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共進晚餐
散步的時候楚宜一直跟任隽商量晚飯菜單,可是任隽并沒什麽建議,他只說不挑食,楚宜左思右想,最終決定做炸醬面。
反正天熱嘛,把面條煮好,用涼開水一過,然後再炸點肉醬,加點黃瓜絲,清爽好吃。正好張阿姨昨天給她帶了超市買的手擀面條,散步回去以後,她就先燒水。
趁着燒水的功夫,楚宜先把肉切碎,又切了一個青辣椒和一些黃瓜絲、白菜絲,等水開了,倒出一半晾着,然後把面下進去,再去燒油炸醬。油開以後,肉末進鍋炒到變色,加辣椒末和豆瓣醬,然後再加一點點水,等鍋開了,醬也好了。
面要多煮一會兒,她趁空又洗了幾葉生菜,撕成小塊放到盤裏,然後舀了一勺芝麻醬,加醬油醋攪開,随手淋到生菜上。這時面也熟了,楚宜撈出面,放到晾涼的開水裏,感覺還是太簡單,就又削了一個土豆,炒了一盤土豆絲。
把面和菜放上餐桌,楚宜才去叫任隽來吃飯。
“好香。”任隽一進門先贊了一句。
楚宜有些心虛:“其實我做飯挺一般,你先嘗嘗再說。”
任隽笑:“挺好的,你忘了你在我家做過?”
“……對哈。”楚宜把他讓到椅子上坐下,給他盛了一碗面,加肉醬,又把生黃瓜絲和白菜絲給他加了一些,攪拌均勻後才遞給他,順便解說,“你左手邊是炒土豆絲,右手邊是拌的生菜,我用芝麻醬拌的,你看看吃不吃的慣。”
任隽道謝,說道:“你不用照顧我,我自己可以的,你坐下來吃飯吧。”
楚宜這才給自己挑了一碗面,也坐下來吃,她看任隽先吃了一口面,忙問:“怎麽樣?鹹不鹹?”
“還好。”任隽把面咽下才答話,“你這麽緊張,我都不知道是吃還是不吃了。”
楚宜窘然:“你吃你吃,我是因為做飯總掌握不好加鹽的量,所以不是鹹了就是淡了。”說完覺得自己真是傻,幹嘛不自己嘗嘗呢,瞎緊張。
于是自己先嘗了嘗面,嗯,還好,炸醬加到面裏就不覺得鹹了,再加上還有黃瓜絲和白菜絲拌在一起,味道剛剛好。生菜她本來就沒加鹽,所以味道也正好,就是土豆絲加的醋有點多,是她自己喜歡的口味,不知道任隽喜不喜歡。
楚宜悄悄看着任隽吃了一口土豆絲,似乎沒什麽表情,然後一直吃面,這是不喜歡?
“你做飯是跟媽媽學的麽?”任隽忽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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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宜:“啊,是跟我爸學的。我媽沒有耐心教我,嫌我笨手笨腳。”
任隽微笑:“你們家是你爸爸做飯?”
“也不是,我爸爸是醫生,工作比較忙,只有休息的時候,才是他做飯。不過他做飯比我媽花樣多,我也喜歡撺掇他做些沒吃過的東西。”
看來她和她爸爸感情很好,任隽順着她的話題問:“都做過什麽奇特的?”
楚宜想起來就要笑:“有一回,我說想吃意大利面,然後我倆去超市買了空心面,回來上網查怎麽做意式肉醬面,最後做出來的成品極其難吃,有一股豬食味兒,我們倆怕挨罵,悄悄給扔了。但是還剩一包空心面沒動,我媽一看見就說我們倆瞎折騰,于是我就給我爸出了個主意,讓他做了中式肉醬,拌在空心面裏吃了。”
她看任隽笑起來,忙說:“你別笑,其實還挺好吃的,你不信,下次我讓張阿姨捎一包來,我做給你吃。”
“你怎麽知道豬食什麽味?”任隽笑着問道。
楚宜:“我姥姥家在農村啊,她以前養豬的,我看見過她喂豬。”
任隽對農村生活很好奇,問了幾句,楚宜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起來,什麽和表姐妹去玉米地裏瘋跑啊,跟表兄弟去偷人家種的西瓜啊,種種種種,不一而足。
“那時候真快活呀!可惜只有寒暑假才能去,後來上中學了,連寒暑假也不讓去了,各種補習班上個沒完!”楚宜慨嘆,“跟表姐妹們也疏遠了,真可惜。”
任隽道:“可是你之後不是也認識了新的朋友麽?”
