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請罪

只見賈芸赤了上身,背着一捆子荊條,端端正正地跪在他床前。水溶這一掀帳子,兩個人目光剛好對上,賈芸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刷的一下子紅了,水溶見狀有些尴尬,忙咳嗽了聲,轉過臉去。

“你——醒了?”最後還是賈芸硬着頭皮開口說道。

“醒了。”水溶幹巴巴說道,說完後也有些後悔。他原本是醞釀了好久的怒氣的,沒想到左等賈芸不來,右等賈芸不來,又困了,睡了一覺,此時剛醒,正是睡眼惺忪的時候,詞鋒原不及平日裏銳利。是以水溶深悔第一句話便弱了氣勢,語調稍稍嚴厲了些說:“我渴了,要喝水。”

賈芸便道:“我去給你倒。”

正欲起身,水溶卻先斥道:“你扮作這副鬼樣子,難道不是負荊請罪來了嗎?哪個允你起身了?”突然間一斜眼窺見賈芸身上用指甲撓出的血痕,先是心頭火起,正欲發作,随即醒悟那定是自己那晚的戰果,那責怪的話便不好再出口,卡在喉中。

賈芸無奈道:“那茶壺離地甚高,便是罪臣有意膝行過去,恐怕仍要起身才是。或者,王爺仍想遣了貼身小厮來服侍?只是罪臣這般形容,怕被他看出端倪,有損王爺聲譽。”一面說,一面偷眼看水溶,見他果然不再說什麽,便起身去,為他倒了一盞溫水。

水溶挑剔地望着杯中溫水:“我素來愛六安茶,我以為你知道。”

賈芸慢吞吞說道:“罪臣惶恐,只盼王爺以身體為要。”

水溶紫漲了面皮,先前原本想了許多興師問罪之語,此時卻覺得怎麽說都不妥當。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水溶恨恨說道:“聽聞賈侍讀跟着知府大人在前頭辦案,又獨自騎馬去追查真兇,端的威風。如今可将那賊人捉拿歸案?”

賈芸見問道了正點子上,便慷慨激昂,說了好一番話來,大意是那小倌是忠順王爺一脈的餘孽,如今已經被捉拿歸案雲雲。

水溶又問那日情形,賈芸言說處理的甚妥,不過幾個人知情,并不會損及王爺威儀。

水溶一聽再無可疑之處,他也不是輸不起的人,見既然敲打過賈芸,總要恩威并施,方不寒了臣下之心才好,因叫賈芸到床邊來,親手為他解開荊條,道:“那日之事,既已完結,便當沒有發生過才好。”

賈芸答了一聲是,一顆心這才落地,然而總有些微澀,他安慰自己說那是被嫌棄了的緣故。

誰知幾日之後,水溶親自去牢中欲賜死小倌,那小倌卻當場翻供,自言是吳隽相好,水溶當場大怒,命人将那小倌堵住嘴,亂棍打死了事,一身煞氣猶自不收,轉身問賈芸道:“他說的可是真的?他去刺殺,只因和你争風吃醋的緣故?我是無辜受到牽連?那壺酒原是給你吃的?”

賈芸慌忙澄清道:“從來沒有的事。”

水溶微微眯了眼睛,見四周無人,方悠然說道:“有與沒有,并不怎麽打緊。有些事情,你并不清楚,我今日索性與你說個明白。于上于下,我并不介意。但我皇室中人,向來是個涼薄性子,你若有意與我好,将來必然追悔莫及。”

賈芸想說他并無此意,又怕水溶生氣,正在遲疑,便又聽得水溶說:“原本為尊者諱,我原不該說這話的,但你既然于我有功,我也不忍心讓你做個糊塗鬼,索性都告訴你吧。你可知我的老師程子瑜,原是前朝的文武狀元?”

賈芸低低道:“知道。”

“程子瑜為追随我父親,挂冠而去。這事當年在朝野上下一時轟動,稱為美談。但實際的情況卻是,程子瑜戀慕我父親,故而視功名如糞土。”

賈芸道:“程師真個灑脫。”

水溶涼涼看他一眼:“可我父親那時,已經娶了我母親。”

賈芸張口結舌,倒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水溶又道:“當時北境亂的很,我的父親,既然是皇室中人,當然不會是什麽正人君子。所謂的帝王心術,從來都是翻臉無情的。我父親當年為了娶我母親進門,說盡甜言蜜語,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為了拐程子瑜去治理北境,指天誓日說為他守身如玉。是以我母親委曲求全,喝了很多年的避子湯。終于她忍不住了,這才有了我。是以我自幼身體就不大好,想是胎裏帶來的緣故。”

賈芸低聲道:“是以殿下甚讨厭口是心非之徒?”

水溶瞪了一眼:“永遠不要妄圖猜測皇室中人的意圖。不,我從來都不怪我父親。因為我會走和他同樣的路。不過,事先我會将一切攤開,說個明白。你雖然才華遠遠不及程子瑜,但也算是我的福将。現在,我的意思,你可懂了?”

賈芸道:“懂了。”

水溶道:“若是你有心效仿程師後塵,我樂見其成,自然不會介意。但你需明白,你不如程師,我自然也不會花力氣去撒什麽守身如玉的謊言。你可明白?”

“是。”賈芸說道。

水溶不知道為什麽,聽了賈芸如此爽利的回答,心中倒有些不痛快了,他又說道:“不但我如是,皇室中人,個個如是。宮中妃子,凡能笑傲宮牆,必然也如是。因此你的心思,無論是對我,抑或是對其他人,便可早早歇了。自己傷情,倒還是次要的,若是惹了九五之尊盛怒,便是我也保你不住。”

賈芸直到這個時候才品摸過味兒來,驚道:“殿下,你調查我?”

水溶理所當然說道:“你既為我伴讀,榮辱與我相關,我調查你,難道不應該?”

賈芸顫聲道:“既是殿下能看破掩飾,調查出來的事情,九五之尊又焉能不知?”這便是默認了。

不知道為什麽水溶便覺得有些惱怒,他先前得到情報也覺得匪夷所思,然而看賈芸這樣子,竟是确有其事了,淡然說道:“除非他還不是九五之尊。不過你放心,便是他對你不滿,現在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只能忍着。現在能幫他戰勝十七皇子的人,只有我了。”

賈芸問:“今上果然屬意十七皇子?”

水溶問:“你有什麽主意?”

賈芸道:“聽說十七皇子還未得過天花……”

作者有話要說:預告一下吧,這篇文快完結了,大概還有幾章的樣子。養肥的親可以開宰了,對該文有什麽意見趕快提出來,(各種求正能量,求寬容,求不黑)作者下半年還打算開一篇紅樓同人釵黛百合文哩。提出來,到時候注意改正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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