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乾沒吐,非但沒吐還很感動,并承諾等事情解決第一時間去她宮裏,讓她這兩日就擔待些。
馮念給他捏了一把,看人精神好些了,又叮囑李忠順讓按時給皇上傳膳,就功成身退了。
退出去之後她才在群裏說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感覺錯了,裴乾好像有話跟我說,又因為什麽原因沒說出來的樣子。”
東哥:“我也覺得。”
陳圓圓:“我也覺得。”
趙飛燕:“我也覺得。”
趙合德:“我跟姐姐一樣覺得。”
褒姒:“費那麽多話,這種時候@呂雉就對了,聽呂姐姐講課。”
呂雉:“話都到嘴邊裴乾還能咽下去,肯定是不中聽的,是不是朝廷那些破事牽扯到馮家?”
馮念一想,還真有可能。
剛才二皇子裴琰說了,因為地方上遭災官員卻不作為,使當地怨聲載道。那個不作為的官員該不是馮慶餘先前任命的吧?
那可真是太委屈皇上了。
他也不能拿這事再發落馮慶餘一回,想罵還心有顧忌,這麽一琢磨馮念都嫌憋得慌。
當然這只是猜測,不過很快就不僅僅是猜測了。
次日有太監報上來,說馮家有人求見,問娘娘的意思。馮念問他是馮家哪個,得答複說是馮慶餘堂兄的夫人,姓何的。
因為見過不少回,馮念印象挺深,想想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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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長禧宮裏吃着冰鎮過的葡萄等人來,等得都有些不耐煩,才聽到外邊有動靜。
何氏堆着一臉笑進到殿內,跪下給貴妃娘娘請安。
馮念右手捏着葡萄,左手随意擡了擡:“堂伯母客氣什麽?快起來,坐吧,寶黛上茶。”
聽說貴妃對馮不錯,何氏心想她應該不是仇恨整個馮家,才敢進宮求見。
雖然這麽想,心裏總有些不踏實,哪怕貴妃給賜了座,她也不敢坐得太實在。
馮念沒管這些,開門見山問了。
何氏本來還想客套幾句,也沒法客套了,她攥着裙擺想以此緩解心裏的緊張,感覺稍微好一點,才說:“最近出那個事您聽說了嗎?”
“什麽事?”
“您父親任吏部尚書的時候任命的一個地方官在外邊捅了簍子,皇上要辦他,還提出要将你父親當初任命的人全篩一遍,說要把官位來得不正當以及在職期間表現欠佳的通通都撸下來……這麽大的事,娘娘還不知情?”
剛才把葡萄喂進嘴裏,她一邊吃,一邊低頭擦手,聽何氏說完才輕笑一聲:“這事啊,本宮知道。左右皇上已經辦了我父親,這不過是那案子的遺留問題,皇上再怎麽生氣也不會在半年後把人抓起來判二次刑,為這事擔心的大可不必。”
何氏急道:“不是那樣。”
“堂伯母不是受我父親所托來的?”
“我是為馮氏家族裏其他人來的,咱們家裏有不少兒郎都是通過你父親謀的缺,現在皇上要徹查,族裏擔心他們全被免了。要是全都折在這兒,不說對家族影響多大,對娘娘您也不好。”
馮念支着頭想了想:“老實說,無論是進宮以前或者以後,本宮都沒得到族裏多少幫扶,我真想不出這對我有什麽不好?”
“之前沒進宮是擔心您還在氣頭上……”
“怎麽今兒個來了?這就不擔心了?”
“想着都過去很長時間,您就算有再大的氣也該消了。我不是進宮來給娘娘說道理的,可您總得給自己鋪條後路是不是?現在您體面風光覺得用不上咱們,可将來呢?說不準宮裏局勢會有變化。再者等娘娘有了皇子,也需要朝上支持。”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幫不上呀。”
何氏恭維道:“誰不知道您在宮裏是最得寵的,您說的話皇上總是很願意聽。”
“宮裏的事皇上确實都由着我,但你這是朝上的事。皇上不喜歡妃嫔插手朝中事,誰管誰挨削,你總不會以為只要是我說的任何事皇上都會答應吧?”
