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墜崖

香山山頂上雲霧缭繞,空氣都是潮濕的。黑雲沉沉的鋪在天際,呼吸都有些壓抑,隐隐還有幾聲雷鳴在耳邊響起。狂風呼嘯不止,幾米高的樹被風吹得發彎,樹枝上下劇烈擺動,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因為爬山的緣故,月凄美早就脫掉了大氅和圍脖。

月凄美張開雙臂,緊閉雙眼,以擁抱大自然的姿态站在懸崖邊上。狂風把她的薄衫撩起,披散在肩頭的那部分頭發狂亂的紛飛。懸崖邊沒有一個人說話,整個世界就像是只屬于她一個人。

她的身影是那樣的孤獨,連身邊的氣息也變得惆悵。軒轅澤的左手微微擡起,有沉重的放下,深邃的眼睛也閉起了。

就是這一刻,他好想擁她入懷,好想抱緊她,溫暖她。可是,他自己不也有一顆冰冷的心,這樣的他又怎麽能溫暖她?

慕容風收起了所有的微笑,那雙能包容世間萬物的眼睛被濃濃的歉意席卷,他看着地面,臉色蒼白。

小武只覺得鼻子一酸,悄悄的轉過背去。稚嫩的臉上劃過一抹水光,又被風幹了。

若煙和若塵對視一眼後無奈的搖頭,又來了,她們家那個快樂、聰明、古怪的小姐又莫名的憂傷了。

風中夾雜着細小的雨點,打濕了樹葉,打濕了衣襟,打濕了臉龐…

一只邪惡的手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情況下伸到那個紫衣女子身後,沒有半點猶豫的一推

。站在崖邊的那個人被推出,紫色的身影在半空中翻過了身,卻仍是以那個姿勢下墜,臉上的面紗被風掀。女子的嘴角挂着詭異的微笑,又或許有些落寞,臉上的傷口更加令人作嘔。

“啊——”軒轅婷捂着耳朵叫了出來,連眼淚都留了出來。

軒轅澤在她剛開口的時候就已經睜開了眼睛,崖邊已經沒有了那個飄逸着孤單氣息的女子。

他快速來到崖邊,伸手一抓,卻只抓到淺紫色的面紗,面紗上還帶着溫熱,是她呼吸的溫度。

香山山頂的懸崖邊,一個身穿米黃色錦袍的男子半蹲着,左手緊緊的抓着淺紫色的面紗。

絕色的臉上有了一絲表情,卻是那般的痛苦,深邃的眼睛終于不再黝黑,無盡的紫色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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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裏沒有壯闊的河山,沒有蕭索的秋景,沒有深不見底的懸崖,只剩那一抹淺紫。

原來,心是會疼的。原來,他軒轅澤的心也是會疼的。原來,心疼是這樣的感覺。

他以為看到月凄美和風說笑時他心疼了,他以為聽到月憐“偷人”時他心疼了,他以為知道自己不是月凄美的“一雙人”時他心疼了…原來,不是的。

小武呆呆的看着軒轅澤所在的位置,許久以後別在腰間的皮鞭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打在軒轅婷可愛的臉上,巨大的沖力使她跌倒在地,卻沒有人扶起她。

慕容風溫柔的臉上烏雲密布,他蒼白的手指掐在軒轅婷如雪的脖子上,眼睛有着憤恨,厭惡,絕望…

“為什麽?為什麽在這個時候?”他竟有些瘋狂的掐着軒轅婷的脖子搖晃,聲音也放大許多,不似往常淡定。

軒轅婷被他掐得死死的,說不出一句話,整個人前前後後的搖晃,眼睛仍是怨毒的。一只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把遏制在她脖子上的手拂開。

軒轅婷激動的看着軒轅澤,水靈靈的眼睛裏寫滿了感動,果然,月凄美那個賤人死後澤哥哥回到她身邊了。

軒轅澤的眼睛寒意逼人,另一只修長的手輕輕的放在她的天靈蓋上,随後她便覺得全身的力量被抽空,整個人癱軟在地。

這時軒轅澤才拿開手冷冷的說“你的武功是我親自教的,可你卻用它來害我的女人,不要也罷。辰,立刻帶人到崖下搜尋。”說完他便憑借高超的輕功離開,他離開的方向正是到崖下的路。

