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來者名為洪元正, T市義清幫的創始人。

當年偷渡出去、白手起家創立義清幫。有過頂峰也有過低谷。曾經遭人背叛、入過獄。當年的案子也是轟動一時, 不過等他減刑出來之後，也調整了方針, 調頭很快很果決, 義清幫也得以上岸保存下根基。

自那之後, 他也低調起來, 手下的産業到現在也都白化了, 包括驚鴻娛樂當年能做大也跟他有不小的關系, 現在驚鴻娛樂的一圈高層都也是和他有親戚關系，只是他不管事而已, 不代表他在裏頭沒有話語權。

洪元正今年已經六十七了, 他的兒子洪景笙是他的老來子也是唯一的兒子, 所以異常寵愛。

——以上這些內容，是後來邵熙璟去搜集起來告訴林子茗的。

林子茗是想過之後驚鴻娛樂的高層可能找上門、甚至想過那位黑道太子爺洪景笙自己親自來……當然後者的話要加個前提，就是對方是自己的粉絲。

她唯獨沒想到，是當事人的老子親自過來的。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兒女都是債吧。——林子茗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

“小林, 幸會幸會。”洪老爺子笑眯眯的, 健步如飛、精神健爍, 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六十多歲的人, 而且其和藹的态度也根本看不出是混了大半輩子黑的。

他的穿着也很普通, 就是款式簡單的長褲加呢子大衣, 還帶着一副金絲邊老花鏡，看着還有些文質彬彬的感覺。不像是黑幫老大，反而像是哪裏的退休老教授。

林子茗原本是坐着的, 看他來了立馬站起來，伸出手：“幸會了，洪先生。”

洪老爺子還頗有紳士風度地輕輕地握了握對方的指尖部分以全禮節，然後伸手一攤，招呼着：“小林你趕緊坐啊，哪有讓客人站着的道理！”

林子茗從善如流地坐下了，然後暗地裏打起精神應對。

雖然對方表現得很和善，但是她可完全不敢把對方當成一個和善的老人來看待。

畢竟人家身後還站着那麽多黑衣保镖呢。哪個單純的和善老人有這個排面？

“我請小林你過來的目的，想必你也一定知道了。”洪老爺子說着，露出了感慨的表情來，“唉，兒女都是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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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味了。——林子茗忍不住心想。

“我就那麽一個兒子，我也不是那種封建的家長，非得要孩子繼承家業什麽的……剛好我孩子想演戲，那我就全力支持。”洪老爺子也沒有扯什麽虛的，就默認林子茗全部知道了然後用一個操碎心了的老父親的口吻說下去，“那我作為家長，肯定是竭盡所能想要給孩子最好的東西是吧？那麽他想演戲我就給他弄最好的團隊。林導你是最好的導演，所以我想請你來。”

雖然知道對方說的話是單純的漂亮話，林子茗還是有內心暗爽。

當然嘴上她不能那麽應下來。她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也很認可自己，但是說到最好，她還是覺得自己不夠格的。

“最好什麽的也是您誇大了。”林子茗笑了笑，“您所說的，之前您手下的人也和我提過，但是我也有我的顧慮……”

“我就喜歡小林你這樣子有話直說的人！”洪老爺子笑呵呵的，“你有什麽顧慮呢，盡管提出來！我們可以一個個解決嘛！”

“……”您這口吻不像是解決顧慮而是解決有顧慮的人啊。——林子茗一邊想着，一邊面上沒有任何表露，“洪先生啊，這如果讓我來弄呢，就不是給貴公子組建最好的團隊了，而是把貴公子交給我，由我我來組建我最好的團隊。貴公子不會是其中最閃耀的一個，因為就目前而言他也做不到，因為我手下的話所有的演員都是整部電影的螺絲釘……不過我可以保證的是，我能把貴公子拍成最漂亮的那顆螺絲釘！”

洪老爺子聽完之後，失語了一陣，适當地帶出了一些困惑，若有所思道：“所以還是螺絲釘啊……”

“我們都是社會的螺絲釘啊，不是麽？”林子茗沒有緊張，只是把自己也放進去說了一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犬子可以進組，但是不能圍繞着他來，得圍繞着你來？”

“對！”林子茗毫不示弱地颔首，“片場就是我的地盤！所有都是我說了算！這點不管是什麽原因都不能更改！”

洪老爺子盯着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收斂起來，氣氛也逐漸凝滞。

林子茗絲毫不退讓地看過去對視着。

半晌之後，洪老爺子忽然大聲笑出來：“好！這點沒問題！”

林子茗回以看不出尴尬的禮貌微笑。

差點以為自己可能要交代在這裏。——有黑幫PTSD的林子茗心想。

不過林子茗這種性格的人，要讓她改變拍電影的原則還不如把命給舍棄了。

反正又不是沒有死過，誰怕誰啊。

洪老爺子沒有為難人，畢竟那就不符合他的初衷了。

接下來的話題，他沒有再說之前這個話題，甚至沒有和林子茗商量細節，而是開始像個長輩一樣唠家常。

“我們家笙笙很小的時候，他媽媽就去世了。當時我還在裏頭，也照顧不到他。那個時候呢，他就是跟着他舅舅和舅媽……他舅舅是攝影出身的，他就跟着在片場那邊玩。大概就是那個時候他喜歡上演戲的，看着那些演員在那裏演着，他覺得好玩。”

