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跟在許皚後面，一直在數店長淺色裙擺上褶皺的高敏雅在想，五歲的小男孩是什麽樣子？

根據高敏雅被侄子和外甥熊到頭疼的經驗來看，她見過這個年齡段的小男孩，通通都是小魔鬼。

好奇心旺盛，破壞力強，有的時候再配合些不講道理的爸媽，簡直讓人看到之後牙癢癢。

當然，由于這個年紀的小男孩還沒有太多的性別認知，标簽化不強，父母對孩子又養的精細，有伸手抓蟲子，玩泥巴爬樹的這類，就也有愛哭嬌氣，喜歡幹淨讨厭吵，很乖巧害羞一類的孩子。

從林佳軒對喬喬的描述來看，喬喬應該屬于後者，文靜內秀，安靜腼腆，需要在相處的時候，付出更多的耐心與溫柔。

然後，靈光一閃，高敏雅猛地擡頭，盯着許皚拎在手裏的背包，快跑兩步走到許皚面前，小聲的問，“店長，難道我們攻克喬喬的秘訣是，穿着裙子和他一起玩芭比娃娃？”

許皚：“……”

伸手把擋在自己面前的臉推開，許皚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有些抽，“我不是異裝癖，也沒有帶着小男孩一起玩公主換裝的愛好。”

“雖然不太相信你說的，但店長你長這麽好看說什麽都對！”高敏雅嘀咕了一句，繼續當自己的小助理。

停住步子，轉頭盯住高敏雅三秒，許皚伸手把裙子往上拽了拽，抽抽嘴角沒有再說什麽。

反正和腦洞清奇的人解釋，完全就是越描越黑。

好在事實證明，許皚的變裝，真的很有必要。

林佳軒提供的地址是一個小公寓，九樓，每層只有一個住戶，許皚和高敏雅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就聽到林佳軒有些顫抖的聲音，“喬喬不怕不怕，媽媽把這個瓶子扔掉好不好，媽媽的喬喬不害怕好不好？”

除了塑料瓶子被捏的窸窣聲之外，就只有一道屬于小孩子，壓抑的、強忍的、還帶着恐懼和排斥的嗚咽聲。

許皚和高敏雅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兩個人還沒有想好是現在敲門還是等一會兒的時候，一道重物倒地的聲音之後，許皚就突然把手裏的背包扔給高敏雅，略略壓低身體，接住了從門口跑出來的一個小身影。

然後伸手把小男孩的眼睛蓋上，許皚抱緊懷裏的小孩子，輕輕的掂了掂之後，“喬喬，看到了也沒關系，我們現在很安全，沒事了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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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陌生人抱住的喬喬看不到東西，慌張的掙紮了片刻，直到許皚反複喊着他的名字時，小家夥才沒有再推搡許皚，抓住許皚的肩膀處的衣服，不再有動靜了。

追着喬喬出來林佳軒看到許皚懷裏的喬喬，松口氣的同時有些詫異，喬喬很少親近別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喬喬這麽乖的呆在陌生人的懷裏。

感覺到掌心之下都是眼淚，許皚抱着喬喬的手沒有松開，給林佳軒做了一個放心的手勢，才帶着高敏雅進去。

本來是許皚用掌心蓋住喬喬的眼睛，但等到喬喬掉眼淚的時候，小家夥就用兩只手摁住，不讓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離開，哭了大概有十分鐘，才在許皚一掂一掂的搖晃中平靜下來，最後哭到睡着。

在喬喬哭累睡着之前，三個大人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許皚把喬喬放到卧室蓋上毯子之後，許皚和高敏雅才從林佳軒這裏，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喬喬現在害怕看到人，尤其是成年男性，連飲料上面代言的男明星看到都怕。”林佳軒很是憔悴的把臉埋到掌心，把剛才吓到喬喬的瓶子用紙包好扔到垃圾桶裏，才轉頭看着換裝之後的許皚，苦笑一下，“也幸虧你今天換了一件衣服，謝謝了。”

林佳軒覺得有些愧疚，連許皚都注意到喬喬害怕成年男性的事情，特意把衣服換成女裝，她這個做媽媽的，都沒有留意到，還是喬喬把飲料的瓶子甩開，吓得跑出去的時候才發現這件事情。

旁邊的高敏雅湊過去安慰了林佳軒幾句，然後敬仰一般的看着許皚身上的裙子，為店長的先見之明獻上膝蓋之後，看了眼喬喬卧室的方向，“店長，剛才喬喬沒事吧？”

哭泣本來就是小孩子釋放情緒的一種方式，但像是喬喬剛才那種只掉眼淚，一聲不吭的哭法，看的讓人都揪心。

“喬喬應該還是害怕當時被關起來的那段記憶，遮住他的眼睛只是能讓他暫時放松下來，等喬喬醒來，我們還要再想辦法。”許皚倒不覺得剛才喬喬是對自己親近，小孩子年紀小，如果遇到心理創傷，愈合起來比成年人更困難。

被自己的爸爸和幼兒園老師威脅，關在黑房間裏，這對本身就敏感內向的喬喬來說，幾乎是壓在心頭的夢魔，之前那些試圖接近開導喬喬的心理醫生只要觸碰到喬喬這段記憶，就會遇到喬喬激烈的抗拒，接下來的心理輔導幾乎就沒有辦法做下去。

許皚和高敏雅只是來的碰巧，正好遇到喬喬驚慌失措的時候，略微強勢的把喬喬抱住，告訴他看到也沒有關系，不要害怕，給他緊緊的擁抱和溫度，讓喬喬在黑暗中不至于只有自己。

不過，估計等喬喬醒來了，依然會很抗拒別人的接近。

“已經很不錯了，幸好喬喬剛才睡着了，要不然我還發愁怎麽讓他睡覺。”林佳軒揉了揉額角，對許皚的解釋表示理解，雖然剛才有很大的偶爾性，但許皚也算是喬喬不害怕的人之一了。

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希望，林佳軒對許皚充滿了信心，想問問許皚有沒有什麽需要她配合的地方，只要能讓喬喬好起來，讓她去徒手打虎都可以。

等等，為什麽要徒手打虎？

林佳軒随手拿了桌子上放的圓珠筆當簪子，把自己的長發盤起來，還沒有挽起袖子以示決心，就聽到門鈴響了。

原本三個人為了不吵醒喬喬，在客廳說話的時候都壓低了聲音，現在門鈴突然響了，吓得三個人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喬喬被吵醒沒。

高敏雅一溜煙的跑去把喬喬的卧室門關上，林佳軒過去開門，剛打開之後就猛地甩手關上，動作快的讓許皚和高敏雅只看到一個男人被門拍在臉上的殘影。

“嘶，佳佳你開門，我要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