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兒不是太慘了嗎?高門嫡女必須要嫁給個庶民,對方還不喜歡她,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呀?
徐氏顧不得勸馮慶餘,她喊住往外走的裴澤要跟人論理。
她說了很多,說曦兒多不容易,她要嫁過去會失去多少,結論是你必須對她好,要不畜生不如。
這話入了裴澤的耳,沒進他心裏,他一點兒也不覺得馮曦可憐。
這門親事最早是馮曦主動,她湊上來不就是看中康王府世子妃的位置?或許還有一點是想跟馮念較勁?再看王府出事以後她迫不及待想要抽身就知道這不是什麽好女人,只想來過榮華錦繡的日子沒想過跟你共患難的。
徐氏說那些話裴澤不僅不感動,還有點想笑。
他沒去争沒去辯,就這麽走了,留下徐氏滿身絕望站在庭院裏,跟她一樣絕望的還有馮慶餘,作為一個鋼鐵直男,并且還是人到中年這種,他對有些東西一點兒也不了解并且接受度極低。
你說化妝,他想到的也就是擦點胭脂描個眉,裴澤說馮念技法高超,認真畫完就能脫胎換骨,他心想除夕晚上該不會就是這樣吧???
那麽盛大的場合娘娘們精心打扮之後隆重登場沒毛病。
加上娘娘們跟臣子之間隔着段距離,又是晚上,他沒看明白恍惚間覺得那不是……好像說得通。
之前頭一直很鐵,堅定認為自己沒錯的馮慶餘首度懷疑了。
人呢,一旦動搖起來,距離全面潰敗就不遠。
又要說,像他這種人,就算犯了錯,會舍得怪自己嗎?
不能怪自己,又不敢怪宮裏的娘娘,徐氏可不就成了背鍋俠。馮慶餘黑着臉走到庭院裏,對她斥罵道:“都要怪你!要不是你面慈心苦對她不好,她也不會總是藏着掖着。人進了宮我才知道自己女兒多才多藝,在你手上讨生活時她愣是一點兒也沒顯露出來,你這女人到底有多可怕?”
還在想馮曦的事,突然挨了一頓罵,徐氏起先愣怔,聽明白之後就委屈起來。
“說話可得講憑據?這十幾年我對她不好嗎?我哪裏刻薄過她?她在府裏藏着掖着難道不是自己心眼小見不得您續弦天生排斥我這後來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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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個好繼母,能讓馮曦搶她心上人?”
“馮慶餘你搞清楚!曦兒不止是我女兒也是你的!她也不是故意那麽做,只是情不自禁……”
“都情不自禁了她後來鬧着退什麽親?你說啊。”
徐氏恨死了,她咬牙說:“要不是我女兒,她還進不了宮,她該感激我們才是!”
……
夫妻兩個大吵了一架,徐氏深感委屈,當日就回娘家想搬救兵。馮慶餘懶理會她,一門心思在琢磨該怎麽解決這次的問題,要是平時有誤會他可以進宮去跟皇上說明,因為在除夕當晚被逐出宮,現在他進不去了。
沒辦法,他安排人遞話去請了外嫁二十年的親姐姐回來,作為正四品官的太太,又是馮念的親姑母,想想辦法總能見她一面。
姑太太也明白兄弟倒了對她沒任何好處,聽說是因為人長開了些,外加盛裝打扮過,以及天色暗,才會一晃眼沒看準,她立刻答應下來,說只要能順利進宮去,一定同熹嫔好好解釋。
随後她就去申請了,一天之後才得到肯定答複。
馮念答應見她,想看她會捎來些什麽話。
等的時候,陳圓圓問她跟這個姑母感情好嗎?
