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這或許是齊肅進過的最窮劇組, 不會有之一。

整個團隊包括演員、制作人員籠統只有六個人,而導演還身兼攝影,編劇、財務、統籌、場記等多重身份。

整個劇組最值錢的就是那兩架Arri攝影機, 當然, 膠片這種燒錢的東西想都不要去想。

一文錢難倒好漢,楊宿禛現在正處于一分錢掰成兩分來花的狀态。剛開始還要楊宿禛自力更生的齊肅實在有點看不下去, 想要投資下片子, 結果那家夥還特硬氣的說, 等到真山窮水盡了, 他一定去求他出錢救命。

這是一個絕對小成本的片子, 按照楊宿禛的預算,成片估計只有正常上映電影的一半左右。而且還必須盡量壓縮各方面的成本,由于團隊人員少,兩個主要演員一個是齊肅, 一個是同校同學,都不需要付片酬, 而齊肅找來的化妝師很給面子的只收了友情價,所以整個劇組最大的支出其實就在于燈光、配樂和攝影上。楊宿禛學導演,對于攝影同樣多有涉獵, 他還需要一個更專業的攝影師。

一個片子的質感,很大程度上取決了導演對燈光的掌控, 畫面是否精美、震撼人心又取決于攝影對構圖的理解。而配樂,很多時候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在這三者的選擇上,楊宿禛毫不猶豫的找了一個成熟的音樂工作室。而在燈光和攝影上選擇找同校的大牛們。

“老大!燈光終于搞定了!”楊宿禛一沖進門來就對着齊肅大吼大叫了一通。

那個燈光師齊肅之前也有聽楊宿禛說過, 是他參加紐約大學的Z國人聚會時,同是央戲的學長介紹的,電影學院四年級學生西蒙。楊宿禛在看過對方以前的作品後對其展開了宛如追求女友一般的熱烈攻勢。依楊宿禛現在這高興樣子,多半是西蒙終于抵不住,繳械投降了。

楊宿禛長舒一口氣,興沖沖地說:“現在就只差攝影了。”

齊肅問道:“有什麽理想人選嗎。”

楊宿禛搖了搖頭。他到底還是初來乍到,連同班同學都沒認全,更別說目色合适人選了。能碰上好的燈光師純熟傻人有傻福。

齊肅把手裏正看着的一疊裝訂好的文件紙扔向楊宿禛,楊宿禛疑惑接下來。

“老大,這是?”

“我托人幫你打聽了下,學校裏比較厲害的一些攝影學生。上頭有他們的資料,還有各自的攝影作品。你覺得哪個合适可以去接洽一下。”

楊宿禛立馬擺正了翻開看,然後嚎叫着往齊肅身上撲。

“老大,我愛你!我愛死你了,你怎麽能這麽厲害!我能以身相許嗎。”

齊肅一巴掌拍開楊宿禛,抛給他一個看白癡似的眼神。

“不需要,我已經有家室了。”

“這麽直接!我玻璃心會碎一地的。”

“我聽說你在西蒙樓下喊話被圍觀了一天,人家還沒理你,那時候怎麽不玻璃心了。”

“嘿嘿,那當然是因為西蒙的地位根本比不上老大你啊。”

“少拍馬屁,趕緊幹活。”

“啊————!”楊宿禛抱着文件紙直挺挺倒在身側的沙發上:“說實話,我真的沒想到作為導演拍一部電影會這麽累。以前還以為只要會寫劇本,有好的審美水平,再能拍攝就行了。沒想到還有這麽多煩人的雜事啊!”

齊肅笑了下,沒回應楊宿禛的抱怨。

現在不過是level10的難度而已,再往上走,當真正開始拍攝一部能夠上映的電影時,作為導演需要考慮的東西遠比現在要多得多。團隊的人數會越來越多,溝通的難度會越來越大。對于一個電影劇組來說,錢當然是越多越好,但伴随着錢而來的外來力量也會強烈得多。

年輕導演在成長為行業巨擘,貼個名字出來就能當票房保證之前,每一次的電影拍攝都是一場和多方面勢力的博弈。

“攝影那邊你決定怎麽做。”

楊宿禛摸摸下巴,眼珠子轱辘轉了幾下,說道:“這個時候用對西蒙的那招就不管用了,我怎麽說也是導演出身,和攝影是一挂的,想勾搭同行,當然得以武會友了。”

“欸老大,你說第三幕女記者來到醫院見男主的時候,第一個畫面該怎麽拍?”楊宿禛一個翻身坐起,從沙發邊的矮幾裏抽出速寫本,再翻出只鉛筆,刷刷幾下在空白速寫紙上勾勒出一個16:7尺寸的場景輪廓。

他最近每天都畫很多張分鏡草稿圖,速寫和透視提升得特別快。

齊肅湊過去看。

“偷窺?”齊肅說。

“女人是記者,而她要采訪的是個怪人,她肯定更樂意先了解下被采訪人的性格特點,而通常女人對男人的衣著品位會比較敏感。那麽接下來重點将鏡頭放在病房男主的物件陳設。老大,看完劇本後,你覺得男主是個什麽樣的人。”

“嚴謹古板、洞察力強、受過良好教育但待人非常不寬容、受過戰争創傷所以很難對人産生信任感。看起來情感缺失,其實非常希望自己被愛。他對愛情很執着。”

“非常正确!這樣一位男士的物件擺放肯定十分潔淨整齊。”

翻頁,楊宿禛再飛速速畫一張。

“女記者順着床鋪、床頭櫃、沙發、櫥櫃移動視線,看到從洗手間出來的男主角,三十五歲,年輕俊美的男主角。她吓一跳,被男主角發現,推門進去,男主角又變成了七十歲的老頭。”

“我猜這個cut會明亮輕盈一點。”

“那當然啦,我們是拍劇情片,又不是恐怖片。”

“還以為你會說這是個懸疑片。”

“別這樣,本質上我們是在讨論愛!我準備把前三幕的分鏡稿給打算勾搭的攝影師看。”

“誰。”

“秘密,等我成功了再跟你說。”

“呦呵。”

“咳咳,這不是怕勾搭失敗,沒面子嗎。”

“其實有時候你還是不要想着自己臉上還有面子這種東西比較好。”

“……,我發現和老大待久了,玻璃心都要進化成金剛鑽了。”

“那看來我調教比較成功。”

齊肅卷起手裏的劇本,敲一下楊宿禛的腦袋,“玻璃心有玻璃心的好,金剛鑽有金剛鑽的妙。你要是能自由切換那就更厲害了。”

“我也想啊,這不是還不成嘛。”

楊宿禛剛說完,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看屏幕,立馬屁颠屁颠跑到陽臺去接電話,這殷勤勁,不用猜都知道是他“金主”來電了。

早前齊肅還威逼利誘想讓楊宿禛說出那個投資這部劇的“金主”,結果這家夥居然寧死不從,讓齊肅再一次見識到了他身上的骨氣。後來齊肅也不多問了,反正遲早他都能知道。

楊宿禛是樂此不疲地忙碌,費盡心血。而對于齊肅來說,同樣是一個新的挑戰。這是他第一次以七十歲老頭的形象出現在大熒幕上,而劇作裏的這個時而年輕時而年邁的男主角又是個很特別的人,随着劇情的進展将會表現出隐晦的改變。于演員而言,強烈的情感宣洩比較容易表達,而內斂暧昧的感情則非常考驗功力。

楊宿禛寫了個即難拍攝,又難演繹,中心情感還晦澀難懂的劇本。

《The Sed Thirty-Five Years》

I lost my thirty-five years and love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