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任隽的生存哲學

感覺到這詭異的平靜,任隽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你這樣簡直是拿我當小孩子在照顧,其實不用的,我自己可以。”說完聽楚宜還是沒聲音,又說,“被人這樣照顧當然感覺很好,但是,我真的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我只是眼睛看不到而已。”

“哦。”楚宜終于出聲回應了一聲。

任隽雖然看不見她的神情,但從這一聲冷淡的回應也能猜出來楚宜的情緒了,他只得再往深了解釋:“其實無論是對小孩子,還是對我這樣生活不方便的人,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方式,都不是最合适的。最合适的方式,就應該是讓被照顧的人能夠獨立,這樣哪怕有一天沒有人照顧他,他都能生存下去。”

他的神情很認真,說的話又很有道理,楚宜只能說:“好啦,你說得對,我以後不這樣了。”說着把剝好的雞蛋遞給他,“小心燙。”話一說完,她自己也囧了一下。

“謝謝。”任隽接了過來,兩人終于開始吃飯。

楚宜因為他剛才那番話添了心事,所以吃飯的時候就一直想事情,沒有開口說話。任隽不免有些不習慣,幾次提起話頭,她都沒有如平常那樣接下去,于是到吃完飯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問:“你不高興了麽?”

“沒有啊!”楚宜驚訝的回道,“我是在想事情。”

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問出了口:“你為什麽總是一副做好準備,有一天全世界人都會離開你的樣子?”他那番話如果換個人來說,确實是很有道理很正常的,可是一旦結合到他這個人身上,楚宜就不免産生了這種猜測。

任隽臉上神情明顯呆滞了一下,很快就轉變為不太自在的神情,強笑道:“難道不是麽?每個人都是這樣,赤條條無牽挂的來,然後同樣赤條條無牽挂的走。”

“話是這樣講,但是要是人人都這麽想,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再說誰說來去都無牽挂了?你來的時候,你父母你所有的親人都在期待你,難道這不是牽挂?你走的時候,你的親朋好友也都在送別你,這難道不是牽挂?”

任隽沒有答話,楚宜也沒有繼續講,只沉默着看着他的臉。

過了好一會兒,任隽才開口輕聲說道:“如果真能這樣,自然是最好,我一直期望我能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楚宜快暴走了:“你這是什麽話?你怎麽能這麽自私?”

“你看,我做好将來人人都會離我而去的準備,你說這樣活着沒意思。可當我說,我希望我是先走的那個人,你又說我是自私。那你來說說,我到底應該怎麽想?”

楚宜被他噎住了,她腦子裏在亂七八糟的想着:“怪不得他要看那些道家經典”、“怪不得他為人這樣冷淡”、“怪不得……”。她滿心氣憤,覺得任隽這樣貌似看得透徹,實則既對他自己不負責,也對他的親朋好友不公平,可是轉念想起他童年的經歷,又覺得這一切自有緣由。

他不過是沒有安全感罷了。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用冷漠包裹起自己,把自己放在一個遠離所有人的位置,然後不與任何人有過于親密的往來,這樣雖然感覺不到各種情感的溫暖動人,但到了生離死別的時候也相對容易接受,讓自己免于痛苦。這只是他保護自己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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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宜終于平心靜氣,她起身走到任隽面前,用右手扶住桌面,半蹲身子,看着他柔聲說道:“任隽,你還記得我下午給你唱的歌麽?‘陽光總在風雨後,烏雲上有晴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有悲傷痛苦的一面,自然就會有喜悅幸福的一面,我們不能只看着其中一面過日子。”

“我知道,你媽媽的突然離去,讓你不能接受,可是難道擁有她的日子裏,你不幸福不快樂麽?難道就因為她有一天會離開,從前那些幸福快樂就可以不要麽?如果當初在你很小的時候,你就知道你媽媽将在未來某一天離開你,你難道從那時起就開始拒絕接受她的愛麽?難道你要選擇在她之前離開,讓她傷心麽?”

任隽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冷峻,他一直用側臉對着楚宜,不發一言。

“我知道我們應該尊重每個人的生存哲學,可是任隽,我真的不想看你繼續過這種冷清的日子。其實我以前反省過,每個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不應該以自己的認知和喜好去改變別人,因為也許那種生活方式是別人終生期盼的幸福模式呢?那樣我有什麽權利去打擾別人?”

