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塵埃落定(捉蟲)
蕭昱的突然回歸讓衆人都驚住了。
原本隐隐有些動蕩的朝堂徹底安穩下來了。
首輔和次輔及六部尚書的感受最深, 他們幾乎都要喜極而泣了。
要知道,當初他們隐隐都察覺了殿下似乎想要退位了,一想到要扶持蕭啓上位,他們簡直都要操碎了心。
現在陛下總算想通了。
蕭昱回到朝堂後,原本被首輔丢到大牢的那些官員也被蕭昱找了由頭罷職了。
那些人背後的主使者是誰,蕭昱的心裏也大概有數。
除去豫王之外,其他幾個王爺自然心有不甘, 總存了些妄想。
就算本來安分的,一聽說祚王造反了,也不免有些想頭, 不管能不能成事,趁機撈點好處總是沒錯的。
再有他們也算欺負蕭啓年輕,想用輩分壓蕭啓,好拿捏蕭啓這個年輕的未來天子。
誰知道蕭昱在朝中安排許多人幫助蕭啓, 使得他們偷雞不着蝕把米。
現在蕭昱又回來了,他們更是得夾起尾巴做人。
只求蕭昱不要查到他們頭上, 又或者查到了高擡貴手放他們一馬。
蕭昱哪裏會高擡貴手,他趁機削藩,把各王爺封地的私軍都收了回來,再不許各封地私下練兵, 此外還将王爺許多權力也收了回來。
各王爺的勢力被一削再削,且王爺的權力不再集中于嫡長子,而是分封給王爺各子,且還是采取異地分封的方式。
各王爺不敢有異議, 領着聖旨焉頭耷腦的回了各自的封地。
其中在蕭昱靜養時蹦跶的最歡的王爺卻被扣留在京城。
此後只能在京城做個閑散王爺。
收拾完了刺頭後,蕭昱也開始論功行賞。
大将軍雖然卸甲歸田了,可是在平叛中有建功出力的,都得到了封賞。
就是表現好的地方官也得到了褒獎。
将朝政處理完後,便有大臣開始想着,現在天下太平了,陛下該迎娶繼後了罷?
打從陛下登基以來,後宮就沒有個主事的。
中宮也不能一直空在那裏。
因此開始不斷有人上奏建議陛下選秀。
蕭昱以往都是直接駁回,但是這一次卻是留中不發。
大家似乎看見了希望,開始有更多的人跟着上奏建議選秀。
最後蕭昱終于同意了。
因此蕭昱登基後的第一次選秀,就如火如荼的展開了。……
當蕭啓聽說了之後,臉色卻是一點兒都沒變。
侍候在一旁的何順偷偷瞥了他一眼,随後又低下頭,心裏暗自嘀咕着,殿下看起來似乎一點兒都不受影響,難道他不難過麽?
何順身為蕭啓的貼身大太監,自然看得出來蕭昱和蕭啓的感情,再有那一天兩人突破最後一道防線,之後指揮着人收拾床鋪的可是何順。
何順在宮裏待久了,什麽沒見過、什麽沒聽過?
再有前朝後宮更是淫1亂,他們這些聽着後宮秘辛長大的宮人們,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就說先帝朝時的貴妃,就聽說是先帝從宮外搶回來的呢。
而且似乎還是某個大臣的嫡妻。
個中原由何順不清楚,只當這是一則香豔的傳言,大家口耳相傳私底下聽聽偷着樂罷了。
所以陛下和殿下是那種關系,對何順來說一點兒都沒影響。
他只是個侍候人的,只管侍候好主子便是。
至于其他宮人,只管閉緊嘴巴便是,倘若閉不緊,何順只能送對方去死一死了。
他雙手插在袖口裏,擡頭望天輕嘆,宮裏東北角的那一口井可填了不少人進去,希望東宮可不要有人也去湊熱鬧才好。
何順身為東宮大太監,自然很有威嚴,他親自吩咐的話,宮人們無不遵從。
因此蕭昱每一日都到東宮留宿的消息,被東宮上下瞞得緊緊的,楞是一丁點兒都沒有傳出去。
蕭昱曾經笑着對蕭啓說:“你這總管太監不錯。”
蕭啓自然大方的賞了何順。
何順知道摸對了主子的命脈,此後越發的小心謹慎,也嚴厲管束手底下的人,使得東宮上下猶如鐵桶一般,竟是和禦書房比也不差了。
蕭昱和蕭啓的關系就這麽隐密的進行着。
兩人每晚睡在一起,黏糊得不行,可是白日出了東宮,又恢複了看似正常的父子關系。
時間久了,禦書房的大總管和何順簡直都要愁白了頭發。
因為陛下和殿下的感情越來越好,再這樣下去如何能瞞得住人?
