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已經把陽子的情人找來,那麽結束和她的婚姻關系,只是遲早的問題,加上他旁敲側擊的結果,發現初詠清不接受陽子是因為他和陽子的婚姻關系,那麽,陽子來找他提離婚,也是遲早的。

他是一定會同意,還會附上豐厚的贍養費給陽子,就算給陽子他所有的一切,也不足以彌補他對她的虧欠。

但在天間家,離婚是不被允許的。

所以他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在陽子來找他提離婚之前,他得先安排優莉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住下,直到他打理好一切,再風風光光的迎接她回來。

所以他找了幫手——

“我很意外你會來找我。”長島光百忙之中抽出空來,見天間征行一面。

“無事不登三寶殿。”天間征行笑笑地回答。

兩個在日本商界各擁一片天地,占有舉足輕重地位的男人,相互瞪視着,那眼神中包含太多的情緒,有敵視,也有欣賞。

“在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天間征行別有深意地看着長島光,臉上笑容不變,貴氣的他拿起桌上的咖啡,輕啜一口。

每一個舉止都充滿王者氣息,天間征行不是一個可以掌控的強者,長島光知道。

原以為,這樣的男人才有能力為他妹妹打造幸福的未來,但卻忽略了,這樣一個男人,不會輕易愛人。

是他太過奢求,商業聯姻造就的怨偶太多了,連他捧在掌心呵疼的妹妹,也成了商業聯姻下的犧牲者,全怪他自私、自以為是,奪走了陽子的幸福快樂,但內疚自責無法彌補對妹妹的虧欠。

所以即便對眼前這個男人——天間征行,他沒什麽好感,但為了妹妹的幸福,他必須跟他合作。

“我與你,要不是因為陽子的關系,此生不會有任何交集。”長島光才不鳥他那套理論,直接嗆明就是不爽他。

“呵,如果不是我答應你的積極撮合,你也不會發現,身分地位不是選擇另一半的重點。”天間征行涼涼的反擊。“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大言不慚的要求長島光感激他。

長島光怒視他,久久之後卻大笑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陽子,或許我會跟你成為不錯的朋友。”

“現在也不遲。”天間征行聳聳肩。“我也不客套了,今天來,是有事要求你幫忙。”

是要求,不是請求。

長島光直覺不是什麽好事。

“我聽說長島家在臺灣有置産,是個環境不錯的地方。”天間征行淡淡的提起。

“你想幹麽?”提到他在臺灣的家,真是可疑。長島光防備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否願意承租給我,時間不長,半年即可。”

他笑得這麽詭異,長島光又不是白癡,當然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

“你休想!”斷然拒絕。“你別想把優莉送到長島家,我不同意。”

“早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如果你不同意,那表示——優莉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可以待産,那我怎麽能放心呢?我想陽子也會不放心,這樣離婚的事恐怕還有得拖,這一拖,也不知道初詠清會不會受不了而離開日本回去德國,不再見陽子一面了。”狀似不經意的提起,卻是貨真價實的威脅。

“夠了,你這個卑鄙的家夥!”長島光受不了,叫他閉嘴。“你想怎樣就怎樣,我怕了你!”

竟然拿陽子做為威脅,可惡,明知道天間征行不會對陽子這麽殘忍,但聽到這些他還是會忍不住,所以他着了天間征行的道。

“感謝。”天間征行松了口氣。

“世界那麽大,你為什麽要把優莉送到臺灣?”長島光不解。

“不是送到臺灣,是送到長島家。”天間征行低笑。“我和陽子一旦結束婚姻關系,很快就會在天間家引起風波,首當其沖的,就是優莉,而就算世界再大,我父親要有心找出她的藏身處,那被找到只是遲早的事,唯一讓天間家忌憚的,就只有長島家。”

天間征行說出他打的如意算盤。“就算我父親查到優莉在長島家‘作客’,礙于天間家對長島家的虧欠,他是不會對長島家的客人動手,這時候我再告知他們優莉懷有身孕的事,要求與她結婚,到時他們想不答應都不行。”

“要讓其他女人懷你的孩子,也不是多難的事。”長島光譏诮地道。

天間征行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優莉想母憑子貴扶正,天間家長輩卻不見得會答應。

“這當然我早有準備。”天間征行一臉的胸有成竹。

“看來是一記險招。”長島光挑了挑眉。“就算拿你天間商社社長的大位來威脅你,恐怕,你也不看在眼底。”

