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白貓的擔心
寧斐看了牧雲羽一眼, 雕兄站在那裏不為所動，從裏到外特別坦然。
他跟老石頭耳語了幾句, 然後對着牧雲羽招手, “大兄弟走走, 咱倆得聊幾句。”說着就把人往後院拽。
寧征一看, 擡屁股就跟了上去，他怕他大哥吃虧。
老石頭招呼着那幾個身上髒兮兮頭發亂蓬蓬的狼人，道：“先去洗個澡吧，洗個澡換個衣服。不用擔心，神使會收留你們的……只要你們沒有壞心。”
領頭的狼族獸人啞聲道：“是羽族兄弟介紹我們來的，他說……神使會包容所有獸人, 我們……”
老石頭擺擺手，把他們帶到小水池邊上道：“先洗澡再說別的吧。”
狼族獸人彼此看了看, 忐忑不安的站在水池邊洗澡。
這個水池原本是挖了土做土磚留下來的, 寧斐本來是打算用這個水池種荷花養點魚什麽的, 最起碼也好看點兒。不過後來發現大貓們都喜歡在這個水池邊洗漱泡澡, 幹脆放了些空間泉水進去, 強身健體，百利而無一害。
獸人們的耳朵都特別好使, 所以寧斐把牧雲羽拽到離房子最遠的地方, 低聲問道：“雕兄，這是怎麽回事？”
“你不是缺人嗎？”牧雲羽淡定的給自己系着麻袋裙子, 這裙子還是剛才那只蠢貓丢給他的呢。
“是，我是缺人, 但是你這個速度也太快了吧？他們……”寧斐的下巴往前院點了點，“哪兒來的？那倆幼崽怎麽回事？”
牧雲羽有些不耐煩，他看了看寧斐，再看看站在寧斐身後的大白貓，耐着性子道：“我去找吃的，飛到北邊，他們在打架。幼崽的母親死了，他們想要把幼崽埋了，我就說願意不願意加入我們。”
寧斐：……
寧斐心中有些沉重，沒有了母親而且還沒斷奶的幼崽，基本上面臨的就只有死亡。獸人這樣做确實也符合獸人們以往的習性，那兩只幼崽如果能活下來，大花和雕兄居功至偉。
他嘆了口氣道：“我的意思是怕他們惹事兒，雖然我确實缺乏人手，但是如果來之不善我也不可能收留。”
“放心，”牧雲羽沉聲道：“我和他們說了，來了就得幹活，幹活就能吃飽，否則我就把他們丢到海裏去。”
寧斐：……
這雕兄未免太上道了。
寧征往前走了兩步，問道：“他們為什麽會打起來？”
牧雲羽皺了皺眉道：“好像是争奪地盤，來的時候路上他們跟我說了一些。北邊有幾個狼族部落，他們這個部落比較小，被其他狼部落吞并了。族人死的死傷的傷，跑出來的時候也就他們幾個。”
寧斐皺眉道：“狼族離這裏應該不近吧？”可是為什麽牧雲羽不但能提前把幼崽帶回來，還能把狼族的人帶回來呢？
牧雲羽道：“我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被追進這裏了，那群狼族的人追到一半返回去了，可能是打算把他們趕到這邊中心地帶，到時候地盤的主人自然會将他們驅逐。”
狼群是一種特別有凝聚力，而且特別有作戰計劃的種族之一，寧斐相信那群狼族獸人真的能做出這種事。這并不是殘忍，而是獸界的一種法則，要麽屈服，要麽死或者逃走。
不過牧雲羽的解釋也能說明為什麽他不但提前回來了一趟，還這麽快就能把其他獸人帶過來了。
“獸人會經常去別人地界嗎？”寧斐問寧征。
寧征道：“偶爾過界不留下痕跡就沒關系，如果過界了還在別人領地內捕食或者留下痕跡，那就是挑釁了。”
去年那只老虎就是過來挑釁的，但是寧斐和寧征羽翼未豐，只能将這件事忍了下來。後來他們去圈地也遇到了那個虎族，估計對方對寧征地盤上的其他人也有一些顧慮，如今仍舊安穩。
但是以後呢？
