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來這是白虎嶺(六)
“用你的迷魂大法将他送入幻境, 他佛心難摧, 但是裏面若是有我, 必然會給他弄出一條縫隙來。”
“不行！”聽了孫悟空的提議，白骨一口否決。
孫悟空望着白骨，知道他在意什麽, 安撫道：“只是幻覺而已。”
“幻覺也不行, 誰知道他想對那個你做些什麽！”白骨頗有些‘義憤填膺’。
以前有個非常崇拜孫悟空的妖，每每看孫悟空的眼神都讓他們費解，好幾次說話都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于是他們商量着對那只妖使用了迷魂大法, 想看那只妖在想什麽, 結果看到那只妖竟然是對孫悟空生出了那般龌龊的心思，幾人勃然大怒, 那只妖自然沒有好下場。
迷魂大法說到底就是能迷惑人心，讓人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根據其心底最深的渴望，看到他想看的，聽到他想聽的, 做到他想做的，意志不堅之人，甚至會永遠沉陷裏面, 直至死亡。
唐僧一個不能生七情六欲的和尚，既然都能對孫悟空心生妄念，想必那念頭不會淺, 渴望越深在夢境中便越容易達成，唐僧想對孫悟空做的又是什麽？
孫悟空笑，“他只是夢境而已，而我的人在你身邊，還不好嗎？”
“……”白骨抿了抿唇，看着孫悟空金色的眸中此時露出的堅定，清楚孫悟空決定之事無法改變，咬牙掏出一枚丹藥往唐僧嘴裏噻。
“這是什麽？”
白骨用手帕仔細擦拭碰過唐僧的手，“這和尚的佛心我之前有小試過，确實堅不可摧，我的迷魂大法都難起作用，這個能讓他的渴望更容易釋放出來。”
雖然迷魂大法能投射人心渴望，但是心太過堅定就難到深處了，特別是這些個修心的和尚道士。
孫悟空驚訝了，“你之前試過？有看到什麽？”
白骨撇了撇嘴，嗤道：“還不是想去西天取那什麽真經。”
也是意料之中，孫悟空點頭。
“可能啊，這個渴望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他倒是埋得挺淺，沒多大功夫就出來了，我還以為是這和尚道行不行呢。”白骨說完，心裏又補充了一句，‘沒想到原來力氣都用來掩蓋那腌臜心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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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裏弄的？你以前了沒有這種玩意兒。”
“唔……做了一筆好交易。”
……
極端暗沉的夜色，将頭頂那一輪圓盤映襯得無比明亮。
豬八戒癡癡的望着，那上面住着他曾經心儀的女子，不過現在，那份心意早就被凡塵洗刷得一幹二淨了，他只是純粹的在欣賞那份獨一無二的美。
“二師兄，現在怎麽辦，你倒是快說啊！”沙僧猛的站起來湊到豬八戒跟前，對方說是要想想，可是這一動不動都想了半個時辰了，黃花菜不是涼了，而是要發黴了。
豬八戒接受着沙僧充滿期待的目光，覺得壓力比帶百萬天兵天将上戰場還大。
現在的情況是，大師兄出走，師父被抓，小白龍受傷昏迷，沙僧從來沒主見……難道現在是考驗他領導能力的時刻？
“大師兄要找，師父也要救！”豬八戒堅定道，“可是師父被什麽妖抓走了，我們都不清楚，大師兄去哪了我們也不知道，即便找到了，若是問我們抓師父的是什麽妖，我們怎麽交代？”
豬八戒低頭摳指甲，“小白龍受了傷，應該跟那妖照過面，等他醒來告訴我們，我們就可以帶着這些信息去找大師兄，大師兄知道師父被抓了，到時候一定會回來救師父的！”
“……”沙僧面無表情，“所以現在我們要做什麽？”
豬八戒高深的擡頭望着沙僧，吐出一個字，“等！”