雨點已經密集很多,砸在人臉上也有了輕微的疼痛感。慕容風僵硬的站在那裏,似乎在猶豫着什麽,遲遲沒有下去尋找。

小武他們也動身下去,卻連軒轅澤的身影都看不到。後來,慕容風也走了,懸崖上只剩癱坐在地上的軒轅婷。

宣帝二十三年冬。安寧公主為人歹毒,嚣張跋扈,将其嫂推入懸崖,終被貶為庶民。安逸王于崖底尋妃二月,終覓得。(語出自《軒轅秘史》)

軒轅澤在崖下苦苦尋找,雨越下越大。泥水坑弄髒了他的鹿皮軟靴,荊棘林刺破了他華美的錦袍,冬毛草(葉細長且尖,邊緣有鋸齒的草)劃破了他修長的手指,雨打濕了他墨色的頭發…

他,軒轅澤的二皇子,月夜閣的閣主,從未有過這般狼狽。衣服整個都濕透了,濕漉漉的頭發搭在身上很難受,可他依舊在尋找。

在他看不到的樹上,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正注視着這一切。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下,最後連成線,與落在臉上的雨水融合在一起,順着臉頰滑下。

為什麽?為什麽要來找她,讓“月凄美”死了不是很好嗎?月凄美凝聚內力想要從樹上下去,卻發現怎麽都凝聚不了,難道…今天是冬至的第一天?

她一聲苦笑,對于日子她從來都不會去記,這種事一般都是由若微來提醒她的。

這個病是怎麽得來的?好像是那年冬天,她心情不好就到北宮牆那裏去看皇宮。後來,看到了一個好漂亮的姐姐,那個姐姐臉真軟,她揉了好久都不舍得放手。

再後來,她告訴了那個姐姐建立自己勢力的辦法,然後那個姐姐興奮的在那裏思考,她便躲了起來。待那個姐姐思考完了便四處張望着找她,還在雪地裏等了好久。她在那個姐姐離開以後才偷偷的走了。

在那之後的一個月,那個姐姐每天都會去那裏找她,她每次都躲在一邊看着。最後再沒見過那個姐姐,她卻落下了痼疾,又因為她從小就以身試毒,如今自冬至的第一天以後的一個月她都不能再用武功,一個會一點武功的人都能輕易殺了她。

剛才借助天蠶絲自救時沒有用到內力,現在想用輕功才發覺問題嚴重了。

軒轅澤停在崖底的寒潭前,由于背對着月凄美,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是想到潭裏尋她吧?

月凄美大聲喊他,他的身體似乎有一瞬的僵硬,随即跳入了寒潭。月凄美再也顧不的什麽,縱身從樹上跳了下去。

只聽得骨骼摩擦的聲音,鑽心的疼痛感從腳上襲來,她從地上爬起來,連臉上的泥水都來不及擦就踉跄着往寒潭的方向走,每走一小步疼痛感就多一份。

她好像懂了人魚公主的感受,每一步都感覺如刀割,可是能和心愛的王子共舞,如刀割般的疼痛又算得什麽?她甘之如饴。

她終于來到寒潭前,紫色的紗裙已經糊上好幾層泥漿,連頭發上都滴着泥水,往日殷紅的嘴唇泛着紫色。

她把已經擦破皮的手放在嘴前開成喇叭狀大喊“軒轅澤——”,這一聲仿佛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喊完以後她連站都站不穩。

潭水裏沖出一個身影,她被人緊緊抱住,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意。大雨中兩個同樣狼狽的人相擁在一起,天空已經昏暗許多。

“你還活着,真好。”軒轅澤把下巴抵在月凄美的額頭上感嘆,聲音帶着顫抖。

月凄美有些不自然,想要退開一點,卻被他擁得更緊,最後放棄了掙紮。“我被挂在樹上了,剛才有喊你,你卻跳下去了。”

軒轅澤一聲苦笑“我在寒潭前聽到你喊我,還以為是你的靈魂在潭底召喚我,便跳下去了。”

“居然是這樣…軒轅澤,我死了不是更好,你又何必來找我。看你狼狽的樣子,哪裏像是一個皇子,連小乞丐都比你整齊。”月凄美調笑說。

“我狼狽你也好不到哪去,看你落魄的樣子,哪裏像是一個皇妃,連村婦都比你幹淨…”軒轅澤說着輕吻她的額頭,也不管額頭上有髒兮兮的泥水。

月凄美給了他一拳“放開,你身上冷死了。”

聽她這樣說軒轅澤才松開手,仔細的看了她幾眼。一只箭破空而來,其勢如破竹,連空氣都撕裂發出尖銳的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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