何氏臉色挺差的。
同一時間妲己姐姐都要蹦起來了,不停地說可以啊,當然可以,只要用上妾有一計!
馮念沒開群聊,她壓根就沒看到。
“娘娘就不能為族中子弟努力一下?您試試啊,不試怎麽知道?”何氏一臉懇切看着馮念,“以前的事,你父親對不起你,族裏也忽視了你。這些都可以彌補,只要能度過這次難關,往後咱們任由娘娘差遣,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何氏說得動聽,給馮念的觸動還是不大。
怎麽說呢?
第一她争寵或者争位分是甩技能,不靠娘家。
第二他們也就是遇上事兒了才會來裝孫子,等解決了天知道又是什麽嘴臉。興許進宮來伏低做小籠絡着她出去就是天王老子仗着家裏出了個寵妃在外邊作威作福,到時候又把天捅出個窟窿怎麽辦呢?
因為從前沒得到多少關愛,她跟馮家親戚都挺淡的。也沒覺得我姓馮,一筆寫不出兩個馮字,我得為家族崛起做貢獻。
就連今天同意堂伯母何氏進宮,都不是出于關心,也不是想緩和關系,她就是閑着沒事感覺有故事聽,也想證實昨天的猜測,看皇上正在操心的事跟老馮家有多大關系。
“我說我辦不到,你肯定不信,還覺得我小氣愛記仇不肯幫人,要不這樣,你到裏邊去躲着。”
馮念給她指了個地方,讓人進去,又吩咐太監吉祥,使人跑一趟禦前:“你跑快點去,就說我不舒服,總之想法把皇上騙來。”
吉祥:“……”
“還杵着做什麽?趕緊去啊。”
“皇上要是相信了匆匆趕來看您啥事沒有,奴才不好交代。”
“真穿幫了你就說是本宮吩咐的,出了事也有本宮擔着。”
七三:
前頭二皇子說過, 事情已經有了章程,後面能輕松很多。馮念記得這話,才篤定皇上會來。
裴乾來了嗎?
他當然來了。
乍一聽說這事, 裴乾都不相信, 想到昨個兒才見過貴妃, 她氣色很好哪有半點不舒服的樣子?怎麽說病就病了?
這事兒小趙子說不清,裴乾讓他喊吉祥進來。
聽說皇上裏面找, 吉祥心裏還打鼓,想到貴妃娘娘說哪怕穿幫了有她擔着,貴妃娘娘對付皇上确實很有一手,這麽想着, 吉祥定下心來。
正好這時候裴乾問他:“貴妃不舒服你們請太醫了沒有?”
“回皇上話,娘娘說她歇會兒就好,不讓去請。”
“到底是怎麽鬧的?”
“這個……”
“朕問你你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
“是。奴才估摸是心病,早些時候馮家來了人,奴才在外邊聽到娘娘管她叫堂伯母,她仿佛是為最近發生的事求娘娘來的。說是求,其實也很強人所難。”
正聽到關鍵處, 忽的沒了, 裴乾讓他知道什麽全說出來。
他咽了口唾沫,說:“娘娘說正因為您寵她,她才不想讓您為難。皇上不喜歡宮中妃嫔插手朝廷的事, 咱們娘娘那麽聰慧的人,哪會明知故犯?可她堂伯母說了很多, 那些話,任誰聽了都難受。這不, 娘娘聽完就喊胸悶,不舒服,聞着清涼膏都沒緩過勁兒。”
聽了這些裴乾哪還坐得住?立刻吩咐擺駕長禧宮,說要去看熹貴妃。
等他到的時候,馮念已經準備好了,聽到外邊喊皇上駕到,人虛弱的站起來,迎出去。才走到門邊,就讓裴乾一把扶住。
“怎麽回事?大熱天的你手竟然這麽涼,額頭也是,怎麽冷冰冰的?”
