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齊野拿他沒辦法,把他抱回床上,再扯些薄被将他胡亂一蓋,聊勝于無灑土埋屍似的。接着自個兒垂頭喪氣地坐在床邊,如一對老夫老妻,各懷心事相對無言。謝蘭因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他,發燒一樣紅了眼,目光灼灼,灼然裏藏着倔強的狠意;又像蘊着一汪水光,眨眨眼就要掉下淚珠子,順着未幹的淚痕流進齊野心裏,把他的五髒六腑都泡軟了。

齊野無可奈何地嘆道:“我不走,你能撒手了麽?”

“嗯。”謝蘭因乖乖應道,又立即搖了搖頭,攥着衣擺的手越發用勁,如雪手腕內側都爆出了青筋,真算得上死纏爛打了。

齊野心裏面翻來覆去還是那句“拿你沒辦法。”他索性翻上床,把謝蘭因往懷裏一摟,“這回你可放心了?”

謝蘭因先是渾身一僵,又像只敏捷的小猴子,趕緊伸手吊住齊野脖子。他将頭擱在齊野堅實寬厚的胸膛上,劫後餘生地蹭來蹭去。“總是這樣……陛下總是做些讓臣誤會的事。”他的聲音又委屈又喜歡。

謝蘭因的烏發像冰涼的雲,隔着衣服也讓人心口怪癢的。齊野伸手捏住他後頸,不叫他繼續動彈。謝蘭因卻像得到了什麽保證,軟如泥地化在了齊野懷裏,他将頭埋進齊野肩窩裏,一動不動,深緩呼吸,似乎在吸入齊野的氣息。

齊野摸慣了謝蘭因,縱然滿心苦惱,大手依舊不自覺地愛撫着謝蘭因的頭發,他想,媽的頭發那麽軟,還像個小孩兒。

齊野經常抱謝蘭因,他自己的兒子活像只野貓,抱一抱就呲牙咧嘴亮爪子,左掙右紮要落地;只好抱着小謝過把爹瘾了,謝蘭因在自己懷裏永遠老老實實的,而且又乖又軟,熏了謝家特色的淡淡蘭香,不像臭兒子,像香女兒。

他想到自己以前摸謝蘭因時,謝蘭因總是渾身微顫,如細雨裏的芭蕉葉,自己還問他是不是怕自己。那時謝蘭因眼睛亮亮地搖頭,細若蚊蚋道:“喜歡的……”

這時齊野沒頭沒腦地懊惱道:“這事都怪我,你都多大了我還……”

謝蘭因嗡嗡道:“不怪陛下,怪我心有邪念。”

要說禮教大防,他比齊野可懂得多,數年來也備受煎熬,但喜歡就是喜歡,從小喜歡到大的,用盡全力才能藏好。

不過謝蘭因沮喪地想,就算露出蛛絲馬跡,齊野也是察覺不出來的。似他這樣戎馬山河的英雄豪傑,一者心境闊大,小情小愛不以為意;二者受盡萬民愛戴,再怎樣的癡迷,也當之無愧。

謝蘭因想,自己仗着長姐的昔年盛寵,入宮十數年,常伴左右,已然占盡天時地利,齊野待他不薄,心裏也有他的一席之地,偏偏自己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太貪心了。

臣有罪,貪嗔癡三罪并罰,百身莫贖,百死不悔。

齊野聽他說什麽心有邪念,頗是好笑,他素來覺得謝蘭因簡直沒有人間的七情六欲,沒想到還是一位心有禁欲戒律的高僧。

他不忍謝蘭因這麽說自己,卻也不知該如何開解,還似以往不停地拍打他後背,齊野也不是白當爹的,哄娃入睡的手法很是娴熟,謝蘭因本就折騰了半宿,很快昏昏欲睡,睡前仍不甘心道:“陛下喜歡什麽樣的?”

齊野想他秉性端方,有意逆着他來,“我喜歡妖媚狐貍精。”

“我努力當一只狐貍精。”謝蘭因堅定道,有了目标就好辦了,他自負道:“我很聰明的……什麽都一學就會,狐貍精……難不倒……額!”

他被齊野大力拍出個酒嗝。

齊野想這世上哪裏有如此傻乎乎的狐貍精,只怕還沒出山就給人剝了皮賣圍巾了。

齊野靈機一動道:“我喜歡豐腴的,手感好。”

“我一定多吃飯多長肉。”謝蘭因眼睛都睜不開了,也不知道說的是不是夢話,但仍在急切保證。

真是百依百順,無有不從。

齊野想親親他的額頭,說聲傻小子,又哪裏再敢輕薄。

他連謝蘭因的衣服都不敢解,連人帶衣摟進懷裏,吹熄了燈;謝蘭因睡姿安穩,不打呼嚕,一點也不攪人清夢,但齊野到半夜還是輾轉反側睡不着,有意抽身下床,謝蘭因卻像澆鑄在他身上了,怎麽扒也扒不下來,他舍不得用強,只能任他繼續黏着,自己一直熬到天将明時才睡着。

夢裏聽到簌簌的衣服褶皺聲,還有細細的啜泣聲。懷裏的嬌柔冷玉溫熱起來,猶在微微拱動着。就連鼻息都是錯亂的,飽含着甜美欲望,又被苦澀地強行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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