大家都有眼睛啊,陛下和殿下裝得再好,可兩人周圍的氣氛就是不一樣。
因此何順頂着壓力,戰戰兢兢又委婉地提示了蕭啓。
蕭啓聽罷愣了愣,他倒是沒想過要瞞着身邊人,畢竟他和蕭昱晚上的動靜瞞不了人,只是他沒想到何順竟然會替他擔心這麽多。
他好笑地說道:“你別擔心了,只管侍候好孤便是。”
何順見蕭啓心中有數,便也就放下心來了。
不久之後,各地選出來的秀女都到了京城。
秀女進宮後,被安排在專門的寝宮,蕭昱還派了不少嬷嬷和宮女前去侍候。
除了各地的秀女,蕭昱還選了京城豪門世家的貴女進宮。
衆人頓時都沸騰了,陛下這是打算從這些貴女中選出一位繼後麽?
不久之後,蕭昱卻是選出了一位貴妃。
并且立時着貴妃掌管鳳印,代理宮中一切事務。
就連選秀的事情也一并交給新上任的貴妃。
新上任的貴妃是從蔣家長房出來的嫡幼女,蔣家長房如今出了一位閣老,其他各房也都有不少子弟都出仕,是個老牌的豪門世家。
衆人不知道的是,蔣家是先帝留給蕭昱的,因此蔣家一直在暗中支持着蕭昱。
早在蕭昱還是肅王時,蔣家就堅定地站在他的身後。
蕭昱登基後,蔣家自然開始平步青雲。
但也要蔣家子弟夠争氣有出息,否則蕭昱提拔長房便是,何必連其他幾房一起提拔了。
而這一次蔣家送了嫡幼女入宮,也是蕭昱的意思。
在蔣貴妃入宮前,蕭昱曾經召見了蔣閣老,和對方深談一次後,又私底下見了蔣貴妃一面,之後才将人接進宮裏。
新上任的蔣貴妃是一個看起來端莊大氣的美貌女子,她穿着貴妃的服飾,越發顯得雍容華貴外加氣勢逼人。
她被封為貴妃後,第一個接手的重大任務便是選秀。
她不敢掉以輕心,戰戰兢兢地篩選着秀女。
她依照陛下的吩咐,将家中父兄官職三品以上的秀女另外挑出來。
然後剩下家世普通的秀女。
那些家世好的貴女,沒多久就被蕭昱指婚出去,配給了宗室子弟。
盡管那些人家感到有些可惜,畢竟他們送女兒或妹妹進宮,就是瞄準着繼後的位置,但陛下不喜歡,也不能勉強陛下不是?
最後好只摸摸鼻子接了賜婚聖旨。
剩下的那些秀女,都被留在了宮裏,但是卻沒有被分封。
那些秀女們心裏忐忑不安,也不知道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她們雖然被留下來了,可也沒有個分封的聖旨,這……名不正言不順的,陛下到底想拿她們做什麽?
不久之後,有一批人被送到了專門調1教宮女的尚儀局。
然後又有一些人被配給了宮中沒有婚配的侍衛。
最後留下來的人,竟被陛下給配給了軍中尚無婚配的軍官們。
陛下很快就将秀女都處理掉了。
同時也解決了侍衛和士兵沒有妻子的困擾。
大臣們都有些傻眼。
這……陛下把秀女都分出去了,他自己呢?
蕭昱對于這個問題的回答很光棍,他說:“朕不是都封了貴妃了麽?你們之前嚷嚷着沒有人主持後宮,朕不得不挑一個勉強還算順眼的,你們還不滿意麽?”
得,陛下的意思很明白了,他沒有看中的,連貴妃都只是勉強順眼,其他人還能越過貴妃不成?
陛下這意思是想挑一個順眼的當繼後。
就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陛下順眼?
