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風秋山莊(四)

幾人在屋子裏陸續落了座。風舞低頭朝身後的丫鬟輕聲吩咐了幾句,不一會便有茶水與一些精致糕點送了上來。

風舞微笑着開了口,朝華以沫道:“我本還在思慮,怕苒兒做事不周,将請你過來的事弄砸了。”

“姐——”風苒聞言,埋怨地喚了一句。

“好好,是姐姐多慮了。”風舞安撫地朝風苒笑笑。

華以沫擡眼,望向不遠處的風舞,淡淡道:“你大婚,我該是來的。”

“謝謝。”風舞輕聲道了句謝,頓了頓,複道,“小沫,這幾年可還好?”

華以沫點點頭。

“那我便放心了。”風舞淺淺地笑着,望着華以沫道。

“江湖甚傳鬼醫頗多,想來也是無人敢招惹罷。”一旁悠閑地翹着腿坐在位置上的靈岚忽然開了口,視線複落在蘇塵兒身上,“蘇姑娘之事更是傳的沸沸揚揚。聽聞明日阮家堡便也會趕到,華姑娘可想好如何應對了?”

華以沫聞言,瞟了靈岚一眼,勾了勾唇角:“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還怕他們将我的人拐走不成?”

靈岚聽到那句我的人,眼中興致愈濃:“靈岚倒有一好奇之事百思不得其解,華姑娘當初……怎會要下一個人?這棘手之事,也不似華姑娘的作風。”

靈岚甫一問完,衆人的視線都落在華以沫身上。顯然大家都對這個問題頗為好奇。

華以沫眼珠一轉,帶笑望向蘇塵兒,唇邊笑意燦然:“否則……阮家堡還有比這江湖第一美人更值錢的物什嗎?”

蘇塵兒回望着華以沫的笑靥,那雙棕色瞳孔裏神色閃動,一時讓人辨不清真假。

靈岚聞言卻笑起來:“呵,此言倒是甚是。相傳鬼醫行醫,吃不得一點虧,如今一見,獨那眼光倒也頗令靈岚佩服。”

“小沫。”風舞望着華以沫輕輕道:“如今見你和蘇姑娘相安無事,倒讓我很是欣慰。只是若阮家堡與你沖突,你……可否應我,不要在風秋山莊殺人?”

“怎會。”華以沫臉上笑意未減,那眼底卻漸漸冷下來,“好歹也是你大婚,自然不會見血。”

“如此,謝謝你。”

“不用客氣。”

華以沫端起一旁的茶杯,餘光瞟了一眼有些松口氣的蘇塵兒,垂下眼去,掩去了眼底一閃而逝的戾氣。

天色漸漸暗了,夕陽餘晖将那些紅色雙喜與紅燈籠染得愈紅。

“莊主。阮家堡的人到了。”

風一嘯停下凝視牌位的視線,轉過身來:“嗯,這兩日記得,盡量不要讓鬼醫、蘇塵兒等人與阮家堡有接觸。舞兒大婚之前,我不想多添事端。”

“我明白了,莊主。”風啓點點頭,猶豫了會,還是道,“莊主,還請保重身體。”

“我知道,你下去罷。”風一嘯揮揮手,将風啓屏退了。

“凝兒,舞兒再過兩日便要大婚了,可開心?”風一嘯轉身望着身前靜默的牌位,聲音輕緩。

“淩迦這孩子不錯,心性和能耐都是極好,難得又願意為舞兒放□段入贅風家,可見他對舞兒的一番情意。将舞兒交給他,我也放心。”風一嘯喃喃,“只是舞兒的身子……你知她向來身子弱,我很擔心她。兩年前她十八歲生辰過後,你擔心的事,也還是發生了。”頓了頓,風一嘯的語氣帶了一絲安慰之意,“不過凝兒,你放心,我不會允許舞兒出事的。答應過你的,我也一定會做到。”

說完,風一嘯沉默下來,眼神堅定。

“叩叩。”

