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來這是五莊觀(三)
想到五百年前，就不由想起現在的處境，孫悟空默了默，沉着臉看向豬八戒，“你以為號稱地仙之祖，只拜天地、不拜神佛，又與玉帝同輩，觀音讓其三分的鎮元大仙，為什麽會送兩顆人參果給我們師父？”
豬八戒一臉懵逼，他怎麽知道這鎮元大仙有如此來頭？被孫悟空氣勢攝住，不由開始懷疑自己曾聽到的留言是否有誤， “這這這……這個，我隐約聽說過。”
說道這裏，豬八戒警惕的望了眼房間四周，生怕隔牆有耳什麽的，但有孫悟空在，又有什麽人能瞞過他的火眼？豬八戒小聲說出了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好像是因為鎮元子與師父轉世前的金蟬子有故。”
孫悟空詫異于豬八戒竟然會知道唐僧的身份，不由轉頭看向沙僧，卻見沙僧也毫無異色的表情，“你們都知道師父是金蟬子轉世？”
沙僧理所當然的點頭，“觀音菩薩早在吩咐我等候的時候，便有告知他的身份，只是告誡了我不要聲張。不然，我怎會心甘情願的等他，然後西天取經？”
也是，好歹曾為天将，傲氣還是有的，又怎會真的認一名凡人為師？
豬八戒附和的點點頭，當然，他多了一層原因。他沒到山窮水盡、窮困潦倒的地步，但是他無法拒絕觀世音，拳頭大是硬道理。
孫悟空了然，又問，“你們可知為何不是送其他物品，而是贈送如此珍貴的人參果？”
“額……可能是因為他們故交深厚，或者是想交好咱師父呢……”豬八戒在孫悟空的視線下，很快沒底氣的坦然，“好吧，我也不知道。”
兩人一道一佛，信仰都不同，如何深厚得起來？至于想交好那便更不可能了，即便是減金蟬子在此，能與三清四帝并列之輩，應該沒必要屈尊降貴去跟如來的徒弟當故交。
受到孫悟空問題的引導，沙僧想到了什麽，“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鎮元大仙在償還師父的因果。”
不僅佛家信奉‘因無緣，則不果，機不投，因不果’。道家也免不了天道的因果輪回，有‘因以得知，得者成就。果者從因有，事成名因果’之論。（注1）
孫悟空笑而不語的喝茶，雖然豬八戒朽木不可雕，但至少沙僧還是孺子可教。
“可是……師父又為什麽會拒絕呢？”能得到提點，沙僧終于能吐出自己的疑問。
但孫悟空給沙僧的只是唐僧說出的那個借口，直言自己也還沒想明白這一層。
他曾猶豫要不要将唐僧的這一面說出來，但是，火眼金睛難以看清的往往便是人心，誰知他的這兩個師弟就真如表面所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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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在聽完豬八戒的敘述後，很快想到了唐僧拒絕人參果的原因，也正是因為明白了所以才要去擾亂唐僧的計劃。
沙僧說，‘唐僧因人參果長像孩童，不肯食之解渴，不是他拒絕的原因’，也不盡然，這一層是有的。
只是還有更重要的一層是，唐僧從得西天取經之任開始，心裏便明白自己身份可能不簡單。不然，觀音菩薩為何在凡間衆多得道高僧中偏偏選了他？
鎮元子乃只拜天地不拜神佛的大仙，但能贈他一籍籍無名的凡間小僧以仙家異寶人參果，必然大有因由，若是他接受了，那層因果便在此斷了。
四萬七千年的壽命于他并不看重，所以，還不如繼續欠下這份因緣，待來日有需之時，也能求得更好結果。
也許唐僧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這種心機之舉，他只是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選擇，而現在他的徒弟們幫他選擇了另一個選項。
……
第二天，孫悟空給唐僧端來了一盤去了皮的果肉，小小一塊，晶瑩水亮，煞是好看。
唐僧心中那一塊小小的奢望沉重落地，表面一臉無異的吃完了果子，擦了擦嘴，“這果子味道這般清甜，為師倒是第一次吃呢。”
沙僧在收拾換洗過的衣裳，沒聽到。
豬八戒在一旁百無聊奈，聽到唐僧的話，心裏不由腹诽，‘這人參果您老人家當然沒吃過啦，我昨兒都還是第一次吃呢，以後也難得機會啦。’
