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逗了孩子兩句,轉過頭來看陳慧，臉上已然恢複了一貫的冷淡漠然,聲音依舊很低沉，卻不帶什麽感情：“你準備出院了嗎？手續可都辦好了？都收拾好了嗎？”
“是,我正準備辦理出院手續,我跟悅悅的病都好得差不多了,沒有必要再住院了。”陳慧咬了咬唇,覺得很難為情，“只是……”
雖然有些難以啓齒，但陳慧還是跟龍敘借了錢,交了相關費用，陳慧算了算，加上龍敘幫她交的住院費等，以及請看護的費用，短短三天,她跟悅悅竟然用了差不多兩千塊,特別是請看護的錢,就花了好幾百了,一向節儉的陳慧忍不住肉疼了,真是敗家啊！這筆費用本來就可以省掉的啊，不過陳慧不敢抱怨龍敘，畢竟人家也是好心，更何況，自己也跟家人鬧翻了，根本就沒有人來照顧自己，所以，真正算起來，這錢花得也不算冤枉，而且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幾天因為有人在身邊悉心照顧，自己和孩子的确是好得快了很多，特別是孩子，特護對悅悅是非常細心耐心，就是母親，也沒有辦法跟她比，所以陳慧心裏，還是很感激的。
“東西都拿了嗎？走吧，我順路送你們回去。”龍敘看了一眼因為心疼臉色有些抽抽卻竭力保持鎮定的陳慧，低頭淡淡的說，掩去了眼底的一抹笑意。
“這樣啊？那就麻煩您了。”陳慧回過神來，有些許心虛，見他好像并沒有看出自己的心思，才放下心來，微笑着說道。反正已經麻煩他這麽多次了，也不在乎這一次了。陳慧覺得自己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龍敘将孩子交還給她，提着東西先去取車，陳慧抱着孩子緊跟出去，在門口等他，卻不料才剛剛走到醫院門口，就差點被匆匆走進來的男人撞倒，幸好那男人反應快，及時扶住了他。
“你怎麽回事啊？怎麽都不看路的？要是撞倒了人怎麽辦？”陳慧非常的生氣，如果只是她自己也就罷了，可她還抱着孩子，要是剛才被撞倒她又護不住孩子怎麽辦？就算沒被撞倒吓着了孩子又怎麽辦？
她滿臉怒容，很像護犢子的母雞。
“對不——”那男人正要道歉，卻突然間停住了，驚喜的看着她：“阿慧？是你？你沒事吧？有沒有扭到哪裏？悅悅呢？悅悅有沒有吓到？”
他抓緊了陳慧，細細的查看着她們，臉上盡是無法掩飾的擔憂和關心。
陳慧渾身一僵，臉色也剎那間蒼白起來，微微的顫抖着。
他的手有力的扶住她，他的氣息一如既往的溫暖幹淨，然而昔日讓人感到安心，如今卻像是一劑毒藥，讓她的心一下緊接一下的抽痛起來，就像是快要溺斃一般。
她擡起頭，他關切擔憂的目光毫無虛僞，落在她的臉上，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其中炙熱的溫度，一瞬間她恍惚起來，讓她分不清現實與幻覺，仿佛時光沒有過去，他們還是相親相愛的一雙，他的關懷溫暖而貼心，專屬于她。
眼睛迅速濕潤起來，陳慧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還是那樣的英俊，臉上的惶急是那樣的熟悉……
一瞬間，陳慧幾乎相信了眼前這一切，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沒有李玉豔，沒有離婚，沒有争執傷害，他們依舊幸福，是彼此心中的唯一。
“家明……”聲音梗在了喉嚨，耳邊突兀的響起稚嫩清脆充滿喜悅的童音：“爸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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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幻覺如同一個美麗的肥皂泡，轟然破碎，露出了它猙獰的面貌。
她看到眼前的男人，他面容潔淨，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打上了發蠟，顯得很精神，他穿着一身名牌，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改變，渾身散發着一種貴氣，如此的陌生。
再也不是那個渾身散發着青草芬芳的男子。
她的男人。
人流洶湧，他們近在咫尺，陳慧卻覺得他們已隔着千山萬水，遙遙不可及。
曾經的恩愛纏綿，全化作了泡影，在記憶中留下斑駁的印記。
她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他一瞬間僵住，臉色慘白。
望着她疏遠的神情，多日來刻意的遺忘，突然間粉碎，他突然間覺得心口憋悶，像是要窒息。
他們再也不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