不但他們在發展自己的實力和地盤，其他獸人部落也會發展自己的實力和地盤。兩個部落之戰或許仍舊無法避免，那就只能看誰更加厲害了。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強者為王。寧斐想要合并其他部落的前提就是自己必須要強大，可是這種強大不是靠着收留那些殘兵游勇來壯大的，而是能讓附近的小部落自動的來求加入。
現在寧斐最看好的其實就是西南方的虎族部落了，其次是那些狐族或者猞猁或者山貓之類的小部落。不過因為他一直沒去過北邊，倒是不知道那邊竟然還有個狼族的部落。
回到房間的時候，四名狼族獸人已經把自己收拾的幹淨利索了，傷口上也敷上了止血的草藥。老石頭對一些可以止血消炎的草藥比較有研究，如今已經采回來不少，都曬在後院的兔子窩上面了。
他們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玉米餅和烤肉，因為突然多了四個人，老石頭不得不和大石把第二天吃的肉也都處理了一下，直接放在火上烤了。
見寧斐回來，狼族獸人連忙放下手裏的玉米餅，忐忑不安的站了起來。
他們一開始對那只羽族獸人說的神使之事并不相信，什麽獸神，什麽神使？自己活了這麽多年，部落延續了這麽多年，從未聽說過。但是遠遠的看見這所房子，所有疑慮頓時煙消雲散了。
這樣美麗的住所，可能也只有羽族獸人口中說的那個無所不能的獸神與神使才能弄的出來吧。
“坐，坐坐！”寧斐擡起雙手往下按了按，笑道：“坐下來說話嘛，別緊張。”
幾只狼族獸人面面相觑，他們不是不相信獸神與神使，只是不敢相信神使竟然是一只猞猁。
一只……猞猁！
那麽多骁勇善戰的獸人都沒有被獸神看中成為神使，可是這只猞猁卻成功了。
真是不可思議。
因為下過雨，室外空氣不錯，所以大家又都坐到亭子旁邊的火塘邊上吃晚飯了。大花因為要照顧幼崽，所以獨自趴在涼亭裏吃獨一份，其他的獸人則圍坐在火塘周圍，等着寧斐回來。
寧斐坐在牧雲楚和大花折騰出來的草蒲團上，接過大石盛的粥喝了一口，笑道：“你們幾位不要緊張，我這個人呢比較低調……啊，你們知道什麽叫低調嗎？就是不太喜歡張揚，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攻擊別人的地盤，喜歡自己過自己的日子。但是在我眼裏，天下獸人是一家，對吧？這位大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他問的是那個領頭的狼族獸人。
“我叫牙，”那名成年雄性狼人拘謹道：“他們三個都是我們部落的。”然後他把其他三人的名字也都介紹了一下。
兩名雌性獸人一個叫大水一個叫小水，是姐妹倆。未成年叫小牙，但是和牙并沒有血緣關系。
他們的部落确實遭到了挑釁和攻擊，原本二十多人的部落直接被擊潰了，大水和小水的父母死了，小牙的父母也死了，牙則是原來首領的弟弟，首領為了保護他們也被對方首領咬死了。至于那兩個幼崽，則是首領的孩子。他們的母親也沒有躲過這突然的災難。
“冬天的時候他們就吞并了兩個小型的狼群部落，把老人和幼崽要麽咬死了要麽驅逐了。如今那個部落裏都是壯年，我只是沒想到，他們春天的時候還向我們部落的雌性示好，這剛進入雨季，就……”
随着牙的敘述，大水和小水以及小牙都開始哭泣，通紅的眼睛流露出了悲憤，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帶着一絲恐懼。
他們也被吓壞了。
“你想打回去嗎？”寧征問道。
“我……”牙剛說了一個字，他看看周圍的獸人，默默地搖了搖頭。
寧斐哈哈一笑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想打回去。”
牙猛地擡起頭，黯淡的雙目爆出希望的光。
