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度只有約莫十來厘米,尖端朝着他們床的方向,右邊則是一個個指節長的環形印子,像珠串兒似的,錯落排列在筍尖兒旁邊。
另外一串和前一串有部分重合,形狀也相似,但筍狀痕跡在右側,而且尖端朝着窗戶,環形印子則到了左側。
“這是……腳印?”
阮暮燈思考了片刻,指了指筍尖朝床的那兩行印子說道。
“但如果是腳印的話,那麽這人一進一出走了兩趟,步幅明顯比普通人小很多,而且右腳尺寸不過半個巴掌長,怕是只有三寸金蓮才能做到;至于旁邊那串痕跡,看起來像是竹竿一類的東西點地時留下的,我猜她很可能缺了只左腳,要麽是裝了義肢,要麽就是拄着拐杖……”
青年轉頭看向自家師傅,“所以,剛才那個鬼仙,是個裹腳而且殘疾的老婦人?”
“很可能。”
蕭潇微笑點頭,“我剛才在它臉上噴的粉末,是由石膏、赤硝、陽燧……還有一種特殊的蟲卵混合而成的。赤硝和陽燧都是至陽之物,雖然制不住修成幻身的鬼物,但用來震懾卻是足夠的。”
“至于那蟲卵嘛……”
他故意拖長聲音,賣了個關子,“你過幾個小時就知道了。”
說完,蕭潇不等徒弟繼續追問,硬将人摁回到被窩裏,熄了燈,
“好了,都淩晨三點了,我們現在趕緊睡覺吧,明兒才是正戲,咱可要好好要養精蓄銳!”
第 26 章、四、撿金03
次日兩人起了個大早。
此時天才蒙蒙亮,兩人簡單洗漱了一下,吃了碗螺蛳粉,蕭潇便領着自家徒弟,在工地上裏裏外外轉悠着。
“你這是在做什麽?”阮暮燈仰頭看蕭潇翻那原本用來安置泰山石的黃楊木高臺,手裏端着個羅盤,轉向日出的正東方,認真地測算着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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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裏的工人們這會兒也都起來了,正三三兩兩地從各自的宿舍裏探出頭來,跟看猴戲似的盯着他們,眼中滿是新奇和迷惑。
“別急,我們先搞清楚問題到底在哪裏。”
潇潇從高臺上跳下來,擡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七點了,差不多可以出發了。”
“出發?”阮暮燈跟着蕭潇往工地後門行去,出了鐵皮圍牆圈出的範圍,往背後一座山丘走,“我們這是去哪兒?”
“當然是去找昨晚的‘客人’。”
蕭潇停在一株鳳凰木下,從他的小腰包裏摸出一個蟲蛹來。
那蟲蛹挺大的,約莫有拇指長,通體古銅色,帶着一層金屬的光澤。阮暮燈就見蕭潇咬破食指,将一顆血珠抹到蟲蛹上。
接觸到鮮血後,蕭潇托在手心的蟲蛹從中央自動裂開,一只通體青金的昆蟲,自破口處鑽了出來。
那蟲子模樣兒似蟬,身體圓胖,小頭大眼,頂端兩根短短的觸須,偏偏背上一對翅膀又長又大,雖然還濕漉漉皺巴巴地黏在一起,看不清上頭的花紋,但顏色非常鮮豔,看上去很像蝴蝶的翅膀。
只見那青金色的蟲子沿着蕭潇的手掌緩緩爬行,一直爬到他的手指尖上,緩緩伸展開它那對還濕着的大翅膀,豎在半空中輕輕扇動,似乎是在将自己的身體晾幹。
“這就是傳說中的青蚨。”
蕭潇将指尖上的蟲子擱到自己肩膀上,回頭朝阮暮燈笑笑,“你應該知道這個傳說吧?”
“啊!”
