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很想你,我愛你——

李攸寧幾乎把雜志給捏爛了,不可抗力個鬼啊!雖然他當時确實被關在了家裏,可是之前呢,之後呢?齊肅為什麽一個電話都不打,連一點消息都不透露!

他在法國幹嘛!虧自己還擔心得要死,結果他快活得不得了嘛!

李攸寧簡直要氣瘋了。他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又把雜志往地上扔了好幾遍。他把自己摔到沙發上,想齊肅。想了一會兒,他從沙發上起身,走到躺地上的雜志面前,蹲下身撿起來,拍了拍沾上的灰,其實地板很幹淨。他又翻到那頁,發現雜志的內頁已經被揪得滿是折痕,非常難看。李攸寧想把那頁紙撫平,但一點用都沒有。印在頁面上的法語文字被折痕弄得彎彎曲曲,再也不平整。

李攸寧有些頹廢,他把這本雜志收進抽屜,打電話給秘書,讓她再給自己訂一本新的。

李攸寧心想,既然齊肅不來找他,那就他去找齊肅好了。反正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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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肅并沒有往模特這方面發展,所以和Dior的合作也只是點到即止。他明确和齊嚴提出,他比較喜歡拍戲,對于靜态平面拍攝沒什麽特別愛好。

齊肅說得毫不客氣,幾乎就是直接向齊嚴讨要影視角色了。從齊嚴的角度來看,這是齊肅被寵得已然忘乎所以的表現,所以他還得再加把勁。而齊肅也很樂意裝出這麽一番模樣來讓齊嚴自作聰明。

齊廣森十月初的時候又在公司發了一次病,雖然被及時搶救過來,但已經說明了很大的問題。齊廣森是真的沒法再主持公司多久了。他的病讓他無法像以前一樣投放全部精力在工作裏。

而齊肅,就混跡在紐約。齊廣森眼皮子底下。齊肅不覺得齊廣森會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而到現在齊廣森也沒來找他,說明齊廣森并不想外界傳言的那樣,防備了齊嚴一手。說到底,齊嚴是他看着長大的兒子,這麽多年的感情在。而齊肅在外流浪多年,哪裏比得上他們的父子情深。

齊肅覺得,如果齊嚴可以一直這樣扮演好哥哥的形象,齊廣森很可能就不會主動把自己認回去。

從另一個方面講,兩個繼承人的争奪在某種程度上是公司的大危機。齊廣森或許不那麽愛齊嚴,但他絕對不會看着自己一手創下的基業就這麽毀在争權奪利裏。

索性,現在齊嚴還很按捺得住,齊廣森也不想動手,對于兩個人來說,維持現在這樣的平衡總是好的。

齊嚴果然能力不俗,很快就給齊肅弄到了新劇本,并且還是電影劇本。

名叫《費加羅情人》

這是一部帶着點槍戰的文藝片,導演是法國人,拍攝地就在法國巴黎。男一已定,給齊肅的是男二角色。

故事講——

法國富豪愛德華·莫勒在一個雨夜去看最近上映的歌劇《費加羅的婚禮》,大雨滂沱。愛德華·莫勒先生是一個行動不便,只能依靠輪椅移動的雙腿殘疾者。但他非常富有,并且帶着中年男士的英俊和睿智。他喜愛歌劇,年輕時喜愛悲劇,上了年紀後卻愛看喜劇。尤愛《費加羅的婚禮》,無論哪個版本,逢場必看。

這一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雨,愛德華·莫勒先生被傭人推着輪椅去停車場,準備回家。而他的車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客人的血不小心弄髒了愛德華·莫勒先生車上的真皮沙發座。

雇傭兵殺手楊,二十歲。在一個雨夜執行任務失敗,被目标護衛隊追殺,躲在一個歌劇院停車場的某輛豪華汽車裏。他受了傷,如果不在十分鐘內得到急救包,他很可能就會活活流幹血而死。