楚宜驚詫:“那怎麽一樣?我們本來就是親人啊,只是來往的少,感情才淡薄了,跟朋友不一樣的。”
“那麽你現在是跟朋友更親近,還是跟你那些親人更親近呢?”
楚宜不情願的答道:“現在自然是跟朋友親近了。”她畢業以後更不回去了,那些親戚一年能聯系個兩三回就算不錯,怎麽比得上朋友常常見面聊天呢?
任隽吃完了一碗面,問楚宜:“還有麽?”
楚宜忙接過他的碗,又給他挑了一碗面條,然後用公筷給他拌面,聽他說道:“其實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所能維持的親密圈子也就那麽大,有的人進來了,有的人就要出去,這是很正常的,你不需要惋惜,因為你其實并沒有失去。”
“怎麽會沒有失去呢?雖然有的人進來了,可也不是出去的那個人啊!任何一個人都不能代替別人的存在和作用的。”楚宜拌好面遞給他,回道。
任隽點頭:“确實。可是當初那個人為什麽會出去?你又為什麽會讓另一個人進來?除了不可抗力原因之外,這本身就是你無法控制的,其餘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有另一個人更能在情感上跟你有共鳴,你願意花更多的時間跟他在一起,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會讓不那麽親密的人,走出了你的親密圈。”
“這同樣也能解釋為什麽有人重色輕友,一旦有了戀人,就把朋友抛在一邊,因為他的精力是有限的,而戀人能滿足他所有的情感需求,所以他就不那麽需要朋友了。”
楚宜聽完只有一個感受: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那你為什麽不需要朋友?”楚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任隽一怔,楚宜自己也呆了一下,她都沒想到自己能問出口,可是既然已經問出來了,也不能收回,她就繼續說道:“你別告訴我,你自己就能滿足自己所有的情感需求。”這不是自攻自受麽?
“……”任隽聽完先是一呆,接着就笑了出來,“虧你想得出來!”
楚宜囧:“我就是從來沒見過有人來看你啊,而且你看起來也不像是願意交朋友的。”她之前在他面前多戰戰兢兢啊!要不是他眼睛看不見,楚宜才不會這麽上趕着哄他呢。
任隽聽了她的話,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楚宜心說糟糕,估計他不喜歡聽這個,忙說:“這還有生菜呢,多吃蔬菜好。”
“我并不是不願意跟人結交,”任隽放下筷子,一本正經的答了楚宜的話,“只是見多了來來去去,覺得很疲憊。而且人際關系中的親疏遠近,常常讓我很困惑。”
楚宜不相信:“你還困惑?你講的頭頭是道的。”
任隽自嘲的一笑:“道理是很容易懂的,但是現實……,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太微妙了,我常常不知該遠還是該近,索性順其自然。”
“這有什麽難的麽?你喜歡的人,願意親近的人,就跟他多來往啊,反之,就遠着好了!”
任隽嘆氣:“并沒有那麽簡單。你喜歡的人可能并不喜歡你,你想親近的人,他還有其他的親人朋友,能給你的時間和空間太少。你不喜歡的人,有可能偏偏跟你有關系,是你根本不能繞過去的人。總之,很麻煩,幸虧我現在不用看見他們了。”
楚宜:“……”怎麽這麽複雜?
任隽把碗裏的面吃完,說道:“我吃飽了,謝謝款待,你做的很好吃。”
楚宜回過神,遞給他一杯水,道:“謝謝誇獎,難得有人這麽捧場,我可要驕傲了。”
任隽慢慢喝了半杯水,只是笑笑,沒有接話。
“所以,你是故意住到這裏來躲人的麽?”楚宜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了。
任隽答道:“算是吧。你不覺得這樣也很好麽?世界不會再迷了我的眼,喧嚣也不會再亂了我的耳,難得清靜,難得有時光好好想想自己。”
楚宜不懂:“自己有什麽好想的?我是誰,從哪來,到哪去?”
“差不多,你也想這些?”
他還真想這個!楚宜瞪圓了眼睛說道:“這有什麽好想的?再說這事有幾個人能想明白?除了先賢大哲,其他想這些的都瘋了!”怪不得要去看道家經典呢!
任隽微笑:“你別激動,我沒你想的那麽形而上。只是自回國以後,每一天都非常忙碌,可心裏卻總得越來越缺失,漸漸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麽這樣忙,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麽活着。現在可以停下來,我希望能聽見心裏的聲音,能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能分辨出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昨天更的,結果忘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