“但不是現在，”寧斐伸手一圈，道：“不是我說，你也看到了我們的部落就這麽點兒人，而你說的那個部落呢？至少得有一百來人了吧？”
牙不知道一百來人是多少人，但是那個狼族部落的人确實比這裏多太多了。
“那個狼族首領野心很大，一想到他們就在我們的地盤附近，我也不安心。但是他們暫時不會過來的，第一……如今你說的沒錯的話，那個首領已經吞并了周圍所有的狼族部落，成為了最大的一個狼族部落，對吧？”
牙點點頭。
寧斐繼續道：“第二，他們沒有老人，沒有幼崽，多的只是青壯年。如果在已經有足夠地盤的情況下，他們首先要做的是繁衍生息，給部落增加新的活力，而不是趁着這個機會去不屬于狼族的部落裏搗亂。除非他們想挑起獸人之間的大戰。那個首領應該沒有這麽傻。”
牙的表情有些木然，他覺得自己似乎聽懂了，但是似乎有有些聽不懂。
“我們的部落也是要擴大發展的，因為我答應了獸神，要把這些生存的技巧教授給獸人們，所以只有你們幾個，完全達不到獸神的要求。”寧斐開始畫大餅了，“我要做的是，成為獸人部落裏面最大的一個，而且無論什麽獸人都可以在我的部落生活下去，沒有饑餓，沒有寒冷。不管是老人還是孩子，他們都能吃飽，哪怕是寒冷的冬季。”
狼族獸人們第一次聽到這些話，忍不住激動的發出粗粗的喘息聲。其實就連牧雲羽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話，他默不作聲，但是眼中卻充滿了憧憬。
原住民大貓們倒是比較淡定，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已經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了，這些都是神使教給他們的。
感謝獸神，感謝神使。
“真的嗎？”牙激動的渾身直哆嗦，“真的每天都能吃飽，雪季也能？”
“你難道沒有發現，我的部落和你們的部落，有什麽不同嗎？”寧斐慢條斯理的喝着粥，他知道，只要是保證冬季能夠吃飽，獸人們都會十分激動以及期待。
牙自然是知道這個部落和自己的部落有什麽不同，不但是和自己的部落不同，和其他獸人部落也都不同。
雖然現在天已經黑透了，但是他仍舊能夠看到那寬敞的結實的屋子，漂亮的涼亭，籬笆上纏滿了綠色的藤蔓，上面還有着漂亮的花朵。
屋後的竹林和房前的果樹已經十分繁茂，相比秋天就能吃上甜美的水果。還有他們吃飯的這種東西，以及喝起來香噴噴的粥。
除了這些，還有那些獸人身上穿的裙子，順滑的頭發皮毛，壯碩的身材和幹幹淨淨的手腳。
這些，都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更讓他吃驚的是那熱熱的火！
這些獸人跟那種東西叫火，火可以煮熟食物，還能把肉烤的如此鮮美。他剛才吃了一口，就完全停不下來了，哪怕中午的時候剛和夥伴分吃了羽族獸人抓到的羚羊。
“我，我……”他激動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們向獸神發誓，永遠不會背叛部落，我便賜予你們新的名字，而且保證你們可以永遠吃飽肚子。就算是你們老了，部落也不會驅逐你們；哪怕你們受傷了無法捕獵，部落也不會驅逐你們。”
牙的呼吸逐漸粗重，他放下手中的玉米餅，再次虔誠的跪拜到寧斐面前，顫聲道：“我願意發誓……”
“我們也願意！”其他幾名狼族獸人一并跪在牙的身後，“永遠不會背叛獸神，永遠不會背叛神使，永遠不會背叛部落！”
寧斐站起身，擡手放在牙的頭頂，輕聲道：“我已經把你們的誓言傳給了獸神，獸神會保佑你們的。”然後，他把沒有分給雕兄的那個孫姓，給了這些狼族獸人。