他并沒有想到這是一個殘疾人的車,更沒有想到這個殘疾人會帶着兩個傭人。

楊很緊張,他覺得自己應該立馬殺了這兩個傭人,然後挾持車主。當他把槍掏出來時,那位車主很淡定地對他說,如果他可以對這兩個無辜的小姑娘仁慈一點,那麽他可以為他提供一個安全的救治地點。

楊并不想相信這個看起來就鬼話連篇的法國貴族男人,但他現在別無選擇。

愛德華·莫勒先生在觀看完一場稍帶瑕疵的《費加羅的婚禮》後,在地下車庫帶回來了一只牙尖嘴利,爪子尖銳,還受了重傷的小貓。

愛德華·莫勒先生救下了這只小貓,但是小貓說他無處可去。好心的愛德華·莫勒先生便将他留在了家裏——當傭人。

愛德華·莫勒是位好心的先生,但同時,也是位挑剔的先生。

楊覺得這個法國老男人簡直龜毛到了極點,就拿他自己來說,早上就算吃壓縮餅幹兌水也沒問題;穿衣絕對不可能用上三十分鐘,而其中二十五分鐘都在用來挑選西裝和搭配的領帶;他更不會天天為這個下半身殘疾的老男人灌腸排洩按摩腿!

“但我救了你。”

老男人總是用這句話來對楊說。啊,沒錯,他的确是救了他,所以他現在不是還在苦苦忍受嗎。

老男人吃飯的時候總需要享受音樂,以前負責播放音樂的是一位資深傭人,現在卻換成了楊。作為一個大老粗的楊,對于古典音樂是從來沒有涉獵的。為了惡整老男人,楊經常放一些激烈搖滾樂。他想看到老男人憤怒的臉,讓他那永遠端着的表情徹底破碎。然而并沒有,不管是多麽激烈的曲子,對于老男人來說,同古典音樂一樣,都是用來下飯的。楊并不能理解這樣的修養。

楊被迫開始他的所謂貴族男仆訓練,這讓他面臨發狂趨勢。

楊在夜裏巡邏時抓到一名潛行進別墅的小偷,很好地發洩了一通自己的怨氣。

楊曾在深夜時分偷偷流出去探查風聲,追殺者似乎因為無法找到人已經偃旗息鼓。

愛德華·莫勒知道這一定是一只野貓。皮毛油光水滑,眼睛卻透着機敏又不安分的光。并且他并不樂意成為傭人,時常違背傭人準則,挑釁主人的意志。他很肆意妄為,但并沒有再制造流血事件。哦對了,他很擅長宰殺廚房裏的任何動物,刀法精準利落。廚房的傑爾非常欣賞他,想讓他到廚房去工作。愛德華·莫勒先生覺得這個建議有一點危險,他并不能保證小貓會不會把他爪子裏那點小毒粉撒在菜肴裏。這讓他以後就不能安心享受傑爾的手藝了。不太美妙。

愛德華·莫勒知道這是一直調皮的野貓,會偷偷拿熱水燙他的腿,試試他究竟有沒有反應。看來他的醫學知識可能學得不夠好。這也很能說明為何他在大腿受到槍傷時,不會自己用匕首把子彈挑出來,再包紮。原來是一只還沒成年的小貓。

愛德華·莫勒決定帶他去看《費加羅的婚禮》,這樣至少可以讓小貓在進餐音樂的選擇裏有了更廣泛的挑選。還是在原來的那個歌劇院。

愛德華·莫勒知道,這一場《費加羅的婚禮》後,他撿回家的小貓就要離開了。

楊早已準備好離開老男人,他在老男人的別墅裏已經躲了有一段時間,只要稍微喬裝打扮一下,溜走應該不難。老男人要帶他去看歌劇,他知道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然而他其實有一點不太想回組織。他的任務失敗了,失敗的懲罰讓他膽戰心驚。

