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俞奎山還在愣神, 俞眠則雙手放在身側微微福身,“臣女給厲王殿下請安, 厲王殿下萬福金安。”

“嗯。”厲王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微微颔首,接着轉回目光道,“走。”

不等俞奎山再多說兩句好話,厲王的馬車已然離開。

俞奎山眉頭微蹙, 喃喃道, “哪裏招惹了厲王了?”

厲王叫停的突然,又離去的匆忙,俞家爺倆壓根沒明白過來厲王這麽做的緣由。而俞奎山無論如何也不敢往厲王借此機會看他家姑娘這方面上想。

聞言俞眠瞥了俞奎山一眼沒吭聲。方才對上厲王雙眼的時候她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可絕不是在大成寺見過那回的熟悉, 卻好似在另外的地方見過是的。

不過想起大成寺那件事她便有些忐忑,也不知那次厲王聽見了什麽沒有。她還想嫁如厲王府呢, 只是瞧着厲王方才的模樣對她似乎并無不同,萬一到時候指婚了厲王将她扔出來怎麽辦?

也不怪她這般想, 實在是厲王在外的名聲實在太響。傳聞中厲王因為好虐弑殺才被先帝封了厲王,後來當今聖上登基,哪怕再疼幼弟也不好改了先帝封的名號。

而在民間關于厲王的傳聞就更加恐怖了, 甚至能将他與鬼怪扯上關系。有些母親甚至吓唬孩子都拿厲王來吓唬, 在她們出門的時候也聽了許多關于厲王殘暴的傳說,傾慕厲王姿容的人有,害怕的也有許多。

當初俞眠正是害怕俞眠的那波中人,聽到自己被指給厲王做側妃,被俞琳琅一番勸說, 之前的猶豫不決也變成了态度堅決。

重來一世,俞眠心裏自然明白厲王不是那樣的人,可真的和厲王對視的時候她又覺得忐忑,總覺得那雙眼睛中有她看不透的東西在。

而俞奎山顯然對厲王了解的多一些,可也更忌憚厲王。

厲王是先帝的幼子,是當真聖上的同胞幼弟,可以說是當兒子養大的。厲王視當今聖上亦兄亦父也曾表态不會參與皇位争奪,深受皇上寵愛,又朝中三個嫡出皇子的親叔叔,這樣的存在是朝中各派系都想拉攏的。

當然有嫡子便有庶子,前頭三個皇子都是皇後所出,後頭還有五個庶出的皇子,哪怕再沒權勢的都還肖想一下皇位呢。但凡哪一派系将厲王拉攏過去,那都是一大助力。所以之前李氏與他說俞琳琅想嫁入厲王府的時候他并未攔着她去走動。

俞奎山作為戶部右侍郎,對朝中盤根錯節的關系最為清楚,也更加清楚厲王的重要性。以往他碰上厲王的次數也不少,可唯獨這次厲王竟主動與他打招呼了。

實在是令人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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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奎山突然高興起來,厲王肯與他打招呼是不是看好他,故意給他臉面?

越想越覺得如此,到了家,俞奎山便叮囑劉安道,“備份妥當的禮品送到厲王府。”

劉安驚訝道,“大人……”

俞奎山擺手道,“去吧,随便找個由頭,若是厲王收了更好,不收再退回來便是。反正朝中給厲王送禮的又不止我一個。”

聞言劉安應生去安排了,俞眠卻蹙眉看着俞奎山,心裏知道了俞奎山的意思。

俞眠告辭回去,路上遇上李氏往前院去,俞眠躬身行禮,李氏瞧都不瞧她一眼直奔前院去了。

俞眠看着她的背影,竟看出氣勢洶洶的意味來,這是要找俞奎山算賬了?

對了,李氏最不喜歡的就是她娘了。早些年的時候俞奎山去私宅李氏還鬧過,這好些年過去了竟又想鬧了?