阮暮燈低低叫了一聲,“原來這就是青蚨……”
《搜神記》裏有記載,南方有一種名叫青蚨的昆蟲,模樣似蟬似蝶,可以吃,而且味道很好。
而青蚨的最大特點,就是它們會将蟲卵産在草葉上,若是取走了它們的卵,那麽無論距離多遠,母青蚨就一定會立刻跟着那卵飛過來。就算把卵精心藏起,母青蚨也一定能夠找到。
另外書裏還有一個“青蚨還錢”的傳說。
大意是說把母青蚨的血塗在錢幣上,又把它的孩子的血塗在另外一枚錢幣上,無論是将母錢花出去,還是将子錢花出去,那錢都會自己飛回來,所以有“青蚨飛去複飛來”的典故,“青蚨”二字從此也成了銅錢的別稱。
阮暮燈還曾經在《淮南子》裏看過一條注釋,便是專門教人如何制青蚨血,如何施 “還錢術”的。
只是青年從來沒想到,這大名鼎鼎的傳說之物,居然真的還存在于世上,并且在這個時候,讓蕭潇随随便便就從他那破腰包裏直接就給掏了出來。
“昨天那把粉末裏,我摻了一些青蚨卵,自然也有一些占到了那鬼仙的身上。現在把母蟲放出來,讓它循着蟲卵,就能找到它的藏身之處了。”
說話的間隙,青蚨母蟲的兩翼也幹透了,果然金紅黃綠四色相間,圖案顏色皆豔麗非常。只見它撲扇着一對大翅膀,顫悠悠地盤旋着飛到了空中,朝着山林裏飛去。
“走,咱們跟上。”
兩人并沒有走上多久。
五分鐘後,那似蟬似蝶的青蚨便停在了一道斷碑上,再也不飛了。
那斷碑在一處小山坳之中,背後是一面數米高的山壁,旁邊長了幾顆歪脖兒柳樹,百米外有一條半米寬的淺溪,四周荒草叢生,茂盛的植被已經将石碑蓋住了大半,若不是青蚨母蟲引着他們來到這裏,旁人怕是根本不可能注意到這兒還有這麽一塊斷碑。
“這是一座墳。”
蕭潇伸手,擦掉斷碑上的灰土,露出上面刻着的字跡。
G省歷來多雨,經年累月風霜雨露,這座墓的封土堆已經差不多平了,連斷碑上的字跡也早就模糊不清,僅能勉強辨認出主人名諱“德夫人鄧氏”幾個字。
“你看,”阮暮燈伸出手指,在斷碑根部一蹭,又仔細撚了撚,然後将指尖一點兒白末亮給身邊人看,“這兒好像沾了點面粉。”
“看樣子沒錯了,就是這裏了。”
蕭潇點點頭,便指揮自家徒弟就地鋪上黃巾,擺出香案,點上高香,沖着斷碑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詞,一套口訣說完,手上三柱清香就地一插,“今恭請德夫人鄧氏老太太現身一見。”
“昨日不知真人坐鎮,老身多有得罪了。”
一陣山風吹過,三縷青煙飄飄搖搖,在墓碑上方繞了一個半弧,兩人循聲望去,只見墳邊一顆柳樹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了一個老太太。
那老人約莫六七十的年紀,頭發花白,臉上滿布皺紋,兩道眉毛修得很細,眉峰高高挑起,嘴角下拉,面相并不顯慈祥,看起來很是嚴厲。她身穿一件清代白底鑲滾彩繡的對襟魚鱗裙,頭上一套點翠釵,裙擺下露出半只黑底繡花鞋尖,原本應是另一只腳的位置,卻只露出一小節光禿禿的黑色木棍兒。
“鄧夫人有禮。”
蕭潇朝她拱了拱手,行了個平輩禮,态度很是淡定從容。
“我們冒昧叨擾的原因,想必夫人您已經猜到了。”
“哼,我便是萬萬沒有料到,那豎子還能請到您這般高人!”
鄧夫人冷哼一聲,“他們在我的地盤上動土,必要壞了我家風水,阻我修煉,試問老身如何能放任他們如此胡來?”
鬼物與畜生修煉相似,都需要借助山河之勢、天地靈氣,修行皆尤為不易。
且鬼仙修成真身之前,其魂魄仍然需要依附在屍身骨殖之上,不得遠離,此時若是屍骸所在之處的風水被破,若無其他機緣,那便幾同于就此絕了修行之路,只得逐漸消磨道行,最後重新變成一縷無知無識的幽魂。
鄧夫人的墓穴所在的這片山坳,正北邊百來米處,便是那在建中的溫泉山莊。
山莊地勢在高處,秋冬時風雨從北邊而來,借山勢傾斜而下,似碗中傾漿,彙聚在墓穴所在之處,這便是所謂的“穸盆之勢”,對鬼物修行相當有利。
但山莊一建起來,不僅引走了溫泉水,還阻斷了北來的“氣”,影響這兒的風水不說,而且動工之後工地上人來人往的,還多是青壯年的大小夥子,大量的陽氣聚集,對靠陰氣修行的鬼物來說,簡直就跟冰塊旁擱了個炭爐似的,烤得人燒心難受——也難怪鄧夫人忍無可忍,特地每晚都去鬧騰,非要将人都趕走不可了。
“您看這片山林,延綿十數公裏。”
蕭潇想了想,朝滿面怒容的鄧夫人笑笑,“若是夫人信得過我的本事,願鬥膽為您再尋一處風水寶地,絕不比這處遜色半分。”
“呸,糊塗!”
鄧夫人聽聞,頓時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她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指着蕭潇罵道:“明明是那些個豎子小兒來攪我安寧,有錯在先,你這人倒是好得很,來了個是非不分,居然讓我給他們騰地兒?天下哪有這等道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