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迷霧團團

陸三七幫夏冬揉着腰,兩個人都安靜無言,但兩個人的心此時卻是緊緊相貼的,氣氛親昵。

陸三七只想多抱抱夏冬,因為他有一直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覺得陸遠軍一定是有備而來的,他拿不準自 己能不能對抗的過陸遠軍,如果對抗的過,那他就可以留在國內,和夏冬一起度過大學生活,看着夏冬成為漫畫 家,他們會同居,然後買一只大牧羊犬陪着丸子,這些陸三七都想好了。

如果對抗不過......他只能被迫送到美國,然後被灌輸商業知識,回國接手他父親的公司,這一過程肯定不是

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至少要......四年。

夏冬會恨他嗎?

他以後回國的時候,夏冬會不會已經組建了家庭......

他究竟要不要告訴夏冬他父親的決定......

這也是兩個人最後可以親昵的時間,因為接下來幾天他們都很忙。

夏冬看得出來陸三七有心事,但他實在無暇顧及,因為去藝考培訓的手續和各種複雜的材料都讓他忙的團團 轉,腿都要跑斷了。

陸三七又去了薛醫生那裏一趟。

薛醫生嘴巴嚴,像幹他們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保護患者的隐私,所以即使陸三七是陸遠軍的兒子,他也不 能擅自說出陸遠軍的病情,所以他對陸三七還是跟往常一樣,笑臉相迎。

“坐。”薛醫生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然後托着下巴和善的看着他。

陸三七說:“又是表格?”

薛醫生搖了搖手:“這次不用做啦,我看得出來。”

陸三七挑眉:“那你叫我來幹嘛?”

薛醫生說:“今天我們來玩一個沙盤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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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三七來了興趣:“怎麽玩兒?”

薛醫生指了指房間一側的沙盤,裏面是沙子和各種積木。

“我們來用這個,搭建自己的城堡。”

其實沙盤游戲是心理醫生分析患者心理一個有效的方法,可以減輕患者的抵抗情緒,也可以在輕松的玩樂中 觀察到患者的病情,更加适用于小孩子。

玩完游戲後,陸三七就被薛醫生從診療室裏趕了出來。

他聳聳肩,反正他也不喜歡這種地方,自從他開始試着融入社會融入周圍的生活後,只要再次進入這種地 方,他都覺得自己的傷口被血淋淋的撕開,然後暴露在別人面前,難堪又恥辱。

走出心理診所,路邊停着他家的車。

陸三七打開車門上車,開車的是陸遠軍,而副駕駛坐着陸母。

“你們怎麽來了?不是讓王叔來接我嗎? ”陸三七疑惑道。

陸母張了張嘴還沒開口,陸遠軍就說:“換一身得體的衣服,晚上跟我去一個飯局,和要和你一同赴美留學的 夥伴見面。”

陸三七不悅的眯了眯眼:“父親,現在不是封建社會,我相信你也不是一個獨裁主義者,這種事情為什麽從來 不過問我的意見?”

陸遠軍聽了這話之後臉色沉了沉,到底沒有訓斥陸三七,只是臉色不好的開着車。

陸三七此時也是冷着臉,陸母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緩和氣氛,于是開口 : “三七啊,只是去吃個便飯罷了。” 陸三七說:“我不會去美國的,我勸你們死了這條心。”

誰知這次連他母親都要來勸說:“三七,要麽就出國試一試吧,學校都找好了......”

陸三七太陽穴一跳,怒火頓時沖上了頭:“你還幫他勸我!你忘了他當初是怎麽虐待你的嗎?! ”

“夠了! ”陸遠軍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盤,車子發出刺耳的喇叭聲。

母親沒說話,但陸三七知道她一定是難過的。

陸遠軍竟然沒氣到把他丟在路上,看來這次的飯局應該很重要,陸三七在心裏自嘲。

他倒是想看看陸遠軍能給他整出什麽麽蛾子,但他怎麽也想不到的是,陸遠軍的打算完全出乎他意料。

那個跟他同赴美國的是一個女生,叫做寧珊。

他一開始還逼迫自己不往那個方面想,但寧珊父親的話讓他渾身冷了下去。

“這樣吧!兩個孩子年齡還小,先訂婚,等學成歸國之後再籌備婚禮! ”寧啓升說。

陸三七知道這個寧啓升,洲城十大傑出企業家之一,是他父親很多年的合作夥伴,他經常在洲城衛視上看到 寧啓升的身影,和...寧珊。

寧珊是富人圈子裏出名的名媛千金,追求她的男生從洲城市中心都能排到獅虎山。

訂婚的事情......他恐怕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陸三七很想拍桌走人,但這種場合會讓陸遠軍和寧啓升拉不下面子,說不定會影響兩家企業的合作關系,他 也姓陸,所以不能冒這個險。