鬧吧,鬧吧,多鬧兩次俞奎山最好再不去外宅,看得出來她娘并不稀罕俞奎山去,就讓俞奎山在家做個好丈夫守着李氏別去禍害她娘了。

到了小竹園俞眠換上家常衣服,突然記起今晚又到了三日之約的日子。時間長了她便知道對方有個了不得的廚子,收益高超,讓人欲罷不能。

甚至将她心裏隐隐的愧疚都壓了下去。

是的,先前她是有愧疚的。畢竟她知道選秀的時候她會被指給誰,也知道作為閨中女子該謹守禮儀,恪守婦道,不該與外男相見。

但……那些食物非但沒毒還異常的美味,讓她實在忍不住。

上輩子十多年的變質變馊的飯菜下,讓她對食物有種莫名的渴望。她甚至壓不住這股渴望。什麽禮儀,什麽規矩,什麽都比不過食物放進嘴裏時候的美妙感覺。

就這樣吧,等她嫁了人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到時候她老老實實做個後宅女人,就讓她放肆這段時間吧。

俞眠壓下心中的愧疚和不安,如常的讓二丫送了點心進來。

半夜三更,美食如期而至。要說對來人到是誰不好奇是假的,但在美食面前,似乎又沒那麽重要了。

俞眠那日雨夜與這人對視一次之後,就再未主動睜眼看過。

可今日與厲王對視時那股熟悉感一直萦繞在心間,讓她難以忘懷。她意外的沒有睡着,等人進來放下食盒的時候她甚至開口了。

“你,究竟是誰?”俞眠抿了抿唇,看着對方的挺直的脊背僵了一下,“你若不說你是誰,以後我再不吃你送來的東西。”

男子身子一僵之後如常的将碟子拿出來放到桌上,然後提着食盒轉身面向床鋪。

除了雨夜那一回,這是男子第二次面對床鋪,也是第二次與她對視。

雨夜的時候屋裏黑的吓人,俞眠并未看清來人的模樣。可今日外頭月光皎皎,而窗戶又是開着的,月亮從窗戶進來,讓俞眠看清了眼前那人的眼睛。

太熟悉了,俞眠躺在錦被彙總從未如此冷靜過。她甚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此時的行徑與女戒女德中的要求相差甚遠,無論哪個男人恐怕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或者女人曾經被其他男人夜闖過閨房。

可她卻真的做了,之前還有僥幸心理讓自己麻木不去想那些禮儀規矩。可當男子轉過身來迫人的壓力傳過來的時候,她突然有些害怕了。

俞眠看着他道,“我下月一號就要進宮入選,你……你作為外男夜闖俞府,是壞我名聲。”

她清醒過來了,她是要嫁入厲王府的人,厲王那樣好那樣溫柔的人。她怎麽能做對不起她的事。

俞眠深吸一口氣不去看桌上的食物,好似在三更前所做的安慰都是假的一樣,“請你,不要壞我聲譽。”

她說完這話戰戰兢兢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自始至終她都不清楚這人來這的目的是什麽。若是她的愛慕者,為何不早來提親?若是有意壞她名聲,為何這麽久了仍舊沒人來捉?

俞眠知道,能夠突破俞府的守衛到了後院,這人功夫定然高超,可她實在不知何時曾招惹過這樣的人。

男子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垂眸看了眼手裏的食盒,最後颔首,“好。”

說完這話男子沒再管桌上的碟子,提着食盒悄無聲息的翻出窗外消失在夜幕中。

躺在錦被中,俞眠手指頭緊緊的握在一起,長長的指甲掐在手心裏疼的她想掉眼淚。緊繃的身體陡然放松,她才察覺出她有多麽的緊張。

她怕了。那些催眠自己的話都不能存在了。

哪怕她對食物再渴望,也不能繼續下去了。她是要進厲王府的人,她不能對不起厲王。

俞眠閉上眼睛不斷的告誡自己,至于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自那日之後,那人果真不再來了。

二丫送進來的食物也再未吃一口,院子裏的人都察覺出她心緒不寧了。

因為俞眠因為溫習規矩的時候做的不好被秦嬷嬷打手板子了。

天氣漸暖,百花争開,三月是最好的時節。

俞眠見過蔡玲珑心裏沒有其他心事,每日用心學習規矩,琴棋書畫乃至誘人的手段她都要學。

若是進王府做正妃,誘人的手段自然是不能學的。可誰讓她身份在這兒只能以色事人呢?