衆位大臣心裏嘀咕着,同時反應比較快的已經想到了,既然貴妃勉強算順眼,那麽朝着和貴妃相似的那方向去找總沒錯罷。
因此不久後,便有許多神似貴妃的女孩被送到京城。
蕭昱在上面看着衆人瞎折騰,心下覺得好笑得很。
想讓他順眼?行啊,像蕭啓那樣的就是了。
這些大臣們精心準備的女孩光是性別就錯了,哪裏能讓他順眼?
蕭昱壞心眼的看笑話,回頭還說給蕭啓聽。
蕭啓無言地望着蕭昱,知道對方這是心裏不開心,拿那些大臣開涮呢。
誰讓那幾個大臣都是第一批跳出來叫嚷着陛下該迎娶繼後的呢。……
蕭昱立了貴妃後,朝中确實安靜了一陣子。
但是不久之後,又有人舊事重提,提議太子該立太子妃了。
這一次蕭昱很不客氣地說道:“前些時候才說朕該立繼後,現在又管到太子身上,你管得還真寬啊?不知道赈災的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
那個被推出來當出頭鳥的大臣被蕭昱噴得體無完膚。
最後連那人後院不寧都被挖出來了。
蕭昱冷哼了一聲:“齊家治國平天下,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連後院都管不好,還想管什麽?回去把家裏平了再說罷。”
竟然幾句話就把那官員給罷職了。
但是蕭昱有理有據,那官員家宅确實不寧,都鬧出許多笑話來了。
衆人見第一個出頭的就落得被罷職的下場,便不敢再有人繼續站出來。
蕭昱見鎮住了衆人,這才氣呼呼地退了朝。
回到禦書房後,他還是氣不順,喊了一聲:“暗一。”
暗一立刻從藏身處飄出來,跪倒在蕭昱面前。
“去查一查,到底又是誰在後頭煽動要立太子妃。”蕭昱惡狠狠地說道。
暗一很快就下去了。
不久之後,消息就被送到了蕭昱的桌案上。
蕭昱一個一個翻下來,陰沉着臉又下令道:“去查,把這些人都給朕狠狠地查。”
這一次暗衛花了比較多的時間,但總算還是完成了蕭昱的命令。
拿到消息後的隔日早朝上,蕭昱就對那些人發難了。
那幾個官員為官已久,自然免不了有犯錯的時候,再有每個人身後的家族龐大,姻親衆多,難保沒有族人仗着他們的名字在外面行事。
所以每個官員都被查出了不少事情來。
蕭昱現在就把這些事都攤在衆人面前,一個一個批評,把那些官員批得狗血淋頭。
那些官員對望幾眼,頓時便了然了,看來陛下是不滿意他們提出立太子妃了。
官員們也心虛,他們都是家中有适齡女兒的,才會想着攀不上陛下,入不了宮當皇妃,那退一步攀上太子也好啊。
他們自忖家世不差,女兒應當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因此便躍躍欲試,想要拿下太子妃的位置。
誰知卻引得陛下動怒,不只将他們查了個底朝天,在衆人面前丢臉,還連累自己的官職被連降幾級。
這下子,總算再沒有人敢出頭了。
狠狠地收拾了官員一頓後,蕭昱的耳邊總算是清淨下來了。
再沒有人敢勸他迎娶繼後,也沒有人勸他立太子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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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陽春三月的早晨,桐城裏已經是人來人往,街道上做生意的小販衆多,叫賣的聲音不絕于耳。
桐城西邊的街道盡頭,最大的藥鋪百草堂還是緊閉着大門。
衆人站在門前四處張望着,同時交頭接耳的談論着。
“都這個時候了,百草堂怎麽還沒開門吶?”
“對呀,這可奇怪了,往日這個點,百草堂早就開門啦。”
就在這時候,一個年輕小夥子氣喘籲籲地沖過來,喘着氣說道:“今……今天……呼……今天百草堂不開門。”
衆人一看,認出是白衡跟前的白鐘,因此有人問道了:“白管事,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今日白家出了點事,所以百草堂今日歇業,還請鄉親們移駕旁的藥鋪,謝謝。”白鐘開口說道。語畢便又轉身離開了。
衆人見他來去匆匆,心下都有些驚訝,白家這是出什麽事了?
有好事者忍不住跑到白家打聽。
只是他們才來到白家所在的街道,便遠遠見到白家挂起了白幡。
這下子衆人心裏有數了,原來是白家要辦白事。
只是不知道白家走的是誰?