“獸神賜予你們孫這個姓氏，因為你們只有四個人，所以希望你們能夠成為兄弟姐妹，為了避免你們的名字與其他狼族獸人重複，所以賜予你們新的名字。”
因為這群狼族獸人是森林狼，所以他們的名字分別是孫森，孫林，孫朵兒和孫蔓兒。當然，狼族妹子的名字完全是根據大花的名字起的，如今有了花有了朵有了蔓，也差不多齊活兒了。
寧斐滿意的擡起頭來，突然發現雕兄也安靜的跪拜在陰影之中。
真是一只悶騷的鳥兒。
原本房子只有四間卧室，一開始寧斐還挺滿意，覺得足夠足夠的，沒成想突然多了六個兄弟姐妹。可是雨季沒有辦法蓋房，如果是擠一擠的話……
人家大石和大花兩口子加一群崽子，屋裏擠個誰都不方便。老石頭和鐵柱子一個房間，房間裏除了這兩只大貓還有一摞竹筐，好幾把掃帚和一堆的罐子跟碗，都快沒下腳的地方了。
至于雕兄和牧雲楚……
寧斐看了眼雕兄，立馬放棄了讓狼族獸人和他們擠一屋的想法。至于自己那間屋子，獸人們直接表示不需要和神使與神獸擠在一起。
如今能住人的就只有客廳了，還好客廳夠大，中間也早就用竹簾子隔開了，後面原本儲存的東西如今都搬到了隔壁倉庫裏面，倒是留下不小的地方。
大花奶完幼崽兒，搬來了不少稻草堆在簾子後面，又拿了一卷涼席鋪上，算是倆狼妹子的住所，至于那兩只狼漢子，就只能委屈住客廳了。
“不委屈，這已經很好了！”大森漲紅了黧黑的臉，他不安的搓着手，看着柔軟的稻草床墊和平整的竹席子，整顆心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
這個地方，真的是太好了，他原本都做好了帶着弟弟妹妹流浪的打算，可誰知，誰知……
“等過了雨季再多蓋兩座房子，大家就都能住得下了。至于工作，明天我會安排的，你們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吧。幼崽就放在大花那邊，沒意見吧？”
狼族獸人立馬把頭搖晃出殘影過來，他們都以為幼崽必死無疑了，可是現在呢？那兩只小狼崽兒吃飽喝足，和大花的幼崽擠成了一堆，正在滿足的打着呼嚕。
大森的眼眶發熱，那是他哥哥和嫂子的孩子，他的親侄子啊！
夜深了，只有客廳的小火塘裏的木炭還散發着幽幽的紅光。
寧斐躺在涼席上，腦袋下面枕的是塞了大白貓的貓毛的獸皮枕頭。他閉着眼，心裏盤算着明天的活兒要做什麽，還有誰需要打獵，誰需要去種地，分工都得分好。還有就是空間得快點兒升級了，多升級才能獲得更多的種子，而且還能開啓養殖場。那幾頭牛犢暫時不能拿出來直接就這麽養，羊羔還好，畢竟個頭小……
正想着，一條胳膊放在了他胸膛上，大白貓蹭了過來，低低的喊了聲，“哥？”
“嗯？”寧斐撩起眼皮看了寧征一眼，“怎麽還不睡？”
大白貓往寧斐身上蹭了蹭，高大的男孩子臉上帶着一絲委屈，“哥，以後部落的人多了，我，我還是你唯一的弟弟，對嗎？”
寧斐一愣，他翻了個身看着身邊的大男孩，笑道：“怎麽這麽問？”
“以後人多了，你發現他們比我都厲害，我……我什麽都不會，只會打獵。如果不是哥哥說我是聖獸，他們看我的眼神……”寧征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那些獸人看到他的第一時間，眼中都露出奇怪的眼神來。
白色的老虎，視為不詳。
“誰對你說什麽了？”寧斐皺眉。
寧征搖搖頭，他突然摟緊了寧斐，把頭埋在寧斐的肩膀上，炙熱的呼吸噴吐在猞猁的耳畔，“我害怕，哥……我怕你以後，不要我了。”
幸福越來越多，讓這個從小吃盡了苦頭的大白貓，開始不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