俞眠當然不想做妾,可她沒的選擇,想要弄死秦少安弄死俞琳琅母女,再将娘弄出去,憑借她如今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

即便俞琳琅在外的名聲毀了,可李氏背後有司南伯府,她依然韓動不了。

除了在俞府讓李氏母女抓狂之外,她并無其他的法子。

眼瞧着選秀的日子近了,俞眠也忍不住緊張了。秦嬷嬷看出她的緊張便笑道,“三姑娘莫緊張,參與選秀的人很多,你只管跟在後頭混便是。”

俞眠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她明白,她們這些地位身世不好的人,只是作為陪襯的。

當然,她知道,她一定會指給厲王的。

三月的最後一天,俞老夫人将她叫去福壽堂說要囑咐她一些事情,到了福壽堂,許久不見的李氏和俞琳琅也坐在那裏。

俞眠過去挨個請了安,俞老夫人見她姿态儀容都不差便滿意道,“學的不錯,坐吧。”

俞眠挨着凳子坐了,又細聲細氣的問了俞老夫人身體如何,吃的是否合胃口之類的話。到了李氏那裏也是如此。

李氏不願此時與她鬧僵,板着臉嗯了一聲。卻再無以前那種母親溫柔體貼的感覺了。

不管是俞眠還是俞老夫人自然都清楚這樣的緣故,但誰也不會傻到去戳破。哪怕是俞琳琅,如今與秦少安已經訂親,想來也在李氏的勸導下沒再找俞眠的麻煩。

不知為何俞眠竟覺得遺憾。可同時她又不信明日她便要進宮的時候,俞琳琅會什麽都不做。

實在不是俞琳琅的作風。

在俞眠的記憶裏,俞琳琅不會聽從李氏的勸告,在俞琳琅看來,她不能進宮待選,那麽也不能讓俞眠成功去待選才對。

俞眠抖個激靈,一擡頭瞧見俞琳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俞眠淺淺笑了笑,戳破她,“二姐姐為何這樣看着眠兒?”

俞琳琅慌忙擡了擡下巴,微微一笑,“只是想到眠兒妹妹明日便要進宮了,有些舍不得罷了。”她頓了頓拿帕子捂着嘴道,“不過聽聞入宮之前要經過內監和宮裏的嬷嬷初選……眠兒妹妹肯定是沒問題的。”

“二姐姐說的不錯。”俞眠淺笑,“二姐姐對這事兒是一清二楚的,只可惜咱們姐妹不能一同前去了。”

“你!”俞琳琅臉上頓時難看起來。俞琳琅為何不能去?還不是因為大成寺一行壞了名聲不能去了!

俞眠簡直是□□裸的諷刺她了!俞琳琅剛想發怒又讓自己平息了下去,咬着牙跟道,“那姐姐祝願三妹妹如願以償了。”

俞眠微微一笑,“多謝二姐姐的囑咐,眠兒定會如願以償為俞家争光的。”

兩姐妹打了半天口頭官司卻不見俞老夫人說半句,老太太雙目微垂似乎睡着了一樣,李氏也不好摻入兩姐妹的鬥争,只在俞琳琅明顯落敗的時候開口道,“好了,都是一家子姐妹嫁出去後也該守望相助,切不可斷了姐妹的情分。”