天間征行笑笑,沒有回答,反倒說:“優莉在長島家作客期問,還請多多照顧了。”

長島光翻個白眼。“你放心,我絕不辜負你的托付。”

“優莉,想不想度假?”天間征行引誘地對優莉說。

“想啊。”她點頭。

“那好,你到臺灣度假、待産,長島光會替我好好照顧你的。”

優莉立刻變了臉色。“你叫我去臺灣幹麽?還叫長島光照顧我?你、你要跟我分手講一聲就好,我會自己走,不用把我送到那麽遠的地方去!”她坐在梳妝臺前掉眼淚,難過自己成了棄婦。

孕婦都這樣嗎?天間征行仰天長嘯。

“我怎麽可能不要你?你這個傻瓜!”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那你把我送到臺灣幹麽?”她含怨指控。

“這七年來你甚少出國度假,我聽說長島家在臺灣的別墅很舒适,你到那裏待産我很放心,而且長島光已經承諾我會好好照顧你,等我安排好這裏的一切,我再去把你接回來。”天間征行捺着性子解釋。

優莉止住哭泣,狐疑地看着他。

“你送我到長島家,這是……”

“我和陽子的婚姻關系在最近就會結束,我想陽子也快忍不住了,應該這幾天就會找我談,你知道,我不會拒絕陽子的任何要求,她要離開我一定同意,但是離婚在天間家是不被允許的,加上……陽子離開的同時,我會要求娶你,天間家肯定不會太平靜,你也說過要找一個地方安靜的待産,長島家是最好的選擇,我父親一定想不到你會在那裏,就算知道你在那裏也不敢動你。”

“我誤會你了?”優莉吐吐舌。“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計劃。”

“沒關系。”笑着吻她,天間征行承諾道:“你乖,好好在臺灣待産,等我安排好一切,下回迎接你,你就是以我妻子的身分踏進天間家大門。”

突然,優莉想起七年前,她從後門走進天間家時,那種凄涼無助和滿心不甘的心情。

那種痛,到現在她還記憶猶新!

他何嘗不知道優莉心裏的苦?天間征行心疼的張開雙臂,将她攬進懷裏。

“下一次,你可以大大方方的走進天間家,以我天間征行妻子的身分。”

“那、那我不就要改名?”她整個人埋進他胸膛,激動的淚水滑落。“從十野優莉變成天間優莉……”

“很好聽啊!”

“我、我也這麽覺得。”她小小聲的在他胸口前說道。

她的夢想,就要成真了嗎?

太好了!

優莉得天獨厚,受老天爺眷寵,懷孕五個月,用衣服掩飾,似乎看不出身材有什麽改變,成功的瞞住了天間家上下。

這天,她一如往常的穿着輕便的衣裳,準備出門到工作室,但是将要有改變了,優莉知道,今天走出天間家,下回她再回來,絕對是以不同的身分踏進天問家大門。

長島光已經在工作室裏等她,只要她一到,便會送她到機場,一起到臺灣。

令優莉意外的,她在庭院裏看見陽子站在未轉紅的楓樹下,一臉的若有所思。

不只這樣,她發現陽子穿的不再是那充滿束縛感的和服,而是輕薄時尚的秋裝,整個人顯得年輕許多。

“陽子。”她輕輕喊了聲,喚醒沉思中的陽子。

“優莉。”陽子回以前所未有的溫煦微笑。

突然,優莉放下提着的工作箱,沖向她,情不自禁的擁抱她。

陽子先是一愣,随即笑開。“優莉,你快當媽媽了,不要老是這麽莽撞,而且,孕婦哭太多不好哦。”

“因為我從來沒有看見你這樣笑過。”她抽抽噎噎地。“對不起,陽子,對不起……”

陽子要走了,她感覺得到。

“優莉,不要哭。”陽子拿出随身面紙,遞給她。“這些年來,我沒有怨過任何人,是當時的我太年輕了,沒有能力阻止這場婚姻,但至少我努力過,我一直是這麽想的,你不要再自責了。”她柔聲安撫,知道優莉這些年來一直被沉重的罪惡感壓得透不過氣來。也因為這股壓力,讓她無法正常受孕,一度讓她惶恐的以為自己是不孕症患者。

