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楚宴待到了醫務室的關門時間,同校醫再次道謝後,才轉身離去。

他沒急着回寝室,反倒慢悠悠地轉出了校門,尋覓了晚餐,又買了高酒精純度的燒酒,特意用黑袋子裝上。時間一晃,就到了七點半。

楚宴看準時間,便提着買來的東西,回到了寝室。黃家豪正戴着耳機,坐在電腦前,酣戰游戲。浴室裏傳來陳宏的聲音,“阿豪,誰回來了?”

沒人回應。

楚宴眸色微沉,直接将袋子裏的燒酒拿了出來,默不作聲地往自己的床上倒了點。緊接着,他就伸手觸上牆上的開關,啪嗒一下,将整個寝室的燈光全部按下。

浴室裏傳來一聲咒罵。

坐在電腦前的黃家豪,總算有點反應,他摘下耳機,直接開罵。

“媽的,誰把燈……”黃家豪轉頭,對上了楚宴的眼神,口中的話截然而止。

寝室一片漆黑,電腦的光亮照射在楚宴的臉上,光影交錯中,楚宴的眸色更顯深邃,一絲危險的光芒陡然閃現,令人不寒而栗。

還沒等黃家豪反應過來,楚宴手中的燒酒便傾瀉而下,瞬間,将他澆了個透心涼。黃家豪嗆得直咳嗽,半天緩不過神。

“你們搞什麽?”陳宏從浴室裏走了出來,按下開關。

寝室裏重新恢複光亮,陳宏瞧見兩人的對峙,當即走上前來,“搞什麽?”

楚宴瞥向他,眼中徒增淩厲,又把另外一大瓶酒液潑了出去。才洗完澡的陳宏,身上再度濕涼一片。他回過神,氣不打一處來,“楚宴!你瘋了吧!”

黃家豪終于緩過氣,二話不說揮出拳頭,“找死是吧!”

楚宴早就看透了他如同三腳貓的打架功夫,側身一躲,順勢握住他的手臂,使力推向陳宏。他和陳宏撞在一塊,再加上地面濕滑,當即就失去重心,狠狠地摔倒在地。

陳宏和黃家豪被酒淋了一身,腳底打滑,沒等起來,便再度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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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宴冷眼看着他們的狼狽相,默不作聲地将右手探入口袋。

兩人勉強站了起來,瞳孔深處的怒火,幾乎想把少年給燒傷。楚宴絲毫不懼他們的恨意,戲虐道,“怎麽?還想和以前一樣,再聯起手來,打我一頓?”

“楚宴!”陳宏氣到極致,喘着粗氣,“我巴不得殺了你!”

“殺了我?”楚宴似笑非笑,他的雙眸微微眯起,眼角溢出冷光,“好巧,我也有這個想法。”

他伸出右手,咔嚓一下,火機上驟然閃出火苗,搖晃而不滅,“你說,這高純度的酒液遇到火,燃起來,會怎麽樣?”

“對了,你們可別打我。”楚宴故作害怕,轉而又變臉,揚起一抹溫和的淺笑,警告道,“我一害怕,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情。”

陳宏和黃家豪反應過來,瞳孔猛縮。短短幾秒內,滿腔的怒意化為恐懼。火光閃動,明明晃晃,少年的笑容看似無害,可落在兩人的眼中,根本形同鬼煞!

忽然間,門外似有什麽身影閃過,楚宴猜到情況,眸色閃了閃。他望着被吓到的兩人,唇角微勾,“火光無情,可別亂動。”

黃家豪和陳宏從小就泡在蜜罐子裏,哪裏受過這等威脅?更何況,少年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開玩笑!火光無情,到時候身上起火,即便不死,也得燒傷一層皮!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一塊兒去了。夏末的夜風,從敞開的窗戶中湧進,落在兩人的身上,鑽心的涼。黃家豪甚至還打起了寒顫。

楚宴心裏有分寸,不會真的鬧出人命。他只不過是想借着黃家豪等人,将事情鬧大。當然,勢必也得給這幾人一點教訓。

這樣的情況僵持了一會兒,外頭的走廊便響起了腳步聲。外頭的顧耀慌亂道,“輔導員,快點!”

和他料想的一樣,顧耀去搬救兵了。

楚宴眼底閃過暗芒,突然背過身去。

黃家豪和陳宏只當他怕惹事,企圖藏起打火機。兩人心有餘悸,趁着這個空檔,拔腿就跑。他們沒看到,楚宴就點燃了自己的被子邊角。

他站在床前,眼睜睜看着火光一點點地變大。

“輔導員!”黃家豪和陳宏同時沖出門,臉上的緊張和害怕還未完全散去。

成郎是他們這樓寝室樓的輔導員,就在一分鐘前,顧耀敲響他的寝室門,急匆匆地将他帶了過來。他意識到有可能是新生鬧了矛盾,語氣嚴肅,“怎麽回事?”

還沒等門口的兩人回答,寝室內就想起一道慌亂無措的聲線,似乎帶着哭腔,“有沒有人能幫幫我?”