這話勾起她很多回憶。
馮念:“我出生的時候,姑太太嫁了好幾年了,她回娘家不多,倒是她女兒經常過來做客,跟馮曦關系很好。”
陳圓圓:“那就是不疼你的。”
馮念:“親爹都不疼我,還指望人家疼嗎?小時候我想起來還委屈,看人家有爹娘疼,我娘一撒手親爹就成了後爹。起初肯定難受,換做任何人在我的位置上,看到馮曦馮馮俊相繼出生,他們親親熱熱是一家,心裏都得恨死了。但十多年都是這麽過來的,起初耿耿于懷,後來就滿不在乎了,只恨不得早點從馮家的籠子裏掙脫出去,不想再見到他們。至于馮家的親戚朋友,都是看馮慶餘的臉色行事,他疼誰別人就誇誰,這沒什麽好說的。”
呂雉:“因為他是吏部尚書,沒關系,現在不是了。”
東哥:“不是說暫停職務?過陣子總要複起。”
妲己:“遇上這麽個狗皇帝真就未必,他把蘇貴妃貶成蘇妃讓人暫時冷靜一下,現在也沒給升回去,搞不好早忘記了。”
褒姒:“正因為是這樣,馮家才會安排姑太太來,指望給你解釋清楚,也讓狗皇帝知道他不是故意來找茬,而是事出有因。”
趙飛燕:“我們知道他是被西施、褒姒、陳圓圓的技能外加群主驚豔的化妝手法坑了,別人又不知道,他打算怎麽解釋?哪怕把問題推在盛裝上面,可其他人不都認出來了?這解釋狗皇帝會願意聽?”
夏姬:“別人興許會,他不會,他才不會考慮你的個人特殊情況,沒認出來就是你不對,傷了我嬌嬌的心也是你不對,沒直接罷官只停個職夠給你面子了,還想怎麽樣呢?”
就這事,呂雉跟劉邦稍微聊過,都覺得他要複職的阻力非常大。
吏部尚書是個大肥缺,這職位很重要,也有很多人盯着。現在出了這個事,同僚非但不會幫他說話,還會往嚴重了講,加緊打壓,恨不得扶自己的人上去奪他的位置。
本來只是他頭鐵認死理在禦前鬧了笑話,皇上氣幾天就完事,現在要命的是追在後面痛打落水狗的。
馮家那位姑太太在說好的時辰來了,她也有一年時間沒見過馮念,今兒個見了怎麽說呢?
是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按照兄弟說的,那天人還畫了格外精致的妝容,作為男人他看走眼沒認出也情有可原……才怪啊!!
別看姑太太答應得爽快,承諾說一定幫他解釋清楚,但其實她心裏在打鼓。
這回事,要解釋不就是睜眼說瞎話嗎?
心裏知道瞎,她還不能退縮,姑太太一見着馮念就堆滿笑,親親熱熱的同她寒暄――
“真沒想到你會進宮,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家裏沒為你準備太多,在宮裏很不容易吧?”
“我一過初選就通過敏妃娘娘引薦入了皇上的眼,得皇上庇佑有什麽不容易的?”
“都說伴君如伴虎……”
“快別這麽說,我跟着皇上雖然還沒一年,也知道這世上沒有比他對我更好的人了。”
這話點燃了炸|藥|桶,以妲己為首的小姐姐們刷了一大頁的問號過來,字裏行間都是你在說什麽鬼話?
馮念:“你們仔細聽我說的,這世上沒有比他對我更好的【人】了,各位姐姐都不做人了,醋什麽呢?”
……
這麽說好像也是。
看群裏消停下去,馮念繼續聽姑太太說。
姑太太的話術也談不上高明,剛才為了套近乎說你在宮裏不容易啊,我很心疼,這話也就是狗皇帝沒在,給他聽見就得黑臉。
好不容易這個話題過去了,她又說以色事人不是長久的事,現在你得寵不好生提拔娘家人,以後皇上心意變了,到那時你既沒子嗣又得罪了家裏,将如何在宮中立足呢?