本來就是冬暖夏涼體質,等人來的時候又冷敷過,可不這樣?
馮念拿下捂在她額頭上的手,笑道:“興許是貪涼吃了冰鎮的果子,身上稍微有些不舒服,不是大事……皇上不是挺忙的?怎在這時候過來?”
裴乾帶她到一旁坐下,牽着手問:“除了這個,愛妃沒其他話跟朕講?”
馮念直視着他,眼中是一片茫然。
“朕聽說馮家有人來看你?還同你說了好一會兒話?”
“哪個跑去您跟前嚼了舌根?”
“朕還聽說你娘家有事找你幫忙。”
馮念剛才還想把嚼舌根的揪出來打一頓,聽到這話又沉默了。過一會兒,她才點點頭:“是我堂伯母,說因為一些原因,馮氏族內許多子弟可能都要被辦,問我能不能想想法子。皇上放心吧,臣妾就算不太好受,也知道什麽當為什麽不當為,我是貴妃,不說為您分憂,至少不該讓您為難。”
裴乾心道就算你說了朕也不會為難,要其他事還好商量,這事沒得商量。
又想到貴妃人好,處處為他着想,裴乾把這話咽了回去。
他将人攬入懷中,說:“昨個兒見面時朕就想說的,你那個父親太不是東西,辦那些混賬事把朕坑慘了。朕這幾天就是在解決他留下的問題,當初只抄家罷官是看在你的份上,要不然他這樣的流放起步,還想待在京裏過逍遙日子他做夢呢。”
“朕知道你心最軟,以前蘇妃總告你狀,你還勸朕将她升回妃位,又給福嫔請功,人人都恨不得站遠些好撇清幹系的時候你毅然上前去救她命。還有你那個妹妹……你連她們都願意幫,哪能一點兒不念親情?”
“但凡姓馮的稍微好點,朕都不至于說這個話,那一家子太不是東西了,都什麽人吶!以前待你不好,現在竟還有臉往前湊,沒點自知之明!”
馮念退開點,辯駁說:“堂伯母說他們一早就想來看我,又怕我還氣着,才拖到今天。還說我現在得寵不代表能一直得寵,以後等您疼別人去了,我至少還有娘家可依靠,我覺得她說得挺對的。”
裴乾一拍大腿:“她對個屁!愛妃你信她還是信朕?”
“……信皇上吧。”
聽出她話裏那一丢丢遲疑,裴乾氣得肝疼:“這一家到底怎麽回事?一個個正事辦不成,歪門邪道第一名。朕先前說你是從淤泥潭裏開出來純潔無瑕的白蓮花兒真說對了!愛妃你太實心眼,跟你比起來,這一家子簡直惡臭,說他們是淤泥都侮辱淤泥。那混賬竟然說朕不靠譜,他們才靠譜,他們身份地位哪樣不是朕給的?朕趕明給他收了看他還敢來挑撥。
就這一家子,最大的貢獻就是生出你來,除此之外沒有了。不夾緊尾巴做人還敢往宮裏跑,生怕朕想不起收拾他們!”
馮念小臉蒼白,她捂着胸口悶悶的說:“我也是姓馮的……”
“朕就是怕你聽了難受,本來不想說這些,可要是不說你讓他們诓騙了怎麽辦?愛妃你聽朕講,朕就算以後再喜歡別的誰,也一定不會虧待你,只要你別學慧妃。”
裴乾說着還哎喲一聲:“你說說你,平時都敢同朕大小聲,怎麽遇上娘家事就沒了主意?”
