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二天賦:畫龍點睛
林某人已經完全暈了, 實在很想問問姓魏的是不是被旱魃烤壞了腦子,結果對方朝他一擡下巴:“過去這麽久,你第二個天賦也該解鎖了,去看看。”
林行舟聞言掏出手機,發現天賦欄還真的多了一個灰色的圖标。
[天賦<畫龍點睛>:畫龍,點睛,聚雲,致雨。]
[點亮該天賦條件:點龍筆(商城購買)]
他趕緊戳進商城,發現此筆的售價是冥幣200w, 也就是人民幣兩千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餘額,坦誠說:“買不起。”
“花呗。”
林行舟一臉扭曲,只好忍痛透支了這個月所有的額度買下那根點龍筆, 随後覺出不對勁來:“可我現在買了,快遞難道……”
他話還沒說完, 就見魏執不知從哪掏出一支毛筆,遞到了他面前。
林行舟:“……”
所以為什麽一定要花錢呢。
[您已成功點亮天賦<畫龍點睛>
天賦持續時間:看龍心情
天賦cd:30d]
林行舟掏出本本:“不行啊, 這毛筆太大了,畫不下,而且也沒墨啊。”
“誰讓你在紙上畫了,”魏執說,“在空中。”
林行舟瞠目結舌, 實在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樣一個騷操作,拿一支不蘸墨的毛筆在空氣裏作畫……總感覺自己走錯了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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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執又說:“先把項鏈戴上。”
林行舟只好照做,手裏的毛筆不知是什麽材質, 沉甸甸的,他提筆輕輕一揮,只見一道黑氣從項鏈裏牽出,注入筆中,再從筆尖流出時,已經在虛空中留下了一道墨一般的痕跡。
“之前我跟你說項鏈是用來驅陰氣的,這說法其實不太準确,”魏執說,“确切來講它是‘吸收’陰氣并将其儲存起來,再配合每個人的武器使用陰氣,比如七萬,他唱……萬物死的時候,陰氣就會注入到他的聲音裏,再随着聲音傳向更遠的地方。”
林行舟覺得這個說法實在有點玄幻,但此時此刻也不好太多質疑,只能繼續将那條龍畫完了,從頭至尾一氣呵成,鱗角具現、張牙舞爪的游龍一條。
既然說畫龍點睛,他一開始便十分配合地沒畫眼睛,等走完龍身,他看了魏執一眼,對方點頭示意,他這才沉一口氣,将那龍的眼睛補全了。
最後一筆落下的時候,他只感覺眼前白光一閃,平地起了一陣大風,耳邊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嘯,那畫出來的龍就乘風而起,瞬息之間已直上天際。
林行舟仰頭看着,難以置信地說:“不會吧……真龍嗎?”
“當然不是,只是陰氣具象,歸根結底還是沒有生命的東西。”魏執說着把刀往腰間一別,“我們可以走了。”
那龍一飛沖天的同時,天空中忽不知從哪壓來一片雲,将最後一點光亮徹底掩蓋,整座城市頃刻陷入黑暗之中。林行舟被天臺的風刮得有點發毛,心說這第二天賦也太可怕了,還好施展一次就要冷卻三十天,否則說招雨就招雨,估計分分鐘就能水漫金山。
他搓了搓胳膊,就要回一句“好”,誰料魏執驀然擡頭,似乎是發現了什麽,視線從天臺往旁邊伸展,落在不遠處一棟稍低的樓上,樓頂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動。
魏執微不可見地眯了一下眼,猛地跨出一步,轉瞬已到了天臺邊上,林行舟看他的動作似乎是想直接跳到對面的樓頂,可這厮不知道什麽毛病,身體眼看就要躍出去了,卻偏偏在這時候往下看了一眼,随後他就像被誰扔了個定身buff,整個人原地化成了一座雕像。
他僵立了三秒,随後連退數步,迅速遠離天臺邊緣。
林行舟一臉詫異地看着他,發現他的臉色竟然有些發白,而他這猶豫的十幾秒,對面樓頂上的東西已經振翅飛起,是只紅色的大鳥,它從兩人頭頂掠過時叫了一聲,那叫聲非常奇怪,像是“鄉呼”,又像是“哨咕”。
不過這會兒他也沒心思管那鳥是個什麽東西,有些擔憂地看向魏執:“你不要緊吧?你剛剛看到什麽東西了?”