白家裏。
白衡穿着孝衣跪在靈堂前,白夫人也跪在他前面。
他的身後則跪着白衛及幾個年幼的小童。
三個男童和一個女童将将滿三歲,還有些懵懂,不知道現在在做什麽。
他們跪了一會兒覺得不舒服,便忍不住開始吵鬧起來。
白衡沒有轉頭,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将少爺們和姑娘帶下去罷。”
護在小童身後的奶娘和丫鬟聽了,趕忙把小童們抱走。
白衡臉色蒼白,雙眼紅腫的跪在地上。
就在這時候,一道人影氣喘籲籲地出現在靈堂門口。
人影朝着白衡走過去,最後跟着跪在白衡身邊。
白衡沒有轉頭,他知道來的是誰。
人影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白衡的肩膀,白衡的鼻尖一酸,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
他哽咽地輕喊了一句:“三哥……”
來人正是穆祈。
已過弱冠之年的穆祈褪去了青澀,顯出了更加成熟穩重的一面。
這幾年他都待在山裏的別莊,按照先前答應過老爺子的,一邊跟老爺子學醫術,一邊閉關。
第一年老爺子并沒有答應教他醫術,任由他一個人住在別莊裏。
第二年老爺子偶爾會來別莊,經過他的努力不懈,老爺子總算點頭答應教授他醫術。
只是老爺子沒有讓他拜師,只是隔個幾日就會上山指點他,到第三年,老爺子已經會隔三差五的帶着白衡到山上。
老爺子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穆祈感覺得到,老爺子已經松動了,盡管還不是真的同意,可是也能讓白衡和他獨處了。
穆祈還想着,沒關系,他還有第四年、第五年……誰知,今年初就傳出老爺子身體不好的消息。
過年的時候老爺子昏過去好幾次,都靠白衡施針搶救回來。
那之後,老爺子就把他喊回來,交給他一本書,還叮囑了他幾句話。
當時他并沒有多想,只以為老爺子因着在病中,所以比較喪氣,畢竟他看老爺子的氣色還行。
誰知道,元宵後老爺子的病情急轉直下。
他和白衡頓時就慌了。
可是不管他們用什麽法子,老爺子還是持續衰弱下去,之後撐到了前幾日,終于還是沒等到白三爺趕回來,在一個晚上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穆祈接到消息後很快就趕到白家。
白家已經挂起了白幡,穆祈知道白衡早有心裏準備,這些東西也是早就備好的。
可是再有準備,心裏肯定也不好受。
果然,他見到白衡時,對方那一臉憔悴的樣子,就知道這一陣子對方肯定都沒有好好的吃飯睡覺。
不久之後,白仲軒總算趕到了。
他腳步踉跄地走入靈堂,看着擺在最上面的牌位時,雙腿一彎就跪了下來。
他跪伏在地上,忍不住嗚咽出聲。
豫王站在門口沒有進來,此時已經有不少人上門悼念,豫王便避了開來。
之後白衡和白仲軒輪流守靈。
直到老爺子出殡後,白夫人才将白衡和穆祈都叫了過去。
白衡這幾日沉浸在失去老爺子的悲傷中,還沒來得及思考其他,此時聽母親把他和穆祈一塊兒叫去,這才有些怔愣。
到了白夫人的院子後,就見到白夫人穿着樸素,也是一臉的面色憔悴。
她見到兩人來了,擺擺手說道:“都坐下罷。”
白衡和穆祈聞言便各自坐下。
“……你們打算怎麽辦?”白夫人開口問道。
白衡和穆祈聞言頓時一驚,都不知道白夫人為何這樣問。
白夫人見兩人不說話,嘆了口氣說道:“老爺子去之前把你們的事告訴我了,其實就是老爺子不說,我也看得出來。”
“娘……”白衡忐忑的喚了一聲。
“你是我生的,難道我還能看不出你的心思麽?”白夫人眼帶憐愛的望着白衡。
“起初我自然也很不能接受,所以便當作不知道,看着你們掙紮。”白夫人頓了頓,繼續說道:“後來老爺子把我叫過去,勸了我好幾次。”
白衡真的沒想到,爺爺竟然默默地替他做了這麽多。
“直到老爺子最後一次叫我過去時,他已經很虛弱了,卻還強打起精神勸我,我當時就覺得,若是你真喜歡,成全了你又如何,老人家都能看開了,難道我還看不開麽?”