“你沒穿和服,這表示——你要離開了嗎?”優莉擦幹眼淚問。

“嗯,脫下和服,就表示我決定結束和天間家的關系了,天間家主母的頭銜,這些年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看有好一陣子,我不會再把和服往自己身上穿。”陽子松了口氣地道。

和服是天間家的傳統,如今她脫下和服,便代表她卸下天間家女主人的身分,毫不留戀的。

“我知道,你今天要跟我哥哥去臺灣,優莉,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征行會為你安排好一切,過一陣子得空,說不定我會到臺灣看你。”

“你一定要來!”優莉任性的要求。“還有……我想你可能不願意,但是……陽子,你願不願意當我孩子的幹媽?”她小心的問,生怕被拒絕。

陽子又一愣,随即笑了。“我怎麽會不願意呢?”

優莉是個熱情的女人,對友情她絕對不吝于表現,所以她現在又哭又笑的抱着陽子,怎樣都不願意放開。

優莉知道陽子下定決心離開天間家,也知道她的離開是必然的,但是,心中仍舊不舍。

“陽子,你真的要離開?能不能不要走?”七年的朝夕相處,讓她和陽子培養出姊妹般的情誼,她真的舍不得和陽子分開。

“優莉。”陽子嘆息。“你這樣說,我會以為你不希望我和征行離婚的。”

優莉頓時一愣。“我……”

“我開玩笑的。”陽子輕笑出聲。“就算我們沒有住在一起,我們仍然是好朋友,對吧?”

“嗯,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優莉同意。

曾經,自己是多麽痛恨陽子,甚至心生壞心眼,就算當個壞女人,也不讓她奪走征行。

但當她明白,陽子和征行只有兄妹般的情感,只是想幫他們争取一些時問,她便為自己的想法汗顏。

她們相互凝視,知道下回見面,彼此的身分将大不相同。

但是有一個疑問,埋在優莉心頭七年了,如今她一定要問|

“陽子,為什麽每年秋天,都會看見你望着楓葉嘆息呢?”

沒想到她會這麽問,陽子愣了一下,笑道:“因為七年前,我就是在楓紅季節嫁給征行,對我真正愛的人死心,但是騙不了人的,每一年,我都會在秋天想起他……”

陽子的眼睛凝望出神,陷進自己的思緒裏。

優莉才上飛機,陽子就來到天間征行的辦公室。

對她的來訪,天間征行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爽快的簽下離婚協議書,大方的附上百分之十的“馨姿麗”股份,就算陽子日後不回長島家,她仍是身價上億的富婆。

對陽子,他一直當她是自己妹妹般疼愛,當然對她也懷有虧欠,陽子這麽無私的幫他,他即使窮盡一生也無法報答一二。

他又一次的對陽子承諾,他永遠是她的依靠,累了、倦了、傷心了,他的雙臂随時為她展開。

陽子輕聲道謝,拿着協議書要走。

“等等,陽子,我送你去找你的幸福快樂。”他咧開嘴笑,把陽子送到初詠清的辦公室,人在門口等着,與他為初詠清請來的秘書閑聊。

好半晌之後,陽子紅着眼眶走出來,天間征行不禁皺眉。

“那小子又惹你哭了?”百分百那種妹妹被壞男人欺負的不悅神色,他不悅的表情像是打算沖進去給那不知好歹的家夥一頓好打。

“不是啦!”陽子紅着臉,小小聲地道:“他睡着了。”

聞言,天間征行挑了挑眉,狐疑地盯着她紅腫的嘴唇,還發現她原本套在身上的毛衣,居然不見了。

“征行!”陽子惱羞成怒的跺腳。“你在看什麽?”