什麽東西能吓着鬼王?
魏執緩緩吐出一口氣,似乎非常不想跟他談論這個,迅速轉移話題:“剛飛過去的那是傷魂鳥,為冤魂所化,不過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只鳥是‘他們’的信使。”
“他們?”林行舟腦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閃過去了,“就是……給馮家鑫寄快遞、教他使用小紙人的那個‘他們’?”
魏執點了點頭:“我回去再跟你詳談,傷魂鳥出現在這裏,想必……”
他視線追着那鳥消失的方向,這時候天空中忽然一道炸雷,有那麽一瞬間,漆黑的天色被閃電映得亮如白晝,遠處似乎有一片破敗的房屋,像深淵中探出的獸口,但僅僅一瞬,就又縮回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
可惜林行舟并沒有看到這一幕,他已經瑟瑟發抖地裹緊了衣服:“我說,這雨就要下來了,我們快點走吧?”
他話音才落,耳邊就“嘩”的一聲,大雨傾盆漏下,轉瞬之間樓頂已淹沒在了一片水氣裏。
好在魏執及時擡手一揮,虛空中架起一層薄薄的膜,将暴雨隔絕在外,才沒讓兩人原地變成落湯雞。
天臺風大雨大,實在不是個久待的好去處,林行舟指了指上來的樓梯,示意魏執再用之前那招帶他下去,結果這厮站在原地不動,居然說:“你先。”
林行舟睜大了眼,心說他又不會飛,直接跳下去不得把腳崴了、腿摔骨折?更何況現在天這麽黑,幾乎什麽也看不見。
可魏執不知發什麽瘋,兩只腳好像長在了地上,就是死活不動。林行舟沉思片刻,只好用嘴叼着手機,借着這點光在速寫本上飛快地畫了一個強光手電筒。
這回他總算是能照透大樓裏加濃似的黑,又估算了一下樓梯斜面的長度,在紙上落下比例尺,随後實化了一個梯子出來。
姓魏的不肯幫忙,他只能自己動手,費了半天勁才把梯子卡好位置,叼着手電筒小心翼翼地爬下去,随後沖對方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下來了。
結果兩分鐘過去,這厮依然沒動。
這林行舟就非常搞不懂了,這人嘴上說要走要走,身體卻不行動,忍不住又叫了他好幾聲,這才得到一聲沉悶的“嗯”。
魏執順着梯子緩緩爬下來,可林行舟能明顯感覺到他動作非常僵硬,似乎正在拼命克制什麽不适感,臉色也比之前更白了,整個人如果用四個字形容,就是“搖搖欲墜”。
林行舟皺眉打量他半晌,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什麽東西讓他怕成這樣,再看他下來的時候,舉動也跟正常人截然不同,他一直是在往上看,哪怕腳找不準下一節梯子的位置,也堅決不肯低頭看上一眼。
林行舟把他從梯子上扶下來,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測在腦子裏成型:“我說你該不是……恐高吧?”
魏執:“……”
見他不回答,林行舟又問了一遍:“真的啊?”
魏執半天才艱難地将自己握緊梯子的手松開,大概是腳踏實地的感覺讓他緩過來了一些,他終于吐出一口氣,緩緩開了口:“其實只要不往下看就不會有事。”
“可你剛才往下看了,”林行舟也沒嘲笑他,只說,“我們現在在二十樓,沒電梯,只能走樓梯,那你要怎麽下去?”
魏執沒吭聲。
外面的雨聲勢浩大,讓大樓的牆體一隔,變得悶聲悶氣的,像是有人悶在被子裏哭。嗚嗚咽咽的風聲穿堂而過,間或夾雜着幾聲鬼叫和鴉啼,僅僅是站在這裏,都能被詭異的環境鑽個透心涼。
周遭只有手電筒那麽一點亮,在這陰氣森森的鬼樓裏,林行舟實在一刻也不想多待,可偏偏身邊有一只關鍵時候掉鏈子的鬼王。他一時愁得冷汗都下來了,擡手撓了撓額頭:“要不咱們先走着?還是……待到明天早上?”