俞眠站起來微微福身,“母親教導的是,都是一家子姐妹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到時候把筋也挑斷就成了,那樣就不是親姐妹了。

到了這會兒俞老夫人終于舍得睜開眼了,她瞧了一眼李氏一眼,“你且帶琳琅回去,我有些話囑咐囑咐眠兒。”

李氏和俞琳琅起身行了禮便出去了,屋裏只剩下俞眠和俞老夫人主仆二人。

俞眠站起身來行了大禮,“祖母,眠兒明日便要進宮待選,不能在祖母跟前盡孝,請祖母見諒。”

俞老夫人看着她,半晌道,“起來吧。跪着做什麽。”

“是。”俞眠起來,心裏卻道,誰還樂意跪不成,還不是想弄點随身的東西不是。

俞老夫人對曹嬷嬷道,“将匣子拿來。”

曹嬷嬷應是去內室取了一個盒子出來,與那日給她頭面的盒子頗為相似,俞眠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曹嬷嬷将盒子直接遞給站在俞眠身後的秦嬷嬷,俞老夫人才開口道,“知道你體己銀子不多,便給你準備了一些,在宮中行走不容易,該打點的地方要打點。咱們俞家雖然比不得高門貴族,可也不差這點,知道嗎?”

一聽裏頭是銀子,俞眠哪有不高興的,連忙謝過俞老夫人。

俞老夫人又讓她坐下,仔細的跟她說了一些注意事項,末了才道,“秦嬷嬷早點在宮裏當差你只管聽她的去做便是,進了宮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俞家,切不可辱沒了俞家的名聲。”

俞眠哪怕心裏吐槽俞家的名聲早就被俞琳琅丢盡了,這會兒也只能應是。

正事說完,俞老夫人語氣放緩道,“你去見過你母親了?”

俞眠意識到她說的是蔡玲珑,便颔首道,“是,與父親一起過去看了姨娘。”在外面她是不能喊蔡玲珑娘的。

俞老夫人嘆氣道,“我知道她這些年怨我,可我也沒有辦法。本想給她找個良人嫁了,誰知道又與你父親鬧出這些事來,落得這樣的境地……”

俞老夫人的話聽起來痛心疾首,可俞眠卻微微蹙眉,與她父親鬧出那些事出來,又豈是她娘所願意的。俞奎山并非不是聽俞老夫人話的人,相反俞奎山非常聽從俞老夫人的話。若是俞老夫人當真堅決些給她娘找個合适的人,俞奎山又怎麽能攔?

若是俞老夫人當真是攔了沒攔住的确為她娘着想了,她娘不會這麽多年都不踏入俞家半步看望自己的姨母的。

俞眠自己猜測,興許是俞奎山放不下她娘又得不到她娘,哀求了老夫人,老夫人默認了俞奎山的做法。

她娘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唯一的依靠姨母都不替她撐腰了,她又如何擰的過俞奎山。開始蔡玲珑興許還想掙紮,可有了她……

她娘那樣的性子,哪怕再不願意為了女兒也只能咽下這口氣了。

可咽下,哪怕俞老夫人說的話她在不喜歡聽,也只能輕聲安慰,“娘不會怪祖母的。”

俞老夫人嘆息一聲道,“都是命啊。”

命?

從俞老夫人這裏出去的時候俞眠心裏不由冷笑。

上一世的她或許信命,但這一世她不信命了,從她不用嫁給秦少安的那一刻她就不信命了。

“姑娘還在想明日入宮的事兒?”秦嬷嬷看出她心情不好,便主動開口詢問。

提到明日進宮,俞眠頓時沒心思想其他的了,她低聲對秦嬷嬷道,“這段時間母親和二姐姐實在太安靜了。以我對二姐姐的了解,二姐姐定不會善罷甘休。回去後勞煩秦嬷嬷守好院子,多注意牡丹還有叫翡翠的丫頭。”

秦嬷嬷驚訝道,“三姑娘知道這二人是夫人的人?”

