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原生态的生存方式
事情很快就問清楚了。
劫匪們(只有盧思聰知道這些人是雇傭來的殺手,其他在場的人一致默認這些匪徒是劫匪,或者綁匪)在早些時候将酒店裏的職員全數綁了,羁押在頂樓的幾個房間裏。
半數的殺手輪流在天臺上設伏了望,半數留在頂樓看管着這些人質。殺手們做出這樣的安排,彼此間可以盡可能保持一個最近的距離,方便有事的時候盡快獲得相互支援。
廖遠作為此間的老板,也被抓了過去,和經理們關在一起。
匪徒們臉上蒙着滑雪面罩,其實也就是開了兩個眼洞的毛線襪子。這是滑雪山區常見的廉價裝備。在麗江和香格裏拉的雪山附近,也多有售賣。
所以廖遠其實是沒有看見匪徒們的真面目。
倘若他是一個正常人類的話,也就乖乖地等待這場磨難自動過去。很明顯匪徒們的目标并不是傷害這些人質。做人質的,理應有一點乖乖與匪徒合作的覺悟。這樣才可以免生是非,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但廖遠卻是個典型的精神不正常人類。而且還是暴力型的。
像黑暗游俠一樣凜然行走于人間道上的真心英雄廖遠,他豈是輕易咽得下這口悶氣的懦弱孬種!他當時就想要把敢于侵犯廖記的匪徒們,挨個兒抓來慢慢用力掐死。
于是他沒有選擇和諧靜候着事情過去,他設法偷偷磨斷反綁在背後的繩結。
廖記是他的地盤。哪裏有着比較鋒銳的金屬構件,他最是了解不過。根本不需要用眼睛去看,背着身子就可以找得到合适的銳器,從背後神不知鬼不覺地磨斷綁住他雙手手腕的繩結。
這個過程完成的十分順利。
廖遠擺脫了束縛之後,并沒有立即展開行動,他繼續假裝受縛狀态,耐心等待合适的機會出現。
稍晚一些時候,有幾個外人闖入,引起了匪徒們的一場騷動。
這就是林真偷偷派上來查勘樓頂狀況的那幾個盧氏職員。
匪徒們并不想把事情搞大,他們原本并不打算貿然開槍。一旦倉促開槍,後續将要進行的賺錢收費項目,多半就會遭到失敗。天下熙熙,皆為利來。誰也不樂意跟錢過不去。
Advertisement
派上來查看情況的盧氏職員沒有料到匪徒們分作了兩撥兒,他們順着樓梯徑直就往天臺上去。結果就夾在了兩股匪徒的中間,幾乎就是在兩三個照面之間,匪徒們前後合圍,一槍未發,便輕松擺平了六名赤手空拳的平民闖入者。
當匪徒們合圍上去的時候,并不打算用槍,于是便投入了更多的人手過去幫忙,力求把事情做得來幹淨利落。
就在這個過程中,對于人質們的監管出現了短時間的松懈。
廖遠雖然是老板,卻只是個剛滿20歲的小年輕,匪徒們沒有特別重視這個大男孩。在羁押廖遠的房間裏,只留下了一名槍手負責看管。
廖遠以有心算無心,抓住機遇兇狠爆發,幾乎是一擊即中,在一瞬間就扭斷了對手的脖子。又趁勢奪取了對方所持的槍械和彈藥。
然後,身在一樓的林真等人就聽到了槍聲。
那是廖遠從匪徒們背後忽然開火,大占便宜。對此項突發意外事件缺乏心理準備的匪徒們,一時無法判定背後來襲之敵的人數和實力高低,不得不臨時撤回樓頂天臺,整頓隊伍,立定了腳跟之後,再度展開隊形,發動了專業水準的戰術反撲。
他們卻撲了個空。
廖遠成功擊殺了四名匪徒之後,迅速溜走。百忙之中還順手釋放了一部分被羁押的酒店員工。之前被匪徒們一度撲倒在地的幾名盧氏職員,其中也有兩個人趁亂逃了出來。
廖遠在兩名盧氏幹部的陪同下飛速趕到一樓,這時候林真還在和盧思聰争論不休。
守在門口的人認得來人是自己的夥伴,于是便沒有大呼小叫,任由這幾個人闖了進來,恰好聽到了林真對盧思聰所說的最後一段話。
這時候,林真正在矯情誇張,演繹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說道:“盧思聰,倘若你還知道什麽是天地良心的話,請摸着良心說:18年來我待你如何?可曾有半點虧欠于你?想不到今天你竟然……你竟然這樣颠倒是非黑白。”
廖遠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譏嘲說道:“好演技啊!好演技!能給總裁公子當後媽的,果然都有兩把刷子!”