“走吧,”魏執說,“不要緊。”
這人嘴上說不要緊,身體表現出來的卻不是那麽回事。樓梯沒有扶手,甚至這裏缺一塊、那裏少一塊,坑坑窪窪的,寬窄都不一樣。他們來時一路向上尚且沒有太大感覺,此時站在二十樓往下看,即便普通人都覺得暈,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去,更何況是恐高症了。
魏執才走到樓梯口就停住腳步,林行舟心說都這樣了還要逞強,索性把手電筒往旁邊一放,半蹲下來:“上來,我背你。”
他本來想着姓魏的原形是一團霧肯定很輕,可這一試之下才見真章,沒背起來不說,還差點把自己腰閃了。他一臉無奈地趴在牆上喘氣:“我說你怎麽這麽沉啊?”
魏執沉默三秒:“要不你先走吧。”
“走?我走去哪兒?底下還有一堆小鬼等着呢。”林行舟一攤手,“咱倆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我陪你在這兒等到明天早上再想辦法,二,就算爬現在也要爬下去,你選哪個?”
“還是走吧,”魏執說,“傷魂鳥突然出現,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采取什麽行動,夜長夢多。”
林行舟把手電筒撿起來:“那行,我走前面,你拉着我就好。”
他說着把一只手遞給對方,魏執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伸手回握住了。林行舟打着手電貼牆往下摸,看到那只被踹下樓的夜叉并沒有回來,這才稍稍寬心,加快腳步下樓。
誰料想剛下了半層,魏執又不走了。
林行舟已經完全沒了脾氣,絲毫不想吐槽神通廣大的鬼王居然會被恐高困住,他站在原地叉腰想了一會兒,畫出一塊黑色的布條,問對方說:“你信不信我?”
魏執擡眼看他,臉色比之前更差了,林行舟又說:“雖然我也沒什麽本事,還總是麻煩你……如果你信我的話,就把眼睛蒙上,我帶你下去——不看路下樓梯,沒問題吧?”
他說着把那布條舉到對方眼前,魏執沒說話也沒掙紮,只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随後搖搖頭,把眼睛閉上了。
林行舟幫他綁好了布條,又問:“如果我們這邊動靜太大的話,會把小鬼引過來嗎?”
“有我鎮着,不會——你要幹什麽?”
“那我就放心了。”林行舟說着掏出手機,點進音樂選了一首歌循環播放,魔性的聲音立刻從手機裏飄出來,瞬間回蕩滿了整個樓梯間。
“baby~你媽媽一直說我老土……我就找了村口王師傅燙頭……她就不會再來拆散我倆……”
魏執:“……”
為什麽又跟“頭發”有關?
兩人就在這一言難盡的背景音裏手牽着手往下走,路過十二樓的時候,林行舟居然還有心情跟那卡住的長鬼打了個招呼:“兄弟,你為什麽就不能彎下腰,從洞裏爬出來呢,這樣卡着不難受嗎?”
鬼王被這“神曲”洗腦了整整二十層樓,一時間也無暇顧及自己到底恐不恐高,直到林行舟跟他說“到底了”,他還沉浸在“可樂”“芬達”和“王老吉”裏,鬼使神差地說:“你家的可樂,過期了。”
“……啊?”
這時候魏執才恍然回神,一把摘掉眼睛上的布條,果然看到自己已身在一樓大廳,外面依然是漆黑的天幕和如織的密雨。
他出神地看了一會兒天和雨,随後回轉身來,眼角的弧度微不可見地柔和了一點:“謝謝。”
“唔,”林行舟老實不客氣地接下了這句感謝,動手把音樂關掉,“我欠你的謝謝太多了,就繼續欠着吧,還不過來了——我們走嗎?”
