走，姑娘能靠的，也只有老夫人一個。

“好，我這就去給祖母請安。”林若聽到松青的話，眼眸內閃過一絲清明，整個人如同被倒上冰塊般一下子清醒過來，她還有祖母在，她的嫁妝，她的婚約，她的一切，絕不能再落入他人之手。

“松青，幫我！”

林若緊握住松青的手腕，或許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眼眸很亮很亮，像是裝滿天空中的星光，充滿着無限的希望，能夠擁有着記憶重生，她何嘗不是天空中最特殊的一顆星星。

如此生氣的姑娘讓松青看了一笑，嘴角一直揚起，“姑娘，帶上這佛珠，這是昨夜老夫人見姑娘連連夢魇，特地給姑娘安神的。”

林若看着被松青套上的沉香佛珠，這熟悉的香味讓她差點眼淚一掉。

只是沒想到，這本該在祖母去世時才到自己手中的佛珠，現如今卻提前十年到自己手中。

林若忘不了，在她最後昏迷前，那股淡淡的沉香味，給了她最後生命中一絲安慰。

只是現如今在自個手中，好像這味道更加濃郁般，有着一股可以鑽入骨子裏的香味，讓人忍不住沉醉。

“走吧。”林若另一只手搭在佛珠上，不停撫摸着，極其喜愛般戀戀不舍。

在祖母去世後那幾日，這佛珠就成了她緬懷祖母的媒介，如今在自己手中，林若的心安了安。

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有它在，又有何懼。

當時，此時的林若還不曾料到，這佛珠對她而言，比她想象中還要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