眨眨眼,他無辜地道:“我沒看見,我沒有看見你被人吻腫的嘴唇。”

“天間征行!”陽子羞得無地自容了。

“從來沒看過你這麽生氣勃勃的樣子,和他談出結果了?”對陽子這樣的改變,天間征行是高興的。

“不,我們沒聊到,他睡得好熟,我不忍吵醒他,只是,他的道德感很重,所以先前不能接受我已婚的身分,而現在我恢複單身了,但我想重新調适自己,用新的心情來面對他,和他重新來過。”陽子的笑容充滿對未來的期待。

天間征行不自覺也跟着笑。“能得到你全心的愛,是他的幸福。”

“不!”她搖頭。“幸福的人是我,這一生,在我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男人,都很愛我。”她晶亮的眼睛瞅着他。

天間征行沒轍的嘆息。“我這一輩子,只對兩個女人沒轍,一個是優莉,另一個就是你。”

“即将會有第三個。”陽子笑道。“征行,恭喜,你快要做爸爸了。”

“謝謝。”他志得意滿地笑。

“那麽準爸爸,你能不能送我去機場?”她打趣地道。

天間征行皺眉。“你去機場做什麽?”

“我說了我要調适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面對他,所以我想去東京走走,等我恢複以前的活力,我再回京都,主動的接近他。”

“那麽套一句長島光最常挂在嘴邊的話——陽子,哥哥要把最好的都給你,你一定不會拒絕一個疼愛你的兄長為你安排的豪華假期,對吧?”

他逗趣的表情,把陽子逗笑了。

這一對結婚七年的夫妻,在一個小時前結束他們長達七年的婚姻關系,對他們來說,這七年來就像一場夢一樣,如今大夢已醒。

但真正的考驗還在等着他們。

天間征行送陽子到機場,安排好她到東京後的行程和住的飯店,便回到公司,一踏進辦公室,就收到秘書告知他父親找他的事。

“我家裏人找我,一律說我不在。”他微笑着交代秘書,忙起工作來。

在與初詠清交手之前,他還不想回天間家接受長輩的疲勞轟炸,方才在初詠清的辦公室,他已經交代初詠清的秘書要怎麽與初詠清應對,他想,很快的,那小子就會來找他質問陽子的去處。

他心情愉悅的辦公,工作效率驚人,四個小時後——

私人專線突然響起,他接起話筒。

“征行,我到了。”優莉那活力四射的嗓音傳來。

天間征行接到這通電話,不禁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什麽事情讓你那麽開心?”她好奇的追問。

“我在笑,以前,都是我打電話給你,向你報平安,現在接到你撥給我的電話,我很高興。”有風水輪流轉的感慨。

“要是以前的我,才不會打什麽報平安的電話給你呢!”優莉也承認。“如果不是那場車禍,我一輩子都不會了解,愛,要及時說出口。”

他們沒有太多的時問,去猜測對方的心意,一輩子是多久?誰能保障永遠呢?

“我告訴自己,一定不要後悔。”後悔來不及親口告訴他,她是這麽的愛他,這麽的在意他。

“很高興我沒有白等。”天間征行笑道。“男人也是需要人哄的。”

“是呀,我也發現你變乖好多。”

他差點被口水嗆到。“我?乖?!”把這個字眼用在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身上,真是不倫不類!

“呵——”她大笑,接着詢問陽子的事情和現在的情況。

“陽子到東京去了,長輩們的奪命連環Call我都沒有理會,反正回到天間家面對他們是遲早的,不急。”

“聽得出來你好像有什麽打算,征行——”她拉長尾音。

“事情有輕重緩急,優莉,我會為你打一場漂亮的仗,不過在上戰場前,容我先好好教訓一下初詠清。”

“你想幹麽?人家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你少刁難人家!”

“怎麽會呢?”他精眸一閃。“我還是會告訴他陽子的下落,只不過得先把誤會講清楚,免得陽子日後還要應付他那牛脾氣,當然,讓我耍弄兩下是一定要的,陽子為他流了那麽多淚,可不能白流。”

“哈哈哈——”優莉大笑。“為什麽你跟長島光一樣,有那麽嚴重的小爸情結?陽子有你們兩個哥哥當靠山,我看要欺負她的人得小心一點。”優莉完全不會吃味。

“那當然。”天間征行好不得意的輕哼。

這時候秘書進門,告知他有訪客,天間征行嘴角帶笑地等獵物上鈎。

“優莉,我愛你,等我去接你回日本,嗯?”

情話綿綿好一陣子,才挂上電話。

時間接得剛剛好,他話筒才挂好,辦公室門口就出現一個年輕男子。

染成藍黑色的半長發,清俊的五官,狂亂的神色——是他,初詠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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