沙僧一聲不吭的轉過身，拿起自己除妖杖就要走，果然他就不該把期待放在豬八戒身上。
豬八戒見狀連忙攔住，“哎！老沙你這是要幹什麽？”
“你不去找師父，我去找。”
“我不是不去找，只是你知道去哪找嗎？知道抓他的是什麽級別的妖嗎？你去了能打得過嗎？別到時候師父沒救出來，把自己給折了進去！”見沙僧不做聲，豬八戒接着用商量的語氣道:“我們先等小龍醒來，聽聽他的信息，我們再從長計議，行不行？”
沙僧擡眼，拂開豬八戒的手，“等你從長計議，師父可能都到別人肚子裏了！”
豬八戒傷腦筋了，另一個還沒醒，等下這個單槍匹馬的出去又出意外了怎麽辦？“我說你怎麽說不清呢……”
“唔……”
這是小白龍那邊傳出了動靜，兩人再顧不上其他，連忙過去。
“小龍小龍，你覺得怎麽樣？”豬八戒急聲道，倒是還知道不去碰着人。
小白龍一睜開眼，就龇牙咧嘴的揉着受傷的肩膀，有氣無力的糾正，“是白龍！”
“先來喝點水吧。”細心的沙僧扶起了只能睡在簡陋幹草堆上的小白龍。
小白龍連忙捧着水袋仰頭對嘴，喝得很急，覺得關鍵時刻，還是三師兄靠譜。
“怎麽樣？”豬八戒緊張的盯着小白龍。
“哈？”小白龍擦了擦嘴，一臉莫名的看着豬八戒。
豬八戒抓耳撓腮，“哎呀，我問你跟師父到底遇到了什麽！為什麽你們會離開我們定好的休息地點？你還一個人受傷昏迷在這麽遠的地方？是不是妖怪抓走了師父？那是什麽妖怪……”
“停停停！”小白龍手掌擋住豬八戒越靠越近的大臉，又揉了揉額頭，皺眉道:“我現在頭都還暈着呢，能不能一個一個慢慢來？”
“二師兄，你現在急也沒用，還是聽熬烈把經過慢慢說來聽吧。”沙僧自顧自找了塊草皮坐下，對豬八戒也是無奈，剛剛‘對月想想’的時候怎麽沒見這麽着急？
豬八戒不急？豬八戒怎麽不急！他急得都要冒煙了好嗎？現在大師兄不在，師父又被抓，他雖然平時不怎麽帶腦子走，但是那時都有大師兄在啊，而現在，只能靠他自己來擔大梁了，能不急嗎？
這白虎嶺邪乎的很，自從進了這裏，他們就波折不斷，聯系事情的前後，他有個大膽的猜測。
從第一個姑娘的死開始，到他們師父對大師兄的不諒解，再到老翁的無故死亡，大師兄又被師父誤解，最後大師兄一離開，他們師父就被抓了。
不會是巧合，也許對方想達到的目的，就是想讓大師兄這個強大武力離開他們，然後就好對他們師父下手了。
偏偏他們這幾人還沒絲毫警覺，傻不拉幾的分散出去找大師兄，正中對方下懷。
都怪他沒有将大師兄的話放在心上，既然知道有妖，就應該警醒點嘛！
小白龍才不管豬八戒雜亂紛擾的思緒，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便開口，“你們走後不久，我出去采了幾個果子，回來不久，然後一個老婆婆就來了，說是來找老伴跟閨女的……”
“我躲在林中變幻成馬後才出去，然後托了她往她家走，沒想到剛看到個屋子松口氣，就被她一掌拍在了背上，她當時可就坐在我背上，我哪有防備？所以就直接暈了。”
豬八戒手揪斷了一把草，“所以，你也沒看到是什麽妖？”
小白龍聳着肩攤了攤手， “沒看到。”
現在已經無力去追究小白龍在護師父的時候還出去摘果子了，要是平時，豬八戒鐵定是要來‘交流’一番的，他可是大師兄特意任命了管這個的。
小白龍望着沉默的兩人，“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豬八戒撒開手裏都快出汁的草，擡眼正色道，“我們絕對不能再分開，這個妖想必智力不凡，刻意逼走了大師兄，我們很容易被它逐個擊破。”
沙僧驚訝的看了豬八戒一眼，沒想到對方還能想到這一點，“嗯，聽二師兄的。”
小白龍歪了歪頭，“所以我們接下來到底要怎麽辦？”
“現在找大師兄已經不切實際，不說我們找不找得到，有可能師父在我們找的途中就會面臨不幸，妖選擇住址一般都喜歡在一座山最中心的位置，因為那裏代表着一座山不容置疑的話語權，我們偏離山路，一起往山中心去。”
小白龍盯着豬八戒， “二師兄，你這是突然腦子開竅了？”
