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不去的舊時光

詹鲭說到做到,第二天一到下班時間就早早地趕到陸恒那報道。她下班的時間比宏達早了半個小時,而且基本都是準點下班,可是他們便不一樣了,加班加點那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因此趕過去的時候看到的還是一片熱火朝天的場景。詹鲭也不多說,只是默默地找個位置坐在那等着陸恒。起初大家看她的時候都很奇怪,想說這樣一個陌生人杵在他們辦公的地方總是不好,而且他們的辦公環境是開放式的,正對着的就是總監大人的辦公室,這要是大boss不高興了可怎麽好。這不,根本不用他們出手,總監大人自己就看不過去了。

陸恒本來在打電話。大廈建築的圖紙審定已基本完成,落地手續也已經全部完成,一切前期準備工作皆已就緒,可是這個時候宏達這邊最大的建築材料供應商卻提出要在原有材料價格的基礎上再上浮10%,這已經大大超出了他們原本的建築預算,他不得不趕在合同簽訂之前再三與那邊進行接洽,他不希望光是開頭就要動用總公司的資源,這樣對以後的工作開展将會帶來極大的困擾。他這邊正是焦頭爛額,結果一擡頭,透過百葉窗就看到了詹鲭,還有他的助理一臉糾結地站在她邊上,欲言又止的樣子。他一開門,所有人的眼光都瞬間向他身上聚攏來,好像他就是一束移動的光源,結果這束光源直直地就朝那個陌生的姑娘走去,大家心想,哦,原來是總監認識的人啊,難怪助理小哥都沒有把她轟出去。

詹鲭當然也看到陸恒了,事實上她從站在這裏開始就一直關注着他,如今他朝着她走過來,她只覺得局促不安,連手腳都好像長錯了地方。說實話,這種傻辦法現在還有誰會用,可偏偏她一意孤行,恨不得就這樣一頭撞在南牆上。其實也确實是沒有什麽好辦法。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是想要一輩子都遇不見一個人還是有可能的,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沒有多大的交集,如果再不主動找上門來,也許下次再見的時候,陸恒臂彎裏已經挽着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了,一想到這樣的場景,詹鲭就覺得一陣惡寒。因此,無論如何,她也要勉為一試。陸恒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像是鼓聲,在她的心間激蕩,衆目睽睽之下,她只覺得自己臉都要被灼傷了。

陸恒原本真的是有些焦躁,所有懸而未決的事情都讓他覺得心裏沒底,可是看到詹鲭,他又覺得心情愉悅了不少。他特別喜歡看她窘迫的樣子,像極了那只她從前在寝室裏養過一陣的長耳兔,支楞着那雙長長的耳朵,卻将頭深深地埋在毛堆裏,可愛極了。只是她這樣冷不丁地跑來他辦公的地方,他雖然心裏高興,知道她沒有被昨天的話吓回去,又立刻躲回自己的烏龜殼,可是這畢竟不太好,而且還有那麽多的同事看着,她的窘迫還是只要他來欣賞就好。助理好像搶先一步想要上來說些什麽,可是看看陸恒又覺得他好像不是生氣的樣子,反而走過去牽起那姑娘的手臂就把人家往會客廳帶。衆人眼中八卦之光宅然開裂,待到那會客廳門關上之後就瞬間炸開了鍋。有三三兩兩的女同事圍在一起憤憤不平,都是些未婚還心懷希望的單身姑娘,原本看到這樣優秀的總監免不了生出許多旖旎之情,希望辦公室戀情之花有朝一日能在自己身上盛開,每天上班連精神面貌都格外地好。而且這麽久以來總監身邊連半只稱得上是母的生物都沒有,原本大家的機會都是均等的,怎知半路殺出這麽個程咬金來,是敵是友未明,讓人着實不爽。

那邊會客廳的氣氛早已不知轉了幾轉,起初詹鲭以為自己又要被罵了,最近她真的是被訓慣了,以至于有些自暴自棄。一到這間熟悉的會客廳就瞬間将自己僞裝成一朵無害的小壁花,站在沙發邊上一言不發,只巴巴地看着陸恒,等着被訓。陸恒看着她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心裏覺得好笑,他哪裏還敢對她說什麽,不然她一不開心又消失一個月,回來他又變成了無關緊要的陌生人,那他不是得不償失。

“說吧,今天又來幹嘛?”陸恒自然地将雙臂交握胸前,坐在沙發壁上,好整以暇地問詹鲭。因為離得近,兩人吞吐之間的氣息交纏在一起,空氣中散發着一些似有似無的甜味。詹鲭臉上好不容易降下去一些的溫度又上升了不少,可是卻也讓她放松了好多,陸恒今天的心情似乎還不錯。“我們一起去吃飯吧,你應該也還沒吃吧,我一下班就過來了,又不敢進去打擾你,現在還餓着呢。”兩人說話都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些熟悉的感覺,好像就是一對情侶下班之後商議去哪吃飯的狀态。有些路我們走着走着就遇見了岔口,後來你往左,我往右,以為至此分道揚镳、老死不相往來,怎知道兩個岔口原來也可以越走越近,最後又重新并回到同一條正道上。那些冥冥之中注定的分離、錯過,到最後卻殊途同歸,又有了重新在一起的理由。