整個群裏,就陳圓圓覺得這話本身還是有一點道理,以色侍人不長久沒毛病,但是渣爹繼母也不見得靠得住。提攜了他們以後真能得到回報嗎?難說。
陳圓圓這麽想是基于自身經歷,其他人就簡單多了。
褒姒:“……”
西施:“……”
東哥:“……”
妲己:“哎喲我這暴脾氣!我真恨不得拿雙臭襪子塞她嘴裏,不會說話就閉嘴,大過年的觸什麽黴頭?”
呂雉:“馮家讓她進宮來打圓場,是認真的嗎?”
姑太太也意識到自己着急了,她修飾了一下,說:“你知道我說話一直都比較直,可我真是為你好,你得寵的時候不覺得,滿心滿眼看到的全是皇上的好,可要是他把寵愛給別人了,還會這麽憐惜你嗎?你看麗妃蘇妃她們,哪個沒得寵過?如今又是什麽光景?娘娘就聽我一句勸吧,別太計較以前的事,同娘家好好相處。”
姑太太說這個話,差點把她自己都感動了,可馮念她就只想笑。
“您非要勸我摒棄這個現在對我好的,去相信一個從沒對我好過的,不覺得很滑稽嗎?我母親在生下我之後不久病故了,父親除了假惺惺的給我取名叫馮念,還做過什麽?你說他是我的靠山,可我覺得姓馮的全是吸血蟲,看你風光得意時恨不得死死扒住給你吸幹了,等沒了價值哪兒涼快你就上哪兒呆着去。就這樣的娘家人,我一點兒都不稀罕。知道姑太太是受人之托來的,你就告訴他,說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誰要折騰就別怪我心狠,我可不是那種幹打雷不下雨的人。”
“誰都會犯錯,你爹以前受繼室蠱惑虧待了你,現在想起來他也很難過。”
“他難過是應該的,我要是他我也心痛,早知道大女兒能進宮去當娘娘,可不得做好鋪墊,哪敢那麽怠慢?”
“娘娘到底要怎樣才能諒解你父親?”
“沒可能,別說了。”
馮念準備送客了,姑太太還不肯走,拽住她急聲道:“你父親雖然對不起你,但他是個好官,為朝廷做的都是好事,他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這話不該跟我說,這事兒也不是我管的。”
繼徐氏楊氏之後,馮家姑太太铩羽而歸。
她出了宮門,乘上馬車上馮家回話,見着兄弟馮慶餘就是一陣搖頭嘆氣:“難怪你認不出她,她變了太多,太多太多,以前多好的姑娘?懂事并且知進退,還很聽話,沒見跟長輩唱過反調。不像宮裏那個,不記恩只記仇,她覺得你待她不好,可除了她還有哪個會這樣想?讓她活着長大了就是恩吶。”
巧的是,姑太太在外邊數落馮念的時候,群裏也在數落他們。
這回不止是妲己,就連呂雉都說這種明明是親爹結果比後爹還不如,從來沒關心疼愛過女兒一天的男人,你翻身之後沒主動去找他麻煩他就該偷笑了。
還想吃好處,真不怕撐。
剛才過了年,京裏還是很冷很冷的,狗皇帝自然也是天天往長禧宮跑,這天他走到門口就聽見兩個宮人在議論。
他進到房裏,一眼看見閉着眼躺在榻上小憩的美人。
眼神示意跪下請安的打住,自個兒走上前去,蹲在榻前。
這麽看果然也是美的,那暈紅的臉頰,小巧秀氣的鼻尖,殷紅的唇珠,弧線優美的下颔……看她随着呼吸輕輕的起伏,狗皇帝沒忍住伸出了手,才碰上美人的臉就挨了她一爪子。
她皺了下眉,睜開眼,帶着鼻音抱怨道:“皇上怎麽來了?”
狗皇帝挑眉:“不稀罕朕來啊?”