他讨厭這種場合,明明是不想做的事情,卻要被迫接受,在這種無法拒絕的場合裏。

陸三七覺得他就像陸遠軍的一枚棋子,從出生,到現在。

他恭敬的向寧啓升敬酒,杯口一定要低于長輩。

寧啓升是個老狐貍,他能從細枝末節裏看出陸三七這個人是否成器。

這個小細節過後,寧啓升的臉色柔和了許多,時不時的提點陸三七幾句,然後對他贊不絕口。

飯局結束後,陸遠軍讓他加了寧珊的微信。

寧珊是一個非常有氣質的女人,看起來高傲不好親近,但陸三七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肯定不像表面這個 樣子。

寧珊的微信是一片星空,就是很簡單的星空,黑漆漆的,帶着星星點點。

其實晚上陸三七沒吃多少飯,他沒胃口,那種場合讓他壓抑的難受。

他換了睡衣躺在床上,床單新換過,有淡淡的香味,他有些疲倦,但還不至于睡着。

人在睡前時如果不玩手機,精神是最能得到放松的時候,他靜下心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夏冬,夏冬笑了,哭 了,吃醋了,炸毛了。

夏冬此刻在他腦海中還是鮮活的樣子,可......以後呢?

夏冬的身影會不會在他腦海裏漸漸模糊,夏冬的小虎牙,他的寸頭,就像被蒙上了一層霧。

房門被人敲響。

陸三七疲倦的閉着眼躺在大床上,并不想應聲。

他從腳步就能聽出來,是母親。

母親也許是聽他沒應聲,或者以為他睡着了,她的腳步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便走了。

沒過多久,房門又被敲響了。

陸三七睜開眼睛望着天花板,眼裏全是紅血絲,看着累極了。

門被直接打開,他的房門從來都不會上鎖,他早就聽出來的,這回是陸遠軍。

陸遠軍是個男人,腳掌寬厚而大,體重自然比母親重許多,而且陸三七熟悉家裏每個人的拖鞋發出的不同聲 音,這是他自閉時睢一可以聽到的聲音,腳步聲。

陸遠軍坐到了他房間的沙發上,一時,房間裏安靜着。

‘‘你、,,

“你......”父子同時開口,又同時停頓。

“你先說。”

“你先說。”

陸三七苦笑一聲,真不愧是父子。

陸三七看着天花板,輕聲問:“為什麽?”

陸遠軍說:“因為......”他停頓了一下,“我沒什麽能給你的。”

陸三七心裏的重擔突然就卸下來了,相比于在書房那種規整嚴肅的談話,他覺得他更喜歡父子倆在卧室裏促

膝長談。

“所以你就給我壓力是嗎......”陸三七笑着問,眼睛裏倒沒什麽情緒,仿佛只是好奇,又好似是自言自語。

“我......”陸遠軍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陸遠軍突然笑了笑,笑裏帶着一種懊悔,他也懶洋洋的靠在小沙發上,說:“惡人是一定有惡報的,我只是想 在我的噩耗來之前,看到你肩膀硬起來。”

陸三七覺得父親有些不對勁兒,但沒表現出來,而是說:“你知道我為什麽從來沒有報過警嗎?”

“因為我也跟母親一樣抱着一絲可笑的希望,認為你對我們還是有愛的。”陸三七笑了。

陸遠軍垂着頭在沙發上,眼神突然變得空洞迷茫,說:“我該怎麽......該怎麽去愛? ”然後他突然臉色一變,

變得猙獰,“我也想去愛啊!我!怎麽愛!你告訴我啊! ”他的胸脯起伏劇烈,臉色紫紅,眼球仿佛要爆裂。

陸三七迅速從床上坐起來,但他并沒有去傻逼的詢問陸遠軍怎麽了,而是皺着眉頭觀察陸遠軍的情緒反應。

沒有預兆,沒有原因,突然間......

這是......狂躁症?

陸三七的腦海裏突然穿過一絲銀線,所有的謎團都有了解答。

如果陸遠軍一直以來都有狂躁症的話!那這幾年來的所有事情全都說得通了!

陸遠軍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已經漲紅着眼睛去撕扯自己的西裝,體內的燥亂讓他想用暴力發洩出來! 陸三七瞧見勢頭不對,趕緊拿一旁放在床頭的筆記本電腦朝陸遠軍的頭砸去!

一擊即中,陸遠軍的身體突然像棉花一樣軟下來,然後雙眼一閉昏迷過去。

陸三七腦子在走神兒,他在想,這個筆記本電腦是買了用來砸人的嗎......父子倆互相砸.....

他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麽心情。

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陸遠軍跟他一樣是個精神病患者。

他把陸遠軍的家暴行為歸類于他對母子倆的厭惡,出軌于他人,事業上壓力大需要發洩......

他卻從來沒想過陸遠軍是個精神病患者......從來沒有。

一切的東西仿佛都在冥冥中注定了一樣,一開始所有的東西都漸漸偏離了原先的軌道。

陸三七覺得他前頭有一團迷霧,迷霧中是一個修長的身影。

他卻怎麽也無法接近,看不清面容......虛無缥缈。

這預示着,他們,該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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