林真倘若年輕十到十五歲的話,一張粉臉兒肯定當時就會漲得通紅。
不得不承認,廖遠的眼力和他的語氣,一樣犀利。林真這時候的确是在刻意扮演命運指定的那個角色。雖然不真實,卻也并無惡意。作為後媽,作為總裁太太,陷身于兇險莫測的豪門激鬥漩渦中央,她還能怎麽應對?她只能盡力去演好自己應當演好的那個角色啊。
在這種情形下,那是絕不可以任性去玩真心話大冒險的。只有無拘無束的自由草根,才有權想說啥就說啥,想幹嘛就幹嘛。身為盧氏集團已故總裁的未亡人,在遺産糾紛案尚未落定塵埃之前,她是不可以本色任性的。人類是社會性的動物,為人處事,必須與千絲萬縷相聯着的人脈網絡,保持一個和諧良性的互動關系。一味自私自利只顧着自個兒**任性的人,那就等于畜生。
被廖遠那樣子冷嘲熱諷過後,林真的心裏頭其實也有想過:“倘若我抛開俗世浮華,不玩這些虛的,倘若我實話實說,本色發揮……此情此景,我又會怎樣去應對呢?”
“我該不該大聲痛罵:盧天民你個魂淡!當初姑奶奶就不該輕信了你的甜言蜜語哄騙!當年勞資就不該傻乎乎地嫁入你們盧家!你們姓盧的全家都是騙紙、流_氓、畜生!我問候你們祖宗18代!罵完之後,氣憤憤地一走了之,再也不摻活盧天民身後丢下的這個爛攤子。”
林真不由得苦笑,她倒是很想玩上這麽一出來着。可是不行啊!現在已經太遲了。做過了18年盧氏集團總裁太太之後,她已經失去了任性咆哮的河東獅吼權力。感覺不爽的時候,就爽爽快快地任性罵娘,那是山野之間原生态村姑的天賦和權力。
林真在24年前曾經擁有過與此類似的權力,她當時卻沒有特意加以珍惜。等到失去的時候,這才知道:自由不羁的生存态度,以及原生态的生活方式,那才是當年她遠遠離開廈門老家,獨個兒跑到香格裏拉想要追尋的東西。
她曾經和廖凡一起找到過她所想要的那種自由不羁,可是,當盧天民出現之後,當廖凡人間蒸發之後,林真卻漸漸地忘記了自己的初衷。最後深陷在勾心鬥角虛僞矯情的豪門家鬥紛纭當中,再也無法自拔。
倘若時光可以倒轉,倘若一切可以重頭再來一次的話……林真的心中猶疑不定:“倘若我可以重生在1994年的話,我還會再次嫁給盧天民嗎?”
林真心中忍不住自嘲道:“你都多大歲數了,怎麽還像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似的,成天yy着穿越重生之類的狗血幻想?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是,林真這一次又猜錯了。重生這件事情并非絕不可能。
幾個小時之後,她終于放棄了抵抗,安然死在了廖遠的手裏,權當是以命相抵,替盧天民償還了昔年舊債。當廖遠施出殘忍手段将她殺害之後,林真就好像做了一場極不真實的飄渺大夢。
悠悠然從這場大夢之中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真的重生到了1990年。重生在了這一切孽緣的種子還沒有播下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