馮念撐着榻面坐起來,從搭着的被子裏伸出手,捂上他的手:“妾可沒說。”
“過來的路上聽說你娘家又來了人,來跟你解釋的嗎?”
馮念歪了歪頭,問他:“皇上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說真話。”
“真話就是我爹可能意識到是他看走眼了,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看走眼這個事,索性不解釋,找人來擺事實講道理說我離不開馮家,還說您遲早會變心,不會一直疼我。”
狗皇帝已經習慣馮念說着說着就忘了卑稱,聽她我我我的竟然非常習慣。
他品了品這話,覺得馮慶餘說的好像也沒毛病,果然還是男人最懂男人。再看看馮念,她滿是不以為然的樣子。狗皇帝真不知道是該得意還是心虛。
“心肝啊,你也是進宮來遇上了朕,要不是這樣,這性子得要吃虧。”
馮念:?
“以前裴澤不是說過傾心于你的話,他就騙了你,絕大多數男人就是這種貨色。他們都是看你長得美,饞你身子,吃過就過了沒想負責。”
“……那皇上呢?皇上就不這樣?”
狗皇帝坐到她旁邊來,挺起胸膛自信地說:“朕當然不像這樣。蘇妃見天瞎折騰辦了那麽多蠢事朕也沒把她打入冷宮,朕啊,對枕邊人最是大方,哪怕以後你年老色衰了朕也不會嫌棄你。像蘇妃那樣,朕前兩天還去看了她的。”
馮念:“?”
呂雉:“???????”
西施:“???”
趙飛燕:“我感覺自己好像瞎了……我聽到了什麽?”
夏姬:“你不是瞎了,你是腦子壞了。”
褒姒:“這狗皇帝是想笑死我好繼承我的群員身份?他哪來自信說這話的?”
妲己:“你問他,問他丁貴人怎麽說?人這還在冷宮待着。”
妲己刷了好幾遍,為滿足她好奇心,馮念幫着問了。
狗皇帝起先茫然得很,想了半天才記起丁貴人是誰:“他又不是朕的枕邊人。你看許貴人,即便她心胸狹隘将心肝你作踐成那樣,朕只不過降了她位分。還有鬧嫔,兩頭挑事的,朕也就是嚴肅的批評了她再給改了個封號而已。朕還不是多疼她們,對她們都這樣包容,更何況你呢?”
馮念感覺自己好像推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忽然見識到狗皇帝的另一面。
一樣的問題,換個人保準說心肝呀,你別聽她瞎說,我疼你一輩子。
狗皇帝說――
放心吧,就算你年老色衰朕也不會咋的你,宮中永遠有你一席之地。
三一:
興許因為狗皇帝太過理直氣壯,馮念跟着聽下來竟然感覺也沒太大問題,比起有些疼你的時候将你捧上天回頭一轉身管你要死要活的那種,這種睡完包養老一朝侍寝終身不愁的好像還湊合?
人呢,就怕撞上這種自有套邏輯明碼實價的渣男,他叭叭幾句真能給你洗腦了。
是感覺怪怪的,一時半會兒也捋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想不明白怎麽辦?
求助啊。
這時候狗皇帝已經抱着她睡過去了,馮念沒開直播,只開了聊天窗口看大美女們怎麽說。
呂雉:“我怎麽感覺假如皇後在世,別管群主多得寵,狗皇帝都會告訴你到皇後跟前要放尊重,不要得意忘形讓朕為難……要是這樣,他可以啊,比劉邦可以多了。劉邦那時候只會嘴上放空炮,落到實處就打折扣,把那些姬妾捧上天了,好幾回差點氣死本宮,要不是我比他命長真不知我兒我女是個什麽下場。”
馮小憐:“這麽一比較,也不知道是辱劉邦還是辱裴乾了。”
陳圓圓:“賠錢是誰啊???”