俞眠輕笑,“看的時候久了,誰是人是鬼就一清二楚了。”

主仆二人不再說話,進了小竹園俞眠直接進了屋,看到桌上茶壺被人換了,俞眠瞳孔一縮,将翠娟叫來問道,“茶壺和茶杯誰送來的?”

翠娟道,“前幾日夫人讓管事送來的,今早姑娘去老夫人處後牡丹擦桌子不小心打了茶壺,便将這茶壺拿過來了。”

“到真是巧了。”俞眠淺笑道。

翠娟做事本就穩重聽她這話頓時驚訝,“姑娘,可是有什麽不妥?”

俞眠注視着眼前的茶杯茶壺道,“既然杯子和茶壺是牡丹打碎的,那本姑娘就賞她一壺好茶壓驚好了。拿出去,給牡丹喝了。”

翠娟驚詫,“姑娘的意思是這茶壺有問題?”

“試試就知道了。”俞眠臉上笑着眼睛卻沒有一點溫度,“誰不讓我好過那我就不讓誰好過。去,當着院子裏人的面兒賞給牡丹。”

翠娟點頭,“奴婢明白了。”

翠娟将茶盤整個端起來直接出去,沒一會兒俞眠便聽到牡丹的尖叫求饒之聲。

俞眠緩步到了外頭,牡丹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三姑娘饒命,三姑娘饒命,奴婢不是有意打碎茶壺的。”

聞言俞眠挑了挑眉,這是不承認了,俞眠笑着道,“我并未追究你打碎茶壺的事。”

牡丹頓時一僵,翠娟這會兒再不明白那就傻子了,她當即呵斥道,“三姑娘宅心仁厚不計較你打碎茶壺之事,還因你平時做事辛苦賞你壺茶喝,你竟不知道好歹。”

牡丹瞪大眼睛搖頭,“奴婢當不得姑娘賞賜。”

“當得的。”俞眠笑着道,“牡丹平日做事穩重我非常欣慰,這壺茶你為何不敢喝。”

牡丹抿了抿唇磕頭道,“奴婢不敢用姑娘的杯子,奴婢身份卑賤,不敢污了三姑娘的杯子。”說着她将頭伏了下去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就聽俞眠輕聲道,“是不敢喝還是不能喝?”她站直身體有些不耐煩了,“海棠,你與牡丹情同姐妹,你喂她喝吧。”

海棠瞪大眼睛,可她又不敢違抗俞眠的命令,便過去拿了茶杯道,“牡丹,三姑娘疼惜你,你喝了就是了,你為何不肯喝?這壺茶還是你端過去的呢。難不成這茶水有問題?”

海棠本是随口一說,頓時瞪大眼睛,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牡丹頓時氣惱道,“你該不會……”

秦嬷嬷冷聲道,“海棠姑娘可用老奴幫忙?”

說着秦嬷嬷直接上前拽着牡丹的後衣領道,“喂吧。”

海棠手哆哆嗦嗦的湊了過去,牡丹腦袋搖晃身體都顫抖了,“三姑娘,奴婢說,奴婢說。”

俞眠揮揮手,海棠舒了口氣往旁邊去了。俞眠道,“翠環去父親院子走一趟,請父親務必來一趟。”

等翠環匆忙請俞奎山去了,才對牡丹道,“你最好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說實話,明日我便進宮參加選秀,一旦我出了問題,你猜父親會如何對待你?”

牡丹身子晃了晃哭着伏在地上,“奴婢定不敢隐瞞,只是奴婢的爹娘……”

“有父親給你撐腰你還怕什麽?如今你已經敗露,你以為你背後之人能跑的了還是能放過你家人?”俞眠嘆了口氣道,“即便你成功了,你覺得你們一家還能活下去?做不過殺人滅口罷了。”

她的話輕飄飄的,可落在牡丹耳中卻是讓她直接絕望。

沒一會兒院子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俞奎山過來了。俞奎山顯然來的很急,問道,“眠兒可是出了什麽事?”