“滾，你二師兄從來沒閉過竅。”
……
“師父……師父……”
那道熟悉的聲音萦繞在耳邊，唐僧睜開眼，然後看到了那張讓他陷入業障的那張臉。
“師父！”見唐僧醒來，孫悟空驚松了口氣，“您終于醒了，休息夠了我們就繼續上路吧。”
“嗯。”唐僧應了聲，這是夢，他知道，不然孫悟空一定不會對他露出這樣近乎溫柔的表情，而且，他此時應該正在被妖鞭打着的。
既然是夢，他還不想醒。
平時他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夢境終究是虛幻的，怎能沉淪？但是現在，‘現實中的極鞭之刑已經讓他到了極限’，他給自己找好了理由。
一路上，唐僧一直望着孫悟空的背影，弄得孫悟空莫名其妙的回望了好幾眼。
以往的夢，他都會如現實般控制自己，現在想來，這明明只是他的夢而已，又有什麽關系？難得一次這麽清晰的夢。
可是，又到了那座山，為什麽還是這座山？難道他還要看着孫悟空在他眼前再殺人嗎？
“停下吧，前方有障氣，我去看看……”
不！即使是夢，他也不想再對孫悟空惡言相向，不想孫悟空面對他的只有冷漠。
“等等！”
孫悟空停了下來，然後走近，“師父，怎麽了？”
“咳，那點霧障沒什麽的，為師也還不累，我們還是一起過去吧。”
孫悟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想要說什麽，最終還是應了。
看吧，如果不是夢境，此時的孫悟空一定不會贊成他這麽冒險。
該來的姑娘沒有來，但是危險卻說來就來。
林中的霧氣突然如實質将他們層層包圍，豬八戒幾人對付着霧中冒出來的小妖小怪，孫悟空勞勞将唐僧護在身後，金箍棒在手中變幻的速度快如閃電，如戰神般堅定不移的抵擋在唐僧前方。
唐僧望着，一時失了神，他知道，他的佛心又動搖了一分，但是此時他就不想移開眼。
還是有妖鑽到了空子，唐僧被妖拖入霧中的時候，想着這反正是夢，沒有關系，到時候就醒了。
但是當妖的爪子抓破他的胸口，火辣的疼痛傳出時，他有點回不過神，不是夢嗎？怎麽能感覺得到疼？
“師父！”孫悟空見唐僧被撸走，立刻便想沖過來，奈何更多妖撲上去阻了他的去路，其他幾人也遭受了更猛烈的圍堵。
見孫悟空被妖群淹沒，唐僧終于回過神來，感受着胸口火辣辣的疼痛，耳邊妖嗅着他的血而粗重的呼吸，張開的嘴中那不知名的幾欲讓他窒息的濃重腥臭……這都是真的！
眼前因疼痛跟失血而眩暈，但是唐僧開始掙紮。
這不是夢！之前的才是夢！
扣着唐僧的妖已經開始奔逃，而他的徒弟被妖群拖着無法脫身，他這是要被帶回妖穴了？躲過了跟孫悟空的争執，還是躲不過夢中被那妖鞭打的命運嗎？
那極致的痛，他不得不承認，如臨十八地獄的刀山油鍋。
突然想起那個夢中他曾因憤怒孫悟空的不肯改悔而念過緊箍咒，那種感覺是否也如這般？
正在唐僧做着如果還有将來，孫悟空再怎樣他都不念咒的打算之時，前方一陣旋風，提着他的妖帶着他劇烈閃躲彈跳，然後他就換了個他陌生卻又熟悉的地兒。
孫悟空望着唐僧的胸口，透出一絲擔憂，“師父，您怎麽樣？”
唐僧握住孫悟空摟着他的手，身體的無力讓他只能依靠着孫悟空，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恍惚着道，“悟空，對不起……”
孫悟空一動不動，冷漠的眸光望着唐僧無一絲變化，細看下，裏面竟無半分情感波動，金色的眸子猶如兩顆裝飾的琉璃珠，冷硬而無雜質。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白骨(艹皿艹 ): 啊啊啊！小空，他摸了你的手！
孫悟空翻個身(￣ー￣): 那你現在摸的是哪裏？
白骨撲過去(*￣︶￣): 那你再讓我……
孫悟空(￣へ￣): 滾！
ps:感謝上章‘子衿未衿’，‘Encyclopedia’兩位小天使送的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