“父親被抄家罷官,我卻好好的當着寵妃,這事已經很遭人诟病。現在親人們遇上麻煩,我又視而不見,傳開來別人怎麽說我?……雖然外邊肯定沒好話,臣妾還是知道分寸,只稍微難過一下,不會令皇上為難。”
“讓朕聽到誰罵你,我削死他。”
“別呀,您那麽做臣妾真成禍水妖姬了。”馮念主動往他跟前靠了靠,伸手将人抱住,說,“走到這一步,除了皇上臣妾什麽都沒了。”
裴乾覺得沒毛病!
“有朕就夠了,你去年封美人封昭儀封嫔,今年封妃封貴妃,全是靠朕!心肝你要什麽朕不能給?用得着他們?”
已經說了這麽多,裴乾還嫌不夠,又叮囑陳嬷嬷她們看着點貴妃,別讓她給人忽悠瘸了。
馮念打他好幾下:“您就是故意說這些話氣我來的,我不想聽了,皇上您回去吧,回禦書房該幹嘛幹嘛去!臣妾要休息會兒,不伺候您了。”
裴乾确實還有點事,就在馮念臉上偷香一口,笑道:“愛妃也不用休息了,看看你多精神啊。”
他說完立刻開溜,鬧得馮念在群裏吐槽――
馮念:“歷史上有沒有力能扛鼎的禍水姐姐,啥時候進來一個,我小拳拳錘死他!”
妲己:“那可能得進來頭絕世美牛,美人給不了你。”
陳圓圓:“妲己姐姐真會說啊。”
妲己:“我這功力哪比得上賠錢貨?你聽聽他說的,他太能了!”
呂雉:“我怎麽覺得他是趁機發洩來的?這兩天憋得慌?”
楊玉環:“怎麽都好,我想知道那個堂伯母……怎麽樣了?”
趙飛燕:“對哦,那個堂伯母還在裏面。”
趙合德:“別死了吧。”
合德剛發了這條,就聽見後面一聲悶響,馮念跟陳嬷嬷她們你看我我看你,還是瑞珠走前頭瞄了一眼。
噫――
“回娘娘話,何夫人暈了已經。”
“暈了?”真難為她撐到這會兒才暈,“陳嬷嬷你去搭把手,将人扶到榻上,瑞珠掐她人中,寶黛拿清涼膏來給抹一點。”
幾人合力折騰好一會兒,人才悠悠轉醒。剛醒來還恍惚,直到她看見站在跟前的熹貴妃,記憶頓時回籠,何氏瞬間淚崩。
“皇上他、他竟然是這樣看我們馮家的?”
馮念嘆口氣:“所以啊,不是我不為家裏說話,我說了也不管用。本來我真不想給您知道這些……您一定要我跟皇上提,我剛才以退為進說了,結果怎麽着?皇上可有猶豫?可有妥協?”
何氏哭得停不下來,馮念伸手在她後背上拍拍:“您回去勸一勸吧,讓他們都安分點別再惹事,別給皇上逮着機會。宮裏最好都少來,我知道親人們都記挂我就足夠了。”
想想剛才那出,聽聽馮念說這個話,再看看她還有點蒼白的臉色,何氏都信了她心裏其實有娘家,只不過皇上厭惡,她也不敢過分親近。
那麽問題來了?
皇上為什麽那樣?
因為馮慶餘之前鬧那的那些?還是哪個到禦前去進了讒言?
也沒時間給她慢慢想,馮念幾句話說完就安排人送她出宮去,看人走遠了才露出微笑來。
這個笑,寶黛看了感覺背後涼悠悠的。
她猶豫了下,走到馮念身邊來小聲說:“娘娘其實是故意的吧?”
“什麽故意的?”
“奴婢說了您別生氣。奴婢伺候您一年多,不敢說多了解您,也知道一點。娘娘像是知道皇上會說什麽,故意這麽安排。或許是為了徹底堵住他們的嘴,讓他們再也不能進宮來煩您?”
馮念輕笑了聲:“這種事,看破了也別說出來啊。”
看到這裏,妲己姐姐又沒忍住,唾棄了她。
妲己:“騙子!你才不在乎有多少人送上來,分明是想借裴乾之口罵他們!”