白夫人說到後來已經有些哽咽了。
她想,老爺子直到去之前都還這麽擔心白衡,她又哪裏忍心拂了老爺子的意思?
盡管她真的不了解這種感情,可是老爺子掏心掏肺說的那些話,她都還記得。
老爺子經歷過失去白三爺的痛,不希望自己年老後和他一樣後悔。
所以她雖然還無法完全接受,卻也會試着去理解。
老爺子去了,白仲輔又是個不能主事的,之後白家都要壓在白衡身上,她這個做母親的,只希望白衡能夠過得快樂一些。
白衡聽了母親的心聲,頓時感動得不行,他站起身走到白夫人面前,雙腿一彎就跪了下來。
“孩子不孝,讓娘擔心了。”白衡跪扶在地上,哽咽地說道。
穆祈也很驚訝白夫人的開明,他也跟着跪到白衡身邊,鄭重地說道:“夫人,多餘的話我不會多說,只能跟您保證,一定不會讓白衡傷心。”
白夫人見到兩個孩子跪在自己跟前,眼淚頓時就掉了下來。
她轉過頭去,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卻努力說道:“好……好……你們好好的罷……”
白衡和穆祈意外得到了白夫人的諒解。
可是還沒來得及高興,過幾日後,便聽說了白夫人要出家。
白衡急匆匆地跑到白夫人的院子,就見到白夫人正在收拾行李。
“娘,您為什麽要出家?”白衡急切地問道。
“也不是出家,就是想住到庵裏,心裏可以平靜一些。”白夫人慈愛的摸了摸白衡的頭頂。
“家裏不是有佛堂麽?”白衡又問。
“這個家裏烏煙瘴氣的,我早就不想待了,如今你能作主了,我終于也能離開了。”白夫人淡淡地說道。
白衡聽罷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你別擔心,我想出家施太還不讓呢,她說我六根不淨。”白夫人笑着安慰白衡。
白衡見白夫人去意已定,只好親自送對方到尼姑庵,安頓好白夫人,又親自拜托尼姑庵的施太,把一切都打點好後才離開。
對于妻子跑到尼姑庵去住一事,白大爺并沒有什麽感覺。
這幾年下來,他越發的荒唐了。
白衡也不管他,只派人跟着他,看好了不讓他惹事闖禍,一個月固定給些銀兩。
等到老爺子去了之後,白大爺嚷嚷着要分家。
白衡把他關在屋裏幾天後,他便焉頭耷腦的不敢再叫嚷。
前些年被關在鄉下的莊子裏,已經磨去了白大爺的鬥志。
回到白家這幾年的放養,更是讓他越來越懶怠,身材也發福了不少。
此時的白仲輔已經不複年輕時的英俊潇灑。……
送走了白夫人的白衡,心裏有些空蕩蕩的。
幸好有穆祈陪着他。
穆祈在老爺子病逝後,便搬進了白家陪着白衡。
對于穆祈和白衡的關系,兩人身邊侍候的人都心知肚明。
此時見兩人終于能走到一起,心裏也是高興得很。
穆祈不只陪着白衡,他還在白衡忙碌時,抽空到尼姑庵探望白夫人。
幾年下來,白夫人心裏也漸漸地接受了穆祈。
穆祈感受得到白夫人的軟化,便越發的殷勤了,到後來白夫人簡直把穆祈當成親生兒子,連白衡都快要比不上了。
穆祈和白衡一起把白家的藥鋪開到了全國各地。
有着“藥草世家”和“懸壺濟世”兩個匾額的加持,白家的藥鋪生意蒸蒸日上,就是白家出去的大夫也讓人信賴。
白衡後來還辦了專門的學堂,讓想學醫術的人可以有系統的學習。
不僅如此,他還延攬了許多名醫,一起編着了醫書,裏面編入了許多疑難雜症和治愈的方式,好幫助更多的人。
穆祈和白衡一直生活在一起。
這期間不是沒人想替他們作媒,但都被他們敷衍過去了。
直到兩人都雙雙過了三十還不成親,旁人這才開始有了許多猜測。
只是穆祈和白衡這幾年總是不會待在同一個地方太久,所以衆人也無法印證猜測。
等到兩人都白發蒼蒼走不動路時,關于他們的關系已經沒有人關心了。
兩個老頭子之間是什麽感情又有何重要的呢?
這世上的人,有幾個能像他們一樣,攜手相伴走過這麽多年的歲月?