《費加羅的婚禮》中,費加羅和蘇珊娜不管中間多少曲折,最後還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楊并不覺得這樣老套的劇情有什麽可看,假如伯爵真的要強取蘇珊娜,作為男仆的費加羅又有什麽能力可以阻止。即便他再聰明,也抵不過金錢和權勢。

愛看《費加羅的婚禮》的天真的老男人。

楊忽然有些不忍心,放棄了原本在看歌劇中途離開的想法,決定把老男人送回家再走。老男人這次除了自己,沒有別的傭人跟來了。

中途,歌劇院卻突然起了槍擊案。為了保護愛德華·莫勒先生,楊再次受傷,沒辦法立刻離開。槍擊案的主謀便是上一次追殺楊的那些護衛們。他們在歌劇院裏制造出騷亂,試圖從中辨別出楊。而巧合的是,楊為了保護愛德華·莫勒先生,腰部中槍,無法做出有效的逃脫措施,反倒躲開了搜查。

再次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楊,比雙腿殘疾的愛德華·莫勒先生更加行動不便了。這讓愛德華·莫勒先生有了許多向他展示貴族愛好的機會。他的油畫收藏、他的珠寶藏品,還有他從他父親手裏接過來的,已經傳了數代人的家族旗幟。

楊卻只是努努嘴,說他看到的都是好多好多漫天的歐元。

愛德華·莫勒先生一邊以贊嘆地眼光欣賞着這些藏品,一邊譏諷楊令人心酸的審美。

楊覺得,他有必要做些什麽以此來證明,作為一個正常的男性,他的審美根本就不低。他同愛德華·莫勒先生約定好在他身體康複之後,一定要出門玩一把,地點由他選定。

而這個地方,則是愛德華·莫勒先生從未涉足過的,巴黎紅燈區。

在出發之前,楊為愛德華·莫勒先生挑選了一個小時的衣服。不能太嚴肅,不能太冷淡,不能太老氣,更不能太難看。要顯示出自己是一個去約炮的人。

而愛德華·莫勒先生即便坐着輪椅,居然也比他受歡迎,這讓楊十分郁悶。

楊雖然是一個殺手,卻也是典型的巴黎年輕人,驕傲、瘋癫。會吞雲吐霧地抽煙,抽一半,湊到愛德華·莫勒先生的嘴邊,愛德華·莫勒先生吸一口,吐出長長的煙霧。管家是禁止先生抽煙的,對他的身體不好。

楊問愛德華·莫勒先生,為什麽這個年紀就變成這幅模樣。愛德華·莫勒先生說,他年輕時候同他一樣,喜歡刺激,追求瘋狂,想要體驗人生的極限。他賽車,街頭改裝賽車。26歲時出了事故,半身癱瘓。

愛德華·莫勒先生帶楊去觀賞他的車庫,偌大的地下車庫,足足有二十輛改裝賽車。愛德華·莫勒先生一一向楊介紹他曾經飼養的小家夥們。

楊眼睛發亮,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他打算開着愛德華·莫勒先生的車,載着愛德華·莫勒先生在深夜到巴黎郊區飙車。而古板又挑剔的愛德華·莫勒先生居然笑着同意了這個提議。

楊開動了愛德華·莫勒先生曾經最喜歡的戰車,引擎在轟鳴,後視鏡映着楊青春激烈的臉,以及愛德華·莫勒先生淡淡的笑。

這是一個瘋狂的夜晚,這輛黑色的車子在公路上不斷超車不斷超車,引來夜裏飙車黨們的怒罵聲。這又是一個歡樂的夜晚。

追殺者們找來了,在一個突然的時機裏,襲擊了愛德華·莫勒先生的座駕。因為楊高超的車技而逃過一劫。

愛德華·莫勒先生已經被卷進這場漩渦裏。

他是個殺手,只是個殺手。不是愛德華·莫勒先生的仆人,雖然某一個瞬間他覺得這個身份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巴黎市區某個劇場即将再度上演經典歌劇《費加羅的婚禮》,愛德華·莫勒先生當然要盛裝出席。楊和另一個男傭一同前往。

愛德華·莫勒先生戴着高高的禮帽,即便坐在輪椅上,也英俊非凡。

歌劇開幕,華麗的篇章奏響。

楊悄無聲息退場。

永遠得償所願的費加羅啊,若沒有蘇珊娜,這場婚禮又是否能圓滿?