馮念:“對呀,我輩分低,哪怕占着貴妃之尊也不好直接開罵。你看裴乾就可以說老馮家一窩臭蟲,我哪裏敢?”
楊玉環:“真的,我從沒見過嘴這麽賤的皇帝。”
馮小憐:“你統共才見過幾個皇帝?這種時候就要@呂雉以及王政君。”
呂雉:“他比現在的劉邦好點,比以前的……不比了吧,活着那會兒劉邦再不要臉也會稍微包裝一下,沒這麽直接。”
七四:
馮念覺得吧,呂雉是太謙虛。劉邦看路數跟裴乾不一樣,但也是個讓歷史銘記的流氓皇帝。死了之後天天拿鞋底子抽人,活着那會兒沒比現在好什麽,一樣樣的。
想想也可以理解,人嘛,都要面子。
讓群裏姐妹知道太多,不得問她嫁給劉邦圖啥?
看看妲己褒姒潘玉兒她們,說起自家陛下都是眉飛色舞,呂雉瞅瞅在旁邊翹着腳啃番茄的劉邦,她連胃口都沒了。
馮念在心裏提醒自己:看破不說破。
她活動下肩膀,回味起方才這出。
想想裴乾說那個話,再想想何氏的臉色――
美啊,真美。
馮念心裏的快樂何氏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對她來說,出宮的路又遠又長,走在這條道上,看到的是紅牆綠瓦以及穿着體面的宮人,聽到有鳥雀聲,她心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只覺得煩悶難熬。
躲着偷聽的時候她就有好幾次要昏厥,好在還有理智在,咬着舌尖強忍着,等到皇上離開她再也忍不住了……
族裏很多人抱怨,覺得哪怕以前有虧待,這麽絕情也過了,貴妃跟馮家本來就是一體的,理應相互扶持。她心裏厭惡徐氏還有馮曦也好辦啊,要收拾個人還不容易?何必為這兩個跟全家都生分了?
何氏也覺得這個堂侄女氣性大,可沒法子,她是貴妃,并且不是憑家裏封的貴妃,如今家裏沒人挾制得了她,就只能去賠好話。
在聽到那席話之前,何氏都是這麽想的。
聽過以後她傻了。
不敢相信對馮家有看法的其實是皇上,貴妃也不過是順着皇上的心意罷了。
皇上說姓馮的都不像話,簡直就是爛泥一坨。讓貴妃把心腸硬起來別聽那些忽悠的話,還說貴妃的風光體面都是他給的,馮家人屁用沒有……
她總結這一版就足夠令人窒息,皇上的原話給誰聽了都受不了。
何氏強忍着難受出了宮,乘上馬車,上去之後她一直在閉目養神。陪着出來的丫鬟沒跟着一起進宮,只是發覺夫人臉色不好,關切道:“這次進宮不順利嗎?”
何氏眼都沒睜,她皺了下眉,丫鬟注意到不敢再問了。
馬車走得非常平穩,到馮府門前,剛停下就有人墊上馬凳,丫鬟踩着下去了,站定轉身将夫人扶下來。何氏看着眼前高高懸挂的門匾,吸了口氣,這才進去裏面。
都清楚她今兒個進宮,府上很多人等,想知道貴妃到底是怎麽想的?是置氣還是真打算跟馮氏一族劃斷?
何氏一露面,滿屋子人催她講講。
面對大家的期冀眼神,酸楚又浮上心頭,她眼眶猛的紅了。
“怎麽着?貴妃還是不松口?你沒問問她要怎麽才能出氣?”
“不就是被搶了親事,現在已經得到更好的,又何必再做計較?看馮曦這樣往後必然不會好過,她若膈應徐氏咱們找個由頭休了她就是,凡事可以商量。”
“是,咱們以前對她不夠關心,那是因為她父親早先是尚書,只要做得不太過分,誰能伸手管他家事?怎就為這記恨上了?”