西施:“圓圓你不知道哦,太後有一回和念念閑聊說到乾兒如何如何。已知大梁皇室姓裴,他名字裏還有個乾,再參考康王,康王是雙字結構叫裴晃,狗皇帝應該是叫裴乾沒跑了。”
妲己:“這個先皇真的很懂他兒子,就他這做派,疼你就對你特別好,不疼你物質條件也得跟上,整個後宮不抛棄不放棄的,可不得賠錢?”
褒姒:“這群裏,要說誰最秀,還是我妲己姐姐。”
妲己:“跟你不熟,少套近乎。”
馮念:“年前西施姐姐不是說貢獻值差不多了?宮宴之後該夠了吧?怎麽沒聽說呢?”
西施:“是夠了,一千零好幾十了。”
夏姬:“沒召人?”
西施:“我怕跟呂妹兒似的,萬一召來個夫差,他要掐死我怎麽說?”
呂雉:“都死過一回了也不在乎第二回的,再說還有群員保護。”
妲己:“可拉倒吧,你就是自己倒黴攤上個大爺也想讓西施跟你一樣。”
趙飛燕:“……沒想到還能看到妲己姐姐說人話。”
馮念:“那貢獻值用來升級家園了?”
西施:“我治病了,以前時不時要心疼一下,死進群裏來這毛病也沒好,現在好了。”
馮念:“那技能呢?還在嗎?”
西施:“你知道我有個西子捧心?”
陳圓圓:“西子捧心,對應的還有東施效颦……應該都知道吧,畢竟那麽有名。”
既然說都說到了,西施就把這技能發了,這個技能和褒姒的一笑傾國有點類似,褒姒那個是降智,這個是只要略低下頭颦眉并做出捧心的動作,必然得到在場異性的心軟和憐惜,一不小心犯過錯用這來逃脫懲罰不要太容易啊。
這就跟陳圓圓發來那個聲甲天下一樣,一下補起個短板。
其實馮念自己戲就挺多,要驕縱可以驕縱,要可憐也能裝可憐。但狗皇帝這個人吧,因為賊有原則有時候很不好搞,多個技能防身也好。
在宮裏嘛,哪怕你不去惹事,事也可能來找你,說不好什麽時候它就派上用場了。
不過這技能有個備注,每次使用會有一個時辰的虛弱狀态,不影響身體健康,只是為了做戲做全套。
畢竟剛才捧了心,完事兒還是紅光滿面的說不過去。
馮念在宮裏快樂水群,這時候,前朝出了個事。
之前呂雉就大膽預言過馮慶餘要想官複原職不容易,果不其然,在看出他跟馮念父女不睦之後,借這次機會有人對他下手了。
正月初十這天,狗皇帝接到吏部反映,大概是講馮慶餘在任吏部尚書這幾年裏私下幹了些不法的勾當。因為是秘密進行的,本來不該被發現,或者說你就算知道也不好舉證,但是……這次他被停職太突然了,以至于善後工作沒做好,左右侍郎合作主持吏部工作時發現了一些問題,他們倒回去查閱過往的檔案記錄,查過以後就把停職在家的馮慶餘給告了。
看到列出來這一條條一項項的,皇上動了真怒。
吏部尚書手上權力太大了,一旦這人出現問題,很多衙門都會跟着出問題。馮慶餘這幾年,不聽底下提議獨斷專行是常有的,他不僅賣官,也收錢給人修改考核成績。而且他在都察院有好友,知道一些官員被盯上了還會給人報信,以換來別人的感激和金錢答謝順便結出關系網。
這人就是能當着皇上的面賭咒發誓,保證抓好吏部衙門的工作,轉身就往自己荷包裏撈錢。
除夕那晚上因為他,皇上心情就不美,緩了兩天才好點。
才過了幾日啊?
又是他!