楊走出歌劇院,他走進一個公廁,在裏面脫掉了身上黑色燕尾服小西裝。

數名追殺者在他身後出現,楊向前奔跑,身後的人立馬追上去。

他拐過無數條街,下意識得朝着歌劇院越來越遠。他精疲力竭,被一個追殺者抓住手臂,他立即反扣住對方。又有另一個人拿槍抵住了他的頭。

楊下意識看了眼天空。

費加羅的婚禮已經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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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殺手角色,雖然齊肅可以肯定,齊嚴并不是故意搞出這樣的巧合來的。

21號說:“雖然不是很好萊塢,但如果你和男主的臉映在海報上的話,我想我可能會願意掏一張電影票。”

齊肅沒有理會21號的話,提到:“為什麽是巴黎?”

21號:“你剛剛在巴黎出了不小的風頭。”

齊肅搖頭:“這并不是原因,如果我要進軍好萊塢,我為什麽要千裏迢迢跑到巴黎去拍片?除非……”

21號很迅速地理解了齊肅想要表達的意思:“除非他有意想要你離開紐約。”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齊廣森裝作不知道我的存在,齊嚴不動聲色掩飾,我在紐約的話反倒能直接受齊嚴影響,他不應該現在就把我指使開才對。有什麽事驅使他這樣幹了。”

21號沉默片刻,說道:“我去打聽下,你什麽時候啓程去巴黎。”

齊肅說:“我說過要接這個片子嗎。”

21號聳聳肩:“所以?你也沒有說不接。這個角色很稱你。”

齊肅看了眼手機,确認時間,“我會定下午六點那班飛機去巴黎。另外,你不要妄圖暗示什麽,21,這是無用功。”

21號無辜道:“過度理解的是你才對,我親愛的大明星。”

齊肅說:“你在諷刺,成熟些,接受現實。”

21號點頭:“我現在的身份還是你的經紀人,你對此有什麽意見想要發表嗎。”

齊肅說:“馬馬虎虎,我希望你能多做些符合這個身份的事。”

21號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NONONO,我現在是在幫助你順利繼承天價財産。順便暗殺掉你的哥哥。”

齊肅打掉21號的手指:“說了不是我哥哥。”

齊肅上樓去收拾行李,他随時準備着離開的行李,輕便易攜帶。下樓時21號還沒有走,他在抽煙,眼神迷離地望着窗外。他聽到聲響,朝齊肅望去,笑了一笑,掐掉了煙。齊肅不怎麽喜歡煙味。他以前就想過,如果不當殺手,齊肅去考個神父也不錯。

“我送你去機場。”

齊肅點了下頭,和21號一起出門。

《費加羅情人》的編劇是導演的妻子,兩人是同一個大學畢業的師兄妹,因戲結緣,順利結婚。

齊肅拿到他們的聯系方式,提前預約號去他們家中拜訪。

齊肅會說法語,這讓夫妻二人感到一些意外的驚喜。齊嚴能把本子給齊肅,其實男二的角色已經板上釘釘,就算齊肅是個他們連名字也未聽說過的演員。

“你的法語,我是說這太棒了。”

“我還會一點德語,但不是很精通。”齊肅當然不會告訴面前這個中年胖子,自己會的語言比他想象得要多得多。

“哦,德語……嘿,親愛的,你能過來一下嗎,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好點子可以加在劇本裏。好的,齊,剛才我們說到哪裏了?”