平輩的叽叽喳喳說起來,坐上首的聽得臉黑,他在椅子扶手上重重一拍:“都住嘴,聽何氏說。今兒個進宮談了什麽?可将族裏的态度傳達給貴妃了?你看她是什麽意思?”
何氏壓下滿腹辛酸,答道:“貴妃是想幫忙的,可她幫不上啊。”
這話說出來,在座的都嫌荒謬。
現在別說滿京城,恐怕全國都知道皇上疼愛熹貴妃,因為貴妃是天足他竟然下令讓天下女子放足,貴妃對他的影響可見一斑。這種情況下,誰會相信貴妃解不了馮家之難?
“愛莫能助這個話是她說的?她說你就信了?也不想想她可能敷衍你嗎?”
家裏人一問,何氏就不自覺想起她躲在後面聽到的話,想起來就再也忍不住,她帶着哭腔說:“貴妃告訴我皇上不喜歡後宮妃嫔過問朝中事,哪怕是她,逾矩也沒好果子吃。我不信啊,雖然一直有後宮不問朝事的說法,可是歷朝歷代不都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我把大家商量出的話說給她聽,你們猜她怎麽着?她為了讓我相信當着我的面讓人把皇上騙到長禧宮,我就躲在後面,聽她跟皇上說。我才知道,真正不爽咱們的還不是貴妃,是皇上,貴妃只不過讓皇上拘着……”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你說皇上不讓貴妃同咱們親近?怎麽可能?!皇上會管這種閑事?”
“我有什麽理由騙你,我騙你做什麽?”
“……可是為什麽呢?”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也不會受那麽大驚吓甚至昏倒在長禧宮裏。”
“你別自己在這兒總結概括,就把皇上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一遍,咱們聽了才好下決斷。”
何氏真不願意,可全家上下都覺得她總結得不對,都說要聽。
沒法子,她只得說。
裴乾當時講那麽多,她其實沒有刻意去記,但是因為那一句句給她刺激實在太大,出宮之後還一直在她腦中回響,何氏不費力氣就複述出來。
聽她說完,堂中所有人都傻眼了。
有人兩眼發直,也有人咽了咽口水,問:“這真是皇上說的?皇上親口說的?”
何氏點頭。
她剛點完,上座的老太爺就沒頂住犯了病,下邊坐着有幾個也要昏了。
“一直以來咱們都是安安分分的,怎就遭了皇上厭惡?”
“是不是因為貴妃她父親?當尚書的時候辦那些事就荒唐,過年那會兒進宮赴宴還當場不認女兒。”
“憑什麽他一個人就要連累馮氏一族?現在怎麽辦呀。”
終于,裴乾那個話實現了效果的最大化,沉重打擊了整個老馮家。因為馮家人在宮外,馮念在宮裏,她暫時還沒得到相關的反饋,尋思着過幾天召馮進宮,從她那邊旁敲側擊問一問。
……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宮裏的事,若不想給人知道你得很小心瞞着。
熹貴妃身體不适,皇上匆匆趕去長禧宮,這事很多人聽說了。又有人發現,在皇上離開之後一段時間,貴妃娘家堂伯母才從長禧宮出來。也不是說不能這樣,這事兒想起來總感覺有些不對。
就有人跟大總管提,李忠順在說與不說之間猶豫的時候,讓裴乾看出來。
“有話就說,別憋出病。”
“回皇上話,奴才今兒個聽說了一樁事,還在猶豫當不當講。”
“講吧。”
“那日長禧宮伺候的太監吉祥跑來說娘娘不舒服,您過去看了,您可記得?”
