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常讓接連着幾天都沒有在公司出現,突然之間少了個人在自己面前晃悠,穆亦之覺得還挺不習慣的,但這分明是他想要的,怎麽事到如今,他倒覺得別扭了起來。
穆亦之難堪的想——難道自己就是傳說中的抖m,人在的時候不好好珍惜,人走了卻心心念念,怎麽活了二十八年他都沒有發現自己有這麽個屬性。
扯蛋,穆亦之很快就否定了這種想法,他才不會允許自己變成這麽犯賤的人。
時間總能證明一切吧,沒有了常讓他能活得更潇灑,不用每天擔驚受怕自己的屁股被人觊觎,也不用理會那什麽惜才不惜才的——反正是金子走到哪裏都會發光,常讓也不缺他這麽一個伯樂。
穆亦之為了過回以前燈紅酒綠的生活,在不見常讓的第五天就和新交的一班狐朋狗友約着上了酒吧找樂子。
他從來不缺朋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能玩着一起的人家世地位都是差不多的,大家一介紹,也就都熟絡起來。
進了酒吧的包廂,一股濃煙酒氣嗆鼻,這讓有一段時間沒有過過這種奢靡日子的穆亦之下意識皺了皺眉頭。
一個水嫩嫩的男孩子借機纏上來,穆亦之聞見他身上略顯廉價的香水味,條件反射的想到那個人——身上永遠都不帶一點點味道,就像白開水,嘗起來無味,但卻是在人口渴時最能解渴的存在。
溫香暖玉再懷,腦海裏卻想着其他人确實有點煞風景,穆亦之用力搖了搖腦袋,想要把常讓從他都腦子裏甩出去——這時候,包廂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穆亦之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愣在了原地,來人竟然是常讓,一身幹淨的休閑西裝,爽朗的面容,令人覺得他與這花花世界格格不入。
穆亦之眼光在常讓進來的那一刻就一直粘在常讓身上,可常讓只是淡淡掃了一圈包廂,他的目光掠過穆亦之,穆亦之心尖一顫,可他卻發覺,那雙在以前看他會有溫度的眼睛,此時此刻正用看所有人的那種冰冷掃過自己,絲毫沒有一點停留。
操——要假裝不認識是吧,誰不會,穆亦之置氣的伸手攬過那個在他身上亂蹭的男孩子,男孩子立馬受寵若驚,像快橡皮糖一樣要挂在穆亦之身上似的。
穆亦之不想表現出一點半點異樣給常讓看了笑話,所以即使他很不喜歡男孩子身上的脂粉味,也只是微微擰着眉頭,沒有再推開男孩子。
可穆亦之再怎麽想假裝不在意,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跟随那道颀長的身影——他看見常讓繞到對面的軟沙發坐下,和一個年輕男人攀談着,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然後過了幾分鐘,年輕男人招呼了一個清秀的男孩子過來,穆亦之屏息以待,摟着身旁人的手驟然一緊。
常讓在此時突然将目光看過來,透過包廂裏亂舞的人群,毫不偏差的和穆亦之的視線對上,穆亦之幾乎就要覺得這間包廂要小雪裏,常讓的目光太過冰涼,像冰凍三尺的湖面,讓人不寒而栗。
在這異常寒冷裏,穆亦之竟然看見常讓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那個清秀的男孩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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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亦之覺得有一團怒火從心口蔓延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麽,按道理說,他和常讓就是有過一次419——這在他以前的生活裏甚至可以算是平常的,過了那晚大家互不相識誰都不虧欠誰。
可穆亦之在看見常讓接觸別人的瞬間還是不可自抑的氣憤——就好像覺得本來應該是屬于自己的東西被人染指了。
穆亦之沒興趣再看常讓和別人調情,這裏是待不下去了,人是他趕走的,也是他惹怒的,他犯不着犯-賤的還覺得後悔,這不是他的風格,正所謂好馬不吃回頭草——算了,他沒有做馬的興趣。
穆亦之冷冷推開粘在自己身上的男孩子,快步走出了包廂——推開包廂的門,猛的吸了幾口外頭的空氣,但還是覺得郁悶,于是幹脆不想再待,直接出了酒吧。
室外氣溫驟涼,凜冽的空氣吹得穆亦之打了個噴嚏,狠狠吸一口寒氣,讓冰渣子一般的氣息肆無忌憚的鑽進自己的五髒六腑,他才覺得心底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怒火熄滅了一些。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人,但就是沒有他想要看到的身影,服務員見他張望,上前詢問,“先生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穆亦之笑着搖搖頭——是他親手把人推開的現在人不跟上來也是很平常。
只是常讓這種性格的人,竟然會和裏面那些人打交道,穆亦之不可抑制打從心裏覺得不舒服,但不舒服歸不舒服,人他是管不着了,他可沒忘記一個星期前常讓決裂的話。
各自過好各自的生活吧,小時候坑了他一把,長大後自己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兩不相欠。
穆亦之裹了裹風衣不再逗留,身後慢慢踱步出一個身影來,眼神深邃的看着他......