“您說到,在您看到我的照片時,您并不認為我适合這個角色。”

“是的是的,要知道,你有些太漂亮了,這不太好……對于一個殺手來說。但是,當我打開門,看到你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提了一個黑色旅行箱站在我家門口時,哦上帝啊,那一瞬間我以為我要被你從箱子裏掏出一把槍給崩了。”

“這只是一只紅酒箱。”

“是的,而且這瓶紅酒已經進了我們的肚子裏。”

齊肅早就查過這位導演的喜好,好酒,尤其是紅酒。一瓶珍品,是個高端的賄賂。形象裝扮自然也是事前便精心準備好的,齊肅可不覺得自己把頭發梳得油光水滑,穿上高檔西裝來會有什麽更好的效果。

他曾是殺手,楊也是殺手,沒有哪個演員會比他更懂該如何成為楊,包括在初見面就給出威懾感。

他表現得很謙虛,很有禮貌,讓兩夫妻因為制片方強塞演員的不滿消退一些。

齊肅在稍晚一點的時候告辭,讨論劇本什麽的,以後多的是機會。

齊肅住在市中心的酒店,回去的路上,他接到21號撥過來的電話。

21號經過多方探查打聽,得知齊廣森在這個月底會在集團公司大樓的高級宴會廳裏舉辦一個私人宴會,受到邀請的多是集團高層和業界名流。他猜測,這次宴會裏,齊廣森極有可能會透露有關于繼承人的事。以致于齊嚴如此迫不及待讓齊肅離開紐約。

21號說:“我覺得齊廣森很可能會在這場宴會上宣布你的身份。”

齊肅說:“怎麽見得。”

21號回道:“齊廣森不是蠢貨,他知道只要一去見上帝,很多事就已經不在他的控制範圍內了。他遲早是要死的,能壓制齊嚴多久?與其這麽拖時間,倒不如稱勢力和氣力都還足夠時,将所有事都敲定下來。”

齊肅說:“齊廣森的病情已經拖不下去了嗎。”

21號說:“胃癌擴散,最多再活三個月。現在我們可以等請柬,若是齊廣森如我所說,那就一定會邀請你。甚至會在宴會開始之前私下和你見面。”

齊肅說:“但是我在巴黎……不,我在巴黎反倒更方便同齊廣森見面了。”

21號說:“你們中文裏有句話是怎麽說的?什麽蔥什麽辣?”

21號說這句話時,齊肅搭乘的出租車正停在酒店門口,齊肅下車後,能看到酒店大門前,兩個高壯的黑衣人擁簇着一位中年男人。

齊肅對21號說:“姜還是老的辣。他已經來了,齊嚴的那些小花招他全都知道。”

21號說:“他在你面前?哇哦,厲害。”

齊肅回道:“不說了。”

齊肅挂掉電話,若無其事地走過去。黑衣人攔在他路前。齊廣森走了過來,他說的是中文。

“齊肅,能和你聊一聊嗎。”

當然,不要以為這樣的會面會有多溫情。齊廣森是個嚴肅的男人,面對二十年未見的兒子,恐怕想要溫柔也立馬溫柔不下來。更何況,齊肅的态度很冷淡。

齊廣森請齊肅在酒店餐廳喝咖啡,将一本相冊遞給他。相冊裏都是很多年前的照片,年輕的齊廣森和一個陌生的漂亮女人,他們笑得非常舒服,相互對視時你幾乎能從照片上看到愛意,他們是一對戀人,這不需要多加猜測。再之後,相冊裏就多了小孩的相片。

齊廣森指着照片中的女人和小孩,說:“這是我的妻子,這是我的兒子。”

齊肅默默地看着這些照片沒說話,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但齊廣森不值得同情。

齊廣森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半晌,齊肅說道:“我不明白你想表達些什麽,齊先生。我們現在是第一次見面。”

齊廣森搖頭:“在你出生時,我抱過你,我給你取名字。”

齊肅說:“這些我都不記得了,我只知道我只有母親,沒有父親。”