俞眠嘆了口氣道,“父親,原本眠兒不想打擾父親的,只是此事關系重大,眠兒也不敢善做主張。”她瞥了眼牡丹便讓翠娟将今日之事說了,“父親,我還未審問她,但她已經承認這茶水裏有問題了。”

俞奎山氣惱,走上前一腳踢在牡丹腹部,“吃裏扒外的東西,還不從實招來。”

他這一腳并不輕,牡丹疼的抱着肚子蜷縮成一團卻又不敢不說,她額頭滴下冷汗,痛苦的開口道,“是二姑娘……二姑娘用奴婢的家人威脅奴婢,讓奴婢在三姑娘的茶水中下了瀉藥……”

原來是瀉藥啊。俞眠頓時覺得無趣,看來俞琳琅只是想讓她不能去參加選秀,并未打算直接将她弄死呢。

她若真的大意喝了茶水,定會腹瀉,明日定然去不成皇宮了。到時候只給她安一個吃了不幹淨的食物的由頭,追究起來也只責怪二丫辦事不可靠,打一頓或者發賣便能了事。

誰能想到是俞琳琅買通牡丹所為呢?

俞眠頓時瞪大眼睛驚訝道,“二姐姐?不可能的!二姐姐不會這樣對眠兒的。”

她話雖然這麽說着,可語音裏卻帶了哭腔,俞奎山面色陰沉,對侯在一旁的劉安道,“去将琳琅叫來。”

劉安聽令去了,沒一會兒卻回來道,“二姑娘的丫頭說二姑娘今日身子不舒服,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俞眠抹着眼淚道,“父親,二姐姐生病了也是可憐,父親要不要去瞧瞧二姐姐?眠兒覺得二姐姐不可能這樣對眠兒的。”

若是以前俞奎山還能信俞琳琅不會做這般事,可這段時日以來發生的事太多,他也着人查了下李氏母女連同俞眠的事,才驚覺他們三人并不如面上那般和睦,他的眠兒自始至終都是吃虧受委屈的那個。

不過因着馬上就選秀,他不想節外生枝,可沒想到居然在進宮的前一日出了這樣的事。倘若眠兒真的用了茶腹瀉,那明日便不可能再去參加了。

況且,茶水裏有毒,那飯食裏頭呢?

俞奎山道,“去查這丫頭還接觸了哪裏。”

沒一會兒二丫來說牡丹曾去竈房幫忙做午膳了。牡丹頓時瞪大眼睛争辯道,“我沒有……”

俞奎山登時大怒,又是一腳踢了過去,“二姑娘不是病了嗎?我去瞧瞧去。”

他走出去幾步又轉過頭來道,“眠兒受了驚吓回屋歇歇。”

俞眠紅着眼眶面容悲切,“父親,二姐姐定是受人蒙蔽才犯下這樣的過錯,父親不要罵二姐姐。”

她越是懂事俞奎山越是心疼,他嘆了口氣道,“眠兒不要多想,好生歇着準備明日之事。”說完俞奎山讓劉安将牡丹帶走直奔聽風樓去了。

俞眠拿出帕子擦了眼淚,翠娟忙去打水伺候俞眠洗臉,“姑娘,今日飯食奴婢親自去和二丫做,絕不經第三人手。”

“嗯,翠娟你去吧。明日讓翠環跟我進宮。”進宮參加選秀的秀女不管身份多麽高貴都只能帶一人前往,秦嬷嬷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只能帶着翠環去了。