這次還不是雞毛蒜皮的小問題,逮着個貪官可不得牽出不少人嗎?才過了年,皇上其實還沒完全進入狀态,這幾天都有點懶洋洋的,忽然收到這樣一份彈劾書,他被迫精神了。
當日,皇上召見了吏部不少官員,侍郎、郎中、員外郎全都來做了交代,聽他們說完一天基本就過了。
李忠順瞧着皇上的臉色有些害怕,還是鼓起勇氣問今兒個翻牌子嗎?
“去長禧宮。”
皇上過去的時候,馮念剛才逛完園子,剪了把梅花回來正在擺瓶,她一邊哼着調子一邊往小花瓶裏插梅枝,那場面真美極了。
李忠順正要喊皇上駕到,看皇上擡了擡手,他便打住了,候在外邊。
狗皇帝站在門邊看了一會兒,房裏寶黛她們背對着門口捧着臉看癡了還沒注意到有人來,馮念覺得有點擋光,擺完手裏這枝她轉頭看去。
“皇上來了?”
宮女們這才忙不疊跪下去,皇上懶得理會他們,讓房裏伺候的全都退下,自個兒走到馮念跟前。
“今天的皇上好像不太一樣……這個眼神,是不是有話想對妾說?”
“你父親馮慶餘被彈劾了。”
“……”這事兒吧,乍一聽說挺意外的,仔細想想又不奇怪,馮念還笑了一聲,“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呀,做什麽跑來說給妾聽?朝廷上的事,皇上還想聽妾的看法不成?”
皇上從她手裏拿過剩下那幾支梅花,一股腦全塞進瓶裏,又摸出明黃手帕來給她擦了擦,才牽着人坐去榻上。
“朕若說想,你怎麽說?”
馮念琢磨半天,說:“得看他們彈劾的內容是否屬實……不過皇上您都提起來了,八成不是誣告,就照朝廷律法辦吧。”
“你不求情?”
“像這種事妾求了管用嗎?您心裏能沒主意?”
馮念先說了這話,才小心翼翼問道:“我爹他犯的錯是不是特別大呀?要砍頭嗎?還是抄家流放?”
看她這神态,狗皇帝憐愛頓生,心說到底是父女啊,即便馮慶餘那麽可惡一點兒也對不起她,熹嫔的心還是軟,她關心家裏。
這麽一想,狗皇帝心酸酸的,他伸手将人攬進懷中,拍拍她後背:“這些罪名只要定下,應該是抄家流放,但馮家上下要是抄家流放了,你要受各種非議,朕想了想,再給他一次機會。”
埋他懷裏的馮念都驚呆了,就這,還給他機會???
別呀!!!
群裏看到直播鏡頭從刁鑽角度捕捉來的馮念的懵逼表情,一個沒忍住,笑了。
陳圓圓:“這是不是叫馬屁拍在馬腿上?”
夏姬:“哈哈哈哈。”
妲己:“群主心想你是不是禁不起表揚?前兩天才誇你是個明碼實價的人渣,一轉身講起良心來了?”
西施:“念念已經把拒絕寫在臉上,可是狗皇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低頭看。”
呂雉:“本宮是第一次見到皇上要網開一面妃嫔恨不得送自家人流放邊疆的,真笑死了。”
馮念也感覺自己表情沒管理好,猶豫之下用了次西子捧心,一方面獲得些憐惜值,一方面拿個虛弱狀态正好應對現在的場面。
人就在懷裏靠着,忽然捂住胸口狗皇帝能沒感覺?
他當然有。
狗皇帝低頭一看,平常總是很開朗的熹嫔竟然捂住了胸口,她皺着眉,臉色蒼白一片。
“怎麽回事?身上不舒服嗎?你等着朕讓人請太醫來!”
馮念搖了搖頭:“妾沒事,家裏父親犯下大錯,妾心裏雖然難過,也知道不能迫使皇上為妾壞了朝中規矩。妾不怕人指指點點,只怕拖累了皇上您的名聲。”
“誰敢胡亂編排朕?”