連着幾天的風平浪靜,穆亦之唯一能聽見常讓兩個人也是從穆父的嘴裏,無非是數落他不識大體,活生生放走一塊合資的大肥肉。
穆亦之懶懶坐在辦公桌前,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他其實很想問一句,這投資的買賣要你兒子拿肉去償,你做不做?
但到底沒有臉皮厚到可以和自己父親談論這方面的事情。
今天穆父又來唠叨,穆亦之已經做好被數落一個上午的準備,調整好最舒服的坐姿洗耳恭聽着。
穆父一把将外套脫下挂好,表情不是很好看,然後走到穆亦之面前的軟椅坐下,開口就是個驚天累,“常家出事了。”
穆亦之一下子背脊就直了起來,但又不想表現得對這件事太過在乎的樣子,頓了兩秒又躺回去,問,“怎麽說?”
“常家的大兒子今早死了,”穆父說着,眼神頗深,“聽說不是突發的,常家應該在前陣子就有所預料了。”
穆亦之斂了斂眉頭,眼前閃過那張不鹹不淡的臉,沒應聲。
“也是我們家運氣好,早點送走了常讓,你是不知道,常讓大哥一死,整個常家都亂了套,現在常氏一堆人不服常讓,喊着要退資。”穆父像是為甩了常讓這個不定時炸-彈而松了一口氣,“常讓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怎麽鬥得過那些老狐貍,常家怕是要倒咯。”
穆父這種過河拆橋的心态讓穆亦之很是不快,他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常總呢,就沒點表示?”
“外強中幹,”穆父搖搖頭,“老常這幾年身體越來越差,撐不住,本來常大沒死,還能拖兩年,現在人都沒了,底先那堆老狐貍還不蠢蠢欲動,常讓剛畢業,拿什麽跟他們鬥啊,遲早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穆亦之心髒像被什麽抓住一樣,呼吸都有點困難起來——他就說常讓那種性格怎麽會混跡酒吧,原來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天的到來想要拉攏人脈,可常讓想要力挽狂瀾,也得有風有浪才是,京圈裏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踏這躺渾水。
而他卻在常讓最落魄困難之時當面給他澆了一盆冷水,他想起常讓那雙染了悲切的眼睛,心口隐隐作痛起來。
穆父走後,穆亦之一個人在辦公室的窗前站了很久,他的辦公室在十三樓,擡頭往窗外看的時候能看到廣袤的天空,低頭能看見地面縮小的車流人群,一切景物在他面前都變得很鮮明。
他從小就是含着金湯勺長大的,雖不能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一切他想要的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夠得到。
幾年前只身一人到重慶,才開始明白這個世界上其實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麽美好,就像剛出襁褓的嬰兒突然接觸外界,才感受到這個世界的醜惡——商場中的爾虞我詐,為了利益不顧情意,他在這幾年領教得太多。
而常讓自小就是私生子,雖然他被常家承認,但是這任何圈子裏,被冠上私生子三個字所受的白眼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常讓是怎樣頂着這些壓力活過這二十二年,選擇了軍校最終卻還是要回常家扛下所有責任接替家業——這可能不是他想要的人生,卻是他不得不走上的道路。
老實講,穆亦之挺佩服常讓的,他也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他多了那麽一點心疼。
說到底,常讓再怎麽成熟老練,也不過是個剛出社會的小年輕,如果這一次沒有人和他并肩作戰助他一臂之力,穆亦之敢肯定,即使常讓的手段再怎麽強硬,也必定撐不過這個難關。
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可以——穆亦之告訴自己,他只是不忍看見驕傲到甚至高傲的常讓低頭。
窗外的陽光正好,耀得他有點睜不開眼,但是心境卻在這一刻豁然開朗起來,想做就去做啊,大男人有什麽好別扭的,況且抛去其他不說,以長遠的目光來看,常讓于他而言,會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秘書被call進辦公室的時候,破天荒的看見年輕總裁難得一改往常吊兒郎當的神态,坐在辦公桌上,神色嚴肅,沉聲吩咐道,“把常氏這兩年的情況發到我的電腦,還有,去打聽一下,常氏什麽時候召開股東大會。”
秘書應了是欲要出去,又被總裁叫住,她看見總裁的眼裏閃爍着微芒,嘴角挂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群獸之中的獅王,帶着征伐一切的氣場,“要快,兩個小時內我要看到資料齊全的到我面前。”
那一瞬間,秘書終于明白為什麽老穆總會費盡心思把新總裁從重慶召喚回來,也明白為什麽敢完全松手把公司交到這個年輕人身上——這樣的人一旦确定目标必定勢在必得,他有令人臣服的魄力,秘書隐隐可以設想到,穆氏公司日漸壯大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你們指責穆亦之哎呀我心疼的,都是我的親生兒子!!穆亦之也很好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