齊廣森嘴唇抖了下:“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

齊肅說:“我現在過得不錯,談不上什麽對不起對得起,你不出現的話,我想我會更開心一點。”

齊廣森說:“可是你媽媽她已經不在了,我……”

齊肅立刻打斷齊廣森的話,“所以呢?她在世時,你在哪裏?現在說這些毫無意義。”

齊廣森聞言,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

“你說的對,她還在時,我總覺得再等等,再等一等,等一切都好了之後再接她過來。等啊等,一直到她再也不願意等了。”齊廣森眼眶通紅一片,眼睛緊緊盯着照片上那個女人。

“阿嚴雖然是你哥哥,但你還是應該和他保持一點距離。”

“我先前并不知道。”

齊廣森點點頭,“之前雜志裏寫的你已經有了男朋友,這是真的?他是哪裏人,幾歲了?家裏是做什麽的?他父母同意了嗎?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齊肅有些不耐煩地別過頭:“我可以選擇不回答這些嗎。”

齊廣森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神來,“爸爸只是不希望你以後在這條路上走得太辛苦。美國是個基督教國家,對同性戀的包容度沒有你想象得那麽高。”

“然後像你一樣找個不喜歡的人過一輩子,是這樣嗎。”

“你……”

“你不用裝得像個長輩似的,我早過了被說教的年紀了,我在幹什麽我自己清楚得很。還有事嗎,沒有我就回房間了,今天很累。”

“等等,再聊一會兒吧,可以嗎。”

齊廣森以近乎乞求的語氣,再強大的金融巨鱷,在兒子面前不過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我已經沒多久好活,你不用擔心,就算不想叫我爸爸也沒關系。我只是想見見你。你是我兒子,這是不會改變的。等我死後,你和阿嚴一樣,可以繼承我的遺産。”

“我一分錢都不要,全留給你兒子好了,關我什麽事!”

“你怎麽這麽傻啊,事情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就算你說不要遺産,阿嚴真的會相信嗎?你只有拿到這些錢,才能保護自己!有籌碼在手,阿嚴便會有所忌憚。不然,你怎麽和他周旋。你不是喜歡拍電影嗎,這些都需要錢。”

“……,讓我好好考慮下。”

齊廣森見齊肅終于松口,放心下來,再遞給齊肅一張請柬。

“就是個朋友間的聚會,你若是來,我帶你認識認識人,對你以後的發展是有好處的。”

齊肅收了請柬,點點頭,也沒說去不去。

“你累了就回去吧,早些休息。”

“嗯。”

齊肅拿着請柬走了,狀似深陷入抉擇中的迷茫。

進了酒店電梯,齊肅拆開請柬,上頭的時間地點和21號說的相差無幾。看來齊廣森确實打定主意要在這天把自己的身份昭告天下了。齊廣森對齊嚴的性格倒是清楚得很。齊廣森來見他的事瞞不了多久,這麽一來,齊嚴肯定要有大動作了。這《費加羅情人》拍不拍得了,都成了未知數。這一趟巴黎之行,反倒不像是來談電影相關事情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齊肅再度接到21號的電話。

“齊嚴已經知道你和齊廣森見面了,他覺得你是故意去巴黎的。”

齊肅輕笑一聲:“不是他讓我來的嗎,怎麽又成我故意的了,真有意思。”

21號說:“29,三個狙擊手,他不止要你的命,還不想讓他老爹繼續這麽活蹦亂跳下去。”29便是齊廣森召開宴會的日子。

齊肅問:“你怎麽這麽清楚。”

21號說:“我順手在他手機上裝了個小東西,他還不知道自己所有通話和信息數據都被竊聽了呢。三個狙擊手,三百五十萬,加起來都沒你價錢高啊。”

齊肅說:“你的人頭更值錢,需要我再強調一下具體數額嗎?”

“好吧,不用了。”

“我明天回來。”

21號吹一聲口哨:“哇哦,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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