“反正您不許為妾冒天下之大不韪。”
看到心肝寶貝這樣顧惜他,狗皇帝非常感動,親親馮念額頭,說:“你放心,朕說的網開一面不是假裝沒事擡擡手就放過去。大概情況朕弄清楚了,朕給他最後的機會,只要他親自跟朕交代情況,再供出幾個官場毒瘤,順便把家産上交了,就算他立了功,朕放他一馬免去流放之刑。就讓他跟裴晃一家那樣,做個庶民,這樣裴澤和馮曦也算門當戶對了。”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段之後,狗皇帝又低頭看她:“心肝啊,朕知道你難過,哪怕嘴上那麽勸朕,你心裏一定難過。本來朕都打算今年什麽時候給你升上妃位,讓你跟敏妃慧妃她們平起平坐,見面就無需行禮了,偏偏你爹這個混賬辦出這等混賬事……他真不是個東西!從你進宮到現在丁點忙沒幫上,就會搞事!”
三二:
對後宮妃嫔來說, 娘家太強未必好,但太弱也會拖後腿。
皇上這會兒稀罕馮念,多少會為她考慮。如果馮慶餘不犯這麽大事, 遲早能回衙門去。
現在不行了, 作為皇上總得對朝廷負點責, 以馮慶餘犯下的罪行來看,不流放就是網開一面, 失去官身成為庶民跑不了的。
有一點擔心熹嫔會受不了,也沒辦法,狗皇帝盡力去勸了,他告訴馮念:“不是朕心狠, 馮慶餘這事多少人盯着,朕也有很多顧慮。”
跟他好多個月,馮念知道狗皇帝忒固執,他認準的事你很難能擰回來。
索性不再說“沒關系”,情真意切道:“皇上不能為所欲為這點妾明白的,不會想當然的提出那種要求。父親做出危害朝廷的事,妾不敢相信,又難過, 并且深感羞愧, 還擔心您厭了妾往後再不往長禧宮來……現在這樣,妾真的沒有不滿足,還是那話, 進來後宮請您多疼疼妾,朝廷上的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好久沒見過這麽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妃嫔, 對比有些日常對現狀不滿只會提要求的,如熹嫔這般默默奉獻的簡直感人肺腑。
狗皇帝非常觸動, 回頭幹淨利落的把馮慶餘辦了。
如他說的那般,讓馮慶餘來交代了前後的事,逼他供了幾個人,然後再說幾句諸如你在任期間也做了些好事,加上這個自首以及立功情節,朕決定給予寬大處理,抄沒家産,貶為庶民,凡是馮慶餘這一脈往後數五代不準入仕為官,讓他從今往後引以為戒,克制好貪欲,別再害人害己。
因為只有少數幾個知道這案子全部的內情,并且皇上還勒令他們不準出去大肆宣揚,這個結果出來就沒引起多大不滿。
聽說吏部尚書不幹好事被抄家罷官,甚至牽連五代子孫,大家唏噓的多。
他家還有個正得寵的娘娘在,都沒保住人,這得犯了多大的事?
朝中要員知道一些情況,對右相這種人來說,沒看到馮慶餘全家流放挺遺憾的,可是對絕大多數而言,這個結果他們還是比較滿意。
一方面吏部尚書的位置空出來了,大家都可以競争;另一方面能看出皇上還是仁慈,法理之外也适當考慮人情,不是說今兒個你犯了錯以前的功勞就全部抹消,對在職的官員來說,這是好事情。
官員們齊聲高呼皇上英明。
馮慶餘已經心如死灰了。
他的家産已經充入國庫,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又聽說馮氏宗族要召集族老商議馮慶餘這一支的去留。有人覺得他做的事玷污了家族名譽,不應當留;也有存在顧慮的。
一則熹嫔在馮慶餘那一支,要分出去也得将她劃掉,二則族親們從前受過馮慶餘的照拂,他一出事立刻要将人趕走,未免有些涼薄。
有顧慮的多,托他們的福,馮慶餘得以留在族內。
看他現在一無所有,族裏借給他一處小破院子,有兩家跟他關系好的,悄悄送了些銀錢。
大家覺得做到這種程度就可以了。
畢竟救急不救窮。
可是馮慶餘寒心的很,想到自己得勢的時候,求他幫忙的親戚朋友沒少過,現在他被皇上查了,沒有任何人盡心盡力的幫忙,都躲着不願意見面,生怕牽連上自個兒。
族老還在那兒痛心疾首,說你怎麽那樣糊塗!