孫悟空昨天跟他們說了，鎮元大仙完全是因為看在唐僧的面子上，讓唐僧自己一個，唐僧的徒弟，也就是他們也能分食一個，不然，與鎮元子有故的只唐僧一人，哪會特意送兩個人參果？
而他們現在把唐僧拒絕的東西拿了回來，哪有還占了唐僧那份兒的理由？所以他們想方設法也要讓唐僧把他那份吃了。
既然是介意人參果的孩童模樣，那改個模樣不就成了。
孫悟空眼都不眨的回話，“師父，這五莊觀乃仙家之地，奇珍異果随地可見，這只是很常見的一種罷了。話說，我們在這裏已經休息夠了，不然就盡早上路吧。”他隐約覺得，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嗯？……”孫悟空平時從不關心這些，唐僧正要問為何，卻見房門被‘嘭’的一聲猛然推開。
清風一進門，看到那光了果盤，聞到還有殘留的餘香，不由大怒，“好你個唐三藏，昨日我們送你人參果，你不要，沒想到是嫌少，晚上就把那兩個拿了回去，還叫徒弟去我們果樹上又偷了兩個，剛好一人一個是吧！”
唐僧還在愣怔，孫悟空當即眸中寒光閃現。
豬八戒跟沙僧聽前言，還感心虛，聽到後邊，卻不由大怒，豬八戒可不是會示弱之人，“我呸，誰偷你們果子了，不要血口噴人！”
随着清風身後進門的明月也是氣勢洶洶，指着剛出聲的豬八戒，“還想狡辯，這屋子裏還都是人參果的味道，當年我們跟随師父曾有幸一聞，這就是人參果的香！”
唐僧終于反應過來，難道幾人‘拿’回了那兩個還不夠，還去偷了人參果？
孫悟空冷笑，擋在幾人前邊，以身高之勢俯視兩人，清朗的聲音這一刻伴着無限殺意，“別以為有幾個人參果就了不起了，嚣張到我頭上，我可會讓你們後悔見到今天的太陽！”
清風明月吓得後退了一步，“你你你！你想幹什麽！”
“悟空！”眼見形式發展不妙，唐僧喝止道，将孫悟空拉回來，轉而對清風明月賠了個佛禮，
“阿彌陀佛~劣徒一向行事乖戾，多有得罪，還望兩位仙長勿要見怪。至于人參果一事，還請給點時間讓小僧親自問個明白，事後，定會予兩位一個交代。”
孫悟空冰冷暴虐的氣息着實駭人，但唐僧能治住就行，清風一手叉腰，“你說給就給啊，一定是在想要如何狡辯，什麽東土來的聖僧，根本就是一小偷！”
受到清風的侮辱，唐僧沒有反唇回去，豬八戒卻有些耐不住，但唐僧一個眼神瞪了過去，收在□□中的右手緊握成拳，“你們三個，可有誰偷了他們的人參果？”
孫悟空看着竟然對他們質疑的唐僧，雖然這也許只是應付清風明月的場面話，但心裏還是不免有些失望，“人參果我們确實有吃，但要說我們偷了，卻是沒有的。”
唐僧望着孫悟空的眼睛，那一雙璀璨的金色眸子，是他一貫喜歡也一定能找到答案的地方，此時裏面似有冷焰被點燃。
他自然是信的。
豬八戒也是一臉不爽，心裏怒火沖沖，“師父，我們撐大也就是把你昨天拒絕的那兩個拿回來，其他的什麽樹，我們可根本不知道。”
明月氣不過，開口嘲諷，“編！就知道編！”
兩方各執一詞，唐僧自己都沒擺脫嫌疑，所說的話定然也是無法讓其信服的，只能讓己方的人，都擺明立場，“悟淨，你說！”
“師父，我們确實只是從他們房間‘拿’回了您拒絕的那兩個人參果，一個我們師兄弟三人分食的，還有一個就是您剛才吃的那盤果肉，絕對沒有再去樹上偷摘他們的果子了！”
沙僧此時自然是實話實說，這五莊觀又搞什麽幺蛾子，簡直欺人太甚，遂對清風明月兩人道: “貴觀本就有送我師父兩枚人參果，我們只是拿回來而已，但樹上丢了果子也來怪罪我們，堂堂五莊觀就是這般毫無證據污蔑人的？”
清風完全聽不進任何解釋，一口咬定，“哼！不是你們還能是誰，五莊觀從前從未失竊過，你們一來，人參果就被偷了！”
唐僧在第一眼看到那盤果子時，他就猜測到了孫悟空的用意，雖然心裏對人參果曾經的形狀無法釋懷，但還是裝作不知的配合吃了。
現在則更加感動于，三人竟然讓他吃了一整個，這是不是說明他這師父其實還是有些地位的？唐僧不稀罕人參果帶來的四萬七千年壽命，可很在乎孫悟空對他的看法。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想着，鎮元子攬投那般大，但留在觀中接待唐僧的兩名弟子卻那麽弱，是所有出色弟子都出師門了只剩下這兩個？還是其有意為之？對此，我只能用腦洞解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