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申鵬點頭，眼神稍微有些回避：“嗯，都談差不多了，機會也挺難得的……”說着他掃一眼肖海洋，後者傻傻站在他對面，申鵬伸手拽他：“幹嘛站着？”

肖海洋坐回他身邊，沉默了很久，這種沉默很是出乎申鵬的意料。他以為肖海洋高興就是“那對呗，出去看看，回來掙大錢！”不高興就是“上哪兒去啊，怎麽不先跟我商量商量！”沉默的肖海洋，讓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申鵬，都感到有些陌生。

過了好一會兒，肖海洋開口：“你走了，我怎麽辦？”

這反應雖然不在申鵬意料之中，但這個問題他已經想過了，于是笑了笑，沉聲對他說：“海洋，說實話我一決定走，心裏真還有些擔心你。”

肖海洋擡頭，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咱倆從小一起長大的，我覺得你以前怎麽鬧也沒現在鬧得出圈兒，這話上回我也跟你說過。”申鵬擔心的看着他：“自從你回來開蛋糕店，這一年半你特別鬧，分手、失戀、喝酒、打架，就沒哪個禮拜不折騰我、不讓我去派出所、酒吧接你的——我不是煩你，但是我馬上走了，以後誰管你啊？”

肖海洋還是不說話，看他的眼神兒越發飄忽了。

申鵬接着說：“你媽也挺擔心的，上回吃飯還特意跟我說，讓我勸你，她說家裏也沒催你結婚，不知道你這是在忙什麽。我…我不是想管你，就是覺得你要是好好處一個……我也能放心。”

說了半天，肖海洋還是不動也不說話。

申鵬挺奇怪的，完全摸不着頭腦：“你怎麽了？生氣了？”這時候小松在外面喊“鵬哥”，申鵬只好先出去了。

肖海洋依然坐在床上，他不是失去了語言能力，而是在進行一場頭腦風暴。申鵬的話他都聽到了，但他在話裏聽到的重點，和申鵬說的完全不一樣。

他首先意識的，是時間。一年半前，他學完烘焙後回到本市，興致勃勃的要開蛋糕店，一回來就找申鵬，發現申鵬交了個男朋友，不僅談戀愛了，還同居了。何春雨帶給他的沖擊和不适，遠遠超過了學生時代那些對申鵬有意思的人。以前那些人再怎麽對申鵬有好感，那也排在他後面，而何春雨跟申鵬住一起，倆人兒黏糊着呢，自己根本插不進去。尤其讓他生氣的是，申鵬好好的大公司不待了，來看這個小網吧，肖海洋認為這根本就是耽誤了申鵬的前途。何春雨除了長得好看，在他看來一無是處，但申鵬喜歡，寧可跟家裏出櫃挨了頓打，都沒跟何春雨分手。

肖海洋表面上裝着不在意，其實心裏偷偷憋着壞，他有時候故意喝到很晚，在酒吧跟人吵架，就為了半夜三更給申鵬打電話，我看你還能不管我？你還能不來接我？

說白了就是怒刷存在感，給何春雨添堵。

半年後申鵬跟何春雨分手了，這裏面有理想分歧，感情分歧，但也很難說就沒有肖海洋搗亂的問題。何春雨去了北京，肖海洋發現申鵬還繼續在待在何春雨這店裏、還繼續給他錢！他心裏憋着氣、叫着勁，就你是情聖呗？就是從這時起他開始追女孩，故意在申鵬面前顯擺，沒幾天又分手，因為覺得沒勁，不知道該怎麽跟人家談……

想明白了這些，肖海洋也就想明白了為什麽這次何春雨一回來，他立刻什麽談戀愛、蛋糕店都不管了，天天賴在網吧，因為他隐隐感到，危機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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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春夢了無痕是身體上的沖動，那麽當下想明白的這一切，就是心靈上的覺醒。

原來自己心動比行動都還要早，原來自己心靈比肉體都先彎了，卻還在思想鬥争有沒有彎。

申鵬處理完事情又回了房間，發現肖海洋他走時什麽樣兒，現在還什麽樣兒，依舊怔怔坐在床邊，這下他可真擔心了：“诶诶，幹嘛呢，一句話都不說，吓唬人呢？”

肖海洋擡起頭，申鵬吃驚的發現他滿臉通紅，嘴唇微抖，伸手去摸他頭：“你是不是發燒了？”

肖海洋推開他手，問他：“你真的要去日本了？”

他現在說話的這種語氣，跟昨晚睡前的那些對話一樣，讓申鵬心跳迅速加快起來，隐隐感到不安，昨晚他逃了，現在沒法逃，趕緊故作輕松的笑笑：“嗯，上回吃火鍋你跟我說，我是大鵬讓我展翅。你說的對，天高任鳥飛，我得去找找我那片天空了。”說着他轉身，邊往外走邊說：“不說出去吃嗎，要不還去吃火鍋？”

肖海洋看着他的背影，聲音微微顫抖，但還是鼓足勇氣說了出來：“別找了，比天空更寬廣的，是海洋……申鵬，幹脆你就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