馮慶餘聽了感覺好笑。
你家裏請我辦事的時候怎麽不嫌我糊塗呢?
真是人情淡漠世态炎涼。
徐氏包括馮曦、馮都在哭,馮慶餘那兩房妾室也在哭,馮俊在事發以後懵了一陣子,這會兒嚷嚷着讓爹娘進宮去找大姐:“我大姐是皇上寵妃,他肯定能救我們。”
馮慶餘還沒說話,本來抹着眼淚的徐氏炸了。
“你閉嘴,不許提她!咱家會變成這樣不就是因為她?”
“告發父親的又不是姐姐,關姐姐什麽事?”
“要不是她老爺能在禦前失儀,能被停職?要不是突然被停職這些事怎會捅穿?事情鬧得這麽大,滿京城都知道了,她能不知道嗎?要真想救我們她早該想辦法,用得着咱們去求?我看她巴不得咱們落魄倒黴,她恨我們一家,恨死我們了。”
對這個兒子,徐氏一直都很溫柔,這麽兇從沒有過。
馮俊木愣愣的聽她說完,突然爆發出來:“反正我不要住這裏,不要吃粗茶淡飯度日,我要過以前的生活!”
小破院子裏正鬧着,忽然有人哐哐敲門。
馮家已經沒奴才使了,自然無人去應。
外邊耐心很好,又敲了一遍,還問有人沒有?
馮慶餘走到門邊,開了道縫看出去,那是個太監模樣的,他遞過來一個包袱,說:“這是娘娘讓雜家帶出來的。娘娘在宮裏吃穿用度雖不缺,錢卻不易得,請您省着點花用。”
馮慶餘接過那個藍緞包袱,還想問宮裏怎麽樣?熹嫔有影響嗎?
那太監已經走了。
他現在這落魄樣也不能指望這些閹人畢恭畢敬,只得關上門,拿着包袱進去。
馮俊面上又露出喜色:“我就說大姐心裏有咱們,是爹犯的事太大她幫不了,這不就給咱送錢了嗎?”
馮俊滿是期待讓拆開看看多少錢呢。
馮慶餘拆來開點了點數,就是當初她讓徐氏送進宮那一筆,現在原封不動給退回來了,裏邊還有張紙條,就八個字――從今以後,好自為之。
一家人要過日子,這錢來得可說很及時了,馮慶餘心裏卻沉得很。
這八個字壓得他透不過氣。
跟馮慶餘比起來,徐氏高興了點,這錢放在之前跟毛毛雨似的,擱現在是救命的。她心裏稍微輕松了點,馮曦跟馮還在吧嗒吧嗒掉眼淚。
馮曦就很絕望,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跟馮念搶,讓馮念去嫁裴澤自己進宮多好啊,就算家裏出事被抄了又怎樣?當上了娘娘就永遠是娘娘!
她之前還想着自己堂堂尚書府嫡女,嫁給個庶民太委屈了,現在呢?她也不是尚書府嫡女了,也沒了陪嫁,嫁去裴家不會挨嫌?
“為什麽好事全是馮念的,倒黴事都給我呢?不公平呀!”
聽了這話,馮哭得更兇:“你還跟裴澤定親了,我呢?像現在這樣我嫁誰去?我怎麽辦?”
馮曦又給她頂回去:“你喜歡你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