“記得,貴妃哪兒都好,娘家人忒不像樣。”
“可奴才聽說皇上過去的時候貴妃娘家長輩還沒走,您離開之後一段時間她才出宮。”
這話裴乾一聽就不信,覺得肯定有人出于嫉妒編排貴妃。
李忠順又說:“奴才聽說以後讓小趙子去查了查,好像确有其事。”
這下裴乾坐不住了,又去往長禧宮,進門時還虎着個臉,問貴妃有沒有話要跟他說。
群裏大美人們都在搓手手。
妲己:“裴乾總算認清了我們群主的真面目,今天準備收拾她了?”
陳圓圓:“我竟然有點期待。”
褒姒:“一年多了,他也該雄起一回!”
西施:“是的啊,他平時那麽好說話念念省了多少技能咱們虧了多少貢獻?”
夏姬:“你們也別高興太早……”
呂雉:“他能頂個半盞茶時間都算他厲害,這會兒貴妃貴妃的喊着,待會兒又是心肝了,不信你看着。”
群裏在吐槽他,馮念在琢磨這是怎麽回事,裴乾不說,她就看向跟着過來的李忠順。
李忠順小聲說:“皇上聽說昨個兒他過來時您娘家親戚還在宮裏……”
“朕讓你說了?你閉嘴!閉不上就滾出去!”
李忠順退遠些裝木頭去了,馮念挑了挑眉:“您特地過來問這個呀?這還用問嗎?她求那些事我又辦不成,我說了她不信,我就想到個一勞永逸的法子,請皇上過來親口同她說。”
過來的路上裴乾都想好了,哪怕貴妃嘤嘤哭泣,她哭得再可憐自己都要頂住,今兒個非得讓她知道厲害,得不到教訓她以後不得恃寵而驕?
裴乾假裝自己是心腸冷硬莫得感情的冷酷皇帝,誰知他人設立起來了,馮念卻不按劇本寫的方向走,她也沒哭,也沒狡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說那個話還帶點炫耀的意思,怪得意的。
裴乾心裏憋得慌,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皇上怎麽不說話了?”
“你把朕當什麽了?朕是打發她的工具嗎?”
趙飛燕:“對呀。”
趙合德:“對呀。”
潘玉兒:“對呀。”
東哥:“對呀。”
妲己:“對呀,不止是工具還是不花錢随叫随到的那種。”
按照正常的劇本,做妃子的就該想法哄他了,誰知道呢?馮念非但沒上去哄,還抄着手往邊上一坐:“臣妾冬夏專寵的時候說什麽了?給您推拿的時候說什麽?幫您騙馬的時候又說什麽了?臣妾還沒受不了呢,這您就受不了了?皇上您過來責問之前就沒摸摸自己的良心?還是您壓根就沒得良心?”
裴乾讓她氣得心肝疼。
“朕問你為什麽忽悠朕,你扯這些做什麽?”
馮念又瞪他一眼:“哪兒忽悠了?臣妾哪兒忽悠您了?要想忽悠您我不會做幹淨點?至于留這麽多把柄?”
裴乾總感覺怪怪的。
明明是他來找事,貴妃比他還兇。
最過分的是什麽?
都這麽兇了,他娘的還這麽好看,貴妃呀……發火的時候都跟仙女兒似的,因為生氣雙頰微紅的樣子別提多好看了。
這種攻勢能頂得住就不是男人!
先一步軟化的還是裴乾,他咳一聲,說:“貴妃你好好跟朕講嘛,不要這麽兇。”
“臣妾好好跟您講,您還當是心虛。不怕告訴您我就是個心眼小的,以前沒見誰來關懷我,出了事都想到我了,還要我幫忙?我賤的嗎?”
裴乾親手捧了茶碗過來,讓她喝一口,別生氣,慢慢說。
“愛妃呀,你不樂意搭理轟她出宮就是。”
“轟完她回去又該怎麽編排我?其他人知道不跳出來抨擊我?我都當了貴妃了我不要面子的?我不好罵她請您來一趟不行嗎?我平時為了您什麽都做了,您就不能心疼我一回?”