楚宜輕輕伸出左手放在他的胳膊上,他微微動了動胳膊,但并沒有甩開她,楚宜心下微安,繼續說道:“可問題是,任隽,你真的覺得與世隔絕、冷冷清清的活着能讓你感到幸福麽?你在這裏獨自住了這麽久,還沒有想清楚你要的是什麽嗎?”

說完這番話,楚宜沒有再開口,只是這樣望着任隽。任隽卻始終冷着一張臉,一言不發。楚宜的雙腳開始發麻,她漸漸蹲不住了,她想也許是她交淺言深了,她不該在今天談及這麽觸及他內心的事情。

他一直像一尊雕像一樣坐着,楚宜終于失望,在自己快坐到地上去的前一秒站起了身。

任隽感覺到她的動作,猛然回神,接着就察覺自己胳膊上搭着的那只溫暖的手要離開,那一瞬間他什麽都沒想,只是憑本能伸出另一只手,堪堪握住了楚宜的手。

楚宜被他一拉,只得站住腳回頭,眼見他面上的神情終于有些變化,頓時松了口氣,就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等他開口。

可是任隽只是拉着她不說話,楚宜等了好一會兒他也不開口,她就覺得這畫面有點傻,試着往回抽手,誰知任隽偏偏不撒手,她越使勁抽手,他就握的越緊,最後還是楚宜沒辦法,先開口說話了。

“我要去洗碗啦!”

任隽:“哦。”

哦個什麽鬼啊!你倒是松手啊!楚宜只得直說:“你這樣拉着我,我怎麽去洗碗?”

任隽如夢方醒,慌忙松手,還清咳了兩聲掩飾尴尬,接着就站起身往客廳走。楚宜站在後面,怎麽看怎麽覺得他步伐淩亂,完全沒有平時的自如,最後甚至還磕到了沙發扶手上,幸虧那扶手上都包了東西。

楚宜搖頭嘆氣,自己洗了碗,把廚房收拾幹淨,然後就走到客廳去跟任隽說要回家。

“不去散步了麽?”任隽驚訝的問道。

散毛!氣氛都這樣了,散步的時候還不尴尬死!楚宜态度很堅決的說不去了,要回去查看郵箱,還要再看看最新招聘。

任隽想留她,可是卻找不出理由,猶豫半天,最後也沒出聲。

楚宜看他樣子就心軟,又想起今天是他生日,到底還是妥協了,陪他出去散了一回步,然後才各回各家。

回去以後,楚宜還是有些煩躁,她一方面擔心自己話說的深了,任隽會胡思亂想,另一方面又擔心他根本不理會自己的勸解,還是活在他自己的世界。真是矛盾極了。

最後她憋不住,上QQ找泠葉,把這事跟她傾訴了一番。當然她沒有提及任隽家裏的事,只說他因家庭原因沒有安全感,所以才這樣冷清淡漠,不願與人交往。又把自己勸他的事說了,最後問泠葉,她有沒有做錯。

【泠葉】:我是覺得你沒有做錯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你那個鄰居怎麽想。

【褚褚】:他一直沒說話,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想╮(╯▽╰)╭

【泠葉】:哦,那你也沒必要煩惱了呀,我覺得作為朋友,你該做的已經做了,其他的事都要看他自己。他如果願意走出來,自然就會走出來,如果不願意,你也無能為力呀。

【褚褚】:那倒是= =

【泠葉】:摸摸頭,好啦,知道你是個熱心助人的好姑娘,你也不要着急,誰都不可能是一下子改變的,也許他心裏已經接受了,只是面上不願意表示呢?你慢慢看看他有沒有改變就好了。

【褚褚】:嗯嗯,聽你這麽說,感覺好多了。泠葉你真是個最适合傾訴的知心姐姐呀(*^__^*)

【泠葉】:/驕傲,那是啊,以後我可要收費的!

【褚褚】:唔,那趁着還沒收費,我要多聊點。你最近怎麽樣啊?

她其實想問問泠葉感情上的事,但又不好直接開口,所以只能迂回的問。

【泠葉】:湊合吧,我訂婚了。

【褚褚】:( ⊙ o ⊙)啊!

【泠葉】:O(∩_∩)O哈哈~,上次我跟你聊的時候,其實可能是婚前恐懼症發作……

楚宜簡直震驚,不過也很快就開始恭喜她,兩人又說了些雜七雜八的,才各自下線休息。不知為何,只跟泠葉聊了這麽一會兒,聽了她的好消息,楚宜就又覺得,人生果然還是充滿希望的了。

嗯,一定要把這個信念傳遞給任隽!

作者有話要說: 陡然覺得我家楚楚V587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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