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夜的時候李晴朗突然醒了,他睜開眼睛,大腦空白地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身邊章睿發出綿長的呼吸聲,突然一陣心悸。

年近三十,一事無成,身邊躺着的愛人漸行漸遠,看不到未來,回去或者留下,都艱難,明天還要按時上班。

李晴朗翻身坐起來,突然想喝酒,畢業以後他不太喝酒,沒什麽心情也沒什麽需要,章睿倒是經常喝得醉醺醺回家,并且頻率和他工資與脾氣的上升成正比。

李晴朗抽了幾張錢,沒開燈,沒帶手機,摸着黑出門了。

出了小區就有個24小時便利店,李晴朗從睡眼惺忪的店員手裏買了半打罐裝啤酒,站在門口卻不知道去哪兒。

背後是燈亮如白晝的便利店,面前是淩晨不知幾點的寂靜黑夜,他突然想走進這片黑暗,去往任何地方都行。

他往前走去,過一個街區是個小公園,沒什麽人打理,基本處于半荒廢狀态,只有少數晨練的大媽大爺樂意光顧。

五月的夜晚還有一絲涼意,偶爾只野貓發出撕心裂肺的春號,這片都是老舊的小區,路燈壞了不少,一段路明一段路暗,街道空無一人。

小公園晚上是關門的,不過那栅欄也不高,李晴朗沒費什麽勁兒就翻了進去,公園裏沒有照明,只有各種樹木灌木的輪廓在黑夜中起伏。

他順着小路走了一段,看見一個長椅,就坐了上去,打開一罐啤酒灌了一通,啤酒滋滋冒着泡,從他喉嚨裏滑下去,李晴朗舒服地打了個嗝,覺得十分暢快。

突然背後傳來一陣沙沙聲,他一個激靈向後看去,身後是一片茂密的小樹林,看不清任何東西。

李晴朗等了片刻,不由笑自己大驚小怪,回過身去又灌一大口,想起自己如果在這裏坐到天亮,章睿早上見不找人會怎麽樣。

多半以為他出去買早飯去了吧。

人都是會變的,這沒什麽好說。

當年的少年心氣,面對社會的滾滾浪潮,簡直不堪一擊。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在一切撕破前就抽身離開,至少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問題是,不這樣,他又能怎樣呢。

房子車子工作父母未來,他努力想背負起來,但是就像小甲蟲想背起大山一樣,最後只是翻在地上徒勞地蹬着腿而已。

再熱情的人,再熱烈的感情,經歷過多年的,瑣碎的,家長裏短的,無法啓齒的,無時無刻的磨砺,也漸漸變得粗糙平庸了。

他想章睿也明白,所以他們倆人就像坐在一輛行駛的剎車失控的車子上,只是靜靜等待終點的那一刻。

李晴朗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一罐啤酒不知不覺喝完了,他順手拿起第二罐,拉開易拉罐環,發出輕微的滋一聲,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男人清晰而短促的笑聲:“呵呵。”

李晴朗只覺得一道電流從腳底竄到頭頂,他馬上站了起來,轉身看去。

樹林裏,影影綽綽地,似乎有一個人影。

這個公園晚上是關着的,所以幾乎沒有流浪者在這露宿,但是也不排除一些和他一樣翻圍欄進來的。李晴朗提起剩下的酒,退後幾步,打算離開。

那聽剛開的啤酒,因為不方便拿,所以李晴朗留在了長椅上:“這位兄弟,這酒我請你了。”

走出一段距離,他回頭看,一個人影從小樹林裏慢慢走出來,拿起了那聽酒。

微弱的光線中,只能看見是一個男人,中等身材,身形并不強壯,一陣夜風把他的笑聲吹來:“呵呵~”

李晴朗說不上什麽感覺,只是笑聲而已,卻莫名讓人覺得十分不舒服。

他加快腳步,順着原路出了公園,回了家。

早晨,他起得晚了,原本以為會失眠,沒想到沾到枕頭就睡着。

來不及做早飯,章睿臉上就有點不好看,打點完就自顧自走了。李晴朗也趕緊收拾自己,開玩笑,趕不上班車,這個月全勤獎又別指望了。

急匆匆地沖出樓梯口,突然踢到一個東西,他低頭一看,是一個被扭得不成樣子的易拉罐。

白底紅圈,是他昨天晚上喝的那個牌子。

李晴朗心裏突然就一咯噔,昨晚的奇怪的笑聲又浮現在耳邊,但他也沒想太多,畢竟啤酒罐子到處都有,他随腳踢開,繼續心急火燎地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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