裴乾已經放棄掙紮了,他選擇性遺忘了自己本來是為什麽到長禧宮,反省并承認了錯誤,表示為心肝排憂解難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以後哪個不長眼的再來還去喊他。
馮念這才高興了。
她問:“皇上是不是後悔昨天那麽誇我了?”
聽到這話裴乾還回憶了一下,他昨天說什麽來着?
好像是說心肝啊你就是淤泥潭裏開出來純潔無瑕的白蓮花,你就是太善良了……
裴乾有點窒息。
他又想了想,貴妃只是有點小脾氣嘛,總體上看還是很善良,并且直率,瑕不掩瑜。要是其他妃嫔做了這種事鐵定擦幹淨屁股,能給人逮着?她呢?頭天鬧完第二天就穿幫,多耿直多可愛。
能把這麽耿直可愛的人逼到用心機,老馮家真不是人啊!
七五:
馮念一發作,李忠順立刻把房裏伺候的帶出去了,裏頭只剩下兩位當事人沒錯,可房門又沒關,他倆鬧那個動靜,守在檐下的誰聽不見?
回想起來那一路,皇上都沉着臉,他心說君心難測,沒想到那麽得寵的貴妃也有因為惹怒皇上被發落的時候……
剛過來時,皇上瞧着也挺像那麽回事,後來的發展卻讓李忠順恨不得反手抽自己一耳光。
同樣的事落在蘇妃身上,人都能被罵傻。
貴妃那麽嚷嚷幾句,咋的皇上就妥協了?把聲氣都放軟下來,好言好語哄了半天。
這樣的皇上,着實沒眼看。
裴乾才不知道他英明睿智的帝王人設又崩了一回,從長禧宮離開的時候,他還不忘記吩咐:“看看底下供了些什麽,給貴妃送一批來,把人給朕哄高興了。”
李忠順:……
“奴才哪有本事哄娘娘高興?”
“還敢說,就是你跟朕嚼那些舌根,要不能成這樣?”
“這種事,奴才也不能隐瞞不說呀。”
裴乾涼涼的看了他一眼。
李忠順立刻反省了自己:“确實是奴才的錯,奴才說的時候沒把握好,下回肯定改進。”
“這還差不多。”
裴乾又想起馮念發作的樣子,嘀咕說:“如貴妃這麽多變的女子也不多見吶,前頭給朕推拿的時候還柔情似水的,剛才跟母大蟲一樣。”
李忠順恨不得就地聾了。
他在心裏暗搓搓吐槽了皇上,剛在長禧宮心肝寶貝的喊着,出來就成母大蟲了?這話您有本事倒回去說!
裴乾又瞅他一眼:“你對朕有看法啊?”
“奴才不敢。”
“不是沒有,是不敢,你說說朕哪句話說得不對?”
“……就是吧,哪有像貴妃娘娘這麽好看的母大蟲呢?”
“也是,朕的愛妃那是天賜神顏,只要看到她那臉,就算有天大的火氣也得消了,你說說男子漢大丈夫跟美人計較什麽?”
畢竟是禦前的老人,李忠順還是很了解皇上的。
他都沒問皇上前頭為啥跟麗妃鬧嫔蘇妃她們計較,生怕皇上還過來一句:她們長得就那樣吧。
回去這一路走了多久,李忠順就腹诽了多久,直到皇上進去繼續看他的書,李忠順才退出來,吩咐宮女上茶水點心的同時不忘交代幹兒子,讓他去看看最新送來的都有什麽?撿好的給貴妃娘娘送一批去,到了長禧宮嘴千萬要甜,把貴妃哄好了。
才把這事安排好,一回身敏妃帶着消暑的湯羹來了:“本宮聽說皇上忙了好幾日,來看一看。”
她這麽說,李忠順真當人是來看皇上的,通報過後将人放進去了。
誰知道敏妃最主要不是來送口吃的,她聽說了昨天那事,并且花力氣去深挖了細節,知道了裏頭的內幕。敏妃因為自家兒子和未來媳婦,恨死了馮念。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