俞奎山到底沒能把俞琳琅怎麽樣,李氏的哭訴,俞琳琅的哀求,最終俞奎山只是将俞琳琅禁足,然後又補償了俞眠。

至于補償,有什麽補償能比銀子更實在的嗎?俞奎山自覺沒臉過來,便讓劉安來問她有什麽缺的,俞眠便直接說了缺銀子。

俞奎山這次倒是大方,直接讓劉安送來一千兩銀子,加上俞老夫人給的四百兩還有她以前攢下的體己,總共有一千五百兩銀子。

俞奎山給的是銀票,俞老夫人給的都是小額十兩的銀票還有一些碎銀子。這樣的錢進宮用打點就剛好。

劉安走後,俞眠便對秦嬷嬷道,“勞煩秦嬷嬷去父親那裏代眠兒跟父親道謝,只說眠兒身體不适便不過去了。請父親見諒。”

“老奴明白。”秦嬷嬷自然明白,當即去了俞奎山那裏。

俞眠錢收了,可該表明的态度還是要有,她不高興了,也得讓俞奎山知道。當面的時候該做的戲要做全套,可俞奎山真不把她當回事了,她也得讓對方知道她也是有氣性的。

果然秦嬷嬷前去俞奎山并未有責怪的話,俞眠睡了一覺起來,便聽翠娟說俞琳琅來了,還帶着賠禮來的。

俞眠眉頭微挑,“她來的倒是快。”

說着她慢悠悠的穿好衣服下了地出去,就見俞琳琅垂頭坐在那裏,顯然心情很不好。

“這些丫頭,二姐姐來了竟然不叫醒眠兒。”俞眠笑着過去,“還望二姐姐不要怪罪。”

俞琳琅擡頭看她,滿臉的怨恨,然而只一瞬便收了回去,臉上僵硬道,“我只是來給眠兒妹妹道歉的。我被下人蒙騙,沒想到他們竟背着我做了這些事,眠兒妹妹放心,我已經責罰他們了。”

“哦?”俞眠挑眉笑了笑,“這事兒眠兒倒是不甚清楚,父親說他來處理。翠娟還不給二姐姐上茶。”

翠娟應了一聲出去,沒一會兒端了茶盤進來,上面的茶壺赫然就是上午時候那把茶壺。

俞琳琅看到茶壺的時候瞳孔一縮,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俞眠笑眯眯的倒了一杯茶給她遞了過去,“二姐姐請用茶。”

俞琳琅怎麽敢伸手去接,這茶壺還是從她那裏過來的呢。

見她不接,俞眠眉頭微蹙,“二姐姐這是不敢喝?”

俞琳琅瞪大眼睛看她,“眠兒妹妹……”

她蒼白的臉騙不了人,可俞眠就像看不見一樣将茶杯塞到她手中,臉上仍舊是溫柔至極的笑,“二姐姐怕什麽,這水壺已經洗刷幹淨,二姐姐是怕茶壺上或者茶杯上還沾染着什麽髒東西不成?”

她一句句溫柔的話落在俞琳琅耳中将她的自尊敲的體無完膚,她甚至後悔過來道歉了,她老老實實禁足不好嗎,為何要主動提起來道歉這話!

俞琳琅嘴唇和手指都開始哆嗦,看着俞眠像是看着一頭惡魔。

“俞眠,你這個賤人!”俞琳琅再也忍不住,咬牙罵出口。

這一世發展與她夢中多有不一樣的地方,她的确能順利嫁給秦少安了,可俞眠呢,她進宮參加選秀還會如以前那樣被指給厲王做側妃嗎?

那是她曾經肖想過的男人,哪怕如今她打定主意嫁給秦少安,可俞眠憑什麽!

俞琳琅眼神惡毒的看着俞眠道,“你個下賤坯子,憑什麽……”

“啪!”

俞眠甩了甩發疼的手掌,臉上的笑仍舊那麽好看,“憑我長的美啊,憑我沒有壞了名聲啊,我是外室女又怎麽樣,我最後能嫁給厲王,成為他寵愛的人,而你只能如臭水溝裏的蒼蠅一般被世家貴族的人瞧不起!婚前無媒茍合,名聲毀盡,你又有什麽資格來罵我!”