就是白夫人在臨終時,都忍不住感嘆:“若是我能遇到像小祈一樣的對象,那真是不枉此生。”……
蕭昱在位十年後,就把位置傳給蕭啓。
此時的蕭啓還沒滿三十。
蕭昱退位之後,便搬到了別院去住。
蕭啓隔幾日便會到別院探望他。
就在衆人覺得太上皇和陛下的感情真好時,蕭啓突然帶回一個男孩,并且立男孩為太子。
這簡直就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大家開始紛紛議論着,那個男孩難道是殿下的血脈麽?
蕭啓也沒有解釋的意思,直接拿出太上皇和他的聖旨,堵住了群臣的嘴。
那個小男孩就在懵懂中坐上了太子之位。
之後十多年,蕭啓專心教養太子,并且搬出禦醫開出的證明,表示他的身體有隐疾,不會再有其他孩子了。
所以也不用選秀了,宮裏還有貴太妃呢。
當初的貴妃在太上皇退位後,便也成了貴太妃。
等到太子十五那一年,蕭啓替太子選了太子妃,等到太子大婚後,他便揮揮手,丢下太子和滿朝文武,潇灑的退位了。
可憐太子才被趕鴨子上架的倉促成了婚,還沒幾天就被迫登基了。
太子坐在皇位上,心裏真是欲哭無淚。
不免有些後悔當年三叔問他要不要當皇帝時,他傻傻地就點頭了。
可憐當時的他哪裏知道皇帝是什麽?就隐約記得有人跟他說可以吃很多好吃的,他便點頭了。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年輕的太子就這樣坐上了皇位,他的太子妃更懵了,沒想到就這樣成了皇後。
不過幸好還有貴太妃,新上任的皇後娘娘心裏正覺得有些安心時,卻傳來貴太妃病逝的消息了。
得,貴太妃也沒了。
苦逼的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就這樣上任了。……
皇宮外。
穿着簡樸的貴太妃坐在馬車裏,一臉嬌羞底依偎在身旁的男子懷裏。
“等了這麽多年,總算等到你了。”男子低聲嘆道。
“沒辦法,當初和蕭昱說好的了,總不能半途撂擔子罷。”貴太妃捂着嘴笑道。
“真不該答應主子的。”男子懊惱地說道。
“二郎,咱們總算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貴太妃嘆息了一聲。
原來男子竟就是暗二。
卸下了暗衛職務的暗二,這幾年一直在宮裏陪伴着貴太妃。
只是在宮裏兩人的來往自然得小心翼翼的。
好不容易蕭昱和蕭啓都退位了,貴太妃終于能夠功成身退了。
暗二擁着貴太妃,坐在馬車裏揚長而去。……
蕭啓和蕭昱退位後,便攜手走遍天下。
兩人在旅途中還偶遇了也正在游山玩水的白衡和穆祈。
原本的兩人行就成了四人行。
白衡一邊玩着還一邊替人義診。
随着他一路走過,留下來的名聲也越來越響亮。
搞到後來,蕭昱和蕭啓都不跟他們一塊兒走了。
“我們出來就是想要好好的玩,也想要過一過平常人的日子,跟你們走在一塊兒就得受注目,還得小心別被認出來,太累了。”蕭昱抱怨道。
蕭啓在一旁抿着唇笑,他雖然沒明說,但顯然也很贊同蕭昱。
最後兩人便和白衡他們道別分開。
此後一連幾年,白衡和穆祈都沒再聽說過蕭昱和蕭啓的消息。
直到很久以後,才隐約聽說兩人似乎在南方定居下來了。……
白衡和穆祈走了十年後,白大爺去世了。
兩人不得不回到桐城。
這才發現白大爺在這十年裏,竟然又多出了不少孩子。
望着眼前一溜的弟妹,白衡心裏的感覺真是複雜。
他們替白大爺辦好了喪事,又将白家家産分一分後,便又再度離開了。
這一回,他們也到尼姑庵看了白夫人。
和白夫人相聚了幾日後,便又再度踏上旅途。
又過了幾年,輪到白夫人即将病逝。
這一次兩人早早的就趕了回來,在白夫人的病榻前侍候。
白夫人閉眼前還能看見兩個孩子,心裏也覺得很安慰。
她是在白衡回來後的一個月後,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白夫人閉眼前還緊握着白衡和穆祈的手,她病逝後,白衡和穆祈都非常傷心。