“那今天你想吃什麽?”陸恒竟然出奇地好說話,讓詹鲭一時間覺得不習慣。好像昨天那個色厲內荏的陸恒不過是她的一場夢,是她生生為自己杜撰出來的一場神傷,如今他一臉神清氣爽問自己吃什麽,她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原本抱着的是又要被打擊的準備,怎知弓都已經拉滿了,拉弓的那個人卻放開了手,讓她運足了的滿滿的氣都瞬間化作了煙雲。“還是我們直接去吃日餐,聽說清河街那邊新開了一家日式料理,你要不介意的話我們就過去嘗嘗。”詹鲭還能說什麽,只是一直點頭,這麽和顏悅色的陸恒,她有多久沒見過了啊。

陸恒轉而和自己的助理交代了一些事情,叮囑大家早些下班,然後就帶着詹鲭下了樓,留下一群意味不明的男男女女們,瞬間都攻向了陸恒的小助理,讓他招出他們倆的關系。可憐助理自己也是雲裏霧裏,他怎麽會知道總監和這位姑娘有什麽關系,明明沒有見過幾次面啊,明明上次詹鲭來公司找他的時候,總監還是一臉不怎麽爽的樣子,這才過去幾天,怎麽就有了這樣的神轉折呢,真是想不通。

一直到坐在車上,詹鲭才覺得魂體全部歸位了,被這麽一大群人虎視眈眈的感覺真的是別扭極了,她甚至都覺得自己的後背都要被灼傷了,簡直是太可怕了。看看陸恒,他卻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好像壓根就是無知無覺的,詹鲭下意識地撇了撇嘴,表示心裏很不滿。

天色還不算晚,太陽還在迸發着下沉之前最後的熱量,耀眼地像是要把整個城市都吞噬其中。收音機裏,女主播在不停地重複着路況,空調不時發出嘶嘶的涼意,詹鲭拼命想找些話來說,可是卻怎麽都覺得困難。他們從前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如今畢竟橫亘着五年的時光,一時之間也很難找回熟悉的默契感,餘下的都是無奈。再怎麽說不在意,再怎麽去忽視,那些回不去的,被肆意揮霍過的時光終究還是一去不複返了。

日式料理店裏燈光昏暗,小小的餐廳裏面擺放着各式各樣憨态可掬的和風娃娃,四周萦繞着一種淡淡的櫻花香味,有頗具日本風味的歌曲在靜靜地回繞。桌子上方搖曳的小紅燈籠,将人籠罩在朦朦胧胧的一片昏黃中,越發顯得歲月靜好。因為靜谧,大家都不自覺地把聲音放到最小。詹鲭小小聲地和陸恒說着話,話不多,總還圍繞着過去的那些人和那些事,那些別的人和別的事。他們都選擇性地遺忘了被辜負的五年時光,遺忘了初見時的不愉快,遺忘了他們當前不尴不尬的處境,好像只是好久不見的老友坐在這裏暢談過去,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兩個人的過往,猶疑着,試探着,一步步靠近。

氣氛正好,一切都往詹鲭所願的方向發展,他們沒有惡言相向,沒有互不理睬,哪怕只是像對朋友,也比相對無言、意味闌珊要來的讓人有信心。快到尾聲的時候,詹鲭有電話進來,電話鈴聲在安靜的環境裏響起,顯得突兀又嘈雜。很奇怪,陸恒這麽個大忙人反而這一整頓飯都沒有受到任何的幹擾,倒是她,這個時間點竟然有人找她。詹鲭拿起電話看到聯系人就開始皺眉頭,是自己從前的一個追求者,她們許久都不曾聯系了,怎麽今天會給她打電話。

起初詹鲭壓低了聲音跟他說,正在外面不太方便接電話,等她回家了再給他打過去。只是電話那頭的人顯然喝的有點多,一個勁地嚷嚷,怎麽就不答應他,他到底哪裏不好,聲音透過手機聽筒傳出來,讓詹鲭止不住的尴尬。一擡眼看到陸恒,已是眉頭緊鎖、滿面冰霜,她就是再不會看臉色也知道他現在并不怎麽高興。只想着快點結束這個電話,可是那個男人不依不饒的,直說要在她小區門口等到她回家,不然就堅決不走,這可郁悶壞了詹鲭,喝醉酒的人最是不講道理,她只能口頭答應他,快了快了,馬上回家。

詹鲭懊惱不已,早知道就不接這電話了。他不過是詹鲭相親桌上見過的衆多人之一,只是見過之後就對她展開了猛烈的追求攻勢,詹鲭煩不勝煩,拒絕了他好幾次,後來也就漸漸地銷聲匿跡了,哪知道他還會給她打電話,挑的還是這樣的好時候,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這邊正不知道該怎麽說呢,陸恒那已經涼涼地開了口:“男朋友?”冤枉啊,詹鲭拼命擺手,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搖斷,她哪裏來的什麽男朋友,不過是個連她自己都不想承認的追求者罷了。可是陸恒看上去還是不高興地樣子,她的心卻反而定下來了,他越是表現得不高興,就說明他越在乎她,她應該開心才是。

回去的時候陸恒還是執意要送她,只是那張臉冰得讓人覺得生人勿近,詹鲭卻在心裏偷偷地笑。車子開到她小區門口的時候,果然看到有個男人蹲在那裏,她一下車就朝她撲了過來。詹鲭躲閃不及,差點就要被他抱在懷裏,好在陸恒一把将她拉開,她也就順勢躲開了那人的熊抱。不過陸恒的臉也就徹底地黑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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