風舞正在翻看賬本,聽到敲門聲,擡起頭來,示意站在身後的小桃去開門。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阿奴的頭探進來,瞧見窗邊擡起頭來朝自己溫柔笑着的風舞,也跟着回了個笑。

“阿奴姑娘找我?”風舞合上手中的賬本,柔聲問道。

“不是阿奴,是主人找你。”阿奴站在門口朝裏道,“主人說,讓阿奴過來尋風舞姑娘過去她房間,她有事想要同你說。”

風舞眼神微微晃了晃,臉上溫柔笑意不減,站起身來,應了聲好,頓了頓,又道:“阿奴姑娘稍等片刻,待我整理一番。”

話音方落,小桃便取了件大氅過來,幫風舞披了上,囑咐道:“小姐,秋意風寒,多捂着些,小心身體。”

“嗯。”風舞朝小桃笑笑,将賬本收進櫃子,又細心鎖好,方站起身,跟着阿奴邁出門去。

“阿奴姑娘住着可習慣?”風舞一邊走着,一邊關切地問道。

“嗯,還算習慣,就是太大了,有些看着眼暈,想要逛逛,都怕迷了路。”阿奴實誠地說着。

“呵呵,阿奴姑娘若是想逛逛,可以找苒兒陪你。你們一路行來,應是熟些。”風舞笑着道。

“風苒?還是算了吧……”阿奴低低嘀咕了句,“她這脾氣,哪是陪逛的主。”

風舞自然聽到了阿奴的抱怨,忍不住笑起來:“苒兒雖脾氣有時耐不住些,人卻是好的。若有得罪阿奴姑娘的地方,還請阿奴姑娘多多包涵。”

阿奴聞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無礙。”

華以沫本就住在東苑裏,與風舞離得很近,不過幾句話的工夫,便到了。

“風舞姑娘進去罷,阿奴就不打擾了。”阿奴道。

“嗯,麻煩阿奴姑娘了。”風舞輕輕道了句謝,便敲響了門。

“進來罷。”華以沫淡淡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風舞這才推門而入。

阿奴瞧見風舞進了門,一時百無聊賴,想了想,還是一個人往外溜達而去。

難得來了次風秋山莊,自然要見識見識。阿奴心裏想着,便往外走去。

華以沫正坐在桌邊看書,見風舞披着大氅進了來,不動神色地皺了皺眉:“很冷麽?”

風舞阖上門,将大氅脫了下來,挂在門邊的衣架上,方微笑道:“小桃怕我傷寒加重,才讓我披了來。小沫找我有事?”

“本來也沒什麽事,只是現在有事了。”華以沫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示意讓風舞坐了下來,打量了她一番,忽然伸手去探風舞的手腕。

風舞似乎料到一般,手一縮,便縮回了衣袖之中。

華以沫的眉皺得愈發明顯。

“你臉色很不好。”華以沫開口道,“比六年之前清減許多。”

“只是近來染了些傷寒罷了,不礙事。”風舞輕笑道,“小沫可是在關心我?”

華以沫縮回了手,神色閃過一絲不自然:“無論如何,你畢竟也救過我一次,照顧過我一段時間。”

“你已經救了我爹,我很感激了。”風舞說着,又笑起來,“不過小沫真是沒變,六年了,還是這般別扭模樣。我還記得那會給你上藥的時候,你也僵持着不願意讓我……”

“這都是過去的事了。”華以沫忽然開口打斷了風舞的話,轉了話題,道,“聽風苒說,你要嫁給什麽刀客?”

“嗯。他叫淩迦。”風舞說着這個名字的時候,神色裏溫柔愈甚。

“他在哪?”

風舞聽到華以沫的問題,有些驚訝,并未直接回答,只道:“小沫怎麽問這個?”

“我只是想看看……你嫁的人是怎樣的。”華以沫抿着唇,緩緩道。

風舞望着華以沫的神色,有些明白過來,輕笑着搖了搖頭:“他現在在臨石城,要大婚那日才過來。小沫不用擔心,他……待我很好。”

華以沫沉默地點點頭。頓了頓,又道:“你們什麽時候的事?”