他默默的收回了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兩個人沉默以對。
孩子卻是毫無所覺，兩眼晶亮，整個身子都向前傾，歡快而喜悅的叫：“爸爸，爸爸……”
“悅悅。”看到女兒這樣乖巧，梁家明的心瞬間柔軟起來，他最愛的女兒啊，竟然變得如此消瘦了，她到底吃了多少苦？梁家明想起自己這些天來都沒有好好的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心裏說不出的愧疚，伸出手來想要抱孩子，想要親親孩子，陳慧卻又後退了一步，雙手猛地用力，将孩子姥姥的抱在懷中，眼裏全是警惕。
梁家明一怔，心頓時難受起來。
曾經深愛的人，卻對自己露出了警惕的表情，這是怎樣的悲哀和心痛？
梁家明臉色白了白，過了好一會才鎮定下來，想起他們已經不再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而是最陌生的人，而堅決要跟他離婚的人，正是她。
想到這裏，不由得就又想起了當日在民政局時她的無情，心裏便怨恨起來，他臉色沉了沉，“韋圓打電話給我，說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去上班了，打電話也找不到你，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我問了媽，”他頓了頓，想起他們已經離婚，再叫陳媽媽做‘媽”有些不适合了。他有些不習慣，停了下繼續說道：“她說你和悅悅在這裏，所以我過來看看。”
他看着陳慧，又看向女兒，見女兒伸手要他抱，他邊說邊上前，“你們這是要出院了嗎？都好了嗎？我送你們回去吧。”
陳慧再次閃開，不上他抱孩子，臉色蒼白卻疏離：“我們已經好了，不勞你操心了。”
如果他鎮定關心她們，又怎會需要等到別人提醒才想起，陳慧對他滿腹怨言，更讓她覺得悲哀的是，這一次，就算她想原諒他，也已經回不到原點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原諒？她奔不是聖人，做不到被傷害了，還無怨無恨無悔。
就讓她任性吧。
陳慧不顧孩子的掙紮哭鬧，側過身從他身邊走過去，卻被抓住了手，耳邊是梁家明有些氣急敗壞，可以壓低的低吼：“阿慧，我也是孩子的爸爸，孩子生病樂呢不通知我，現在連我抱孩子的權利你都要剝奪了嗎？阿慧，你理智一點！”
孩子的爸爸？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爸爸啊？那你在孩子最需要你的生活到底做了什麽？
想起這些天來，孩子一聲聲問她，“爸爸在哪裏？”“爸爸什麽時候回來？”“我要爸爸”時的心酸心疼，陳慧的火氣也上來了。
她猛地甩開他的手，冷笑：“原來你還記得你是孩子的爸爸啊？我還以為你不記得了呢！你既然記得你是孩子的爸爸，那她哭着找你的時候，你在哪裏？難道你不知道孩子生病了嗎？你就沒有想過過問一聲嗎？可是你問過沒有？你現在來指責我，你又有什麽資格？”
“當然，”她諷刺，“你現在也有人幫你生孩子了，又忙着結婚又忙着升職，哪裏有時間來關心我們的死活呢？我明白的，女兒也會理解的，所以，你也不用再做出一副好像很關心我們的樣子來，我們承受不起。”
陳慧生性溫柔，平時連重話都不多說一句，如此刻薄的話，在她還是第一次，可她卻不覺得後悔，或許是心中的怨言太重了吧。
她說罷轉身就走。
“陳慧！”
梁家明呆了一呆，随即又生氣起來，追上去抓住她：“你把話說清楚！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這是在怨我嗎？”
陳慧怒極反笑：“難道我不該怨你嗎？”
梁家明一窒，可是他心裏也委屈，他是對不起她，可他并沒有想過要跟她離婚，是她強硬要離婚的，一點時間一點兒機會都不給他！
他心裏還委屈呢！
想到這裏，他的臉色也難看起來：“是，我承認，我的确是有錯在先，是我對不起你，可是阿慧，你也要講點道理，當初一意孤行要離婚的人，是你，你怎麽能夠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來？你以為我沒心的嗎？你以為我不愛這個家的嗎？你以為我不重視女兒的嗎？可是你做了什麽？你病了你寧願找個陌生人來照顧你也不告訴我，女兒有事你也不通知我，你有把我當*人嗎？你有把我當做孩子的爸爸嗎？還是，你根本就已經不想再跟我有一點點聯系了？阿慧，你永遠都不見我了嗎？”
話一出口，梁家明驀然醒覺過來，心裏不由得一顫，先前他沒有往這個方面想，可現在一想，可不就是如此。
她，這是要将他徹底的推出她的生命啊！
甚至，或者她也根本就不想再讓女兒與他相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