俞琳琅自小到大挨打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最近兩次她都被俞眠打了。應該說以前俞眠還想跟她唱唱戲,可偏偏俞琳琅自己作死不想好好活,非要口出芬芳,讓俞眠怎麽忍得住。

俞琳琅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你敢打我?”

不光俞琳琅吓了一跳,就連秦嬷嬷等人也吓了一跳。

俞眠笑眯眯的摸着自己的手指頭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二姐姐還沒習慣?”

“你!”俞琳琅揚起巴掌就想還回去。

俞眠往前湊了湊,嫩白的指尖指着同樣瑩白的臉頰,“來啊,往這打。”

俞琳琅不敢了。上午剛被父親教訓過,若是她再将俞眠打了,那她就真的完了,到時候父親肯定不會原諒她了。

“我不會放過你的。”俞琳琅放下這狠話帶人匆忙離去。

俞眠笑着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茶葉倒是不錯。”

秦嬷嬷已經恢複如初,“茶葉是老爺着人送來的。”

俞眠諷刺的笑了笑,“哦,真是個好父親。”

俞琳琅走後小竹園恢複平靜,俞眠進宮待選除了一身衣裳和銀子其他的都可以不用帶,甚至衣服到了裏面都會統一發放來着。

晚上的時候俞眠早早的睡下,第二天天不亮便被秦嬷嬷喊了起來,沐浴更衣,再去福壽堂告別老夫人等人。整的跟嫁人是的。

不管之前有再多的恩怨,李氏此刻只能捏着鼻子交代了一番,倒是俞奎山,慎重又慎重的讓她多加小心。

俞眠不耐煩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消息,宮裏的馬車到了。

俞眠松了口氣,她偷眼去看李氏,發現李氏也松了口氣。

俞眠帶着翠環出去,直接上了宮裏派來的馬車徑直而去。

俞府位于京城的內城,距離皇宮馬車大約半個時辰,俞眠坐在馬車上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仍舊有些緊張。

她希望能順利被指給厲王,哪怕作為一個側妃。但同樣,她也希望厲王能夠接受她,最好寵愛她。

上一輩子的日子,她再也不要過了。

馬車晃晃悠悠,過了半個時辰終于停下,不過選秀第一日待選的秀女是在皇城外圍□□府度過的。在這裏将會由宮裏的內監進行第一場挑選,太高的太胖的,太矮的,太瘦的,都不行。

要求苛刻,俞眠上一世就經歷過。

“姑娘,請下馬車。”

外頭傳來翠環的聲音,俞眠應了一聲掀開簾子扶着翠環的手下了馬車。而在□□府門口已然排起了長隊,這是要進行第一輪篩選了。

俞眠帶着翠環過去,就聽見有人小聲讨論這次選秀的事,俞眠長的好看,難免接收到不少異樣的目光。俞眠挺直了腰背只當不知,她擡眸去看高高的宮牆微微嘆了口氣,‘厲王殿下,我終于又來了。’

随即她雙眸突然一凝,遠處騎在馬上的那人不正是厲王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清穿之德妃上位記》,作者梅若苦寒

文案:額娘常說,人的尊卑,一生下來就有定數了,

可換了芯子的烏雅曦月卻不信這個邪。

于是她進了宮,一路升級打怪,終于被太皇太後看中,成了她老人家身邊的一等大宮女。

太好了,有了這個最強大的靠山,她的未來就有指望了!

誰知晴天霹靂下來,她……她居然被太皇太後賜給了康熙爺!

還被安排住在佟佳貴妃的承乾宮!

不要啊,她只想進宮鍍個金,可不想老死宮中啊!

然而宮中衆人,誰又能想到,一個包衣出身的小宮女,最終能走上人生巅峰,坐上皇朝最尊貴的女人的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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