“三年前。”風舞耐心地解釋道,“那日我正去臨石城的店裏查閱賬本,他忽然闖了進來,也同你一般受了傷,直接昏倒在我面前。我當時還不知他是那個江湖有名的刀客,收留了他在自家客棧一陣子。後來的事……自然而然便這般了。”

“你還是這般善良。”華以沫聽完,垂下眼去,“不過也好。我雖信不過他,卻也知你機智通透,信得過你的選擇。”

“呵呵。小沫問這些,我很開心。”風舞溫和道。

“我……”華以沫方開了口,又皺着眉将話吞了回去。

風舞心中明白華以沫想說什麽,頓了頓,方開口道:“小沫還小,遇上了,自然會懂。”

“呵,是麽?”華以沫聞言,有些好笑地擡起頭來,臉上神色明明白白地寫着她并不覺得這樣。

風舞見狀,微微嘆了口氣。

阮天鷹等人一到風秋山莊,便被接待着到了南苑住了下。

離晚膳尚有一段時日,風茹與風茜皆去了風一嘯那裏,阮君炎難得可以脫了身,便在外踱步閑晃。

這幾日,阮家堡瑣事纏身。黑衣刺客幾乎每隔幾日便要光顧阮家堡一次,阮家堡雖戒備森嚴,那些刺客卻總有幾個能用各種方法蹿到阮天鷹與阮君炎身前行刺。有一次,甚至已經刺到了阮君炎身前,阮君炎因正在想着蘇塵兒并沒有準備,眼看便要受重傷,風茜忽然撲了出來,擋在了阮君炎身前。後來将刺客擊退之後,他迫于內疚便照顧着風茜直到其康複了些。然而所有事攪和在一起,卻讓他只能心急于蘇塵兒卻無法抽身前往鬼醫窟。所幸傳來的消息裏蘇塵兒并無生命危險,阮君炎才稍稍放下了心。

這次風秋山莊的婚事,他本不願前來。畢竟他方失了未婚妻,如何讓他笑看他人成親。只是他身為阮家堡的少爺,又與淩迦相識一場,于情于理都應過來恭賀。這般想着,阮君炎只覺心緒愈發煩亂,心中惆悵。

忽然,阮君炎眼角晃過一道似曾相識的身影。他猛地頓下步來,有些不敢置信。只思忖了片刻,便連忙跟了上去。

阿奴覺得走得頗是累人,走了好久都沒能繞到熟悉的地方,只得停住了腳,随手拉了一個丫鬟道:“風舞姑娘的房間在哪個方向?”

那丫鬟神色有些戒備,望了陌生的阿奴一眼,道:“你找我家小姐作甚?”

“我住在那裏。”阿奴有些不耐煩道。

丫鬟似是思忖了一番,也知近來客人頗多,還是往東邊方向指了指:“喏,大小姐在東苑,你一直往東走便是。”

“我知道了。”阿奴放開攥着丫鬟的手,踏步便往前走去。

丫鬟嘴裏抱怨了聲沒禮貌,走了幾步,一個身影複攔住了她去路。

她臉色有些郁悶地擡起頭來,卻瞧見一張面容俊秀的臉,一時有些怔住。

“請問姑娘,可否相問一事?”阮君炎謙謙有禮道。

“嗯,公子……請說。”丫鬟被望得有些臉紅。

“我方才正在找我同伴,瞧見她往這邊過來,是個穿着粉衣的年輕姑娘,可有看到麽?”

丫鬟恍然,往東邊指了指:“她過去大小姐的東苑了。你一直往東走便是。”

“謝謝姑娘指點。”阮君炎有禮地道了謝,朝丫鬟笑了笑,方往東苑邁步走去。

丫鬟望着阮君炎遠去的身影,臉色紅意未褪,嘟囔了一句:“這兩人竟然是同伴麽……相差真大……”

作者有話要說:呃……只寫到阮君炎看到阿奴……看來要下章兩人才會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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