成郎嗅到一抹燒焦的氣味,臉色頓變,直接丢下幾人,就跑了進去。寝室內,床被上燃起一團火。少年正站在床前,手中拿着一個枕頭,企圖把火光撲滅。

“退後!太危險了!”成郎将楚宴往後拉,又抓緊時間沖進浴室,提出半桶殘餘的用水,刷啦一下。所幸火勢還沒蔓延開來,成郎輕而易舉地将其澆滅。

見危情一過,成郎立刻板起臉來,他看向楚宴,脫口問道,“怎麽回事?!”

少年低着頭,枕頭還抱在懷中,他聽見嚴厲的質問,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慢慢地,他擡眼看向了成郎。一雙桃花眼中盛滿了眼淚,臉色慘白,顯然是被吓壞了。

成郎瞧見他的樣子,忽的想起自己的兒子,心頭一軟。

新生入住第一天,自己管理的宿舍樓就出了這事。成郎看着門外的三人,越想越窩火,喊道,“都給我進來!”

黃家豪等人早就利用剛才的空檔,商議了一番,他們打算狠狠告狀。結果三人一進門,就瞧見了少年驚惶無措的樣子。那小可憐的模樣,活脫脫地成了‘受害者’。

楚宴趁此,顫抖着發了聲,“老師,這、這是我的床,是他們……”

“楚宴!你他媽還給我裝!”黃家豪見他如出一轍的變臉,想起剛剛被威脅的窩囊勁,沖了上來,“看我不打死你!”

成郎當輔導員多年,遇過的學生多了去了。他看出黃家豪動真格,皺眉将其攔住,制止道,“你還敢鬧事!”

陳宏總算看明白了楚宴,立刻發話,“老師!你別被他騙了!明明就是他在我們身上潑酒,還打算用燒死我們!”

“就是,否則我們身上的酒液,哪裏來的?!”

顧耀幫腔,“對啊,老師,總不可能是阿宏他們自己潑自己吧?”

此刻還沒到就寝的時間,不少的學生聽聞動靜,聚在寝室門口看。他們聽見三人的發言,又瞧見楚宴的狀态,半信半疑。

不僅是他們,就連成郎也陷入了沉默。

黃家豪和陳宏的衣服濕了大半,還散發出很重的酒味,他們剛剛跑出寝室時,臉上的害怕也不像是裝的。可是,單看少年脆弱的模樣,壓根不像是會做壞事的人。

“老師,我沒有。”楚宴反駁,聲音再度變得哽咽,“我、我怎麽可能對付得了他們三人。他們從高中開始,就一直欺負我……”少年哽咽得越發厲害,手臂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枕頭。

原主長得瘦弱,身高更是不及黃家豪等人。三人要真聯手,他一個人又如何打得過?

成郎和圍觀的學生心頭有些動搖。

“楚宴,你別把以前的事情拿出來說。”顧耀還算有點腦子。若是少年将以往的事情揭露,他們必定成了‘欺淩者’,甚至連這次的事情,都會被一并帶過。

“就是,整天就知道哭,整得和個女孩子一樣,生錯性別了吧?”黃家豪向來說話不過腦子,直接開口嗤笑,都稱得上人生攻擊了。

成郎聽見這話,眉頭緊蹙。

少年聽見語言攻擊,一哆嗦,膽怯地捂住自己的雙眼,似乎想要止住眼淚。

楚宴看氛圍暈染得足夠,正準備适時反擊。外頭突然傳來一硬朗的聲音,“怎麽回事?吵吵鬧鬧的。”

“陳教授。”

“教授。”

圍觀的人群敞開一條道,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走了進來。他的身旁,還跟着一人。男人身形挺拔,五官如刀削般立體。他的面容冷硬,渾身都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場。

“陳教授,你老人家怎麽來了?”成郎連忙前去迎接,陳仁國教授在學院的威望很高,為人一向溫厚。

“這是怎麽回事啊?”陳教授看見一片狼藉的寝室,滿是不解。随即,他又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的得意門生,“雲深啊,你弟弟在這兒?”

楚雲深颔首,目光早已經看向了一旁的少年。

少年才止住眼淚,臉上還挂着淚痕。他的鼻頭泛紅,看上去既可憐又可愛。特別是那雙通紅的桃花眼,裏面還帶着無措和訝異。

很顯然,他也認出了男人。

楚家的大少爺,原主的堂哥——楚雲深。

楚宴只在心裏驚訝了一瞬,便恢複了原狀。好戲已經開始了,他可不打算錯過時機!雖然他不清楚,這兩人為何而來。可毋庸置疑,他們來的時間點,恰如其分。

正好能助他,将這場戲發揮到極致!

少年瞧見來人,愣了幾秒,突然小跑着到了楚雲深的身邊。

他啜泣了一下,繼而擡眸,看向男人。醉人的桃花眼中,溢出一點兒依賴,轉瞬即逝,讓人看不真切。随即,在場衆人就聽見他,可憐兮兮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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