“我其實私心裏是不想去他演戲的，畢竟演員這個行當在我們那個時候，真的不是什麽好行當。不過我出來之後也想得很開，因為我這個行當更加不是什麽好行當。”洪老爺子說着，帶着幾分感慨，幾分落寞，“我不知道那孩子後來想當演員是不是我小時候沒在他身邊陪着的緣故……我聽說小林你也是從小和父母分別的，你當時又是怎麽走上導演這條道路的？”

都調查過我了啊……林子茗一邊想着，一邊也像一個合格的小輩回答着：“我當時是學習壓抑，然後自己脾氣臭，不受老師待見所以也沒多少人和我一起玩，當時就一個人看電視……我記得很清楚，我看的第一部 電影是《野玫瑰》。很普通的富二代愛上了單純有個性的貧家女的愛情故事。放完之後，特意有一段說了幕後怎麽拍電影。我不向往愛情故事，我想成為講故事的人。”

林子茗這邊說得還是有所藝術加工過的。

她當時因為父母離異都不想要她的撫養權，而當時的班主任大嘴巴子在全班面前說了出來，并且把她的不愛說話歸結到了父母離異這點上，導致其他同學都開始若有若無地孤立她。

再加上林子茗嘴巴毒是從小固有技能、還會頂撞老師，處境就更差了。

【難怪你父母都不要你。】——這是當時那位班主任留下的最大夢魇。

不過因為當時學校總體環境還行，直接的校園暴力或者老師體罰是不可能的。畢竟那個時候隔壁班因為體育老師有體罰直接全班把這事兒捅到報社、記者都過來調查了……所以林子茗倒也沒有受到□□一類的。

只是單純的被排擠和孤立而已。

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差的孩子、或者說普通的孩子估計會要自我懷疑，認為是不是自己錯了，陷入自我厭惡的情緒中了。

但是林子茗不，她只是覺得窩火，但是不知道怎麽發洩。

直到她看到了那部電影的幕後制作，突然有了要自己拍電影的想法，然後就開始以進軍電影界為目标。

雖然當時她的真實想法是我要把那群孤立我的同學和欺負我的老師的真實嘴臉拍下來、然後在CCTV6上播出讓其他人都知道。

其實後來她也做到了。

上輩子她在三十歲那年拍了《我的孤島》就是講述校園冷暴力的，也的的确确在CCTV6上播出了。

雖然那個時候她已經不在意了，但是真正小時候的野望達成的時候……她以為她會有目标達成的空虛，後來發現自己只覺得興奮和爽。

那種完成了一個目标之後的暢快感，以及內心躍躍欲試、無法停息的躁動。

那個時候林子茗就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會耗在電影這個行業上，直到死亡的一刻。

……雖然現在證明是直到死亡都沒停止就是了。

洪老爺子和林子茗唠嗑了大概有一個小時之後，他就站起來準備告辭了。

“老了老了。”洪老爺子感慨道，“放在以前年輕的時候，和這麽漂亮的小姑娘聊天我可是一天都不會累的……啊，小林啊，那這樣子的話，我們家笙笙就拜托你了啊。”

林子茗聽到這話，心神一定。

這就證明自己提出的要求這位是點頭同意了……相比很快驚鴻娛樂那邊會有人找自己接洽的。

其實總得來說，這一步自己還是賺了的。

林子茗爽快地點頭：“好說！”她到時候一定會對這位太子爺罵得委婉一些！

既然合作達成，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融洽了起來。

林子茗送洪老爺子來到了車門口。

“啊，對了。”洪老爺子坐進車裏，再合上車門前，還伸出手來示意暫停，鄭重囑咐道，“我們家笙笙才剛剛成年，還是個孩子，小林你注意點，片場裏別讓奇奇怪怪的女人搭上他了啊。”

這真是老父親的擔憂啊！——林子茗一邊想着，一邊爽快點頭：“行！我會注意點！像個長輩一樣照顧他！”

“這就好……”洪老爺子欣慰地點點頭，又想起什麽似的，扭頭繼續一臉憂慮地囑咐道，“還有啊，我知道導演的私生活都有些亂的……這是藝術追求嘛，我懂的。林導你自己多談幾個男朋友無所謂，不可以對我們家笙笙下手啊。”

林子茗：“……我不會的。”

——這老爺子絕對對她、對藝術追求都有很大的誤解！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體育老師體罰然後班級集體捅給報社記者是真事……因為就是我們初中隔壁班！當時我們班都在吃瓜，想着怎麽那麽能呢好佩服（X）

當然他們被班主任狠狠罵了（。）

後來報社還是被擋回去了，體育老師哭着向他們全班道歉，他們班級也好多人哭了原諒老師……之後再也沒有體罰過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