兩人守在白夫人的墓地旁,一住就是三年。
後來是穆玄稽找上門來,兩人才不得不離開。
經過這麽多年,穆玄稽卻還沒放棄替穆祈張羅親事的打算。
他不肯相信也不肯接受穆祈對白衡的感情。
就連穆玄稽的夫人都放棄了,反過來勸他看開一些。
可是穆玄稽怎麽都不相信,也很不能接受自己的外甥是個斷袖。
穆夫人見勸他不聽,便也懶得理他,由着他和穆祈死磕去。
穆玄稽這幾來為了穆祈也真是操碎了心,可是白衡和穆祈很難找到人,每一回聽說了兩人在哪裏,等到他趕過去,對方早就走得沒影了。
白衡和穆祈為了躲這一位愛操心的舅舅,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的。
雙方就這樣你追我趕的,竟也是過了好多年。
直到這一年,穆玄稽再也跑不動了。
當穆祈收到穆玄稽病重的消息時,也是怔楞了好一會兒。
他嘆息一聲:“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咱們也這個年紀了,舅舅也老了。”
“回去看看罷。”白衡溫聲說道。
此時的兩人都已不年輕,歲月在兩人臉上也刻畫下了痕跡。
但是白衡的溫潤如玉依舊,他一雙眼裏藏着睿智和仁慈,穆祈一如既往的英俊潇灑,随着年紀越長,氣質越發的沉穩有魅力。
兩人走出去都可以引起不少姑娘家的注意。
這些年下來也不是沒有自薦枕席的,只是都被穆祈私底下打發了。
白衡樂得穆祈出面,便安穩的待在後面,全都讓穆祈代為處理了。
對于白衡的信任和依賴,穆祈自然很受用,越發的擋在了兩人前頭。
蕭昱就曾經感嘆,白衡這才是真聰明,什麽都沒說穆祈就乖乖地替他沖鋒陷陣了。
對于蕭昱的感嘆白衡只是笑笑沒說話。
他和穆祈之間的相處,旁人又怎麽了解呢?
旁人看來是他吃定了穆祈,可他又何嘗不是被穆祈給吃定了。
他和穆祈之間早就算不清楚了。……
白衡和穆祈趕回了穆家。
穆玄稽雖然當初被撸了職位,可是蕭昱後來又提拔了他的兒子,所以穆家也慢慢地又起來了。
穆玄稽老了之後便帶着妻子回了陵南老家。
白衡和穆祈趕回陵南時,穆玄稽的精神還算不錯。
只是他看見連袂而來的白衡和穆祈時,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對于穆玄稽的固執,穆祈也是見識到了。
他不禁感嘆了一聲,穆家人都是固執的。
正如穆玄稽固執的想讓他娶親,他又何嘗不是固執的愛着白衡呢?
白衡怕刺激到穆玄稽,打了招呼後便知趣地先離開了。
穆祈走到穆玄稽的床榻旁坐下,溫和地望着對方。
“你……還是不打算成親麽?”穆玄稽吃力地問道。
“舅舅,都這麽多年了,您還看不清我的心意麽?”穆祈也是無奈了,好話歹話說了這麽多,舅舅就是不相信,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你便當圓了我的心願罷。”穆玄稽說道。
“……舅舅,要成親可以,但是不會有新嫁娘。”穆祈淡淡地說道。
“……随便你。”誰知道穆玄稽靜默了一瞬,賭氣的說道。
“舅舅,我可會當真的哦?”穆祈聞言挑了挑眉,戲谑地說道。
“誰跟你開玩笑了?快滾下去準備,在我閉眼前不拜堂我死了都不安心!”穆玄稽氣呼呼地說道。
穆祈這才知道,舅舅竟然不是開玩笑的?
而之前先離開的白衡此時也被穆夫人拉住了。
“他嘴硬心軟,其實早就接受你們了,卻非得等到這個時候了,才肯坦白。”穆夫人對于丈夫的固執也是無奈得很。
白衡愣愣地看着穆夫人遞過來的紅色禮服。
“你就當全了他的心願罷,他是一定要看到小祈成親拜堂的。”穆夫人有些哽咽,語氣中含着一絲請托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事出門去了,還沒捉蟲,若有錯字還請小天使們當做沒看到,回頭會改過,謝謝。m(_ _)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