魏執點了點頭。
五分鐘以後兩人回到車裏,林行舟問:“你行嗎?要不我來開?”
“不用,”魏執說,“下雨路滑,還是我來吧。”
車子緩緩從城郊向市區開去,魏執把雨刷開到最大,同時打開車載廣播,廣播裏正在播報暴雨預警,提醒司機們小心行駛。
林行舟坐在副駕上擺弄手機,突然奇怪地說:“這任務報酬不是一百六十萬冥幣嗎,怎麽變三百二了?系統出bug了?”
魏執斜了他一眼:“不是,臨時任務如果拿到S評價,所有獎勵翻倍,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林行舟坦然說,随後兩眼一亮,“那豈不是意味着我這一單就賺了三千二?比我剛開始畫漫畫的時候一個月稿費還多呢。”
魏執瞧他這喜形于色的模樣,忍不住調侃說:“出息呢?”
林行舟“哈哈”兩聲:“沒出息。”
魏執笑了一下,又說:“你不應該關心壽命增加了160天嗎?”
林行舟活動了一下筋骨:“好像是哦,差不多就是半年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未來半年都可以休息了?”
魏執無奈地搖了搖頭,沒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專心致志地開着車。林行舟看着被雨水模糊的車窗,慢慢正色下來:“其實我覺得那些鬼也挺可憐的。”
“嗯?”
“尤其是那些弱小的鬼,不敢接近人類,就只能待在那種地方,它們之間能相互做個伴也好,如果只有自己,那……”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我突然很想知道,地府……究竟是什麽樣的?為什麽這些鬼不肯老老實實待在那裏,寧願冒着被驅逐的風險也要到人間來?你說地府的科技要比人間領先,那裏不應該比地上更有趣才對嗎?”
魏執搖了搖頭,聲音在雨打車窗中顯得有些模糊不清:“只有核心機構才有接觸先進科技的權力,比如閻王殿,還有判官衙,反正生死簿是已經數字化了。至于其他地方也就和你們人間差不多,最重要的一點,那裏缺少一種東西,這是導致鬼族渴望留在人間的根本原因。”
林行舟扭頭看他:“什麽東西?”
“感情。”魏執說,“你知道,絕大多數的鬼都不是天生為鬼,他們生前也是人,或者動物,再或者是各類情緒凝結而成的聚合體。他們之所以不願意轉世投胎,就是因為對生前的某些東西尚有留戀,而這些東西可能是親人、愛人、朋友或者別的什麽,總之,都是人間的東西。”
“而你也知道,鬼,實際上就是靈體狀态,就算強大到能在陽光下出行、能在正常人面前現身,也不可能産生後代。鬼界沒有什麽親情友情,根本不存在一種能留住他們的東西,反倒是人間色彩斑斓,怎麽能不吸引他們的目光呢。”
林行舟看了他一會兒:“那你呢?聽旱魃說,你也在人間待了很多年,你又是為什麽留下來?”
“我……”魏執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一緊,“我最初來人間确實也跟他們一樣,但留下是因為……”
他說到這裏就不肯繼續說下去,林行舟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只好頭痛地捏了捏眉心,宣告第n次套話失敗。
“抱歉,”魏執拿餘光打量着他,“我會盡快找個時間跟你解釋清楚,因為牽扯的東西比較多,三兩句話是說不完的。今天雨太大了,你還是早點回家,反正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
林行舟興味索然地“哦”了一聲,索性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起來。
車載廣播依然在喋喋不休,車外雨勢不減,将整個景泉織得密不透風,閃爍的燈光在雨幕中扭曲成群魔亂舞。魏執把車開進“北苑”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林行舟本想邀請“功臣”上樓吃飯,結果這貨死也不肯去,只好悻悻然作罷。
魏執一個人在車裏坐了一會兒,緩緩吐出一口氣,腰間的刀柄突然出聲:“老大,你最近情緒太不穩定了,需不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恐怕沒有那麽多時間了,”魏執透過車窗向樓上看了一眼,二樓的燈亮了,陽臺有個人影正在往下望,“我本來還想能讓他安全渡過新手期,現在看來……”
“計劃是該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